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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律法可不是小事兒, 一不小心就容易引起旗人的不滿。而且康熙那還壓著一件允許滿漢通婚的政令一直沒發呢。
胤祺也不知道汗阿瑪在等什麽樣的機會。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上奏此事的好時候，就勸哥哥們道：“修改律法並非小事，要有充分的理由說服汗阿瑪和朝臣才行。如今北邊準噶爾虎視眈眈, 南邊上個月才經歷了叛亂，就算咱們著急上奏，汗阿瑪也會先把折子壓下來的。”
武昌的夏逢龍聚集湖南、湖北被裁的士兵造反，占領武昌及周邊幾城, 朝廷派兵鎮壓, 上個月才平了此事。
胤祺上回問康熙什麽時候下令允許滿漢通婚，康熙就說等朝廷安定一些再說。
胤祉、胤禛一楞，他們沒想到老五已經會審時度勢了。胤禛竟有幾分欣慰，笑道，“五弟說的對，再等等吧, 這段時間我們可以找刑部官員收集一些旗人殺人放火胡作非為的案子, 作為說服汗阿瑪和朝臣的論據。”
胤祉點頭, 他又不禁嘆氣, “朝堂上的事情真麻煩。比解算學題目難多了。”
胤祺點著腦袋道：“都難都難。可汗阿瑪既會處理朝政，又會解算學題目，真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的。”
胤祉、胤禛聞言一個勁點頭, 三個小少年對阿瑪打心底裏崇敬。
康熙剛登基那幾年確實也戰戰兢兢草木皆兵的, 前兩年他已愈發覺得游刃有餘，直到胤祺的那一本本書出現後，他才又有了幾分危機感。
簡單的政務太子都幫著處理了, 送到康熙這兒的要麽是內大臣的密折, 要麽是軍國大事。另外，康熙還收到一封來自藏地的密信。
經那幾個去學佛的小喇嘛探聽, 羅桑嘉措真的已經圓寂了。為了掩人耳目，桑結嘉措還找了個長得像的人冒充。
不過，這些小喇嘛心中已有懷疑，又收買了桑結嘉措身邊的人，便發現許多疑點。同時，桑結嘉措甚至已經偷偷找到了轉世靈童。
康熙雖已有心理準備，看到這封密信還是氣得不行。桑結嘉措這是欺君之罪，要不是他現在騰不出手，定要率軍入藏討伐他。
不過冷靜下來想想，這事兒根本用不著清廷動手。佛教的事兒，讓喇嘛們自己解決。
這次會盟，康熙打算進行閱兵，震懾一下蒙古王公們。他這邊帶了四千人，胤禔那邊帶四千人。康熙提前給胤禔寫了信，讓他這段時間多多操練騎兵，不能在蒙古王公面前丟人。
禦駕到達多倫諾爾時，胤禔帶著四千騎兵已經在那紮營了。不少蒙古王公也已到場。
胤祉、胤禛、胤祺見了胤禔，也顧不得什麽禮儀，立刻撲上去，胤祉、胤禛一人一邊摟住胤禔的胳膊，胤祺跑得慢了兩步，索性直接跳起來抱住胤禔脖子。
大半年沒見，胤禔又長高了，肩膀也寬了。
“大哥，你怎麽黑成這樣？”胤祉上下打量胤禔。
胤禔咬牙，“半年沒見，老三還是這麽不會說話啊！”
胤祉：“我說的是實話啊，你這麽黑大嫂肯，肯定嫌棄。”
胤禔：……剛見面，要忍住，不能揍弟弟！
胤祺哈哈笑起來，“沒事兒沒事兒，黑了好，黑了顯得牙白。”他說著又要去看胤禔胳膊上的傷。
康熙那邊正召見蒙古王公，想叫兒子們去炫耀一下，卻見四個臭小子湊在一塊。剛剛還頗有幾分將軍模樣的胤禔，此時又恢覆了吊兒郎當，跟弟弟們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幾個和康熙相熟的蒙古貴族就笑著誇起皇子們兄弟情深。
康熙聽得很高興，讓人把四個孩子叫過來，對喀爾喀部的三位汗王道：“老大你們都熟了，這孩子是個急性子，也是個熱心腸，知道你們喀爾喀部有難，自告奮勇願意帶兵支援。”
胤禔嘴唇動了動，好像不是這麽回事吧，他一開始是想去俄羅斯出使的啊！
土謝圖汗和哲布尊丹巴對胤禔是心服口服，感恩戴德。明知朝廷派他來幫助喀爾喀是以喀爾喀歸降為條件的，但胤禔的英勇和仗義也確實讓他們佩服，聞言立刻用蒙語嘰裏咕嚕地把胤禔誇了一番。
胤禔被誇了也不知道謙虛的，還挺得意。不過他確實有得意的資本，要沒他和索相帶兵趕到，喀爾喀部這幫廢物連戈洛文帶的那幾千人都打不過，更別說跟噶爾丹打了。
土謝圖汗這兄弟倆也真是沒點兒自知之明，自己就那點本事，還動不動跑劄薩克部挑釁。要不是他們先挑釁，和噶爾丹聯手的劄薩克部也不會反擊了。
這回會盟的第一件事，就是調解喀爾喀三部之間的矛盾，讓土謝圖汗給劄薩克圖汗道歉。
土謝圖汗心中不忿，卻也只能先把和劄薩克部的矛盾丟到一邊，畢竟如今喀爾喀三部都要在清廷的羽翼下生存，他們若還像從前一樣內鬥，清廷立刻撤兵不管，準噶爾再打過來，整個喀爾喀部都得遭殃。
喀爾喀三部的汗王和貴族們這次都到了，科爾沁四十九旗的王公臺吉也都來了。胤禛、胤祺他們又見到了巴林部的烏爾袞。
胤祉他們就湊過去找烏爾袞說話，大概是因為這人很有可能成為自己姐夫的緣故，胤祉看烏爾袞格外挑剔，怎麽也長這麽黑，還有倆紅臉蛋，比上次醜了。
烏爾袞一見皇子們就緊張，老老實實地上前行禮。胤祉瞥他，“上回讓你造蒸汽機車，你造出來了嗎？”
胤祉明明比烏爾袞矮了大半個頭，氣勢卻很足。胤禛、胤祺在旁看得一楞一楞，三哥什麽時候這麽有皇子威儀了？
烏爾袞露出一個憨笑，“快了快了。”
胤祺驚訝，“你真的在研究蒸汽機車啊？”
烏爾袞點頭，明明長得高大壯實，表情卻跟個小媳婦兒似的戰戰兢兢。
胤祉皺眉，“我怎麽不信你能發明出蒸汽機車。”
胤祺也覺得不大可能，“工部和造辦處那邊研究了也有大半年，一點兒消息沒有。”
烏爾袞撓頭，“制造蒸汽機確實有點難，我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成功。”
胤祉翻了個白眼，“那剛才還說什麽快了，真真真能吹牛。”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胤禛也覺得這個烏爾袞不大機靈的樣子，配不上二格格。
胤祺則是拍了拍烏爾袞的肩膀，“你若是能造出蒸汽機車，汗阿瑪有重賞。”
烏爾袞不想要別的重賞，他就想見見二格格，當不當額駙都沒關系。他只想看看能寫出《力學略書》的是怎樣的女子。
烏爾袞的祖母巴林淑慧公主也來了，老人家年紀大了，到了多倫諾爾大部分時間都在帳殿內休息，宜妃就陪著老人家說話。
巴林淑惠公主是老祖宗的親女兒，康熙的親姑姑，每年都會回京城省親的，去年巴林部的水草不豐，康熙讓人送了不少東西過去，還專門讓人把她接到京城來，陪老祖宗住了幾日。
因此，淑惠公主對宮裏的幾位高位份妃嬪還是挺熟的，宜妃又是個能說會道的，逗得老人家挺高興。
老人家就跟宜妃說起自己的孫兒烏爾袞，“這孩子也不知怎麽了，對造車感興趣，天天就圍著幾輛馬車打轉，後來又開始燒煤，有一回差點把草場點了。快二十歲的孩子了，一點兒不叫人省心。”
“十幾歲的男孩子就是喜歡這些。”宜妃道：“等成家後就好了。”
淑慧公主嘆息道：“說到成親我最發愁了，不瞞你說，我本想讓他尚公主，他比榮憲稍長幾歲，可以照顧她。可他現在這樣，我都不好跟皇上開這個口。”
榮憲公主的事兒宜妃不能插手，只好說：“萬歲爺說了，早婚早育不好，以後公主阿哥都十五歲以後再說親，十七歲後成親，榮憲公主年紀還小，過兩年再說吧。”
淑惠公主看向宜妃，“皇上沒和你提榮憲公主的婚事？”
宜妃搖頭，“只說這回要把純禧公主和般迪臺吉的婚事定下來。”
淑惠公主點點頭。
晚上，康熙回到就寢的帳殿，宜妃過來伺候。康熙就問她，“姑母跟你提榮憲的婚事了？”
宜妃一楞，笑道：“萬歲爺真是料事如神。”
“她怎麽說的？”康熙問。
宜妃就如實把淑惠公主的話轉述給康熙，事關二格格的婚事，她是一點都不敢添油加醋。
康熙聽完，淡淡勾了勾嘴角，“說的好聽。”
宜妃不解地歪歪頭。
康熙就跟她解釋，“姑母去年還一直催著把兩個孩子的婚事定下來，自從榮憲掌管女學，她就不提這事兒了。大概是有點嫌棄榮憲拋頭露面。”
宜妃皺了皺眉，許多人家允許自己女兒知書識禮，甚至學個安身立命的本事。但娶媳婦還是希望娶個賢良淑德，把心思放在內宅事務上的。
淑惠公主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畢竟二格格這樣又開講座、又辦女學，整天琢磨些奇奇怪怪學問的女子，指望她婚後能把心思全放在相夫教子上實在有點難。
康熙頓了頓又皺眉，“你剛說烏爾袞想造車？”
宜妃點頭。
康熙若有所思，懷疑有人跟他說了什麽。
次日抽空叫烏爾袞過來一問，才知道是胤祉他們讓他造蒸汽機車，這實誠孩子還真聽進去了，這一年來一直在研究。
烏爾袞讀書不算多，《力學略書》他一開始都讀的雲裏霧裏，但這小子楞是堅持下來了。
康熙原本對和巴林部的婚事也就無可無不可，老祖宗說好，他就先答應著。烏爾袞這孩子才學也不是特別出眾，又不大會來事，老老實實的。康熙對他印象也就那樣，配二格格稍微差了點兒。
但此時看著面前仍有些局促的少年，康熙卻希望這婚事能成，就不知道二格格樂不樂意了。
雖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康熙疼女兒，還是希望她點了頭再把事情敲定下來。只鼓勵了烏爾袞幾句，讓他繼續研究，若真造出蒸汽機車，朝廷有重賞。
調解好喀爾喀部的矛盾後，接下來幾日康熙就開始封賞喀爾喀三部的汗王臺吉。
胤禔全程都在康熙身側，晚上康熙宴請蒙古王公，他也一直在旁。
康熙擔心蒙古王公們誤會，以為自己如今重視直郡王，忽視太子，特意也在宴請蒙古王公時誇起胤礽，說他如今行事越發穩重，自己才放心讓他監國。
胤祉、胤禛、胤祺他們坐在另一桌，還有幾名科爾沁的世子臺吉。
胤祉、胤祺特意帶了不少《濟民月刊》和《文學月刊》人手一本送給這些人，就有人笑著說道：“般迪哥哥早就給我們寄了這些期刊，我們都已經讀過了。”
胤祺一楞，看向另一桌的般迪，“他可從沒和我們提過。”
幾個小臺吉紛紛道：“般迪仔細讀過期刊上的文章，擔心我們不認識漢字，有的地方還做了註解。”
“哇，般迪也太好了。”胤祺又驚喜又感動，他為期刊做了這麽多宣傳，竟從沒跟自己和三哥邀過功。
小臺吉們對期刊上的文章都是如數家珍，尤其幾篇《禦制膳食指南》，他們不僅讀了，還講給家裏人。
“就是我們這裏沒那麽多水果蔬菜可以吃。”有人道：“偶爾從晉商那邊買來些果脯之類的，也齁甜齁甜。”
“好在這邊可以種番茄，今年夏天我們吃了不少番茄呢。”
“還有辣椒，我們家廚子做了辣醬。”
胤祺就好奇，“什麽樣的辣醬，好吃嗎？”
那人立刻說回去就送一些到京城。
胤禛微微皺眉，不過只是點兒辣醬，他也就沒阻攔。
大人們有正事商議，胤祺就拉著幾個十幾歲的臺吉玩你畫我猜等游戲。
大家都是第一次聽說這游戲，很是新鮮，熱鬧得很。
玩過你畫我猜，胤祺又提出“真心話大冒險”的玩兒法。
喀爾喀部的年輕臺吉敦多布多爾濟也被胤祺他們拉來一起玩兒。這次會盟中，喀爾喀部諸人的心情是最覆雜的，連向來不可一世的土謝圖汗和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都表現得有些拘謹，更不用說他們的後輩，一個個老實的跟鵪鶉似的。
而且喀爾喀部的大多數臺吉之前都沒見過皇室成員，和科爾沁的王公貴族們也格格不入。敦多布多爾濟沒想到自己會被皇子們叫過來一起玩兒，有些忐忑。
偏偏他石頭剪刀布輸了，要選擇真心話大冒險。
他哪兒敢冒險，就說選“真心話”。
剛跟他石頭剪刀布的小臺吉就問：“世子有喜歡的姑娘嗎？”
敦多布多爾濟的父親噶勒丹多爾濟剛被封為劄薩克多羅郡王，他是長子，以後應該是要襲爵的。
在土謝圖汗部他的地位也不低了，這個年紀有個喜歡的姑娘倒也不奇怪。
誰知敦多布多爾濟聞言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一個勁兒搖頭，“沒有沒有。”
大家都被他這反應逗笑，還有人說他肯定是有喜歡的姑娘才這麽害羞。
胤禛曲指敲敲桌面，示意眾人不要開這些玩笑，繼續玩游戲。
不知為何，大家都有點怕四阿哥，這小子年紀不大，看著也挺清瘦，但說話做事一板一眼，像個大人似的跟他們嘮叨規矩，他們下意識的就收斂了。
按說皇子們都應該是這樣，但三阿哥、五阿哥都沒什麽架子。三阿哥文縐縐的，喜歡說些他們聽不懂的話題，五阿哥嘻嘻哈哈的比他們還能鬧。只有四阿哥隨時提醒著他們，這是在會盟上，博格達汗就在旁邊，你們都規矩著點兒。
康熙封賞完喀爾喀部，才進行閱兵。胤禔果然沒讓康熙失望。他帶的這四千騎兵精神面貌比京旗更好，隊伍聽從指揮，反應迅速，使用火銃更是十分熟練。
京城的騎兵也不差，畢竟康熙挑的是最拿得出手的精銳。
土謝圖汗等人聽到火銃聲就想起那些手拿火器的老毛子和準噶爾軍隊，本能地有點害怕。不過一想到這些手拿火銃的軍隊是保護他們喀爾喀的，心裏又松口氣。
閱兵結束後，康熙還親自彎弓射箭，他的騎射功夫每年都要在蒙古王公面前展示一番，蒙古王公仍是讚嘆不已。如今胤禔青出於藍。
要換做胤礽，他就算騎射功夫比康熙強，也會特意收斂一點。但胤禔不會，他該怎麽發揮就怎麽發揮。搞得康熙有些尷尬，不過想想胤禔這兩年要留在外藩蒙古震懾喀爾喀部，又覺得自己被兒子超過也沒什麽了。
胤祉、胤禛、胤祺三個小的也表現了一番，胤祉看著文弱，卻是百發百中，哪怕移動靶子他也能輕易射中。
蒙古王公都看呆了，三阿哥今年才十一歲，騎射功夫就如此了得，等他像直郡王一樣大時，豈不是比直郡王還要強了？
博格達汗的兒子們果然個個不凡。
好在，接下來的兩位阿哥就正常許多，起碼有失手的時候了。但要跟自家的孩子比，還是強不少的。
偏偏皇子們不僅弓馬騎射個頂個的優秀，還都學問淵博。晚上，康熙在帳殿中宴請各部的郡王時，就讓胤祉給眾人講了段《禮記》，胤禛則直接和哲布尊丹巴討論起黃教教義。
康熙也是才知道老四自個兒讀了不少佛教的書，不過這孩子並沒有像老祖宗、太後她們那樣吃齋念佛，只是對教義十分了解。
胤祺則給眾人介紹起世界上的大洲大洋，他一邊說還一邊找了個樹枝，在地上畫起大洲大洋的大概輪廓。
康熙意外地挑挑眉，老五什麽時候多得這技能。
不料，胤祉、胤禛也會，還上去補充。
蒙古王公們嘆為觀止，皇子們真是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啊？
對於大多數蒙古王公來說，他們頂多知道自家草場在哪兒，到京城的路怎麽走，連江南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更別說什麽亞細亞、歐羅巴了。
蒙古王公聽得一楞一楞，胤祉就在旁邊補充，意思是你們蒙古的老祖宗成吉思汗就曾打到歐洲，只是後來全都丟掉了。
眾人：……
康熙等他說完了才假意呵斥他，“胤祉！”
胤祉見蒙古王公們臉色尷尬，汗阿瑪也板著臉，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於是趕緊閉嘴。
胤禔、胤禛、胤祺則在一旁偷笑。康熙瞥了眼仨兒子，示意他們管理好表情。
連著兩天宴請王公們，胤禔都沒少喝酒。胤祉他們也不好勸，畢竟康熙不大喝酒，剩下的就要胤禔代他喝。
這天晚上胤禔又喝多了，康熙見他眼神發直，就吩咐胤禛、胤祺扶他回帳休息。
胤禛、胤祺也不用真上去扶，有小太監扶著，胤禛、胤祺就跟在身後。
胤禔前半程還嚷嚷著自己沒醉，走到一半，瞧見一個蒙古姑娘路過，腳步突然頓住，“誒？你們大嫂也來了？”說著就要掙脫小太監的手，上去攔人。
胤禛、胤祺趕緊跑到前面試圖擋住胤禔的目光，殊不知倆小少年根本擋不住，胤禔還在那兒張望。
“大哥，你看錯啦，大嫂沒來，大嫂在宮裏等你呢。”胤祺忙道。
胤祺也道：“大嫂可掛念你了，說讓你少喝點兒酒。”
胤禛有點擔心大哥酒後亂性，正準備再勸兩句，誰知胤禔突然嗷的一嗓子哭了起來，“福晉……我想福晉……”
胤禛：……
胤祺：……
“大阿哥哭了一路，四阿哥、五阿哥怎麽勸都勸不住。”
去送胤禔的小太監回來覆命，把剛才的事情講給康熙。
康熙快被這兒子氣死了，白天給他長臉，晚上就給他丟人！
宜妃就勸道：“蒙古王公們聽說此事，不但不會笑話大阿哥，反而會說大阿哥有情有義，是個真性情的人呢。”
康熙哼了聲，“堂堂七尺男兒，還是皇子，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再說察琿多爾濟下午還說想把女兒嫁給老大做側福晉呢，倆人年紀相當，朕都差點答應了。”
喀爾喀部本來是希望能尚主的，但康熙現在不著急嫁女兒，大格格的婚事基本算定了，二格格的額駙也有了眉目，三格格、四格格都還沒到說親的年紀。康熙就說過兩年再說。
喀爾喀部只能退而求其次，想送個姑娘嫁入皇室。
太子肯定是不能娶蒙古媳婦的，年紀也不到。只有胤禔在適婚年齡，既然胤禔要震懾外藩蒙古，娶個蒙古的側福晉好像也挺合適。
可晚上胤禔這麽一鬧，有眼色的都知道大阿哥和大福晉夫妻情深，沒人敢提這事兒了。
胤禔第二日才知道喀爾喀的打算，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我昨晚丟臉丟的值了。”
康熙白他一眼，胤禔嘿嘿笑。
胤祉、胤禛、胤祺也替大嫂松了口氣，這麽早就定下側福晉，大嫂也太可憐了。
康熙對胤禔道：“你既然這麽想念福晉，怎麽一封家書也沒有。”
胤禔撓頭，“太忙，就忘了，而且也不知道寫什麽。”
胤祺道：“就寫寫你在這邊過的怎麽樣啊？”
“再問候問候大嫂的身體和心情。”胤禛補充。
康熙瞥了眼他倆，“這是你們該摻和的事兒嗎？”
他說完又催胤禔去寫家信，不但要給大福晉寫，也要給太皇太後、太後和惠妃寫。
最後一天，胤祉他們在草原上圍獵，胤禔就待帳篷裏寫信。
不寫是不寫，這一寫就收不住了。康熙摸著厚厚的三封信，這才滿意。
回程前一晚，康熙拉著胤禔交代接下來的策略，噶爾丹一時半會恐怕追不回策妄阿拉布坦，他緩口氣估計還會掉頭來打喀爾喀，估計也就是接下來兩三年的事情。胤禔一定不能掉以輕心，還得隨時提醒喀爾喀三部，防止他們內鬥。
若他們內鬥，噶爾丹很有可能趁虛而入。
另外，還得防著劄薩克部又和準噶爾勾結。
胤禔一一記下，他這段時間把喀爾喀三部的矛盾弄的們請，說白了都是一幫欺軟怕硬的。“就怕準噶爾來了，他們只知道跑。”
康熙就把羅桑嘉措已經圓寂的事情告訴胤禔，“若準噶爾來了，他們全指望朝廷幫他們打，你就把這消息告訴哲布尊丹巴，說是噶爾丹和桑結嘉措合起夥來騙人。”
藏傳佛教有四大活佛，□□和□□在西藏，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和章嘉呼圖克圖在蒙古。如今的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是土謝圖汗察琿多爾濟的弟弟羅桑丹貝堅讚，也是五世□□羅桑嘉措的弟子。
他若知道達來已圓寂多年，藏地那邊卻秘不發喪，必然不悅。更不會允許桑結嘉措以達來的名義支持噶爾丹，也就是他的師兄。
只要羅桑丹貝堅讚咽不下這口氣，整個喀爾喀部就會聽他的，竭力抵抗噶爾丹。
胤禔人都傻了，拍著桌子就開始罵桑結嘉措。被康熙一個眼神制止住。
“時機不到，不要說。否則蒙古和藏地亂成一團，咱們就控制不了了。”
胤禔鄭重點頭，裝著這麽大一個秘密，胤禔只覺整個人都穩重了。
次日禦駕回京，蒙古王公一起送行。
胤祉、胤禛、胤祺則眼淚汪汪地圍著胤禔。
胤禔挨個摸摸頭，“行了行了，別哭哭啼啼的，我明年滅了噶爾丹就回去。”
哪怕三人都知道不會這麽快，還是一個勁兒點頭，說著“明年見”。
康熙催了，胤祉他們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
禦駕走出一段，康熙讓梁九功去皇子們的馬車上看看他們還哭不哭。
梁九功回來道：“三阿哥、四阿哥都不哭了，正讀書呢。五阿哥還在抹眼淚兒，奴才勸了幾句，也沒勸好。”
康熙無奈地皺皺眉，“去把老五叫過來。”
胤祺聽說汗阿瑪叫他，抹抹眼淚趕緊過來了，康熙見他臉上還有淚痕，就讓人弄來熱水，給他擦臉。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愛哭，丟不丟人。”康熙不耐煩，“趕緊擦把臉喝口水，給朕講話本。”
胤祺吸吸鼻子，給康熙講這段時間他看的幾個案子。會盟這幾日，他白天到處瘋跑，吃吃喝喝，晚上回到帳篷倒頭就睡，來時路上的話本仍沒看完，只看了兩個案子。
給康熙講完後，胤祺就沒故事可說了。
康熙也不著急打發他回去，只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聊天。
另一輛車上，小太監順喜又殷勤地來給兩位阿哥爺燒暖爐。
回京的路上愈發冷了，一直坐著手腳容易凍得僵硬，放個小暖爐稍微好點兒。
“萬歲爺真疼五阿哥，聽梁公公說五阿哥還在哭，就立刻把他叫過去安慰。”
胤祉：“叫去的正好，免得老五在旁邊抽抽噎噎的，聽得我也想哭。”仨小孩不僅舍不得大哥，也舍不得新認識的小夥伴們，每次別離都挺讓人難過。
“這就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順喜道：“兩位阿哥爺懂事穩重，不讓萬歲爺操心……”
“你什麽意思？”胤禛聞言，擡眼瞥向這小太監，“你是說五阿哥不懂事？”
“奴才不敢，奴才沒這麽說。”順喜立刻低頭道：“奴才只是替兩位阿哥爺不平。”
胤禛端著茶，冷冷掃了眼這小太監。
胤祉皺眉，“你誰啊，哪兒的奴才，爺都不認識你，你就替我們不平？”
“奴才順喜兒。”順喜說著便打了自己倆嘴巴，“是奴才多嘴了。”
胤祉擺手，攆他下車。卻被胤禛攔住，“你這小奴才怪機靈的，爺想把你要到身邊伺候，走，跟我去見汗阿瑪。”
順喜楞住，這效果好像好過頭了。
胤祉也皺起眉，“老四，這奴才話多，不老實，你別要。”
胤禛冷笑一聲，沒搭理他，跳下馬車，“這麽好的奴才，得讓汗阿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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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律法可不是小事兒, 一不小心就容易引起旗人的不滿。而且康熙那還壓著一件允許滿漢通婚的政令一直沒發呢。
胤祺也不知道汗阿瑪在等什麽樣的機會。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上奏此事的好時候，就勸哥哥們道：“修改律法並非小事，要有充分的理由說服汗阿瑪和朝臣才行。如今北邊準噶爾虎視眈眈, 南邊上個月才經歷了叛亂，就算咱們著急上奏，汗阿瑪也會先把折子壓下來的。”
武昌的夏逢龍聚集湖南、湖北被裁的士兵造反，占領武昌及周邊幾城, 朝廷派兵鎮壓, 上個月才平了此事。
胤祺上回問康熙什麽時候下令允許滿漢通婚，康熙就說等朝廷安定一些再說。
胤祉、胤禛一楞，他們沒想到老五已經會審時度勢了。胤禛竟有幾分欣慰，笑道，“五弟說的對，再等等吧, 這段時間我們可以找刑部官員收集一些旗人殺人放火胡作非為的案子, 作為說服汗阿瑪和朝臣的論據。”
胤祉點頭, 他又不禁嘆氣, “朝堂上的事情真麻煩。比解算學題目難多了。”
胤祺點著腦袋道：“都難都難。可汗阿瑪既會處理朝政，又會解算學題目，真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的。”
胤祉、胤禛聞言一個勁點頭, 三個小少年對阿瑪打心底裏崇敬。
康熙剛登基那幾年確實也戰戰兢兢草木皆兵的, 前兩年他已愈發覺得游刃有餘，直到胤祺的那一本本書出現後，他才又有了幾分危機感。
簡單的政務太子都幫著處理了, 送到康熙這兒的要麽是內大臣的密折, 要麽是軍國大事。另外，康熙還收到一封來自藏地的密信。
經那幾個去學佛的小喇嘛探聽, 羅桑嘉措真的已經圓寂了。為了掩人耳目，桑結嘉措還找了個長得像的人冒充。
不過，這些小喇嘛心中已有懷疑，又收買了桑結嘉措身邊的人，便發現許多疑點。同時，桑結嘉措甚至已經偷偷找到了轉世靈童。
康熙雖已有心理準備，看到這封密信還是氣得不行。桑結嘉措這是欺君之罪，要不是他現在騰不出手，定要率軍入藏討伐他。
不過冷靜下來想想，這事兒根本用不著清廷動手。佛教的事兒，讓喇嘛們自己解決。
這次會盟，康熙打算進行閱兵，震懾一下蒙古王公們。他這邊帶了四千人，胤禔那邊帶四千人。康熙提前給胤禔寫了信，讓他這段時間多多操練騎兵，不能在蒙古王公面前丟人。
禦駕到達多倫諾爾時，胤禔帶著四千騎兵已經在那紮營了。不少蒙古王公也已到場。
胤祉、胤禛、胤祺見了胤禔，也顧不得什麽禮儀，立刻撲上去，胤祉、胤禛一人一邊摟住胤禔的胳膊，胤祺跑得慢了兩步，索性直接跳起來抱住胤禔脖子。
大半年沒見，胤禔又長高了，肩膀也寬了。
“大哥，你怎麽黑成這樣？”胤祉上下打量胤禔。
胤禔咬牙，“半年沒見，老三還是這麽不會說話啊！”
胤祉：“我說的是實話啊，你這麽黑大嫂肯，肯定嫌棄。”
胤禔：……剛見面，要忍住，不能揍弟弟！
胤祺哈哈笑起來，“沒事兒沒事兒，黑了好，黑了顯得牙白。”他說著又要去看胤禔胳膊上的傷。
康熙那邊正召見蒙古王公，想叫兒子們去炫耀一下，卻見四個臭小子湊在一塊。剛剛還頗有幾分將軍模樣的胤禔，此時又恢覆了吊兒郎當，跟弟弟們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幾個和康熙相熟的蒙古貴族就笑著誇起皇子們兄弟情深。
康熙聽得很高興，讓人把四個孩子叫過來，對喀爾喀部的三位汗王道：“老大你們都熟了，這孩子是個急性子，也是個熱心腸，知道你們喀爾喀部有難，自告奮勇願意帶兵支援。”
胤禔嘴唇動了動，好像不是這麽回事吧，他一開始是想去俄羅斯出使的啊！
土謝圖汗和哲布尊丹巴對胤禔是心服口服，感恩戴德。明知朝廷派他來幫助喀爾喀是以喀爾喀歸降為條件的，但胤禔的英勇和仗義也確實讓他們佩服，聞言立刻用蒙語嘰裏咕嚕地把胤禔誇了一番。
胤禔被誇了也不知道謙虛的，還挺得意。不過他確實有得意的資本，要沒他和索相帶兵趕到，喀爾喀部這幫廢物連戈洛文帶的那幾千人都打不過，更別說跟噶爾丹打了。
土謝圖汗這兄弟倆也真是沒點兒自知之明，自己就那點本事，還動不動跑劄薩克部挑釁。要不是他們先挑釁，和噶爾丹聯手的劄薩克部也不會反擊了。
這回會盟的第一件事，就是調解喀爾喀三部之間的矛盾，讓土謝圖汗給劄薩克圖汗道歉。
土謝圖汗心中不忿，卻也只能先把和劄薩克部的矛盾丟到一邊，畢竟如今喀爾喀三部都要在清廷的羽翼下生存，他們若還像從前一樣內鬥，清廷立刻撤兵不管，準噶爾再打過來，整個喀爾喀部都得遭殃。
喀爾喀三部的汗王和貴族們這次都到了，科爾沁四十九旗的王公臺吉也都來了。胤禛、胤祺他們又見到了巴林部的烏爾袞。
胤祉他們就湊過去找烏爾袞說話，大概是因為這人很有可能成為自己姐夫的緣故，胤祉看烏爾袞格外挑剔，怎麽也長這麽黑，還有倆紅臉蛋，比上次醜了。
烏爾袞一見皇子們就緊張，老老實實地上前行禮。胤祉瞥他，“上回讓你造蒸汽機車，你造出來了嗎？”
胤祉明明比烏爾袞矮了大半個頭，氣勢卻很足。胤禛、胤祺在旁看得一楞一楞，三哥什麽時候這麽有皇子威儀了？
烏爾袞露出一個憨笑，“快了快了。”
胤祺驚訝，“你真的在研究蒸汽機車啊？”
烏爾袞點頭，明明長得高大壯實，表情卻跟個小媳婦兒似的戰戰兢兢。
胤祉皺眉，“我怎麽不信你能發明出蒸汽機車。”
胤祺也覺得不大可能，“工部和造辦處那邊研究了也有大半年，一點兒消息沒有。”
烏爾袞撓頭，“制造蒸汽機確實有點難，我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成功。”
胤祉翻了個白眼，“那剛才還說什麽快了，真真真能吹牛。”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胤禛也覺得這個烏爾袞不大機靈的樣子，配不上二格格。
胤祺則是拍了拍烏爾袞的肩膀，“你若是能造出蒸汽機車，汗阿瑪有重賞。”
烏爾袞不想要別的重賞，他就想見見二格格，當不當額駙都沒關系。他只想看看能寫出《力學略書》的是怎樣的女子。
烏爾袞的祖母巴林淑慧公主也來了，老人家年紀大了，到了多倫諾爾大部分時間都在帳殿內休息，宜妃就陪著老人家說話。
巴林淑惠公主是老祖宗的親女兒，康熙的親姑姑，每年都會回京城省親的，去年巴林部的水草不豐，康熙讓人送了不少東西過去，還專門讓人把她接到京城來，陪老祖宗住了幾日。
因此，淑惠公主對宮裏的幾位高位份妃嬪還是挺熟的，宜妃又是個能說會道的，逗得老人家挺高興。
老人家就跟宜妃說起自己的孫兒烏爾袞，“這孩子也不知怎麽了，對造車感興趣，天天就圍著幾輛馬車打轉，後來又開始燒煤，有一回差點把草場點了。快二十歲的孩子了，一點兒不叫人省心。”
“十幾歲的男孩子就是喜歡這些。”宜妃道：“等成家後就好了。”
淑慧公主嘆息道：“說到成親我最發愁了，不瞞你說，我本想讓他尚公主，他比榮憲稍長幾歲，可以照顧她。可他現在這樣，我都不好跟皇上開這個口。”
榮憲公主的事兒宜妃不能插手，只好說：“萬歲爺說了，早婚早育不好，以後公主阿哥都十五歲以後再說親，十七歲後成親，榮憲公主年紀還小，過兩年再說吧。”
淑惠公主看向宜妃，“皇上沒和你提榮憲公主的婚事？”
宜妃搖頭，“只說這回要把純禧公主和般迪臺吉的婚事定下來。”
淑惠公主點點頭。
晚上，康熙回到就寢的帳殿，宜妃過來伺候。康熙就問她，“姑母跟你提榮憲的婚事了？”
宜妃一楞，笑道：“萬歲爺真是料事如神。”
“她怎麽說的？”康熙問。
宜妃就如實把淑惠公主的話轉述給康熙，事關二格格的婚事，她是一點都不敢添油加醋。
康熙聽完，淡淡勾了勾嘴角，“說的好聽。”
宜妃不解地歪歪頭。
康熙就跟她解釋，“姑母去年還一直催著把兩個孩子的婚事定下來，自從榮憲掌管女學，她就不提這事兒了。大概是有點嫌棄榮憲拋頭露面。”
宜妃皺了皺眉，許多人家允許自己女兒知書識禮，甚至學個安身立命的本事。但娶媳婦還是希望娶個賢良淑德，把心思放在內宅事務上的。
淑惠公主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畢竟二格格這樣又開講座、又辦女學，整天琢磨些奇奇怪怪學問的女子，指望她婚後能把心思全放在相夫教子上實在有點難。
康熙頓了頓又皺眉，“你剛說烏爾袞想造車？”
宜妃點頭。
康熙若有所思，懷疑有人跟他說了什麽。
次日抽空叫烏爾袞過來一問，才知道是胤祉他們讓他造蒸汽機車，這實誠孩子還真聽進去了，這一年來一直在研究。
烏爾袞讀書不算多，《力學略書》他一開始都讀的雲裏霧裏，但這小子楞是堅持下來了。
康熙原本對和巴林部的婚事也就無可無不可，老祖宗說好，他就先答應著。烏爾袞這孩子才學也不是特別出眾，又不大會來事，老老實實的。康熙對他印象也就那樣，配二格格稍微差了點兒。
但此時看著面前仍有些局促的少年，康熙卻希望這婚事能成，就不知道二格格樂不樂意了。
雖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康熙疼女兒，還是希望她點了頭再把事情敲定下來。只鼓勵了烏爾袞幾句，讓他繼續研究，若真造出蒸汽機車，朝廷有重賞。
調解好喀爾喀部的矛盾後，接下來幾日康熙就開始封賞喀爾喀三部的汗王臺吉。
胤禔全程都在康熙身側，晚上康熙宴請蒙古王公，他也一直在旁。
康熙擔心蒙古王公們誤會，以為自己如今重視直郡王，忽視太子，特意也在宴請蒙古王公時誇起胤礽，說他如今行事越發穩重，自己才放心讓他監國。
胤祉、胤禛、胤祺他們坐在另一桌，還有幾名科爾沁的世子臺吉。
胤祉、胤祺特意帶了不少《濟民月刊》和《文學月刊》人手一本送給這些人，就有人笑著說道：“般迪哥哥早就給我們寄了這些期刊，我們都已經讀過了。”
胤祺一楞，看向另一桌的般迪，“他可從沒和我們提過。”
幾個小臺吉紛紛道：“般迪仔細讀過期刊上的文章，擔心我們不認識漢字，有的地方還做了註解。”
“哇，般迪也太好了。”胤祺又驚喜又感動，他為期刊做了這麽多宣傳，竟從沒跟自己和三哥邀過功。
小臺吉們對期刊上的文章都是如數家珍，尤其幾篇《禦制膳食指南》，他們不僅讀了，還講給家裏人。
“就是我們這裏沒那麽多水果蔬菜可以吃。”有人道：“偶爾從晉商那邊買來些果脯之類的，也齁甜齁甜。”
“好在這邊可以種番茄，今年夏天我們吃了不少番茄呢。”
“還有辣椒，我們家廚子做了辣醬。”
胤祺就好奇，“什麽樣的辣醬，好吃嗎？”
那人立刻說回去就送一些到京城。
胤禛微微皺眉，不過只是點兒辣醬，他也就沒阻攔。
大人們有正事商議，胤祺就拉著幾個十幾歲的臺吉玩你畫我猜等游戲。
大家都是第一次聽說這游戲，很是新鮮，熱鬧得很。
玩過你畫我猜，胤祺又提出“真心話大冒險”的玩兒法。
喀爾喀部的年輕臺吉敦多布多爾濟也被胤祺他們拉來一起玩兒。這次會盟中，喀爾喀部諸人的心情是最覆雜的，連向來不可一世的土謝圖汗和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都表現得有些拘謹，更不用說他們的後輩，一個個老實的跟鵪鶉似的。
而且喀爾喀部的大多數臺吉之前都沒見過皇室成員，和科爾沁的王公貴族們也格格不入。敦多布多爾濟沒想到自己會被皇子們叫過來一起玩兒，有些忐忑。
偏偏他石頭剪刀布輸了，要選擇真心話大冒險。
他哪兒敢冒險，就說選“真心話”。
剛跟他石頭剪刀布的小臺吉就問：“世子有喜歡的姑娘嗎？”
敦多布多爾濟的父親噶勒丹多爾濟剛被封為劄薩克多羅郡王，他是長子，以後應該是要襲爵的。
在土謝圖汗部他的地位也不低了，這個年紀有個喜歡的姑娘倒也不奇怪。
誰知敦多布多爾濟聞言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一個勁兒搖頭，“沒有沒有。”
大家都被他這反應逗笑，還有人說他肯定是有喜歡的姑娘才這麽害羞。
胤禛曲指敲敲桌面，示意眾人不要開這些玩笑，繼續玩游戲。
不知為何，大家都有點怕四阿哥，這小子年紀不大，看著也挺清瘦，但說話做事一板一眼，像個大人似的跟他們嘮叨規矩，他們下意識的就收斂了。
按說皇子們都應該是這樣，但三阿哥、五阿哥都沒什麽架子。三阿哥文縐縐的，喜歡說些他們聽不懂的話題，五阿哥嘻嘻哈哈的比他們還能鬧。只有四阿哥隨時提醒著他們，這是在會盟上，博格達汗就在旁邊，你們都規矩著點兒。
康熙封賞完喀爾喀部，才進行閱兵。胤禔果然沒讓康熙失望。他帶的這四千騎兵精神面貌比京旗更好，隊伍聽從指揮，反應迅速，使用火銃更是十分熟練。
京城的騎兵也不差，畢竟康熙挑的是最拿得出手的精銳。
土謝圖汗等人聽到火銃聲就想起那些手拿火器的老毛子和準噶爾軍隊，本能地有點害怕。不過一想到這些手拿火銃的軍隊是保護他們喀爾喀的，心裏又松口氣。
閱兵結束後，康熙還親自彎弓射箭，他的騎射功夫每年都要在蒙古王公面前展示一番，蒙古王公仍是讚嘆不已。如今胤禔青出於藍。
要換做胤礽，他就算騎射功夫比康熙強，也會特意收斂一點。但胤禔不會，他該怎麽發揮就怎麽發揮。搞得康熙有些尷尬，不過想想胤禔這兩年要留在外藩蒙古震懾喀爾喀部，又覺得自己被兒子超過也沒什麽了。
胤祉、胤禛、胤祺三個小的也表現了一番，胤祉看著文弱，卻是百發百中，哪怕移動靶子他也能輕易射中。
蒙古王公都看呆了，三阿哥今年才十一歲，騎射功夫就如此了得，等他像直郡王一樣大時，豈不是比直郡王還要強了？
博格達汗的兒子們果然個個不凡。
好在，接下來的兩位阿哥就正常許多，起碼有失手的時候了。但要跟自家的孩子比，還是強不少的。
偏偏皇子們不僅弓馬騎射個頂個的優秀，還都學問淵博。晚上，康熙在帳殿中宴請各部的郡王時，就讓胤祉給眾人講了段《禮記》，胤禛則直接和哲布尊丹巴討論起黃教教義。
康熙也是才知道老四自個兒讀了不少佛教的書，不過這孩子並沒有像老祖宗、太後她們那樣吃齋念佛，只是對教義十分了解。
胤祺則給眾人介紹起世界上的大洲大洋，他一邊說還一邊找了個樹枝，在地上畫起大洲大洋的大概輪廓。
康熙意外地挑挑眉，老五什麽時候多得這技能。
不料，胤祉、胤禛也會，還上去補充。
蒙古王公們嘆為觀止，皇子們真是天文地理無所不知啊？
對於大多數蒙古王公來說，他們頂多知道自家草場在哪兒，到京城的路怎麽走，連江南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更別說什麽亞細亞、歐羅巴了。
蒙古王公聽得一楞一楞，胤祉就在旁邊補充，意思是你們蒙古的老祖宗成吉思汗就曾打到歐洲，只是後來全都丟掉了。
眾人：……
康熙等他說完了才假意呵斥他，“胤祉！”
胤祉見蒙古王公們臉色尷尬，汗阿瑪也板著臉，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於是趕緊閉嘴。
胤禔、胤禛、胤祺則在一旁偷笑。康熙瞥了眼仨兒子，示意他們管理好表情。
連著兩天宴請王公們，胤禔都沒少喝酒。胤祉他們也不好勸，畢竟康熙不大喝酒，剩下的就要胤禔代他喝。
這天晚上胤禔又喝多了，康熙見他眼神發直，就吩咐胤禛、胤祺扶他回帳休息。
胤禛、胤祺也不用真上去扶，有小太監扶著，胤禛、胤祺就跟在身後。
胤禔前半程還嚷嚷著自己沒醉，走到一半，瞧見一個蒙古姑娘路過，腳步突然頓住，“誒？你們大嫂也來了？”說著就要掙脫小太監的手，上去攔人。
胤禛、胤祺趕緊跑到前面試圖擋住胤禔的目光，殊不知倆小少年根本擋不住，胤禔還在那兒張望。
“大哥，你看錯啦，大嫂沒來，大嫂在宮裏等你呢。”胤祺忙道。
胤祺也道：“大嫂可掛念你了，說讓你少喝點兒酒。”
胤禛有點擔心大哥酒後亂性，正準備再勸兩句，誰知胤禔突然嗷的一嗓子哭了起來，“福晉……我想福晉……”
胤禛：……
胤祺：……
“大阿哥哭了一路，四阿哥、五阿哥怎麽勸都勸不住。”
去送胤禔的小太監回來覆命，把剛才的事情講給康熙。
康熙快被這兒子氣死了，白天給他長臉，晚上就給他丟人！
宜妃就勸道：“蒙古王公們聽說此事，不但不會笑話大阿哥，反而會說大阿哥有情有義，是個真性情的人呢。”
康熙哼了聲，“堂堂七尺男兒，還是皇子，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再說察琿多爾濟下午還說想把女兒嫁給老大做側福晉呢，倆人年紀相當，朕都差點答應了。”
喀爾喀部本來是希望能尚主的，但康熙現在不著急嫁女兒，大格格的婚事基本算定了，二格格的額駙也有了眉目，三格格、四格格都還沒到說親的年紀。康熙就說過兩年再說。
喀爾喀部只能退而求其次，想送個姑娘嫁入皇室。
太子肯定是不能娶蒙古媳婦的，年紀也不到。只有胤禔在適婚年齡，既然胤禔要震懾外藩蒙古，娶個蒙古的側福晉好像也挺合適。
可晚上胤禔這麽一鬧，有眼色的都知道大阿哥和大福晉夫妻情深，沒人敢提這事兒了。
胤禔第二日才知道喀爾喀的打算，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我昨晚丟臉丟的值了。”
康熙白他一眼，胤禔嘿嘿笑。
胤祉、胤禛、胤祺也替大嫂松了口氣，這麽早就定下側福晉，大嫂也太可憐了。
康熙對胤禔道：“你既然這麽想念福晉，怎麽一封家書也沒有。”
胤禔撓頭，“太忙，就忘了，而且也不知道寫什麽。”
胤祺道：“就寫寫你在這邊過的怎麽樣啊？”
“再問候問候大嫂的身體和心情。”胤禛補充。
康熙瞥了眼他倆，“這是你們該摻和的事兒嗎？”
他說完又催胤禔去寫家信，不但要給大福晉寫，也要給太皇太後、太後和惠妃寫。
最後一天，胤祉他們在草原上圍獵，胤禔就待帳篷裏寫信。
不寫是不寫，這一寫就收不住了。康熙摸著厚厚的三封信，這才滿意。
回程前一晚，康熙拉著胤禔交代接下來的策略，噶爾丹一時半會恐怕追不回策妄阿拉布坦，他緩口氣估計還會掉頭來打喀爾喀，估計也就是接下來兩三年的事情。胤禔一定不能掉以輕心，還得隨時提醒喀爾喀三部，防止他們內鬥。
若他們內鬥，噶爾丹很有可能趁虛而入。
另外，還得防著劄薩克部又和準噶爾勾結。
胤禔一一記下，他這段時間把喀爾喀三部的矛盾弄的們請，說白了都是一幫欺軟怕硬的。“就怕準噶爾來了，他們只知道跑。”
康熙就把羅桑嘉措已經圓寂的事情告訴胤禔，“若準噶爾來了，他們全指望朝廷幫他們打，你就把這消息告訴哲布尊丹巴，說是噶爾丹和桑結嘉措合起夥來騙人。”
藏傳佛教有四大活佛，□□和□□在西藏，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和章嘉呼圖克圖在蒙古。如今的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是土謝圖汗察琿多爾濟的弟弟羅桑丹貝堅讚，也是五世□□羅桑嘉措的弟子。
他若知道達來已圓寂多年，藏地那邊卻秘不發喪，必然不悅。更不會允許桑結嘉措以達來的名義支持噶爾丹，也就是他的師兄。
只要羅桑丹貝堅讚咽不下這口氣，整個喀爾喀部就會聽他的，竭力抵抗噶爾丹。
胤禔人都傻了，拍著桌子就開始罵桑結嘉措。被康熙一個眼神制止住。
“時機不到，不要說。否則蒙古和藏地亂成一團，咱們就控制不了了。”
胤禔鄭重點頭，裝著這麽大一個秘密，胤禔只覺整個人都穩重了。
次日禦駕回京，蒙古王公一起送行。
胤祉、胤禛、胤祺則眼淚汪汪地圍著胤禔。
胤禔挨個摸摸頭，“行了行了，別哭哭啼啼的，我明年滅了噶爾丹就回去。”
哪怕三人都知道不會這麽快，還是一個勁兒點頭，說著“明年見”。
康熙催了，胤祉他們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馬車。
禦駕走出一段，康熙讓梁九功去皇子們的馬車上看看他們還哭不哭。
梁九功回來道：“三阿哥、四阿哥都不哭了，正讀書呢。五阿哥還在抹眼淚兒，奴才勸了幾句，也沒勸好。”
康熙無奈地皺皺眉，“去把老五叫過來。”
胤祺聽說汗阿瑪叫他，抹抹眼淚趕緊過來了，康熙見他臉上還有淚痕，就讓人弄來熱水，給他擦臉。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愛哭，丟不丟人。”康熙不耐煩，“趕緊擦把臉喝口水，給朕講話本。”
胤祺吸吸鼻子，給康熙講這段時間他看的幾個案子。會盟這幾日，他白天到處瘋跑，吃吃喝喝，晚上回到帳篷倒頭就睡，來時路上的話本仍沒看完，只看了兩個案子。
給康熙講完後，胤祺就沒故事可說了。
康熙也不著急打發他回去，只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聊天。
另一輛車上，小太監順喜又殷勤地來給兩位阿哥爺燒暖爐。
回京的路上愈發冷了，一直坐著手腳容易凍得僵硬，放個小暖爐稍微好點兒。
“萬歲爺真疼五阿哥，聽梁公公說五阿哥還在哭，就立刻把他叫過去安慰。”
胤祉：“叫去的正好，免得老五在旁邊抽抽噎噎的，聽得我也想哭。”仨小孩不僅舍不得大哥，也舍不得新認識的小夥伴們，每次別離都挺讓人難過。
“這就是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順喜道：“兩位阿哥爺懂事穩重，不讓萬歲爺操心……”
“你什麽意思？”胤禛聞言，擡眼瞥向這小太監，“你是說五阿哥不懂事？”
“奴才不敢，奴才沒這麽說。”順喜立刻低頭道：“奴才只是替兩位阿哥爺不平。”
胤禛端著茶，冷冷掃了眼這小太監。
胤祉皺眉，“你誰啊，哪兒的奴才，爺都不認識你，你就替我們不平？”
“奴才順喜兒。”順喜說著便打了自己倆嘴巴，“是奴才多嘴了。”
胤祉擺手，攆他下車。卻被胤禛攔住，“你這小奴才怪機靈的，爺想把你要到身邊伺候，走，跟我去見汗阿瑪。”
順喜楞住，這效果好像好過頭了。
胤祉也皺起眉，“老四，這奴才話多，不老實，你別要。”
胤禛冷笑一聲，沒搭理他，跳下馬車，“這麽好的奴才，得讓汗阿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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