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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祺關心完隆科多的婚事, 就跑到前面去看雜耍了，留下隆科多在後面胡思亂想。
胤祺、胤祐、胤禩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精彩的雜耍，盯著翻跟頭的人, 眼睛都挪不開了。
胤祉、胤禛、四格格三個大一點的，看了兩眼就覺無趣，胤禛四下掃了一眼，瞥見有個擺攤算命的, 就湊過去。
胤祉忙跟過去, 拉拉他袖子，“你還信這個？”
胤禛搖搖頭，示意他聽那算命的白胡子老頭忽悠。
攤前站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老頭說她家中兒女最近遇到了麻煩事兒。
婦人一聽就點著頭道：“老神仙說的不錯，我兒子和我外甥女年初訂了親事，結果朝廷說表親不宜結婚, 這倆孩子非要鬧著退親, 真是愁死人了。”
老頭兒道：“緣分自有天定, 朝廷早不下旨, 晚不下旨，偏在這時下旨，就說明這倆孩子沒緣, 早點為令郎再覓良緣吧。”
婦人一聽, 不由唉聲嘆氣，“真是倒黴，早知道讓他們抓緊成婚了。”
胤禛聞言就忍不住看向那婦人, 正色道：“大娘, 您應該覺得慶幸才是，若朝廷在他們成婚後才宣布這件事, 才是麻煩呢。”
“是啊，萬一生下殘疾的孩子，一家人都要跟著操心。”旁邊也有人道。
婦人楞了楞，嘟囔道：“不是說漢人和滿人不一樣麽，我怎麽不信孩子殘疾和這個有關。”她說完就唉聲嘆氣地走了。
圍觀的幾人也討論著近親結婚的事情散去。
胤禛則看向算命的老頭兒，給他塞了一錠銀子，然後低聲交代了幾句。
老頭兒狐疑地打量一眼面前的少年，見他氣度不凡，沒敢多問。
胤禛叮囑完老頭兒，就跑去圍觀雜耍的一圈人中叫胤祺，“那邊有個老神仙，算得可準了。陪我去看看。”
胤祺皺眉，“四哥，你怎麽還信這個？”他還以為兄弟們學了那麽多科學知識，已經不迷信了呢。
胤禛沖他眨眨眼，“去看看吧。”
胤祺不想去，眼睛還往雜耍藝人身上瞟。
胤禛就看向隆科多，“那舅舅陪我去。”
隆科多正琢磨怎麽接觸四阿哥呢，聞言立刻點頭答應。
胤禛他們走後，胤祺還有些不放心。卻見四格格擠到他身邊，說道：“四哥好像是故意叫隆科多過去的。他剛和那算命的老頭兒說了什麽。”
胤祺一楞，也顧不得看雜耍了，拉著胤祐、胤禩，“走，咱們去瞧瞧。”
幾人過去時，就聽那老頭兒在給隆科多相面，“公子出身於大貴之家，家中不僅男子官高爵顯，女子亦是地位尊崇……”
胤祺、胤祐、胤禩聞言都驚訝地瞪圓眼睛。
好準！
隆科多也是一臉震驚，這說得不就是佟家嗎？四阿哥讓老神仙先給他算，他本來還不以為然，誰料這老頭兒還真有幾分道行。
老頭兒捋著胡須接著說道：“然而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公子家中如今已是極盛，不可貪得無厭，否則必招來大禍。”
有前面的鋪墊，隆科多對老頭兒的話深信不疑，哪怕老頭兒說得很是籠統，隆科多也自行腦補起來，難道老神仙的意思是，佟家有外戚的身份已經是極盛了，不要再妄想從龍之功？
果然，老頭兒下一句話就印證了隆科多的猜測，“謹言慎行、明哲保身方為上策，尤其公子家中女眷俱是福星高照之人，切不可怠慢。”
隆科多想到伯父和父親對正妻都不怎麽好，心下一慌，大房的事兒管不了，父親這邊他得回去叮囑一下。
隆科多又追問那老頭兒，“您還看出什麽來了？”
老頭兒道：“公子的婚事也遇到了波折。”
隆科多心說這可真是神仙啊，“那您幫我看看，我的良緣在何處？”他說著還看了眼胤祺。
胤祺莫名其妙，看我幹嘛？
老頭兒道：“公子不宜早婚，良緣且在後面，而且相敬如賓方是良緣，驕縱無度則是孽緣。”
隆科多聞言，又看了看胤祺。
胤祺：？？？為什麽又看我？
隆科多又問了幾個問題，老頭兒卻沒再回答，只說天機不可洩露。其實是剛才的小公子沒給他答案，他也不敢亂說了。
隆科多只好悻悻然退後，問幾位阿哥爺要不要算。
胤祺忙道：“不算不算，我餓了，去吃飯吧。”
胤禛還裝作好奇的樣子，胤祺、胤祉就去拽他，把他拽走了。
三個小少年跑遠才相視而笑，胤祐、胤禩疑惑地歪著腦袋，哥哥們在搞什麽名堂？
四格格則已經上去問了，她打量一眼胤禛，“四哥，這是佟妃母的主意嗎？”
胤禛一楞，這事兒解釋起來太麻煩，索性將錯就錯，點了點頭。
既然是佟妃母給娘家敲警鐘，四格格也不好多問。只是在心裏感嘆佟妃母的清醒和謹慎。
阿哥們要用膳，自是不能隨便選一家酒樓就進去。隨行的太監侍衛先去探了探路，找到一家環境雅致、食材新鮮的酒樓，才引著幾位小主子過去。
這酒樓生意不錯，大中午的就客似雲來，就只剩一個雅間了。
胤祺他們上樓時，就聽後面有人跟隆科多用滿語打招呼。
胤祺回頭看了一眼，外城住得是漢人，街上大家都說漢話。冷不丁聽到一句滿語，還挺奇怪。
胤祉、胤禛也註意到了，胤禩有點懵，“那是旗人還是漢人。”
“明顯是個旗人。”胤祉道。
“可他說家就住隔壁。可能是漢人學了滿語。”胤禛道。
“旗人，我都聽見隆科多叫他名字了，好像是鈕祜祿家的。”胤祺道。
“鈕祜祿家的人怎麽住外城來了？”四格格皺眉。
幾人進了雅間還在討論這事兒，待隆科多進來，胤禛就問他剛才那人是誰。
隆科多道：“回阿哥爺的話，是正紅旗的一個佐領，奴才跟他不怎麽熟。”
“旗人怎麽住外城來了？”胤禛疑惑，朝廷給旗人在內城安排了房舍，他只知道有漢人想方設法住進內城的，這怎麽還有往外搬的？
隆科多就笑著解釋，這樣的情況不少見，外城熱鬧，生活起來方便，規矩也沒那麽多，有些旗人就把房屋典給別人住，自己搬到外城來。
胤禛皺眉，“這簡直是胡鬧，朝廷讓他們拱衛京師，他們卻典賣房屋，拿著錢搬到外城來逍遙快活！我看朝廷就該把他們的房子都收回，讓他們嘗一嘗沒房子的滋味兒。”
胤祺一個勁兒點頭，“就是就是。”
隆科多卻道：“其實隨著京城旗人越來越多，如今沒房子的旗人也不少，許多家中落魄的，都在外面找房子住。”
大清入關這才多少年，京城就已經出現這樣的情況了。可見原本讓旗人全部住在內城的規定本身就不大合理。
但這問題太覆雜了，在座的幾個小孩兒議論兩句也沒想出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一道道菜陸續上桌，他們也顧不得討論這個，全部將註意力轉移到飯菜上。
這家酒樓做的是淮揚菜，和宮裏的禦膳味道不大像，大家嘗了兩口都覺很是驚艷，連四格格都比平日多吃了半碗米飯。
胤祐不由感嘆，“江南的飯菜都如此精致，那邊果然人傑地靈，真想去看看。”
胤祺道：“汗阿瑪已經讓內務府在京郊開辦水泥廠了，等水泥制造出來，官道都鋪上水泥路，咱們就能去江南啦。”
“說起來五哥為什麽會知道水泥能鋪路？”胤禩一直挺疑惑這事兒的，水泥這東西他們從前聽都沒聽說過呢。
胤祺一頓，幹笑道：“我也是聽汗阿瑪說的。”
胤禩點了點頭，好羨慕五哥，能和汗阿瑪的關系這麽親近。
之前五哥挨打，他還以為汗阿瑪會不喜歡五哥了，可之後汗阿瑪對五哥反而越來越好，時不時就召五哥去乾清宮。汗阿瑪大概是覺打得太重，心疼了。五哥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胤禛則道：“水泥如果能鋪路，那先給外城鋪一鋪吧，剛咱們走得那條路也太臟了，我鞋上已經積了一層土。”
他是個愛幹凈的，這會兒感覺渾身不自在。
胤祉瞥他一眼，“四妹妹都沒你事兒多。”
四格格：“我穿花盆底，不容易弄臟鞋子。”滿人女子穿花盆底本就是因為東北積雪太多，到了冬天路面泥濘，容易弄臟繡鞋，就想辦法把鞋子墊高了。
胤祺笑道：“等水泥廠建起來，肯定是要修的，汗阿瑪說水泥在河道工程裏也能用上。”康熙見過造辦處煆燒出來的水泥板後，就琢磨出了水泥的各種用途，大部分是連胤祺都沒想到的。這才迫不及待的讓人去開辦水泥廠。
“那得需要多少水泥啊？”胤禩好奇，“一個工廠肯定生產不過來吧？”
胤禛若有所思，“若索相那邊談判順利，雅克薩城附近倒是可以辦廠。”
那邊氣候寒冷，也沒什麽人在那耕種，外面不少荒地，確實適合辦廠。如今玻璃最遠只能運到直隸，東北那邊都沒玻璃用，如果能在東北也辦個玻璃廠，盛京那邊的旗人就能享受上亮堂堂的玻璃窗和帶保溫功能的玻璃花房了。
“索相他們應該已經到雅克薩城了，俄國那邊的人不知什麽時候能到。”和俄羅斯的談判十分重要，連小小年紀的胤禩都在操心。
一旁侍立的隆科多忍不住插話道：“戈洛文之前派來京城的那個信使，叫科羅文的，快馬加鞭的去雅克薩了，興許是他代表老毛子談判。”
胤祉、胤禛對那個信使有印象，這個科羅文到京城後才得知清廷的使團已經出發了，他匆匆見了康熙一面就說要回去安排談判事宜。
“也不知他得知戈洛文被俘虜是什麽心情。”胤祺幸災樂禍，索相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而且俄國現在理虧，又有俘虜在他們手上，幾乎沒什麽優勢。
隆科多道：“要不是朝中從去年開始就培養了幾個會洋文的學生，這次還真有可能被糊弄了，聽說南懷仁南大人臨終前一再請求萬歲爺派一名傳教士跟隨使團出使，非說官學那些學生拉丁文水平不行。”南懷仁今年年初去世，當時胤禛他們還挺難過，畢竟在張誠、白晉這批傳教士來之前，南大人是汗阿瑪最信任的傳教士，也確實兢兢業業為朝廷做了不少事兒。
“官學那幾個學生才學了幾個月，做翻譯確實不如傳教士們。”胤禩道。
官學會拉丁文的幾人都是之前派去歐洲留學的學生中被淘汰下來的，只是因為學得時間長，已經比其他官學學生的水平好很多了。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一定要用拉丁文談判？”胤祺皺眉，“我們都願意讓步用俄語了，他們還不樂意。”
隆科多笑道：“這正是傳教士們在搗鬼，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南懷仁，就因為朝中沒幾個會拉丁文的，他們才可作為翻譯，從中謀利。萬歲爺懷疑南懷仁的態度，讓人去審了他家的仆人，發現前年俄國派使臣來京城時，他就跟那些人來往甚密。要不是他身體不好，大概是想自己去做翻譯的，但誰能想到今年突然一病不起，朝廷又著急要派人出使，他就竭力給萬歲爺推薦徐日升。”
“徐日升？那不是給汗阿瑪教鋼琴的師父嗎？”胤祺聽汗阿瑪提過。
“是欽天監的啦，我和二姐之前去欽天監，經常跟他討論天文問題。”胤祉說著不由皺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果然沒錯，洋人真靠不住。”
胤祐道：“怪不得南大人的葬禮辦得有些草率。”
胤禛哼了聲，“沒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就算給他面子了。”這可是通敵之罪，汗阿瑪大概是念在南懷仁之前的功勞上，沒有予以追究。
四格格道：“可如今隨使團去的那幾個學生拉丁文也不大好。”
隆科多道：“現在大概是不會用拉丁文進行交涉了，用什麽語交涉是我們說了算。”
如今主動權掌握在大清手裏，這事兒確實可以再商量。不過外交談判之中陷阱很多，萬一因為語言不通造成誤會，後果可太嚴重了。
胤禩對此很感興趣，拉著隆科多問東問西，讓隆科多給他講大清和老毛子這些年的矛盾。
胤祺就跟胤禛嘀咕：“老八嘴甜，長得也乖，倒是挺適合出使去忽悠人的。”
胤禛聞言，若有所思，“如果八弟對外交感興趣，確實可以往那個方向培養。”老八看起來一臉無害，其實十分敏銳，別人的一個表情一個眼神他都要琢磨，這份敏銳如果能用在外交上，朝廷再不怕被那些洋人蒙蔽了。
“就是老八學語言慢了些。”胤禛道。
“那就讓老九陪他一起出使。”胤祺哈哈笑起來，他的弟弟們真是各有所長，比朝中官員頂用。真希望他們早點長大。
胤禩也希望自己快快長大，他想得則不是和九弟一起出使，而是和大哥一起出使，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剛柔並濟，什麽事兒都能談下來。
他們從酒樓出來又去給胤禟和六格格買玩具和小吃，大多是胤祉、胤禛、胤祺掏銀子。
三人如今都是有俸祿的，平日又沒花錢的地方，這會兒自然大方得很。
街上不少店鋪都換上了玻璃窗，尤其賣瓷器的和賣首飾的，玻璃窗內擺的琳瑯滿目，路人隔著窗子瞥一眼，可能就看中了喜歡的東西。
胤祺就是這樣，瞥見了一個青瓷茶盞，“二哥喜歡這個樣式的，我要買給二哥。”
胤祉道：“二哥那兒什麽好東西沒有，才不稀罕這種青瓷。”
“二哥會喜歡的，”胤祺說著就進了瓷器鋪子，讓人把青瓷茶盞拿下來細看。
胤禛道：“這茶盞應該不便宜。”
鋪子裏的掌櫃就說要五兩銀子，他見進來的是幾個小孩，估計他們買不起，態度就淡淡的。
跟著進來的隆科多聞言不由皺眉，“一個茶盞賣五兩，太貴了。”
“您看看這釉色，全京城再挑不出比這好的。”掌櫃的道。
“那倒是不至於，難道宮裏的也不如這個？”四格格瞥他，這人說的也太誇張了。
誰知掌櫃的面上露出幾分不屑，“宮裏不講究這些。”
胤祐、胤禩忍不住偷笑。這人真會吹牛。
胤禛拉拉胤祺，“走吧，太貴了。換家買。”
胤祺遲疑片刻，打開自己的錢袋看了看，不夠五兩了，就跟胤禛商量，“四哥，再給我湊一兩，二哥一定很喜歡的。”二哥就喜歡收集漂亮的瓷器，這茶盞他一定喜歡。
胤禛無奈，就掏出銀子。
掌櫃的見這幾個孩子真帶了不少銀子，有些好奇他們的身份，態度立刻殷勤起來，又給他們推銷起其他成套的瓷器。
胤祺本就是個經不起忽悠的，見另一套彩釉茶杯也很漂亮，就眼巴巴地看向胤祉、“三哥，給我借點，我回去還你。”
胤祉知道他要買給胤礽，不大樂意，“我一會兒還想給姐姐買根簪子。”
胤祐、胤禩也默默後退一步，捂好了自己的小荷包。
隆科多聞言立刻掏出銀子，“五阿哥，奴才這兒有。”
胤祺笑道：“多謝多謝，回頭一定還你。”
“老五，”胤禛欲言又止。
胤祺已經歡歡喜喜付了銀子，讓掌櫃的把瓷器裝好。
回程的路上，胤禛就對胤祺道：“你回去趕緊把錢還給隆科多，皇子找臣子借錢像什麽話？”而且隆科多今兒表現本就有些殷勤過頭，像是故意接近胤祺，自己已經借算命之人提醒過他了，也不知他能否聽進去。
胤祺點著腦袋，“放心放心。我這次到暢春園來，帶了十幾兩銀子呢。”
胤祉嘖嘖兩聲，“五貝勒真闊綽。”
胤祺聽不出三哥在挖苦他，還笑道：“我跟三哥差不多啊，都是貝勒俸祿加辦月刊的錢。”
胤祉：……那自己給二姐姐買的簪子是不是太便宜了？
胤禛實在是服了這倆人，也不知他倆一塊辦差是怎麽交流的。
幾人一大早出門，太陽快落山了才回到暢春園。康熙正帶著胤禟和六格格在湖邊釣魚，胤祺他們就跑到湖邊來見汗阿瑪，順便把帶回來的東西分給胤禟他們。
“這下玩兒痛快了？”康熙見幾個臭小子臉上還帶著笑，一看今兒就玩得高興，唯獨老四懨懨的，“老四又怎麽了？”
胤禛忙打起精神，“兒子沒事，就是走了一天，有點累。”
康熙：“你最近不是在弓馬騎射上很下功夫麽？怎麽還這樣？”
胤禛也說不好那種感覺，他倒不是身體吃不消，就是……
他還沒斟酌好措辭，就聽胤祺道：“四哥身體好著呢，就是不大愛出門。”
胤禛點頭，是這種感覺。
康熙哼了聲：“一點不像朕。”
胤禟、六格格已經把哥哥們帶回來的東西都拆開了，倆小孩正嘀嘀咕咕地在那分，胤禟到底比六格格大，不會和六格格搶，六格格也是個乖巧的，倆人有商有量，還一塊來給哥哥們道謝。
康熙看向另一邊的盒子，“這裏是什麽？”
“這是我給二哥帶的瓷器。”胤祺道。
康熙就把盒子打開，見裏面裝著幾個彩釉茶杯和一個青瓷茶盞，“花了多少銀子？”
“十一兩，找四哥借了一兩，找隆科多借了六兩。”胤祺老實道。
胤祉、胤禛見他自己把借錢的事兒說了，都在心裏嘆氣，這小子真是老實，這不找罵嗎？
誰知康熙聞言卻笑起來，“快去把保成叫來，就說老五給他帶了東西。”
胤祺得意道：“汗阿瑪，我眼光怎麽樣？”
“好好好，你二哥肯定喜歡。”康熙說完，把不遠處站著的隆科多叫來，“讓梁九功給你拿六兩銀子。”
隆科多忙道：“萬歲爺，這錢奴才可不敢要，能為……”
他還沒說完，胤祺就道：“我借的錢哪兒能讓汗阿瑪還，”他說著看向隆科多，“等會兒跟我去拿銀子。”
隆科多：？？？五阿哥單獨叫自己過去，是為了自己的親事？
那位老神仙說了，他要晚婚，那還是把婚事推了吧。
孩子們出去一趟，興奮勁兒還沒過去，圍著康熙你一言我一語地講在外的見聞，一開始是吃了什麽看了什麽雜耍，後來就說到旗人搬到外城的問題。
胤禛道：“朝廷的規定早晚會成為一紙空談，民人進入內城，旗人去外城，混在一處。”
康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沈默片刻看向幾個兒子，“你們對此有什麽想法？”
胤祺道：“既然早晚是一紙空談索性取消這個規定吧……”
他還沒說完，就被胤祉、胤禛打斷，“五弟，這樣不妥。”
康熙也瞪了眼胤祺，“你再信口開河，朕就讓人把你的嘴巴縫上。”
胤祺：……
胤祺見汗阿瑪真有點生氣，忙低下腦袋，乖乖應是。
這時，胤礽來了，康熙就讓他坐到身邊，給他看胤祺帶回來的東西。
“老五為了給你買這東西，還跟老四和隆科多借了銀子。”康熙語氣嫌棄，臉上卻帶著笑，“給朕什麽都沒帶，這小子是把我這個汗阿瑪忘到腦後了。”
胤祺聞言，忙從胤禟面前的小吃裏拿了兩塊蜜餞遞給康熙，討好道：“汗阿瑪，這是給您帶的。”
眾人都笑起來，康熙在他額頭上戳了下，“你好意思說得出口？連你六妹妹都羞你了。”
胤祺癟嘴，把蜜餞自己吃了。
康熙：……
胤禩道：“汗阿瑪，我們雖然沒給您帶禮物，卻帶了好消息。”
康熙看向他，“什麽好消息？”
“老百姓都種了牛痘，民間漢女中也大部分都解開了足紈，還有許多店鋪都裝了玻璃窗。”胤禩笑道：“百姓們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這自然是好消息呀。”
四格格點頭，“也是汗阿瑪最想要的禮物。”
康熙嘖嘖兩聲，“這一個個的，偷吃了不少蜜餞吧？”
眾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團，胤礽也跟著扯了扯唇角，笑意卻未達眼底。
又說了幾句話，康熙便打發他們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早點休息。
胤祺臨走前還叫上隆科多，隆科多一路都在斟酌推辭婚事的說辭，然而到了五阿哥院門口，胤祺壓根沒讓他進屋，讓呂寶德拿了銀子交給他就跟他揮揮手，說再見了。
隆科多：……
五阿哥這小腦瓜裏的想法不是一般人能猜到的，他剛竟然當著萬歲爺的面提取消旗民分居，幸虧萬歲爺沒和他計較。
接近五阿哥太危險了，萬一哪天這位小爺說出什麽石破天驚的話激怒皇上或者得罪滿朝勳貴，佟家可就難做了。
而且老神仙說了，佟家貪求更多，容易盛極必衰，要不……再觀望觀望吧。
胤祺舒舒服服洗了個澡，穿著薄綢褂子坐在院中納涼，正想閉上眼睛找個話本看，康熙來了。
胤祺忙起來行禮，康熙瞥他一眼，示意他進屋說話。
“你這張嘴啊，早晚會給你招來麻煩，旗民混居的提議能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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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祺關心完隆科多的婚事, 就跑到前面去看雜耍了，留下隆科多在後面胡思亂想。
胤祺、胤祐、胤禩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精彩的雜耍，盯著翻跟頭的人, 眼睛都挪不開了。
胤祉、胤禛、四格格三個大一點的，看了兩眼就覺無趣，胤禛四下掃了一眼，瞥見有個擺攤算命的, 就湊過去。
胤祉忙跟過去, 拉拉他袖子，“你還信這個？”
胤禛搖搖頭，示意他聽那算命的白胡子老頭忽悠。
攤前站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老頭說她家中兒女最近遇到了麻煩事兒。
婦人一聽就點著頭道：“老神仙說的不錯，我兒子和我外甥女年初訂了親事，結果朝廷說表親不宜結婚, 這倆孩子非要鬧著退親, 真是愁死人了。”
老頭兒道：“緣分自有天定, 朝廷早不下旨, 晚不下旨，偏在這時下旨，就說明這倆孩子沒緣, 早點為令郎再覓良緣吧。”
婦人一聽, 不由唉聲嘆氣，“真是倒黴，早知道讓他們抓緊成婚了。”
胤禛聞言就忍不住看向那婦人, 正色道：“大娘, 您應該覺得慶幸才是，若朝廷在他們成婚後才宣布這件事, 才是麻煩呢。”
“是啊，萬一生下殘疾的孩子，一家人都要跟著操心。”旁邊也有人道。
婦人楞了楞，嘟囔道：“不是說漢人和滿人不一樣麽，我怎麽不信孩子殘疾和這個有關。”她說完就唉聲嘆氣地走了。
圍觀的幾人也討論著近親結婚的事情散去。
胤禛則看向算命的老頭兒，給他塞了一錠銀子，然後低聲交代了幾句。
老頭兒狐疑地打量一眼面前的少年，見他氣度不凡，沒敢多問。
胤禛叮囑完老頭兒，就跑去圍觀雜耍的一圈人中叫胤祺，“那邊有個老神仙，算得可準了。陪我去看看。”
胤祺皺眉，“四哥，你怎麽還信這個？”他還以為兄弟們學了那麽多科學知識，已經不迷信了呢。
胤禛沖他眨眨眼，“去看看吧。”
胤祺不想去，眼睛還往雜耍藝人身上瞟。
胤禛就看向隆科多，“那舅舅陪我去。”
隆科多正琢磨怎麽接觸四阿哥呢，聞言立刻點頭答應。
胤禛他們走後，胤祺還有些不放心。卻見四格格擠到他身邊，說道：“四哥好像是故意叫隆科多過去的。他剛和那算命的老頭兒說了什麽。”
胤祺一楞，也顧不得看雜耍了，拉著胤祐、胤禩，“走，咱們去瞧瞧。”
幾人過去時，就聽那老頭兒在給隆科多相面，“公子出身於大貴之家，家中不僅男子官高爵顯，女子亦是地位尊崇……”
胤祺、胤祐、胤禩聞言都驚訝地瞪圓眼睛。
好準！
隆科多也是一臉震驚，這說得不就是佟家嗎？四阿哥讓老神仙先給他算，他本來還不以為然，誰料這老頭兒還真有幾分道行。
老頭兒捋著胡須接著說道：“然而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公子家中如今已是極盛，不可貪得無厭，否則必招來大禍。”
有前面的鋪墊，隆科多對老頭兒的話深信不疑，哪怕老頭兒說得很是籠統，隆科多也自行腦補起來，難道老神仙的意思是，佟家有外戚的身份已經是極盛了，不要再妄想從龍之功？
果然，老頭兒下一句話就印證了隆科多的猜測，“謹言慎行、明哲保身方為上策，尤其公子家中女眷俱是福星高照之人，切不可怠慢。”
隆科多想到伯父和父親對正妻都不怎麽好，心下一慌，大房的事兒管不了，父親這邊他得回去叮囑一下。
隆科多又追問那老頭兒，“您還看出什麽來了？”
老頭兒道：“公子的婚事也遇到了波折。”
隆科多心說這可真是神仙啊，“那您幫我看看，我的良緣在何處？”他說著還看了眼胤祺。
胤祺莫名其妙，看我幹嘛？
老頭兒道：“公子不宜早婚，良緣且在後面，而且相敬如賓方是良緣，驕縱無度則是孽緣。”
隆科多聞言，又看了看胤祺。
胤祺：？？？為什麽又看我？
隆科多又問了幾個問題，老頭兒卻沒再回答，只說天機不可洩露。其實是剛才的小公子沒給他答案，他也不敢亂說了。
隆科多只好悻悻然退後，問幾位阿哥爺要不要算。
胤祺忙道：“不算不算，我餓了，去吃飯吧。”
胤禛還裝作好奇的樣子，胤祺、胤祉就去拽他，把他拽走了。
三個小少年跑遠才相視而笑，胤祐、胤禩疑惑地歪著腦袋，哥哥們在搞什麽名堂？
四格格則已經上去問了，她打量一眼胤禛，“四哥，這是佟妃母的主意嗎？”
胤禛一楞，這事兒解釋起來太麻煩，索性將錯就錯，點了點頭。
既然是佟妃母給娘家敲警鐘，四格格也不好多問。只是在心裏感嘆佟妃母的清醒和謹慎。
阿哥們要用膳，自是不能隨便選一家酒樓就進去。隨行的太監侍衛先去探了探路，找到一家環境雅致、食材新鮮的酒樓，才引著幾位小主子過去。
這酒樓生意不錯，大中午的就客似雲來，就只剩一個雅間了。
胤祺他們上樓時，就聽後面有人跟隆科多用滿語打招呼。
胤祺回頭看了一眼，外城住得是漢人，街上大家都說漢話。冷不丁聽到一句滿語，還挺奇怪。
胤祉、胤禛也註意到了，胤禩有點懵，“那是旗人還是漢人。”
“明顯是個旗人。”胤祉道。
“可他說家就住隔壁。可能是漢人學了滿語。”胤禛道。
“旗人，我都聽見隆科多叫他名字了，好像是鈕祜祿家的。”胤祺道。
“鈕祜祿家的人怎麽住外城來了？”四格格皺眉。
幾人進了雅間還在討論這事兒，待隆科多進來，胤禛就問他剛才那人是誰。
隆科多道：“回阿哥爺的話，是正紅旗的一個佐領，奴才跟他不怎麽熟。”
“旗人怎麽住外城來了？”胤禛疑惑，朝廷給旗人在內城安排了房舍，他只知道有漢人想方設法住進內城的，這怎麽還有往外搬的？
隆科多就笑著解釋，這樣的情況不少見，外城熱鬧，生活起來方便，規矩也沒那麽多，有些旗人就把房屋典給別人住，自己搬到外城來。
胤禛皺眉，“這簡直是胡鬧，朝廷讓他們拱衛京師，他們卻典賣房屋，拿著錢搬到外城來逍遙快活！我看朝廷就該把他們的房子都收回，讓他們嘗一嘗沒房子的滋味兒。”
胤祺一個勁兒點頭，“就是就是。”
隆科多卻道：“其實隨著京城旗人越來越多，如今沒房子的旗人也不少，許多家中落魄的，都在外面找房子住。”
大清入關這才多少年，京城就已經出現這樣的情況了。可見原本讓旗人全部住在內城的規定本身就不大合理。
但這問題太覆雜了，在座的幾個小孩兒議論兩句也沒想出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一道道菜陸續上桌，他們也顧不得討論這個，全部將註意力轉移到飯菜上。
這家酒樓做的是淮揚菜，和宮裏的禦膳味道不大像，大家嘗了兩口都覺很是驚艷，連四格格都比平日多吃了半碗米飯。
胤祐不由感嘆，“江南的飯菜都如此精致，那邊果然人傑地靈，真想去看看。”
胤祺道：“汗阿瑪已經讓內務府在京郊開辦水泥廠了，等水泥制造出來，官道都鋪上水泥路，咱們就能去江南啦。”
“說起來五哥為什麽會知道水泥能鋪路？”胤禩一直挺疑惑這事兒的，水泥這東西他們從前聽都沒聽說過呢。
胤祺一頓，幹笑道：“我也是聽汗阿瑪說的。”
胤禩點了點頭，好羨慕五哥，能和汗阿瑪的關系這麽親近。
之前五哥挨打，他還以為汗阿瑪會不喜歡五哥了，可之後汗阿瑪對五哥反而越來越好，時不時就召五哥去乾清宮。汗阿瑪大概是覺打得太重，心疼了。五哥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胤禛則道：“水泥如果能鋪路，那先給外城鋪一鋪吧，剛咱們走得那條路也太臟了，我鞋上已經積了一層土。”
他是個愛幹凈的，這會兒感覺渾身不自在。
胤祉瞥他一眼，“四妹妹都沒你事兒多。”
四格格：“我穿花盆底，不容易弄臟鞋子。”滿人女子穿花盆底本就是因為東北積雪太多，到了冬天路面泥濘，容易弄臟繡鞋，就想辦法把鞋子墊高了。
胤祺笑道：“等水泥廠建起來，肯定是要修的，汗阿瑪說水泥在河道工程裏也能用上。”康熙見過造辦處煆燒出來的水泥板後，就琢磨出了水泥的各種用途，大部分是連胤祺都沒想到的。這才迫不及待的讓人去開辦水泥廠。
“那得需要多少水泥啊？”胤禩好奇，“一個工廠肯定生產不過來吧？”
胤禛若有所思，“若索相那邊談判順利，雅克薩城附近倒是可以辦廠。”
那邊氣候寒冷，也沒什麽人在那耕種，外面不少荒地，確實適合辦廠。如今玻璃最遠只能運到直隸，東北那邊都沒玻璃用，如果能在東北也辦個玻璃廠，盛京那邊的旗人就能享受上亮堂堂的玻璃窗和帶保溫功能的玻璃花房了。
“索相他們應該已經到雅克薩城了，俄國那邊的人不知什麽時候能到。”和俄羅斯的談判十分重要，連小小年紀的胤禩都在操心。
一旁侍立的隆科多忍不住插話道：“戈洛文之前派來京城的那個信使，叫科羅文的，快馬加鞭的去雅克薩了，興許是他代表老毛子談判。”
胤祉、胤禛對那個信使有印象，這個科羅文到京城後才得知清廷的使團已經出發了，他匆匆見了康熙一面就說要回去安排談判事宜。
“也不知他得知戈洛文被俘虜是什麽心情。”胤祺幸災樂禍，索相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而且俄國現在理虧，又有俘虜在他們手上，幾乎沒什麽優勢。
隆科多道：“要不是朝中從去年開始就培養了幾個會洋文的學生，這次還真有可能被糊弄了，聽說南懷仁南大人臨終前一再請求萬歲爺派一名傳教士跟隨使團出使，非說官學那些學生拉丁文水平不行。”南懷仁今年年初去世，當時胤禛他們還挺難過，畢竟在張誠、白晉這批傳教士來之前，南大人是汗阿瑪最信任的傳教士，也確實兢兢業業為朝廷做了不少事兒。
“官學那幾個學生才學了幾個月，做翻譯確實不如傳教士們。”胤禩道。
官學會拉丁文的幾人都是之前派去歐洲留學的學生中被淘汰下來的，只是因為學得時間長，已經比其他官學學生的水平好很多了。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麽一定要用拉丁文談判？”胤祺皺眉，“我們都願意讓步用俄語了，他們還不樂意。”
隆科多笑道：“這正是傳教士們在搗鬼，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南懷仁，就因為朝中沒幾個會拉丁文的，他們才可作為翻譯，從中謀利。萬歲爺懷疑南懷仁的態度，讓人去審了他家的仆人，發現前年俄國派使臣來京城時，他就跟那些人來往甚密。要不是他身體不好，大概是想自己去做翻譯的，但誰能想到今年突然一病不起，朝廷又著急要派人出使，他就竭力給萬歲爺推薦徐日升。”
“徐日升？那不是給汗阿瑪教鋼琴的師父嗎？”胤祺聽汗阿瑪提過。
“是欽天監的啦，我和二姐之前去欽天監，經常跟他討論天文問題。”胤祉說著不由皺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果然沒錯，洋人真靠不住。”
胤祐道：“怪不得南大人的葬禮辦得有些草率。”
胤禛哼了聲，“沒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就算給他面子了。”這可是通敵之罪，汗阿瑪大概是念在南懷仁之前的功勞上，沒有予以追究。
四格格道：“可如今隨使團去的那幾個學生拉丁文也不大好。”
隆科多道：“現在大概是不會用拉丁文進行交涉了，用什麽語交涉是我們說了算。”
如今主動權掌握在大清手裏，這事兒確實可以再商量。不過外交談判之中陷阱很多，萬一因為語言不通造成誤會，後果可太嚴重了。
胤禩對此很感興趣，拉著隆科多問東問西，讓隆科多給他講大清和老毛子這些年的矛盾。
胤祺就跟胤禛嘀咕：“老八嘴甜，長得也乖，倒是挺適合出使去忽悠人的。”
胤禛聞言，若有所思，“如果八弟對外交感興趣，確實可以往那個方向培養。”老八看起來一臉無害，其實十分敏銳，別人的一個表情一個眼神他都要琢磨，這份敏銳如果能用在外交上，朝廷再不怕被那些洋人蒙蔽了。
“就是老八學語言慢了些。”胤禛道。
“那就讓老九陪他一起出使。”胤祺哈哈笑起來，他的弟弟們真是各有所長，比朝中官員頂用。真希望他們早點長大。
胤禩也希望自己快快長大，他想得則不是和九弟一起出使，而是和大哥一起出使，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剛柔並濟，什麽事兒都能談下來。
他們從酒樓出來又去給胤禟和六格格買玩具和小吃，大多是胤祉、胤禛、胤祺掏銀子。
三人如今都是有俸祿的，平日又沒花錢的地方，這會兒自然大方得很。
街上不少店鋪都換上了玻璃窗，尤其賣瓷器的和賣首飾的，玻璃窗內擺的琳瑯滿目，路人隔著窗子瞥一眼，可能就看中了喜歡的東西。
胤祺就是這樣，瞥見了一個青瓷茶盞，“二哥喜歡這個樣式的，我要買給二哥。”
胤祉道：“二哥那兒什麽好東西沒有，才不稀罕這種青瓷。”
“二哥會喜歡的，”胤祺說著就進了瓷器鋪子，讓人把青瓷茶盞拿下來細看。
胤禛道：“這茶盞應該不便宜。”
鋪子裏的掌櫃就說要五兩銀子，他見進來的是幾個小孩，估計他們買不起，態度就淡淡的。
跟著進來的隆科多聞言不由皺眉，“一個茶盞賣五兩，太貴了。”
“您看看這釉色，全京城再挑不出比這好的。”掌櫃的道。
“那倒是不至於，難道宮裏的也不如這個？”四格格瞥他，這人說的也太誇張了。
誰知掌櫃的面上露出幾分不屑，“宮裏不講究這些。”
胤祐、胤禩忍不住偷笑。這人真會吹牛。
胤禛拉拉胤祺，“走吧，太貴了。換家買。”
胤祺遲疑片刻，打開自己的錢袋看了看，不夠五兩了，就跟胤禛商量，“四哥，再給我湊一兩，二哥一定很喜歡的。”二哥就喜歡收集漂亮的瓷器，這茶盞他一定喜歡。
胤禛無奈，就掏出銀子。
掌櫃的見這幾個孩子真帶了不少銀子，有些好奇他們的身份，態度立刻殷勤起來，又給他們推銷起其他成套的瓷器。
胤祺本就是個經不起忽悠的，見另一套彩釉茶杯也很漂亮，就眼巴巴地看向胤祉、“三哥，給我借點，我回去還你。”
胤祉知道他要買給胤礽，不大樂意，“我一會兒還想給姐姐買根簪子。”
胤祐、胤禩也默默後退一步，捂好了自己的小荷包。
隆科多聞言立刻掏出銀子，“五阿哥，奴才這兒有。”
胤祺笑道：“多謝多謝，回頭一定還你。”
“老五，”胤禛欲言又止。
胤祺已經歡歡喜喜付了銀子，讓掌櫃的把瓷器裝好。
回程的路上，胤禛就對胤祺道：“你回去趕緊把錢還給隆科多，皇子找臣子借錢像什麽話？”而且隆科多今兒表現本就有些殷勤過頭，像是故意接近胤祺，自己已經借算命之人提醒過他了，也不知他能否聽進去。
胤祺點著腦袋，“放心放心。我這次到暢春園來，帶了十幾兩銀子呢。”
胤祉嘖嘖兩聲，“五貝勒真闊綽。”
胤祺聽不出三哥在挖苦他，還笑道：“我跟三哥差不多啊，都是貝勒俸祿加辦月刊的錢。”
胤祉：……那自己給二姐姐買的簪子是不是太便宜了？
胤禛實在是服了這倆人，也不知他倆一塊辦差是怎麽交流的。
幾人一大早出門，太陽快落山了才回到暢春園。康熙正帶著胤禟和六格格在湖邊釣魚，胤祺他們就跑到湖邊來見汗阿瑪，順便把帶回來的東西分給胤禟他們。
“這下玩兒痛快了？”康熙見幾個臭小子臉上還帶著笑，一看今兒就玩得高興，唯獨老四懨懨的，“老四又怎麽了？”
胤禛忙打起精神，“兒子沒事，就是走了一天，有點累。”
康熙：“你最近不是在弓馬騎射上很下功夫麽？怎麽還這樣？”
胤禛也說不好那種感覺，他倒不是身體吃不消，就是……
他還沒斟酌好措辭，就聽胤祺道：“四哥身體好著呢，就是不大愛出門。”
胤禛點頭，是這種感覺。
康熙哼了聲：“一點不像朕。”
胤禟、六格格已經把哥哥們帶回來的東西都拆開了，倆小孩正嘀嘀咕咕地在那分，胤禟到底比六格格大，不會和六格格搶，六格格也是個乖巧的，倆人有商有量，還一塊來給哥哥們道謝。
康熙看向另一邊的盒子，“這裏是什麽？”
“這是我給二哥帶的瓷器。”胤祺道。
康熙就把盒子打開，見裏面裝著幾個彩釉茶杯和一個青瓷茶盞，“花了多少銀子？”
“十一兩，找四哥借了一兩，找隆科多借了六兩。”胤祺老實道。
胤祉、胤禛見他自己把借錢的事兒說了，都在心裏嘆氣，這小子真是老實，這不找罵嗎？
誰知康熙聞言卻笑起來，“快去把保成叫來，就說老五給他帶了東西。”
胤祺得意道：“汗阿瑪，我眼光怎麽樣？”
“好好好，你二哥肯定喜歡。”康熙說完，把不遠處站著的隆科多叫來，“讓梁九功給你拿六兩銀子。”
隆科多忙道：“萬歲爺，這錢奴才可不敢要，能為……”
他還沒說完，胤祺就道：“我借的錢哪兒能讓汗阿瑪還，”他說著看向隆科多，“等會兒跟我去拿銀子。”
隆科多：？？？五阿哥單獨叫自己過去，是為了自己的親事？
那位老神仙說了，他要晚婚，那還是把婚事推了吧。
孩子們出去一趟，興奮勁兒還沒過去，圍著康熙你一言我一語地講在外的見聞，一開始是吃了什麽看了什麽雜耍，後來就說到旗人搬到外城的問題。
胤禛道：“朝廷的規定早晚會成為一紙空談，民人進入內城，旗人去外城，混在一處。”
康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沈默片刻看向幾個兒子，“你們對此有什麽想法？”
胤祺道：“既然早晚是一紙空談索性取消這個規定吧……”
他還沒說完，就被胤祉、胤禛打斷，“五弟，這樣不妥。”
康熙也瞪了眼胤祺，“你再信口開河，朕就讓人把你的嘴巴縫上。”
胤祺：……
胤祺見汗阿瑪真有點生氣，忙低下腦袋，乖乖應是。
這時，胤礽來了，康熙就讓他坐到身邊，給他看胤祺帶回來的東西。
“老五為了給你買這東西，還跟老四和隆科多借了銀子。”康熙語氣嫌棄，臉上卻帶著笑，“給朕什麽都沒帶，這小子是把我這個汗阿瑪忘到腦後了。”
胤祺聞言，忙從胤禟面前的小吃裏拿了兩塊蜜餞遞給康熙，討好道：“汗阿瑪，這是給您帶的。”
眾人都笑起來，康熙在他額頭上戳了下，“你好意思說得出口？連你六妹妹都羞你了。”
胤祺癟嘴，把蜜餞自己吃了。
康熙：……
胤禩道：“汗阿瑪，我們雖然沒給您帶禮物，卻帶了好消息。”
康熙看向他，“什麽好消息？”
“老百姓都種了牛痘，民間漢女中也大部分都解開了足紈，還有許多店鋪都裝了玻璃窗。”胤禩笑道：“百姓們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這自然是好消息呀。”
四格格點頭，“也是汗阿瑪最想要的禮物。”
康熙嘖嘖兩聲，“這一個個的，偷吃了不少蜜餞吧？”
眾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團，胤礽也跟著扯了扯唇角，笑意卻未達眼底。
又說了幾句話，康熙便打發他們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早點休息。
胤祺臨走前還叫上隆科多，隆科多一路都在斟酌推辭婚事的說辭，然而到了五阿哥院門口，胤祺壓根沒讓他進屋，讓呂寶德拿了銀子交給他就跟他揮揮手，說再見了。
隆科多：……
五阿哥這小腦瓜裏的想法不是一般人能猜到的，他剛竟然當著萬歲爺的面提取消旗民分居，幸虧萬歲爺沒和他計較。
接近五阿哥太危險了，萬一哪天這位小爺說出什麽石破天驚的話激怒皇上或者得罪滿朝勳貴，佟家可就難做了。
而且老神仙說了，佟家貪求更多，容易盛極必衰，要不……再觀望觀望吧。
胤祺舒舒服服洗了個澡，穿著薄綢褂子坐在院中納涼，正想閉上眼睛找個話本看，康熙來了。
胤祺忙起來行禮，康熙瞥他一眼，示意他進屋說話。
“你這張嘴啊，早晚會給你招來麻煩，旗民混居的提議能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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