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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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正月初一, 雖不用去尚書房讀書，還是得早起。
天還沒亮，胤祺就被西洋鐘叫醒, 巴林氏笑著進來伺候他穿衣洗漱。
胤祺迷迷糊糊的，先給奶娘拜年。
巴林氏又是惶恐又是高興，“您還沒給太皇太後和太後拜年呢，怎麽能先給奴婢拜年。”
胤祺用毛巾擦了把臉, 笑呵呵道：“誰讓我先見著您了呢。”
大過年的, 就圖個高興熱鬧。胤祺見了年紀大的，都跟人說“過年好”。
寧壽宮的嬤嬤們全都笑開了花，太後今兒要接受宮妃和百官的朝賀，一早就穿上了朝服。
胤祺和五格格湊過去，你一言我一語地誇太後漂亮。幾位太妃過來，他倆又去誇太妃們。壓歲錢收了一堆。
宮裏的壓歲錢就是圖個吉利, 並不多, 但給的人多了, 加一塊一天也能收一小包金銀錁子。
胤祺從小就沒存錢的概念, 一般拿了壓歲錢轉手就賞給身邊人。
剛收的壓歲錢，吃了頓早膳就不剩多少了。
太後本就是個大方的人，見他這樣也挺高興, 還讓五格格跟他學。五格格也就把壓歲錢分給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們。
太後又賞了些果品點心給寧壽宮的奴才們, 今年與往年不同的是，點心裏多了各色各樣的蒸蛋糕。
之所以說是各色各樣，是因為寧壽宮小廚房這段時間又在蒸蛋糕的基礎上做了加工, 一是樣子豐富了, 二是口味也有變化，有酸奶的、紅棗的和核桃的等等。
奴才們平日聞著小廚房傳出的香味, 早就想嘗嘗了，這回終於吃上了這新鮮吃食。大家都很高興。
寧壽宮眾人收拾停妥，去慈寧宮給老祖宗請安。慈寧宮已經很熱鬧了，宮妃們到的差不多了，皇子皇女也都來了，殿內或坐或站擠滿了人。
康熙去祭神了，待會兒才帶著王公大臣過來。太皇太後就讓奶娘把幾個年紀比較小的阿哥格格抱過來仔細瞧瞧。
胤禌已經走得挺穩當了，小臉也比之前胖了些。宜妃擔心他受涼，裹得特別嚴實。太皇太後一摸孩子的額頭，都冒汗了。就讓奶娘把他抱下去，脫掉一層衣服。
太皇太後又伸手去抱小十二胤裪，這孩子安安靜靜的，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會兒瞧瞧這兒，一會兒瞧瞧那兒。
太皇太後就叫小胤裪認人，定嬪不怎麽得寵，加之胤裪年初才得過天花，好長時間沒被抱出來了。大家原以為他見了這麽多生人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不料小家夥記憶力極好，太皇太後給他講了一遍，他就全記住了，連哪個哥哥是哪個妃母生的都能對上號。
宜妃忍不住誇道：“十二阿哥可太聰明了，這麽多人他一下子就認全了。”
養過孩子的宮妃都有些驚訝，宮裏這麽多人，別說一歲多的孩子，就連他們有時候還認不全人呢。
像貴妃和其他妃嬪來往少，她見了七阿哥胤祐的額娘就完全沒認出來。剛對方上來打招呼，她就茫然了一瞬，還是瞧見身後跟著的胤祐，她才反應過來。
胤禟聽見額娘誇別的弟弟，立刻不樂意了。“我也能認全人！”
胤俄也站出來，“我也能認全！”
倆小孩就開始挨個叫人，在殿內跑來跑去。
偏偏這倆小子壓根認不全人，好幾位妃母都叫錯了。
宜妃和貴妃只能替兒子道歉，尷尬的恨不得找地縫兒鉆進去。
被叫錯的妃嬪也很尷尬，因為她們不得寵，也不愛和其他妃嬪走動，才被認錯。別說小阿哥們，就是萬歲爺見了她們可能都覺得陌生。
太後趕緊把倆鬧騰的小家夥叫到身邊來，哄著他們吃東西。
胤祺和胤祉、胤禛站一塊，胤祉就悄悄問胤祺，“你看的話本裏有提到十二弟很聰明麽？”
胤祺搖頭，“沒有。”十二弟和他一樣不太起眼兒。
胤禛也回憶了下《大義覺迷錄》，胤裪似乎沒參與奪嫡之爭。難道十三弟、十四弟比他還聰明？
胤禌換好衣服被抱回來，太皇太後就讓他也認人。
宜妃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在心裏祈禱兒子不要給她丟人。
然而，小胤禌不但認不清妃母們，連七阿哥胤祐都不認識。
宜妃：“……”今年她是不是流年不利啊！
正這時，就聽胤祉對胤禌道：“老十一，三哥教你，你七哥最好認了，他是個跛腳。”
此言一出，殿內一陣沈默。
榮妃和二格格差點兩眼一翻暈過去。
胤禛趕緊拽胤祉袖子。胤祉一臉無辜，他說得有什麽問題嗎？七弟就是跛腳，這個特點最好記呀。
胤禩非常貼心地岔開話題，“十一弟，八哥你總認識吧，昨兒還去找你玩了呢。”
胤禌點頭，奶聲奶氣喊：“八哥，糖糖。”
皇貴妃就和眾人解釋，“昨兒承乾宮做了芝麻糖，胤禩去找胤禟、胤禌時，就帶了些過去。”
太皇太後和太後聞言，臉上終於重新恢覆笑容，還是皇貴妃會教孩子。太皇太後又忍不住多看了榮妃一眼，當初就不該讓她帶胤祉，多聰明的一個孩子，就是不會說話。
太後則笑著問宜妃，“聽說胤禟已經開蒙了？”
宜妃聞言還楞了下，心說太後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但瞧見回到太皇太後身邊站著的胤俄，她突然明白過來。忙笑道：“臣妾自個兒教胤禟讀了《三字經》和幾首唐詩，但他認得的字還不多。”
太後就笑著看向太皇太後，“老祖宗，來年不如也讓老九來慈寧宮一塊學習吧。大格格教兩個也是教，教三個也是教。”
太皇太後也考慮過這事兒，胤禟和胤俄年紀差不多，只給胤俄開蒙，不管胤禟似乎不大好。但她如果管了胤禟，後面的胤禌、胤裪是不是也要操心？
給胤俄開蒙本是這孩子主動要求，臨時起意。若把胤禟加上，宮妃們肯定會多想。日後落下誰都不合適。
太皇太後瞥了眼太後，估計這人是愛屋及烏，因為老五，對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也看著順眼。
太後還真不是因為胤祺，她就是覺得老祖宗會管孩子。胤俄才來幾天就比以前懂事了，不如後面的阿哥格格們都到慈寧宮來讓老祖宗教導教導。老祖宗有點事兒幹，阿哥格格們也不至於長歪了。
胤俄一聽，先高興起來，“好哦好哦，九哥也來和我一起念書！”
胤禟想說自己已經學了很多了，才不想和十弟五妹一起讀書。但他又很想和年紀相當的小夥伴一起玩。於是求助地看向宜妃。
宜妃則眼巴巴地望向太皇太後，“若胤禟有幸能到慈寧宮得老祖宗的教誨，那真是胤禟的福氣。”
太皇太後道：“哀家年紀大了，教不了什麽，只是騰個地方讓大格格教罷了。”
宜妃就笑著誇起大格格，“大格格最是蘭心蕙質，有大格格給胤禟開蒙，定然比臣妾教得好。臣妾讀得書不多，教胤禟時還戰戰兢兢的，生怕教錯了。”
胤禟就道：“上回額娘就給我教錯了，把杜甫的詩說成杜牧的詩，還是汗阿瑪聽我背錯了，才糾正過來。”小家夥純粹是為了接短兒，眾人卻覺這母子倆配合的挺不錯。
宜妃：“……”行吧，為了兒子的前程，丟人就丟人吧。
太皇太後一聽宜妃真的亂教孩子，也有些動搖了。“等皇帝來了，哀家與他商量商量。”
康熙比太皇太後更重視孩子們的教育，不會不答應。
宜妃松了口氣，忙帶著胤禟謝恩。胤禟糊裏糊塗的，只知道以後可以經常來找胤俄和五妹妹，也高興起來。
沒一會兒，康熙率領宗室王公、文武大臣來給太皇太後和太後請安。
大臣們行過禮就紛紛出宮去了，只幾位蒙古王公進入殿中，讓太皇太後和太後見見。
康熙、胤褆、胤礽在旁陪著，宮妃和皇子們則到配殿候著。人太多，皇貴妃便讓一些位份低的妃嬪先回去。七格格、十三阿哥太小，也讓奶娘先抱回承乾宮去了。
今兒四格格又沒來。胤祺就跑到宜妃身邊，悄聲問她，“額娘，姨母的病還沒好嗎？”
宜妃聞言，掃了眼周圍，才低聲道：“沒呢。”
“那四姐姐就要一直伺候姨母，連門都不能出？”胤祺覺得四姐姐太可憐了，“過年好歹讓她出來熱鬧熱鬧啊！”
宜妃摸摸他腦袋，“你就別操心了。這事兒咱們說了不算。”
胤祺皺眉，沒太明白額娘的意思。他正想繼續問，就聽三哥叫他。
胤祺只好壓下心中的疑惑，跑去哥哥們那邊。
胤祉道：“讓五弟說，我剛有沒有說錯？”
“什麽？”胤祺不明所以。
“我剛說七弟跛腳，錯了嗎？”胤祉道：“老四憑什麽讓我給七弟道歉？我又沒嘲笑他，就是陳述事實而已。”
“好，那我以後和別人介紹你的時候就說，這是我三哥，說話結巴，特好記。”胤禛快被三哥氣死了，得罪了人還覺得自己特有理。
胤祉聞言，眼睛倏地瞪大，氣得聲音都發顫，“老……老四你說說說……”
胤祺擔心三哥打人，趕緊擋在倆哥哥中間，“三哥，七弟跛腳沒錯，但你不能這麽說。說了人家心裏不舒服，就和你現在一樣。”
胤祉：“……”
小少年擰著眉頭，好像隱隱明白了一點兒。
他看了眼另一邊和胤禩坐一塊兒說話的七弟，七弟不聲不響的，估計心裏窩著火呢。
“去給七弟道歉。”胤禛嚴肅著一張小臉，剛那麽多人在場，指不定有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去跟汗阿瑪告狀。三哥不會說話在那些人口中也能變成沒有兄弟情，嘲笑弟弟。
胤禛想讓這件事在汗阿瑪知道之前就化解掉。
胤祉梗著脖子，想去又拉不下臉。
胤禛就推他。
胤祺想了想，轉身跑去胤祐、胤禩那邊，“過來過來，帶你們玩游戲。”
他這一喊，胤禟、胤俄也湊過來了。
胤祺還真攢了幾個小游戲，都是從話本裏看到的。
胤祺正給兄弟們介紹一個人比劃一個人猜的游戲規則。格格們也湊過來。
二格格本是擔心三弟和七弟鬧別扭，過來卻見倆人都興致勃勃地聽胤祺講游戲規則。
“……比劃的人可以用語言和動作來提示，但是不能出現字的讀音……諧音也不行。”
“那用滿語、蒙語？”胤祉立刻找到漏洞。
“不行不行。”胤祺搖頭。
格格們一聽，也來了興趣，二格格問：“能帶我們一起嗎？”
“好呀好呀！”胤祺道：“我正不知道出什麽題呢？大姐二姐你們來出題吧。”正好配殿裏有西洋鐘，方便計時。
大格格和二格格就去找了紙筆寫題目，因為老八、老九也要玩，她們寫得題目就比較簡單，都是些常用的詞語。
阿哥們這邊則在抓鬮決定分組。主要是不抓鬮又要吵起來。
最後，胤祉和胤禟一組，胤禛和胤禩一組，胤祺和胤祐一組，三格格則和五格格一組，小胤俄沒聽懂游戲規則，只能在一旁圍觀。
大格格和二格格寫完題目，就一個舉題給比劃的人看，一個在旁記錄分數。有宮女太監要幫忙，他們都沒讓。玩游戲這事兒還是他們自己參與更好。
第一組是胤祉和胤禟，胤祉比劃，胤禟猜，結果就是胤祉急得上躥下跳，胤禟抓耳撓腮，也只猜出兩個詞。
“老九這腦子真是，不愧是老五的弟弟。”胤祉一著急又開始口不擇言。
胤祺才不和三哥計較，只小聲嘀咕，“九弟還小呢，能知道這倆詞兒就不錯了。”
第二組胤禛和胤禩，胤禛比劃胤禩猜，倆人刷刷刷猜的飛快，兩分鐘內直接把大格格和二格格出的題目猜完了。
胤祉：“讓我和老八一組，我也能把所有詞都猜完！”
胤禛擡著下巴，“那下一輪你倆試試。”
胤禩還不太想和三哥一組呢，就貼著四哥，“我要和四哥一起。”
大格格、二格格又去寫題目了。胤祺就和胤祐在那裏提前溝通，“我先比劃幾個字，然後一個字一個字的比劃。”
胤祐點頭，“五哥，你不會有不認識的字吧？”
胤祺：“……應，應該沒有吧。”早知道玩滿文、蒙文版了。
胤祐弱弱提議，“要不我來比劃。”
聽到二人對話的胤祉和胤禛已經笑成一團。
胤祉：“老五，讓你不好好學漢文。”
胤祺抱住腦袋，笑吧笑吧，他今年一定好好學漢文。
但為了游戲能贏，胤祺還是讓胤祐來比劃了。
倆小孩都是慢性子，一個比劃得慢，一個腦子轉得慢。兩分鐘猜對了仨詞兒。
胤祺還挺得意，“不錯不錯，已經比三哥他們強了。”
“你再說，我就揍老九！”胤祉咬牙威脅。
胤祺護著九弟。
胤褆和胤礽進門時就聽到了裏面傳來的說笑聲。二人給妃母們請了安，皇貴妃就笑道：“去裏面玩兒吧，就差你倆了。”
胤褆本來還不太想和這些小屁孩們湊一塊兒，進去一問他們玩的游戲，也來了興趣。
他只能和胤礽一組，倆人雖然互相嫌棄，但也不想輸給弟弟們。
二格格道：“剛才四弟和八弟兩分鐘內猜了十個詞，你倆有信心打破他們的記錄麽？”
胤褆信心滿滿，“沒問題。”
胤礽的好勝心更強，他可是太子，哪兒能輸給弟弟們。於是湊到胤褆耳邊嘀嘀咕咕，跟他商量對策。
胤褆這會兒也把倆人這些年的小矛盾暫時拋下，老實聽二弟的。
胤褆和胤礽年齡在這兒擺著，這些詞對他們來說太簡單了。兩分鐘猜對了十二個。
胤礽道：“太容易了沒意思，我們不如來猜成語吧。”
胤祺：“……你們玩，我退出！”
眾人：“……”
要猜成語，胤禟、三格格、五格格也都要退出。眾人看向胤禩，“老八行嗎？”
胤禩彎著眼睛笑笑，“行，我要和四哥一組。”
胤祺瞧見八弟胸有成竹的樣子，在心裏嘆道，不愧是能和四哥爭皇位的人，就是有魄力。
胤禛也想起了那些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情，八弟明明這麽喜歡自己，怎麽會和自己作對呢？或許一切已經開始改變了。
這回大格格、二格格也要玩一把，換成三格格和胤祺去出題。倆人把會得為數不多的成語都寫下來了，一共寫了五十多個。
三格格寫一個成語撕一張，好奇問胤祺，“你想得這游戲真有意思。”
胤祺道：“我這還有好幾個游戲呢。過年期間我們不用寫功課，可以天天一起玩兒。”
“你們兄弟們一起玩可以，我們不好每次都湊過來的。”三格格有些遲疑，她在宮裏不怎麽起眼兒，汗阿瑪每次都是想起二格格的時候，才捎帶上她。否則根本想不起她這麽個女兒。
胤祺壓根沒意識到這麽多，他只覺得三姐和二姐關系好。“上回在毓慶宮吃火鍋，就是汗阿瑪讓二哥叫上你們的。證明汗阿瑪是希望咱們一塊玩的。”
“這樣嗎？我回去問問二姐。”三格格道。
“二姐肯定想來。”
二人一面說話，一面寫。然後把寫好的題目摞成一摞，開始第二輪猜成語比賽。
胤褆和胤礽是第一組，胤褆比劃胤礽猜，倆人配合之默契連他們自己都有些驚訝。
有道題是“從善如流”。
胤褆直接指了指胤祺，又指了指胤禟，“他倆的額娘。”
胤礽：“從善如流！”
眾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胤祺問：“為啥我倆的額娘就是從善如流。”
胤祉就搖頭晃腦地背起了《左傳》：“楚師之還也，晉侵沈，獲沈子揖初，從知、範、韓也。君子曰：‘從善如流，宜哉！”
胤祺：“……還能這樣？二哥太厲害了！”
胤褆和胤礽只是一笑，卻不約而同想起小時候康熙給他們講《左傳》。胤褆背不下來，胤礽就偷偷在他背上寫個“五”。
那時候老五剛出生，胤褆一下就想起來了，背出了從善如流的典故。
胤褆瞥一眼胤礽，老二小時候還是挺貼心的。
胤礽心中則有些酸澀，原來他們都還記得那些共同的回憶。
送走蒙古王公，康熙就到配殿來看看宮妃和兒女們，剛一踏入殿門就聽見裏間吵吵嚷嚷的。
“這幫臭小子是要把房頂掀了？”康熙皺眉。
“五阿哥想出個‘你來比劃我來猜’的游戲，大家都在裏面玩呢。”皇貴妃道。
“又是老五。”康熙哼了一聲，腳步一拐直接往裏面去。
宜妃有點忐忑，老五又不把心思用在學習上，萬歲爺肯定要教訓他了。
皇貴妃就勸道：“沒事兒，萬歲爺這兩日高興，不會說他們的。”
惠妃就好奇問：“萬歲爺這兩日為何心情好？”前兩天萬歲爺來鹹福宮還臭著一張臉呢。
昨兒康熙去了承乾宮，和皇貴妃聊了下種牛痘的事兒，說到因天花喪命的順治爺和康熙的兄弟姐妹們，康熙一度哽咽。
如果這“種牛痘”的法子真的管用，真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大功德，不僅救了他們愛新覺羅家，也救了大清的黎民百姓。
皇貴妃答應他先不和旁人說這事兒，免得事情沒成，讓大家白高興一場。於是就含糊道：“過年唄，當然高興。而且大阿哥婚期臨近，這可是下一代的第一樁婚事，萬歲爺哪兒能不高興。”
說起這個，惠妃也笑起來，眾人則誇起即將過門的大福晉。雖然在座只有皇貴妃見過那姑娘，但不妨礙眾人閉眼誇。
裏面胤禛和胤禩正猜成語，康熙來了。
眾人忙都收了臉上的興奮，恭恭敬敬行禮。
康熙就問他們玩什麽游戲，聽說是和成語相關的，挑了挑眉，“老五能想出這游戲？”
胤褆道：“剛才他們玩的不是成語，都是些大白話的詞語，什麽奶餑餑、沙琪瑪。”
康熙：“……這才像是老五出的題。”
胤祺：“才不是嘞，上一輪是因為九弟和五妹妹要玩。”
胤禟和五格格很不服氣，但這是事實。
康熙笑著坐下，“你們繼續玩，朕坐這兒喝會兒茶。”
康熙一來，大家都沒剛才那麽放得開了。尤其大格格和二格格，著急了也不敢喊，還得輕聲細語地說話。
大家的興致雖然沒那麽高了，康熙卻來了興趣，“來來來，朕給你們出題，老大比劃老二猜。”
康熙出得題難度又增加了，從成語變成了四書五經裏的典故。
這就不是玩游戲，而是在考校功課啊！胤褆和胤礽都嚴陣以待，好在二人對四書五經還是很熟悉的，康熙出的十五道題，也在三分鐘內猜出來了。
康熙又要親自下場和胤礽玩一次。
這下沒人敢出題了，還是胤祉道：“我來出題吧。仍出四書裏的典故。”
康熙頷首，主動和胤礽交流起其中的竅門。
他們父子之間那必須十分默契啊，胤礽趕忙把剛才的經驗都講給康熙。
二人兩分鐘猜完了十五個典故，康熙十分高興。臨走前摸摸胤祺腦袋，“你想的這游戲不錯。”
這游戲能測出二人之間的默契程度，自己和太子如此默契，豈不是一段佳話。
下回行圍的時候，要當著王公大臣的面玩這個游戲。還要讓起居官把他和太子如此默契的情形記下來。
這樣的皇家父子，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康熙一走，屋裏的氣氛又熱烈起來。一直玩到下午的筵宴開始，才浩浩蕩蕩往保和殿去。
答應了兒女們晚上一起看月亮，康熙今兒沒怎麽喝酒，宴席一結束，就讓人去取千裏鏡，又讓太監去叮囑皇子皇女們。
“萬歲爺讓阿哥爺和格格們都回去加件衣服，晚上外面冷，別凍壞了。尤其三格格、四阿哥，多穿點兒。”
小太監走後，三格格感動地揉了揉發酸的眼眶。胤禛則紅著臉，他哪有這麽弱？
偏偏胤祉還沖他“嘖嘖”兩聲。
胤禛：“……”
眾人各自回去加衣服，胤祺的馬褂裏面套了好幾層，胳膊都擡不起來，還戴上了厚帽子。五格格裹得更嚴實，太後又給他倆一人塞了一個手爐。
“真是的，大冷的天，看什麽月亮。”太後生怕倆孩子凍著，直到他們走了，還在和淑惠太妃念叨。
淑惠太妃道：“是啊，今兒初一，月亮又不圓，有什麽好看的。”
太後嘆了口氣，“不過啊，皇帝是個好阿瑪。咱們小時候，阿瑪才懶得搭理咱們呢。”
淑惠太妃點頭，“而且皇帝連格格們都帶著，真是難得。”
不僅太後太妃如此感嘆，知道皇上今晚要帶阿哥格格們去看月相的王公大臣都在琢磨這事兒。
萬歲爺這麽忙，還能騰出空閑教導子女們。他們再忙也沒有萬歲爺忙，可卻已經有好久沒關心過家中兒女們了。
這天晚上，有兒女的大臣都不約而同把兒女叫到身邊問了問話，有的還破天荒地帶著兒女玩了一會兒。
難得感受到父愛的孩子們都在想，過年真好啊！爹都比平日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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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 雖不用去尚書房讀書，還是得早起。
天還沒亮，胤祺就被西洋鐘叫醒, 巴林氏笑著進來伺候他穿衣洗漱。
胤祺迷迷糊糊的，先給奶娘拜年。
巴林氏又是惶恐又是高興，“您還沒給太皇太後和太後拜年呢，怎麽能先給奴婢拜年。”
胤祺用毛巾擦了把臉, 笑呵呵道：“誰讓我先見著您了呢。”
大過年的, 就圖個高興熱鬧。胤祺見了年紀大的，都跟人說“過年好”。
寧壽宮的嬤嬤們全都笑開了花，太後今兒要接受宮妃和百官的朝賀，一早就穿上了朝服。
胤祺和五格格湊過去，你一言我一語地誇太後漂亮。幾位太妃過來，他倆又去誇太妃們。壓歲錢收了一堆。
宮裏的壓歲錢就是圖個吉利, 並不多, 但給的人多了, 加一塊一天也能收一小包金銀錁子。
胤祺從小就沒存錢的概念, 一般拿了壓歲錢轉手就賞給身邊人。
剛收的壓歲錢，吃了頓早膳就不剩多少了。
太後本就是個大方的人，見他這樣也挺高興, 還讓五格格跟他學。五格格也就把壓歲錢分給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們。
太後又賞了些果品點心給寧壽宮的奴才們, 今年與往年不同的是，點心裏多了各色各樣的蒸蛋糕。
之所以說是各色各樣，是因為寧壽宮小廚房這段時間又在蒸蛋糕的基礎上做了加工, 一是樣子豐富了, 二是口味也有變化，有酸奶的、紅棗的和核桃的等等。
奴才們平日聞著小廚房傳出的香味, 早就想嘗嘗了，這回終於吃上了這新鮮吃食。大家都很高興。
寧壽宮眾人收拾停妥，去慈寧宮給老祖宗請安。慈寧宮已經很熱鬧了，宮妃們到的差不多了，皇子皇女也都來了，殿內或坐或站擠滿了人。
康熙去祭神了，待會兒才帶著王公大臣過來。太皇太後就讓奶娘把幾個年紀比較小的阿哥格格抱過來仔細瞧瞧。
胤禌已經走得挺穩當了，小臉也比之前胖了些。宜妃擔心他受涼，裹得特別嚴實。太皇太後一摸孩子的額頭，都冒汗了。就讓奶娘把他抱下去，脫掉一層衣服。
太皇太後又伸手去抱小十二胤裪，這孩子安安靜靜的，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會兒瞧瞧這兒，一會兒瞧瞧那兒。
太皇太後就叫小胤裪認人，定嬪不怎麽得寵，加之胤裪年初才得過天花，好長時間沒被抱出來了。大家原以為他見了這麽多生人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不料小家夥記憶力極好，太皇太後給他講了一遍，他就全記住了，連哪個哥哥是哪個妃母生的都能對上號。
宜妃忍不住誇道：“十二阿哥可太聰明了，這麽多人他一下子就認全了。”
養過孩子的宮妃都有些驚訝，宮裏這麽多人，別說一歲多的孩子，就連他們有時候還認不全人呢。
像貴妃和其他妃嬪來往少，她見了七阿哥胤祐的額娘就完全沒認出來。剛對方上來打招呼，她就茫然了一瞬，還是瞧見身後跟著的胤祐，她才反應過來。
胤禟聽見額娘誇別的弟弟，立刻不樂意了。“我也能認全人！”
胤俄也站出來，“我也能認全！”
倆小孩就開始挨個叫人，在殿內跑來跑去。
偏偏這倆小子壓根認不全人，好幾位妃母都叫錯了。
宜妃和貴妃只能替兒子道歉，尷尬的恨不得找地縫兒鉆進去。
被叫錯的妃嬪也很尷尬，因為她們不得寵，也不愛和其他妃嬪走動，才被認錯。別說小阿哥們，就是萬歲爺見了她們可能都覺得陌生。
太後趕緊把倆鬧騰的小家夥叫到身邊來，哄著他們吃東西。
胤祺和胤祉、胤禛站一塊，胤祉就悄悄問胤祺，“你看的話本裏有提到十二弟很聰明麽？”
胤祺搖頭，“沒有。”十二弟和他一樣不太起眼兒。
胤禛也回憶了下《大義覺迷錄》，胤裪似乎沒參與奪嫡之爭。難道十三弟、十四弟比他還聰明？
胤禌換好衣服被抱回來，太皇太後就讓他也認人。
宜妃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在心裏祈禱兒子不要給她丟人。
然而，小胤禌不但認不清妃母們，連七阿哥胤祐都不認識。
宜妃：“……”今年她是不是流年不利啊！
正這時，就聽胤祉對胤禌道：“老十一，三哥教你，你七哥最好認了，他是個跛腳。”
此言一出，殿內一陣沈默。
榮妃和二格格差點兩眼一翻暈過去。
胤禛趕緊拽胤祉袖子。胤祉一臉無辜，他說得有什麽問題嗎？七弟就是跛腳，這個特點最好記呀。
胤禩非常貼心地岔開話題，“十一弟，八哥你總認識吧，昨兒還去找你玩了呢。”
胤禌點頭，奶聲奶氣喊：“八哥，糖糖。”
皇貴妃就和眾人解釋，“昨兒承乾宮做了芝麻糖，胤禩去找胤禟、胤禌時，就帶了些過去。”
太皇太後和太後聞言，臉上終於重新恢覆笑容，還是皇貴妃會教孩子。太皇太後又忍不住多看了榮妃一眼，當初就不該讓她帶胤祉，多聰明的一個孩子，就是不會說話。
太後則笑著問宜妃，“聽說胤禟已經開蒙了？”
宜妃聞言還楞了下，心說太後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但瞧見回到太皇太後身邊站著的胤俄，她突然明白過來。忙笑道：“臣妾自個兒教胤禟讀了《三字經》和幾首唐詩，但他認得的字還不多。”
太後就笑著看向太皇太後，“老祖宗，來年不如也讓老九來慈寧宮一塊學習吧。大格格教兩個也是教，教三個也是教。”
太皇太後也考慮過這事兒，胤禟和胤俄年紀差不多，只給胤俄開蒙，不管胤禟似乎不大好。但她如果管了胤禟，後面的胤禌、胤裪是不是也要操心？
給胤俄開蒙本是這孩子主動要求，臨時起意。若把胤禟加上，宮妃們肯定會多想。日後落下誰都不合適。
太皇太後瞥了眼太後，估計這人是愛屋及烏，因為老五，對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也看著順眼。
太後還真不是因為胤祺，她就是覺得老祖宗會管孩子。胤俄才來幾天就比以前懂事了，不如後面的阿哥格格們都到慈寧宮來讓老祖宗教導教導。老祖宗有點事兒幹，阿哥格格們也不至於長歪了。
胤俄一聽，先高興起來，“好哦好哦，九哥也來和我一起念書！”
胤禟想說自己已經學了很多了，才不想和十弟五妹一起讀書。但他又很想和年紀相當的小夥伴一起玩。於是求助地看向宜妃。
宜妃則眼巴巴地望向太皇太後，“若胤禟有幸能到慈寧宮得老祖宗的教誨，那真是胤禟的福氣。”
太皇太後道：“哀家年紀大了，教不了什麽，只是騰個地方讓大格格教罷了。”
宜妃就笑著誇起大格格，“大格格最是蘭心蕙質，有大格格給胤禟開蒙，定然比臣妾教得好。臣妾讀得書不多，教胤禟時還戰戰兢兢的，生怕教錯了。”
胤禟就道：“上回額娘就給我教錯了，把杜甫的詩說成杜牧的詩，還是汗阿瑪聽我背錯了，才糾正過來。”小家夥純粹是為了接短兒，眾人卻覺這母子倆配合的挺不錯。
宜妃：“……”行吧，為了兒子的前程，丟人就丟人吧。
太皇太後一聽宜妃真的亂教孩子，也有些動搖了。“等皇帝來了，哀家與他商量商量。”
康熙比太皇太後更重視孩子們的教育，不會不答應。
宜妃松了口氣，忙帶著胤禟謝恩。胤禟糊裏糊塗的，只知道以後可以經常來找胤俄和五妹妹，也高興起來。
沒一會兒，康熙率領宗室王公、文武大臣來給太皇太後和太後請安。
大臣們行過禮就紛紛出宮去了，只幾位蒙古王公進入殿中，讓太皇太後和太後見見。
康熙、胤褆、胤礽在旁陪著，宮妃和皇子們則到配殿候著。人太多，皇貴妃便讓一些位份低的妃嬪先回去。七格格、十三阿哥太小，也讓奶娘先抱回承乾宮去了。
今兒四格格又沒來。胤祺就跑到宜妃身邊，悄聲問她，“額娘，姨母的病還沒好嗎？”
宜妃聞言，掃了眼周圍，才低聲道：“沒呢。”
“那四姐姐就要一直伺候姨母，連門都不能出？”胤祺覺得四姐姐太可憐了，“過年好歹讓她出來熱鬧熱鬧啊！”
宜妃摸摸他腦袋，“你就別操心了。這事兒咱們說了不算。”
胤祺皺眉，沒太明白額娘的意思。他正想繼續問，就聽三哥叫他。
胤祺只好壓下心中的疑惑，跑去哥哥們那邊。
胤祉道：“讓五弟說，我剛有沒有說錯？”
“什麽？”胤祺不明所以。
“我剛說七弟跛腳，錯了嗎？”胤祉道：“老四憑什麽讓我給七弟道歉？我又沒嘲笑他，就是陳述事實而已。”
“好，那我以後和別人介紹你的時候就說，這是我三哥，說話結巴，特好記。”胤禛快被三哥氣死了，得罪了人還覺得自己特有理。
胤祉聞言，眼睛倏地瞪大，氣得聲音都發顫，“老……老四你說說說……”
胤祺擔心三哥打人，趕緊擋在倆哥哥中間，“三哥，七弟跛腳沒錯，但你不能這麽說。說了人家心裏不舒服，就和你現在一樣。”
胤祉：“……”
小少年擰著眉頭，好像隱隱明白了一點兒。
他看了眼另一邊和胤禩坐一塊兒說話的七弟，七弟不聲不響的，估計心裏窩著火呢。
“去給七弟道歉。”胤禛嚴肅著一張小臉，剛那麽多人在場，指不定有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去跟汗阿瑪告狀。三哥不會說話在那些人口中也能變成沒有兄弟情，嘲笑弟弟。
胤禛想讓這件事在汗阿瑪知道之前就化解掉。
胤祉梗著脖子，想去又拉不下臉。
胤禛就推他。
胤祺想了想，轉身跑去胤祐、胤禩那邊，“過來過來，帶你們玩游戲。”
他這一喊，胤禟、胤俄也湊過來了。
胤祺還真攢了幾個小游戲，都是從話本裏看到的。
胤祺正給兄弟們介紹一個人比劃一個人猜的游戲規則。格格們也湊過來。
二格格本是擔心三弟和七弟鬧別扭，過來卻見倆人都興致勃勃地聽胤祺講游戲規則。
“……比劃的人可以用語言和動作來提示，但是不能出現字的讀音……諧音也不行。”
“那用滿語、蒙語？”胤祉立刻找到漏洞。
“不行不行。”胤祺搖頭。
格格們一聽，也來了興趣，二格格問：“能帶我們一起嗎？”
“好呀好呀！”胤祺道：“我正不知道出什麽題呢？大姐二姐你們來出題吧。”正好配殿裏有西洋鐘，方便計時。
大格格和二格格就去找了紙筆寫題目，因為老八、老九也要玩，她們寫得題目就比較簡單，都是些常用的詞語。
阿哥們這邊則在抓鬮決定分組。主要是不抓鬮又要吵起來。
最後，胤祉和胤禟一組，胤禛和胤禩一組，胤祺和胤祐一組，三格格則和五格格一組，小胤俄沒聽懂游戲規則，只能在一旁圍觀。
大格格和二格格寫完題目，就一個舉題給比劃的人看，一個在旁記錄分數。有宮女太監要幫忙，他們都沒讓。玩游戲這事兒還是他們自己參與更好。
第一組是胤祉和胤禟，胤祉比劃，胤禟猜，結果就是胤祉急得上躥下跳，胤禟抓耳撓腮，也只猜出兩個詞。
“老九這腦子真是，不愧是老五的弟弟。”胤祉一著急又開始口不擇言。
胤祺才不和三哥計較，只小聲嘀咕，“九弟還小呢，能知道這倆詞兒就不錯了。”
第二組胤禛和胤禩，胤禛比劃胤禩猜，倆人刷刷刷猜的飛快，兩分鐘內直接把大格格和二格格出的題目猜完了。
胤祉：“讓我和老八一組，我也能把所有詞都猜完！”
胤禛擡著下巴，“那下一輪你倆試試。”
胤禩還不太想和三哥一組呢，就貼著四哥，“我要和四哥一起。”
大格格、二格格又去寫題目了。胤祺就和胤祐在那裏提前溝通，“我先比劃幾個字，然後一個字一個字的比劃。”
胤祐點頭，“五哥，你不會有不認識的字吧？”
胤祺：“……應，應該沒有吧。”早知道玩滿文、蒙文版了。
胤祐弱弱提議，“要不我來比劃。”
聽到二人對話的胤祉和胤禛已經笑成一團。
胤祉：“老五，讓你不好好學漢文。”
胤祺抱住腦袋，笑吧笑吧，他今年一定好好學漢文。
但為了游戲能贏，胤祺還是讓胤祐來比劃了。
倆小孩都是慢性子，一個比劃得慢，一個腦子轉得慢。兩分鐘猜對了仨詞兒。
胤祺還挺得意，“不錯不錯，已經比三哥他們強了。”
“你再說，我就揍老九！”胤祉咬牙威脅。
胤祺護著九弟。
胤褆和胤礽進門時就聽到了裏面傳來的說笑聲。二人給妃母們請了安，皇貴妃就笑道：“去裏面玩兒吧，就差你倆了。”
胤褆本來還不太想和這些小屁孩們湊一塊兒，進去一問他們玩的游戲，也來了興趣。
他只能和胤礽一組，倆人雖然互相嫌棄，但也不想輸給弟弟們。
二格格道：“剛才四弟和八弟兩分鐘內猜了十個詞，你倆有信心打破他們的記錄麽？”
胤褆信心滿滿，“沒問題。”
胤礽的好勝心更強，他可是太子，哪兒能輸給弟弟們。於是湊到胤褆耳邊嘀嘀咕咕，跟他商量對策。
胤褆這會兒也把倆人這些年的小矛盾暫時拋下，老實聽二弟的。
胤褆和胤礽年齡在這兒擺著，這些詞對他們來說太簡單了。兩分鐘猜對了十二個。
胤礽道：“太容易了沒意思，我們不如來猜成語吧。”
胤祺：“……你們玩，我退出！”
眾人：“……”
要猜成語，胤禟、三格格、五格格也都要退出。眾人看向胤禩，“老八行嗎？”
胤禩彎著眼睛笑笑，“行，我要和四哥一組。”
胤祺瞧見八弟胸有成竹的樣子，在心裏嘆道，不愧是能和四哥爭皇位的人，就是有魄力。
胤禛也想起了那些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情，八弟明明這麽喜歡自己，怎麽會和自己作對呢？或許一切已經開始改變了。
這回大格格、二格格也要玩一把，換成三格格和胤祺去出題。倆人把會得為數不多的成語都寫下來了，一共寫了五十多個。
三格格寫一個成語撕一張，好奇問胤祺，“你想得這游戲真有意思。”
胤祺道：“我這還有好幾個游戲呢。過年期間我們不用寫功課，可以天天一起玩兒。”
“你們兄弟們一起玩可以，我們不好每次都湊過來的。”三格格有些遲疑，她在宮裏不怎麽起眼兒，汗阿瑪每次都是想起二格格的時候，才捎帶上她。否則根本想不起她這麽個女兒。
胤祺壓根沒意識到這麽多，他只覺得三姐和二姐關系好。“上回在毓慶宮吃火鍋，就是汗阿瑪讓二哥叫上你們的。證明汗阿瑪是希望咱們一塊玩的。”
“這樣嗎？我回去問問二姐。”三格格道。
“二姐肯定想來。”
二人一面說話，一面寫。然後把寫好的題目摞成一摞，開始第二輪猜成語比賽。
胤褆和胤礽是第一組，胤褆比劃胤礽猜，倆人配合之默契連他們自己都有些驚訝。
有道題是“從善如流”。
胤褆直接指了指胤祺，又指了指胤禟，“他倆的額娘。”
胤礽：“從善如流！”
眾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胤祺問：“為啥我倆的額娘就是從善如流。”
胤祉就搖頭晃腦地背起了《左傳》：“楚師之還也，晉侵沈，獲沈子揖初，從知、範、韓也。君子曰：‘從善如流，宜哉！”
胤祺：“……還能這樣？二哥太厲害了！”
胤褆和胤礽只是一笑，卻不約而同想起小時候康熙給他們講《左傳》。胤褆背不下來，胤礽就偷偷在他背上寫個“五”。
那時候老五剛出生，胤褆一下就想起來了，背出了從善如流的典故。
胤褆瞥一眼胤礽，老二小時候還是挺貼心的。
胤礽心中則有些酸澀，原來他們都還記得那些共同的回憶。
送走蒙古王公，康熙就到配殿來看看宮妃和兒女們，剛一踏入殿門就聽見裏間吵吵嚷嚷的。
“這幫臭小子是要把房頂掀了？”康熙皺眉。
“五阿哥想出個‘你來比劃我來猜’的游戲，大家都在裏面玩呢。”皇貴妃道。
“又是老五。”康熙哼了一聲，腳步一拐直接往裏面去。
宜妃有點忐忑，老五又不把心思用在學習上，萬歲爺肯定要教訓他了。
皇貴妃就勸道：“沒事兒，萬歲爺這兩日高興，不會說他們的。”
惠妃就好奇問：“萬歲爺這兩日為何心情好？”前兩天萬歲爺來鹹福宮還臭著一張臉呢。
昨兒康熙去了承乾宮，和皇貴妃聊了下種牛痘的事兒，說到因天花喪命的順治爺和康熙的兄弟姐妹們，康熙一度哽咽。
如果這“種牛痘”的法子真的管用，真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大功德，不僅救了他們愛新覺羅家，也救了大清的黎民百姓。
皇貴妃答應他先不和旁人說這事兒，免得事情沒成，讓大家白高興一場。於是就含糊道：“過年唄，當然高興。而且大阿哥婚期臨近，這可是下一代的第一樁婚事，萬歲爺哪兒能不高興。”
說起這個，惠妃也笑起來，眾人則誇起即將過門的大福晉。雖然在座只有皇貴妃見過那姑娘，但不妨礙眾人閉眼誇。
裏面胤禛和胤禩正猜成語，康熙來了。
眾人忙都收了臉上的興奮，恭恭敬敬行禮。
康熙就問他們玩什麽游戲，聽說是和成語相關的，挑了挑眉，“老五能想出這游戲？”
胤褆道：“剛才他們玩的不是成語，都是些大白話的詞語，什麽奶餑餑、沙琪瑪。”
康熙：“……這才像是老五出的題。”
胤祺：“才不是嘞，上一輪是因為九弟和五妹妹要玩。”
胤禟和五格格很不服氣，但這是事實。
康熙笑著坐下，“你們繼續玩，朕坐這兒喝會兒茶。”
康熙一來，大家都沒剛才那麽放得開了。尤其大格格和二格格，著急了也不敢喊，還得輕聲細語地說話。
大家的興致雖然沒那麽高了，康熙卻來了興趣，“來來來，朕給你們出題，老大比劃老二猜。”
康熙出得題難度又增加了，從成語變成了四書五經裏的典故。
這就不是玩游戲，而是在考校功課啊！胤褆和胤礽都嚴陣以待，好在二人對四書五經還是很熟悉的，康熙出的十五道題，也在三分鐘內猜出來了。
康熙又要親自下場和胤礽玩一次。
這下沒人敢出題了，還是胤祉道：“我來出題吧。仍出四書裏的典故。”
康熙頷首，主動和胤礽交流起其中的竅門。
他們父子之間那必須十分默契啊，胤礽趕忙把剛才的經驗都講給康熙。
二人兩分鐘猜完了十五個典故，康熙十分高興。臨走前摸摸胤祺腦袋，“你想的這游戲不錯。”
這游戲能測出二人之間的默契程度，自己和太子如此默契，豈不是一段佳話。
下回行圍的時候，要當著王公大臣的面玩這個游戲。還要讓起居官把他和太子如此默契的情形記下來。
這樣的皇家父子，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康熙一走，屋裏的氣氛又熱烈起來。一直玩到下午的筵宴開始，才浩浩蕩蕩往保和殿去。
答應了兒女們晚上一起看月亮，康熙今兒沒怎麽喝酒，宴席一結束，就讓人去取千裏鏡，又讓太監去叮囑皇子皇女們。
“萬歲爺讓阿哥爺和格格們都回去加件衣服，晚上外面冷，別凍壞了。尤其三格格、四阿哥，多穿點兒。”
小太監走後，三格格感動地揉了揉發酸的眼眶。胤禛則紅著臉，他哪有這麽弱？
偏偏胤祉還沖他“嘖嘖”兩聲。
胤禛：“……”
眾人各自回去加衣服，胤祺的馬褂裏面套了好幾層，胳膊都擡不起來，還戴上了厚帽子。五格格裹得更嚴實，太後又給他倆一人塞了一個手爐。
“真是的，大冷的天，看什麽月亮。”太後生怕倆孩子凍著，直到他們走了，還在和淑惠太妃念叨。
淑惠太妃道：“是啊，今兒初一，月亮又不圓，有什麽好看的。”
太後嘆了口氣，“不過啊，皇帝是個好阿瑪。咱們小時候，阿瑪才懶得搭理咱們呢。”
淑惠太妃點頭，“而且皇帝連格格們都帶著，真是難得。”
不僅太後太妃如此感嘆，知道皇上今晚要帶阿哥格格們去看月相的王公大臣都在琢磨這事兒。
萬歲爺這麽忙，還能騰出空閑教導子女們。他們再忙也沒有萬歲爺忙，可卻已經有好久沒關心過家中兒女們了。
這天晚上，有兒女的大臣都不約而同把兒女叫到身邊問了問話，有的還破天荒地帶著兒女玩了一會兒。
難得感受到父愛的孩子們都在想，過年真好啊！爹都比平日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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