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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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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媽!”尚且還隔著五米遠, 趙小銘就已經開始喊人了,“媽!媽!媽!”

喊一遍還不夠,還一直喊一直喊, 跟和尚念經似的。

月相桐真是煩的要死, 頭都開始大了:“聽見了!別喊了!”邁步朝著自己兒子走去的時候,她始終保持著雙手插兜的美颯姿態, 腳上踩著的那雙細長跟的尖頭高跟鞋絲毫不影響她平穩灑脫的步伐, 腰身挺拔長發飄飄, 可謂是步履生風,像極了一位正在走臺步的國際頂尖超模。

趙亦禮亦步亦趨地緊緊跟隨在自己老婆身後, 緊張畏懼、不知所措的模樣像極了老鷹身後的脆弱小雞。

一位美艷自信放光芒, 一位膽小如鼠又窩囊,差得可不止一星半點兒……趙小銘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心想:也難怪我姥和我姥爺糟心呢, 連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我的仙女媽當初到底是怎麽看上我的窩囊爹的呀?

與此同時, 馬走田迅速朝著自己的同事騶吾跑了過去,繼而驚訝一楞, 奇怪不已地盯著騶吾一邊大一邊小的臉, 問:“你臉咋啦?”

騶吾神色泰然地回答說:“不小心磕了一下。”

馬走田:“我還以為你讓誰給揍了。”

騶吾嗤之以鼻:“怎麽可能?堂堂鎮街神獸哪有那麽好欺負?”

馬走田一想,也是, 就覺得是自己多慮了,然後言歸正傳:“你也確定是他麽?”

一個“也”字, 就透露了言外之意:我確定是他, 但我怕我的直覺不準, 所以想聽聽你的看法。

騶吾也知事關重大,所以必須謹慎對待此事, 沈吟片刻之後,才回答道:“雖然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年,但那兩行血腳印上透露出的氣味我始終銘記在心,應當不會有錯,但是……”

“還但什麽是呀!”馬走田氣急敗壞地打斷了騶吾的話,“你剛才幹嘛不直接逮捕他?”

騶吾輕嘆口氣,無奈反問:“你可知,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是誰麽?”

馬走田:“知道啊,嫌疑人的妻子、趙小銘他媽。”

騶吾嚴肅而認真地反駁:“在她成為別人的妻子和母親之前,首先,她是她自己。”

馬走田:“……”老兄弟,我在跟你談工作,你怎麽忽然給我上高度了?

“所以?”馬走田一臉無語地看著騶吾,“你明明在崗卻不逮捕嫌疑人的理由是?”

騶吾無可奈何:“她可是妖神混血,頂級大妖和正統神族的混血!”

馬走田:“妖神混血怎麽了?妖神混血來了黃泉街也得遵守咱們的街規呀!”

騶吾沈默半晌,默默地低下了羞恥的頭顱,聲音小了又小,小了又小:“那個男人一進來,我就確定了是他,第一時間就朝他撲了過去,但是一不留神撲偏了,不小心撞到了那個女人的鞋底上……”

馬走田:“……”好高的文學素養,竟能把“我被狠狠踹了一腳”的事實形容得如此不露痕跡、雲淡風輕。

至此,馬走田也終於知道了他騶吾大兄弟的臉為什麽會變得一邊大一邊小了,心疼之餘,還略有些不可思議:“她一腳就把你給踹走了?”

能在這條街上當上鎮街神獸的靈獸,都擁有著非比尋常的修為和靈力,這世上不說百分之九十的生靈吧,最起碼百分之八十的生靈都打不過它們,更何況僅僅只是簡簡單單、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一個踢腳。

騶吾又被提及了傷心事兒,雙眼含淚,痛心疾首:“何止是踹走,直接給我踹飛了至少五十米遠!”

馬走田:“……”好牛逼的妖神混血,踹騶吾跟踹皮球似的。

幸虧今天不是我值班,不然大小臉的就該是我了。

馬走田一邊默默地慶幸著自己僥幸逃過了一劫,一邊滿含同情地安慰著騶吾:“想開點,誰的獸生沒遇到過一些挫折呢?你只是被當眾踹了一腳而已,我當初還被撤銷街區形象代言人了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件事也不是我個人的恥辱,是咱們整個鎮街神獸團隊的恥辱呀,事發之後,咱們團隊內的所有成員都被降薪處分了,還對外張貼了批評通告,讓大家嘲笑了好多年,可謂是奇恥大辱,如今終於有了一雪前恥的機會,咱們可不能掉鏈子呀!”

騶吾也不傻:“你說得倒是輕巧,一直攛掇著我去沖鋒陷陣,你自己怎麽不去抓人呢?他還沒走呢,你趕緊上去抓他呀!”

馬走田卻有著自己的苦衷:“咱倆能一樣麽?你有地方住,我沒有,我寄人籬下。他現在是我新主人的女婿,我敢去抓他麽?我不敢,悲苦的生活脅迫了我。”

騶吾:“得了吧,你就是不敢得罪四街上新來的那一妖一神的老兩口子。”

馬走田:“你敢?你連那老兩口子的女兒都不敢得罪。”

騶吾:“……”行,這天算是徹底聊死了。

“所以,”騶吾感覺他們像是走進了死胡同裏,“現在該怎麽辦?打又打不過,抓也不敢抓……”

馬走田思索片刻:“要不這樣,你先悄悄去給街區高層們通報情況,我跟著他們走,暗中監視著那個男人,靜觀其變?”

也只能這樣做了。

騶吾點了點頭,叮囑了句:“雖然嫌疑人現在表現出來的樣子像是已經記不得當年的事情了,但難免他不是假裝的,兇手總是喜歡重回案發現場,所以,切記千萬別不要讓他消失在你的視線範圍內,更不要打草驚蛇。”

馬走田點頭:“明白。”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街邊——

趙小銘一手抱著小寶,一手舉著糖葫蘆,事無巨細地向他爸媽講述著他姥和他姥爺的近況,這個地方添點兒油,那個地方加點兒醋,大有他們倆馬上就要恩斷義絕、反目成仇的惡劣趨勢。

月相桐越聽,神情越凝重。

小寶則是一臉懵,困惑地揚起了小腦袋,一對小眉毛微微皺著,根本聽不懂哥哥在說誰,像是在說姥姥姥爺,可又不像……索性不聽了,專心致志地吃起了糖葫蘆。

趙小銘煞有介事地講到了最後,給出了總結:“就算是不離,估計也離離不遠了。”說完,自己也啃了一口糖葫蘆。

月相桐雙手插兜的姿態變成了雙手抱懷,凝神思索許久,沈重又嚴肅地回了句:“事情聽起來、比我想得還要覆雜一些。”

“那是相當之覆雜了。(嚼嚼嚼)”趙小銘一邊嚼著糖裹山楂球一邊說,“你媽對你爸愛搭理不,你爸對你媽態度惡劣(嚼嚼嚼)半個月沒見面,一見面就吵架(嚼嚼嚼)感情何止是淡了,那根本就是不愛了(嚼嚼嚼)。”

月相桐又從雙手抱懷的姿勢變成了雙手掐腰的姿勢,再度凝重地沈思了一會兒,提出了異議:“但如果,他們兩個真沒有感情的話,為什麽還要收養小孩子呢?”

趙小銘:“可能是想嘗試著挽回一下吧,畢竟是老夫老妻,總歸是對彼此有舊情的吧?但毫無疑問他們的嘗試失敗了。”

月相桐的神色越發凝重了起來,兩條濃密修長的眉毛都要擰到一起去了,臉上寫滿了:這可怎麽辦才好呀!

趙小銘感覺氣氛也渲染得差不多了,終於將對話切入了正題:“雖然我姥和我姥爺都對小寶很好,對她視如己出,但畢竟,小寶只是他們收養的孩子,你才是親生的,你是他們之間的紐帶,血緣至親,只有你出馬,連接著你爸和你媽,才能讓他們倆重修舊好。”

不等月相桐開口呢,趙亦禮就重重地點了頭,讚同道:“小銘說得對!”

緊接著,趙小銘就又補充了句:“如果你想要你的家庭完整,首先你就要接受你爸媽對你的愛,接受你爸媽是你爸媽,而不是把他們當成仇人,不然你的家,只會越發的像是一盤沙。”

趙亦禮再度點頭:“小銘說得很對!”

趙小銘:“不要既要又要,放下你高傲的自尊心,大膽擁抱愛,不要不好意思,我們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趙亦禮:“小銘說得非常對!”

月相桐:“……”

雖然,但是——

“你們兩個,不會是在演我吧?”月相桐微微瞇眼,滿目狐疑地盯著他們父子倆,“一唱一和的,玩雙簧呢?聯手忽悠我呢?”

趙小銘一臉無語:“哎呦這怎麽可能呢?不信你自己去銘銘大酒店看,我抱著小寶出門的時候他倆還在吵架呢,不信你問小寶!是吧,小寶?”

小寶眼裏只有糖葫蘆,也不知道她哥到底在問她什麽,但既然哥哥問了,她就必須點頭,必須讚成哥哥:“是噠!”因為哥哥剛剛給她買了好吃的糖葫蘆。

趙小銘相當之滿意,越來越喜歡這個妹妹了:“你看,小寶可不會撒謊啊。”

月相桐關註的重點則在於:“銘銘大酒店?憑什麽是銘銘大酒店?為什麽不是桐桐大酒店?”

她相當的憤憤不平!

雖然趙小銘也是故意提及了酒店全名,故意炫耀,但是,他炫耀得理直氣壯:“你給我姥和我姥爺陪伴了麽?”

月相桐:“……沒。”

趙小銘:“你給他們愛了麽?”

月相桐:“……沒。”

趙小銘:“你給他們帶來歡快了麽?”

月相桐:“……沒。”

趙小銘:“那你憑什麽和我比?你拿什麽和我比?”

月相桐:“……”行,這把算是我輸!

月相桐咬緊了後槽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才把那股不服氣不甘心的委屈勁兒給壓下去了,言歸正傳:“行了別再廢話了,現在就帶我去見他們倆,讓我好好問問他倆到底是怎麽回事。”說完,又沒好氣地吐槽了一句,“都這麽大年紀了,還瞎折騰什麽呀?沒一個省心的。”

趙小銘嘆息著點了點頭,對他媽最後一句話深表讚同。

順著黃泉街主幹道往回走的時候,馬走田一直緊緊跟隨在這一家人身後,絕不讓趙小銘他爸離開自己的視野範圍。

小寶吃完了糖葫蘆,一直不安穩地在趙小銘的懷中扭來扭去的;趙小銘抱得也不舒服,就問了句:“小寶,你怎麽了?”

小寶垂著小腦袋,嘟著嘴巴不說話,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手糾結地互相點著。

“是你抱得不舒服吧?”月相桐畢竟是當媽的人,有豐富的育兒經驗,立即就把小寶從趙小銘的懷中接了過來,語氣也不由自主地就放溫柔了,“小寶貝,不舒服就直說啊,不用不好意思,說出來之後姨姨就能夠再給你安排個靠譜的人抱著你啦。”說完,就把孩子塞給了趙亦禮。

趙小銘都無語了,剛準備吐槽他媽這種借花獻佛的不負責行為,但轉念一想吧,比起他媽來說,他爸還真的更有育兒經驗,因為他爸是全職主夫,他從小就是他爸親手帶大的。

換到趙亦禮的臂彎中之後,小寶果然舒服了,再也不扭來扭去了。趙亦禮不抽煙不喝酒,雖然窩囊但不邋遢,身上整潔沒異味,小寶也不抵觸他。

走到銘銘大酒店門口時,趙亦禮的腳步卻忽然一頓,下意識地朝著街盡頭看了過去,像是有人在喊他。

但是街盡頭卻只有一排高高的黑色鐵藝欄桿。欄桿後也沒有人,只有一條寬敞的波光粼粼的長河。

馬走田和趙小銘同時註意到了他的異樣;馬走田默不作聲,趙小銘卻忍不住問了句:“怎麽?你是不是也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

趙亦禮畏懼地吸了一口氣,瑟瑟發抖地回答:“好、好像有人的聲音。”

趙小銘:“啊?你聽到的是人聲?我聽到的是鈴鐺聲音。”

趙亦禮剛想回一句“其實我也聽到鈴鐺聲了,但那個喊我過去的聲音更恐怖”,但卻被月相桐打斷了話語:“你們倆都聽到了?”她的眉頭再次蹙了起來,神色中盡顯詫異與奇怪,“我怎麽沒聽到?那不就是一座廢棄醫院麽?”

趙亦禮更懵了,惶恐不已:“哪、哪來的醫院啊?那邊不是一條河麽?”

趙小銘一邊在心中感嘆著他媽的雄厚實力和卓越天資,竟然一眼就能看穿他姥設下的幻景陣,一邊跟他爸解釋著醫院的由來,最後又對他媽說了句:“我姥和我姥爺也都聽不到,所以,我懷疑那座醫院對我們這種沒有靈核的凡人影響更大,總是能聽到奇奇怪怪的聲音,但大家聽到的聲音都不一樣。聽前一任飯店老板說,之前還有人聽到過野獸的嘶吼聲呢。”

月相桐了然地點了點,而後,沖著他們父子倆說了句:“你倆,都註意點,離那邊遠些,沒事兒別靠近欄桿。”

趙亦禮趕忙點了點頭,心說:你讓我靠近我都不會靠近,感覺太危險了。

隨後,一行人繼續朝著酒店裏面走,趙小銘又開始跟他媽講述起了自己曾經從老範那裏聽來的有關那座廢棄的整容醫院的傳聞,依舊是這個地方添點兒油,那個地方加點兒醋,把本就詭異的傳聞渲染的更加詭異了。月相桐聽得入神,絲毫沒在意身後的老公。

趙亦禮抱著小寶,走在最後,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入酒店大門的那一刻,夾雜著人聲的清脆鈴鐺聲再度從醫院所在的方向傳來:鈴鈴鈴……回來……鈴鈴鈴……快回來……

空靈而詭異。

又是一次只有趙亦禮自己能夠聽到的奇怪聲音。

並且,這一次的混合怪聲中還透露著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如同魔咒一般,令趙亦禮鬼使神差地對那座醫院產生了莫大的癡迷感。

他的腳步逐漸停頓了下來,癡癡地望向街尾的方向,眼神漸漸失了焦,腦海中的畫面卻越發清晰了起來,幻景並未退散,他卻清楚地看到了被掩蓋的荒廢原貌。

即便門診大樓的門頭上掉了幾字,趙亦禮卻莫名其妙地知曉這座醫院的全名:

【途安整形醫院】

片刻後,空氣中再度震蕩起了唯有趙亦禮能夠聽到的怪異聲音,鈴聲減弱,人聲加強,又是一次召喚,卻是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齊鷹。”

“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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