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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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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像是用一根大木錘撞了金鐘,趙小銘整顆腦袋都在嗡嗡作響——

梁別宴,他姥爺?他姥爺,梁別宴?

啊???

死對頭變姥爺,還他媽的比他高了兩個輩,這什麽慘絕人寰的驚悚片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打死趙小銘他都不接受現實。他竟寧可他親姥爺是那個又老又醜又禿頂的已婚已育數學老師。

“你是不是被封的時間太長了記憶錯亂認錯人了啊?”

然而等趙小銘再度看向他姥的時候,才發現他姥的眼圈已經紅成雨後桃花了,那雙內勾外翹的嫵媚丹鳳眼中更是浮了一層霧蒙蒙的淚光,滿目都是委屈和酸楚,豆大的眼淚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搞得趙小銘都不好意思再質疑她了。

但,事關重大,事關他這輩子的榮耀和尊嚴,即便是再強人所難,他也必須問清楚不可!

“你先別哭了,先擦幹眼淚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他?”趙小銘又急又氣又如芒在背,千方百計地否認月鎏金的判斷,“我個人覺得不太可能是他,他和我同屆啊,才上高三,才十八歲,咋可能是我姥爺?”

月鎏金卻斬釘截鐵:“他就是你姥爺,化成灰了我都認得!”

趙小銘死不接受,死不承認:“不是、你這、你你你再好好看看呢?距離這麽遠呢,萬一只是長得像呢?”

月鎏金淚眼汪汪,信誓旦旦:“我當年為了殺他,天涯海角地尋人,把他的長相模樣絲絲縷縷清清楚楚地刻在了腦子裏,連一根眉毛都沒放過,怎麽可能會認錯?”

趙小銘:“………………”

講真的,他姥要是說自己是因為愛才會把對方的模樣記得這麽清楚,他還真不覺得她這話可信度高,但要是為了報仇、為了殺人、為了洩憤,那就另當別論了。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仇恨比愛情的力量大多了……

媽的!

趙小銘還是不死心,還在負隅頑抗:“但、但是你之前不是說了嗎,你標記了他的遺骨,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可是咱們剛才從樓裏面出來的時候,你也沒立即判斷出來來的人是他呀!”

月鎏金:“因為這不是他的真身。”

“啊?什麽意思?”顯然,這句話再次觸及到了趙小銘的知識盲區。

月鎏金剛要開口解釋,誰知就在這時,距離他們不到百步遠的梁別宴像是感知到了什麽,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月鎏金瞬間噤了聲,呆楞楞地與之對望著,含著眼淚的一雙美目深邃而專註,還含情脈脈的,可謂是一眼萬年。

顯而易見,他這位大反派姥姥現在是有點兒上頭了。

趙小銘無語又絕望,裝耳撓腮地看看這個,又氣急敗壞地看看那個,整個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淩亂焦灼不知所措。更怕梁別宴突然走過來,直接喊他一聲“孫子”,那他真能當場掘地三尺,羞憤自埋於此。

然而屋漏偏遭連夜雨,怕什麽來什麽,梁別宴還真的朝著他們倆走過來了。

月鎏金呼吸一頓,如同被定了身一般,雙手緊攥著欄桿,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趙小銘徹底懵逼了,第一反應是跑,趕緊跑!但轉念又一想:不行,這種節骨眼上,自己要是真跑了,豈不是很丟人?像是自己怕他似的,所以落荒而逃。

呸!

他一點都不怕梁別宴這個賤人!

在連綿細雨中,梁別宴打著一把黑傘,一步步地走到了校門前,微微蹙起了眉頭,神色嚴厲地盯著半躲在水泥門柱後的趙小銘:“你不去上晚自習,跑來這裏做什麽?”

趙小銘卻楞住了,呆呆地轉了下腦袋,看向了身邊的月鎏金,又詫異地看了看站在她正對面的梁別宴,心說:你看不見我身邊還有個人麽?

或許是趙小銘神色中驚愕太過明顯了,梁別宴奇怪地側了下臉,朝著自己正前方看了過去。

學校建在半山腰,地勢微微朝上傾斜。在趙小銘看來,梁別宴其實已經和月鎏金對視上了,倆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但梁別宴卻像是什麽都沒看到一樣,目光像是穿越了空氣那般徑直穿過了月鎏金的身體,直勾勾地落進了後山的漆黑樹林裏。

奇怪地巡視一番後,梁別宴並沒發現異樣,無奈地收回了視線,再度以一種冷峻的口吻質問起了趙小銘:“又想逃學?”

“啊?”趙小銘卻越發的慌張了,心想:是你瞎了?還是我瘋了出幻覺了?

就在這時,月鎏金的聲音在他耳畔輕輕響起:“他看不到我的。我被封太久了,在當今的世道中應該是個怪人,怕嚇著你們學堂裏的小娃娃們,所以隱了身形,除了你之外誰都看不到我。”

趙小銘:“……”

真是討厭,這句話從你這種大反派嘴裏說出來還怪讓人心酸的。

趙小銘在心底嘆了口氣,看在他姥的份上,頓時就原諒了梁別宴三分,說起話來也沒那麽硬氣難聽了:“教室裏面太悶了,我出來轉轉。”

他本以為梁別宴肯定會和以前一樣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嘴臉訓斥他幾句,但誰知,梁別宴這次竟轉了性,開始當個正常人了。

“回去吧。”梁別宴神色淡淡,語氣平靜地對他說,“下雨了。”

“啊?”這一下直接給趙小銘搞不會了,“就這?”

梁別宴奇怪:“怎麽?”

趙小銘更奇怪:“你更年期過去了?今天情緒還怪穩定的。”

梁別宴:“……”

月鎏金聲音小小地問了自己乖孫兒一句:“什麽是更年期?”

趙小銘:“一種生理現象,突出表現為脾氣暴躁、不講道理、情緒反覆無常。”

月鎏金:“啊、那他一直很刁鉆刻薄反覆無常,和更年期沒有關系。”

趙小銘:“啊、原來是這樣!”

月鎏金:“所以我曾無數次地想殺了他。”

趙小銘:“不怪你,他該死!”

月鎏金:“是吧!”

梁別宴眉頭緊蹙,用一種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趙小銘:“你到底在和誰說話?”

趙小銘:“知己。”

梁別宴眼神中的詫異更濃。

趙小銘渾不在意地揮了揮手:“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梁別宴神色中的驚詫感依舊,但卻沒有多問,只是不容置疑地重申那句話:“快回班,下雨了。”

經歷了一晚上光怪陸離的離譜事件,趙小銘也沒有那份精力繼續逃學了,從身到心的疲憊,現在只想趕緊回到溫暖的教室裏面,枕著這個世界上最好用的催眠枕頭——課本搭卷子——大睡一覺。

他手腳麻利地翻上了學校後門,身形敏捷地跳進了校內,雙角落地的那一刻,他姥月鎏金就閃現到了他的身邊。倆人一起朝著高三教學區走的時候,他姥還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朝著梁別宴看呢。

趙小銘卻懶得也不屑往後多看一眼,走遠了之後,才好奇地問了他姥一句:“他為什麽要留在那裏?”

月鎏金收回了目光,直視前方的新時代建築物:“因為下雨了。”

趙小銘:“這什麽邏輯?下雨咋麽了?”

月鎏金:“雨助水勢。水屬陰,你們學校裏面的陰氣很重,應該是有什麽屬陰水的邪祟被鎮壓在此。”

趙小銘震驚了:“在那棟寢室樓裏?”

月鎏金搖頭:“不在。”

趙小銘:“那他為什麽要留在那棟樓裏?”

月鎏金:“那只邪祟真要是跑了出來,第一件事兒肯定是大食同類增補修為。那棟樓就相當於它的飯館子了。”

趙小銘越發不理解了:“梁別宴是為了保護那些小妖怪?”

梁別宴?他現在叫梁別宴?

月鎏金對著這個名字咂摸了好大一會兒,才回答了問題:“沒什麽不可能的,九重天神嘛,慈悲高貴,天生自帶一副沒用的爛好心。”

月鎏金語氣很不屑,但緊接著,卻又說了句:“不過那些被困在樓裏的小妖怪們可能也是被人故意引來的,幕後之人或許是想一點點地投餵那只邪祟,只是沒想到被你姥爺橫插一腳,設了個連環扣,把那些‘食物’全吸走了。邪祟投餵計劃失敗,沒能按時出世,幕後之人一定會另尋他法。而今入秋,雨勢連綿,正應了那只水性邪祟的生長之勢,天地間的水汽越重,邪祟越喜,生命力就越盛。我若是那個幕後之人,一定會趁此機將其喚醒。”

趙小銘聽得一楞一楞:“喚醒之後呢?”

月鎏金:“我哪知道?”

趙小銘:“你站在反派的立場上推理一下呢?”

月鎏金:“本尊不幹壞事好多年了!”

趙小銘:“……”我竟無言以對。

“那、那梁別宴自己能應付得來麽?”趙小銘竟為此擔憂了起來。

月鎏金細細想想,如實告知:“他再世為人,現在的修為如何,我也不知曉。”

“你不知道?”趙小銘簡直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了,“你也不怕他被弄死?”

月鎏金:“絕無可能,在我沒有弄死他之前誰都別想弄死他。誰想在我之前弄死他,我就先弄死誰。”

趙小銘:“……”好霸道的姥。

說話間,祖孫倆就走進了高三教學區,正是課間休息時間,走廊上熱熱鬧鬧,來來往往全是身穿校服的少男少女,充斥著歡聲笑語。

月鎏金都看癡了。真好呀,這些小娃娃們,真活潑可愛。

看來一千年過去,世道還是變好了。

正感慨著,耳畔卻突然傳來了外孫兒的驚呼:“我艹?怎麽又是梁別宴?他不是留在那棟樓裏面了麽?”

趙小銘甚至還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花眼了。

月鎏金順著乖孫兒震驚的目光瞧了過去,在走廊盡頭的熱水房裏,再度看到了那位身穿幹凈校服的俊逸少年。

“哦,這個也不是真身。”她淡定地回答乖孫兒。

趙小銘卻不淡定了:“啊???”那你說什麽是真的!到底什麽是真的!

與此同時,守在廢棄寢室樓中那位梁別宴,則在反覆不停地琢磨著月鎏金剛才說過的一句話:他一直很刁鉆刻薄反覆無常。

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麽個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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