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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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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一身冷汗中,趙小銘驚恐不已地睜開了眼睛,如同一根彈簧似的猛然彈坐了起來。

然而映入眼簾的場景卻不是記憶的那座烏漆麻黑的恐怖衛生間,而是熟悉又陌生的寢室。

他正躺在一張上下鋪的下鋪床板上,身下鋪著一層柔軟厚實的青底繡金色花紋的緞面褥子,身上蓋著一張薄薄的紅色絲綢被子,就連他剛才枕著的那個枕頭都是古色古香的錦枕。

另外三張上下鋪卻都是空著的,床板上光光禿禿,連張防塵的報紙都沒鋪。

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長期無人踏足的灰塵味。

窗框上方的窗簾也不見了去向,清冷的銀白色月光穿過陽臺,如水般透射進來,將四四方方的寢室內部照了個半亮。

紅衣女蛇精不見了,六腳蟾蜍也不見了,就連那個看似安和慈悲實則猖獗妖邪的白衣女人都消失不見了,世界又重新變回了那副安靜祥和、美好淡然的模樣。

但是,趙小銘的內心卻越發的恐懼迷茫了,他明明記得,自己經歷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奇異事件啊,那種令人發指的體驗感還如影隨形的伴隨著他呢,怎麽突然就歲月靜好了呢?

難不成,剛剛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那他身上蓋著的這張喜紅色絲綢被子該怎麽解釋呢?不會是、那個白衣女妖精相中他了,要逼良為娼吧?

那可不行!

絕對不行!

他趙小銘雖然長得帥了點、家裏有錢了點、氣質出眾了點、陽光時尚了點,但,他一直是一個有底線和原則的高富帥,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不會為了茍且偷生而出賣自己的身體和靈魂!

趙小銘果斷掀開了身上的“喜被”,猴子似的嗖一下就從床上跳了下來,正要往門外闖的時候,厚重的不銹鋼寢室門突然人從外面給推開了,伴隨著“吱呀”一聲響,那個慈悲又妖冶的白衣女人再度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她纖長白皙的手中,依舊拎著那把又長又鋒利的金色半透明斧頭。

趙小銘驚恐一僵,頭皮又開發麻了。

月鎏金卻欣喜不已,再度展現出來了一副和藹可親的笑容,甚至都用上了從她化為人形以來從未對任何人使用過的慈愛態度:“小乖乖,你醒啦?”

誰他媽是你的小乖乖?

趙小銘緊張又警惕地接連往後退了三步,還擡起雙手擋在了身前:“你、那個,你別過來啊,你再靠近我我就喊人了啊!”

這麽快就要喊姥姥啦?

“誒呦,我的小乖乖可真懂事兒啊!”月鎏金喜不勝收,眉開眼笑地往前走了三步:“那你喊吧,喊得越大聲越好!”

趙小銘:“……”

我艹?

這麽膽大妄為麽?

救命啊!人家還是未成年呢!

趙小銘心驚膽戰地往後退,月鎏金步步緊逼地往前走。趙小銘的後背抵在了窗框上,退無可退;月鎏金笑意盈盈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迫不及待:“你怎麽不喊了?快喊人呀!”

趙小銘都要哭了,緊緊地抱住了可憐無助又弱小的自己:“你到底想幹什麽呀?”

月鎏金奇怪蹙眉:“不是你說的嗎,要喊人呀!”

完了,這是強迫著自己改變對她的稱呼啊、不,是在強迫著他從意志和靈魂上屈服!

但他堂堂八尺男兒,怎能屈服於女妖怪的淫威?

趙小銘越想越不甘心:“我、我、我非喊不可麽?”

咦,怎麽突然又害羞上了?剛才不還挺積極地要喊姥姥麽?

算了,小孩子嘛,臉皮薄一些是正常的。

月鎏金寵溺一笑:“那當然啦,哪有見了尊長不喊人的?”

強迫他當男寵就算了,還要當他的尊長?

豈有此理啊!

趙小銘負隅頑抗:“那、那我要是、拒絕呢?”

月鎏金歪著腦袋想了想:“這要是放在以前,目無尊長是要抽鞭子的,還是拿那種帶倒刺的皮鞭抽,一鞭子下去皮開肉綻,刀刺上都掛肉糜那種。”越說,她還越興奮了,雙眼都開始泛光了,甚至還在不知覺間將手中拎著的靈氣斧頭幻化為了金色鞭子,“這種鞭子呀,血肉沾得越多呀,韌勁兒就越大,抽起人來才越好用。”

趙小銘聽得兩腿一軟,扶著窗框才沒滑跪到地上……

“你到底喊不喊呀?”月鎏金著急地催促著。

趙小銘絕望閉上了眼睛,在堅守骨氣和好好活著之間權衡了兩秒鐘,還是懦弱地選擇了後者,忍辱負重地開了口:“美女、”

月鎏金驚訝一楞:“啊?”

趙小銘也楞住了,心想:喊你“美女”還不行麽?

但轉念又一想,真正是美女的人,確實會不屑於別人是否喊她美女。

真正的頂級美女,是需要用心去討好的,不然打動不了她。

趙小銘頭腦風暴了一圈之後,自信滿滿地開了口:“寶貝兒,你知道的,從我見了你第一眼開始,我就無可自拔地淪陷了,你那濃密的秀發,你那婀娜的身姿,你那絕美的容顏,都令我發自內心的傾倒、”

為了表達深情、體現自己的男子氣概,趙小銘還特意壓住了嗓子,用上了性感的氣泡音,同時在心裏美滋滋地想:小樣兒,看哥迷不死你~

然而,他撩人的情話說的越多,月鎏金的臉色就越陰沈。

還不等趙小銘把最後一句“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說完,他的左耳朵就被狠狠地揪住了,月鎏金氣急敗壞破口大罵:“小兔崽子你他娘地在說些什麽屁話!老娘是你親姥姥!”

啊???

啊???

啊???

你在說什麽屁話呢?

“我艹?什麽玩意兒?疼疼疼疼!”趙小銘的耳朵都要快被揪到天上去了,疼得充血,不得不歪起了腦袋,呲牙咧嘴地叫喚,“嘶——你怎麽就成我姥了?你是我哪門子親姥姥?我媽都沒媽!”

“你他娘放屁!”月鎏金也不再偽裝溫柔慈愛了,徹底暴露出了誰都不服的狷狂嘴臉,“沒媽哪來的她!”

趙小銘的耳朵依舊被揪著:“她說她是我幹姥爺從垃圾桶裏撿來的。”

月鎏金:“……”

趙小銘補充說明:“我媽原話,在三十多年前的一個寒冬臘月,她還是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

月鎏金都被氣笑了:“你聽她瞎說八道,還三十年前,我至少被封印了一千年,她今年至少一千三百歲了。”

啊???

我媽?一千三百歲?

我艹???

趙小銘再度陷入了淩亂之中嘛,話都要說不囫圇了:“不不不不是啊!你、你、你怎麽知道的?你、我,你你、你認識我媽麽你就說這話?”

月鎏金:“我親生的女兒我還能不認識她麽?”

趙小銘還是不信:“那你說,我媽叫什麽名字?”

“相思梧桐。”提及女兒,月鎏金那副亦正亦邪的美艷面孔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股充斥著母性的溫柔慈愛,“那小丫頭叫月相桐,還是我給起的名字呢。”

趙小銘的呼吸猛然一頓,不只是因為月鎏金那副充滿了母愛的神色,還因為她對他媽的稱呼“小丫頭”。

他從來沒聽過有人喊他媽“小丫頭”。

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媽就是他媽,是長輩,是大人,和“小丫頭”這種充斥著孩子氣的形象是毫不搭邊的。

但是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人把她當成小孩子,喊她小丫頭。

趙小銘突然就想到了之前不知道在哪看到過的一句文案:只要媽還在,我就永遠是小孩子。

趙小銘沈默了一會兒,又進一步地向面前這個自稱是他親姥姥的人確認:“那你再說說,我媽有什麽個人特點?”

月鎏金相當驕傲:“長得漂亮,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小女孩。”

趙小銘卻說:“除了這個。”

月鎏金眉頭一擰:“憑什麽除了這個?你知道生個漂亮的孩子有多不容易麽?”

趙小銘也有自己的理由:“長得好看的人多了,我哪知道你說的是不是我媽?”

月鎏金自己一想,感覺有些道理,於是就又回答了一條:“她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顆黑痣,左耳的耳垂上有一顆紅痣,哦,對了,她喜歡吃甜食,還特別喜歡金燦燦的東西。”

我艹,還真對上了?

趙小銘頓時就有些汗流浹背了:“你、你你到底從哪冒出來的呀!”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月鎏金長長地嘆了口氣,終於松開了趙小銘的耳朵,微微垂下了眼眸,語氣低沈感慨,“我當年和人打鬥的時候,體力不支,一不留神被那人封印在了定魂玉中,就是你原先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塊玉佩。”

趙小銘揉著紅到發腫的耳朵,半信半疑:“既然你都被封印到玉佩裏了,還封了一千年,又怎麽能知道我是你外孫呢?”

月鎏金:“因為那玉佩是你貼身佩戴著的呀,它能將你的氣息傳遞給我。”

“行吧……”反正他也無法驗證真假,只好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然後又問:“那封印你的那個人呢?”

月鎏金語調淡淡:“讓我給殺了。”

趙小銘再度震驚了起來:“那他是怎麽封印的你?”

月鎏金恨得牙癢癢:“我那一刀砍歪了,他死得不幹脆,竟然在臨死前一刻對我使用了封印之術。”

趙小銘本來還想驚嘆一句“這人還挺牛逼的,都快死了還能把你給封了”,但轉念一想吧,這個自稱他姥姥的女人本身就挺牛逼的,能當她對手的人自然不會弱到哪裏去。勢均力敵才能對等一戰。

“那後來呢?”趙小銘又追問。

月鎏金:“後來我就被封印在玉裏面了,直到你替我打開了封印。”

趙小銘詫異一楞:“我怎麽就替你打開了封印?我幹什麽了我?”

“你的鼻血。”月鎏金解釋道,“起先我也不知道這封印是怎麽打開的,無論在結界中怎麽嘗試,都無法破除封印,直到剛才,你的鼻血滴了上去,我體內一直被壓制著的靈力像是得到了感召,傾數活絡了起來,這才得以破封而出。所以我猜測,這封印怕是只能從外破而不能從內破,並且破除它的首要條件之一就是被封之人的後人之血。這也就說明了、”

趙小銘:“什麽?”

月鎏金親昵地捏住了趙小銘的臉蛋兒:“小乖乖你就是我的親外孫呀!”說完,收起了靈氣鞭,另外一只手也捏了上去,愛不釋手地掐著小乖孫兒的臉,“你這小家夥,姥姥越看越喜歡,對了,乖乖你叫什麽來著?”

趙小銘:“……”

小乖乖、小乖乖地喊了半天,結果還不知道他叫啥?

他無語地回答:“趙小銘。”

“哦。”月鎏金思考著問,“你爹姓趙呀?”

趙小銘:“啊,怎麽啦?”

月鎏金:“沒怎麽。那你今年多大啦?”

趙小銘如實告知:“馬上十八。”

“誒呦,還小呢。”月鎏金再度愛不釋手地揉捏起來了小外孫的臉,“怪不得這麽可愛~”

趙小銘:“?”

可愛?

人家明明是猛男!

但是趙小銘現在已經沒有那份精力去反駁那麽多了,因為今晚發生的離譜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他需要時間去逐一消化,隨即言歸正傳:“對了,那頭突然出現的窮奇是怎麽回事?”

月鎏金:“它是刻在玉佩上的封印獸,守護封印用的,封印一旦被打破它就會出來,天涯海角地追殺逃出封印的人。”

趙小銘:“所以你就把它一斧頭砍死了?”

月鎏金:“那不然呢?我又不喜歡它,它長得也不可愛,還那麽兇,留著作甚?不如宰了,永絕後患。”

趙小銘:“……”可以看出來,他這個便宜姥姥,行事作風真的很雷厲風行、簡單粗暴。

“那之前就沒有人知道打破封印的辦法麽?你就這麽被封了一千年?”

月鎏金想了想,說:“封印我的也是位厲害的高人,我估計那塊玉佩從外觀上來看就僅僅只是一枚普通玉佩,哪怕是諦翎本尊拿靈力測也測不出內裏的玄機。”

趙小銘不認識諦翎也不知道諦翎是誰,更不想多問,只問自己關心地問題:“那你當初幹嘛要和那個人打架?弄得兩敗俱傷的。”

月鎏金淡然一笑,語氣稀疏平常:“我不知曉如今的世道如何,反正在我所熟知的那個時代,弱肉強食是常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若不死,死的就是我,還有可能連累到我的女兒,所以他必須死。”

趙小銘突然義憤填膺了起來:“那你男人呢?不保護你們母女倆麽?算什麽男人!”

月鎏金嘆了口氣,擡起芊芊玉手擦了擦眼角壓根兒不存在的眼淚:“死了,我已經守寡很多年了。”隨即,又撩了一下衣袖,以作證明,“你瞧,我身披白衣就是為了給他披麻戴孝。”

趙小銘忽然就自責了起來:我真該死啊!

哪知,月鎏金緊接著又說了句:“但是、”

“這還能有但是?”趙小銘懵逼地瞪大了眼睛。

月鎏金點點頭:“他現在可能又活了!”

趙小銘:“……”艹???

月鎏金:“我一從玉佩裏面出來就感知到了你姥爺的存在!”

我、姥爺?

趙小銘不習慣地摸了摸脖子:“不是,等等,你先別說什麽姥姥姥爺的,我得緩緩……還、還有啊,既然你都感知到你男人的存在了,還披什麽麻戴什麽孝啊?”

月鎏金眨巴眨巴眼睛:“我怕我感知錯了嘛,萬一他沒活,我這身白衣不就用得上了麽?這叫未雨綢繆。”

趙小銘:“……”

真他媽牛逼啊,他活了十八年了,頭一回聽說還能提前準備著披麻戴孝的。

有如此“心思縝密”的老婆在,他那個便宜姥爺就算是真死了,好像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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