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齊珩煜

戰事結束後，齊珩煜也率領大批的將士一同回到大周。

此次戰亂兇險，京城內一直人心惶惶。是以待得齊珩煜班師回朝那一日，城門樓早已等候了不少的百姓。

就連正德帝也親自出來迎接。

齊珩煜騎在馬上，看著這浩浩蕩蕩的人群，只覺得一陣愴然。

他知道，這份榮光並不屬於他。

而是屬於曲嫣然，屬於他母親家和夫人，屬於隨他出征的所有將士的。

許久不見正德帝，他仿佛蒼老了許多，顫顫巍巍的由公公攙扶過來，見著齊珩煜就連連拍著他的手嘆息：“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齊珩煜一時沈默。

他總覺得正德帝變了很多。仿佛一夕之間，身上所有的傲氣都退散了去。

整個人已不像是個威嚴的皇帝，而是一個年邁的老頭子。

齊珩煜凱旋後不久，正德帝便為他加官晉爵，賞賜無數。

齊珩煜有些詫異，其實此次凱旋時，他便做好了正德帝將要卸磨殺驢的準備。

卻不想，正德帝並沒有這麽做。

甚至說，他似乎也並不打算這麽做。

齊珩煜有些奇怪。

但也並不預備在這件事上深究。

自戰亂之後，他身體便一直很差，有時一場小小的風寒，便險些要了他的命。

請了太醫來診治。起初還懷疑是否中了什麽詭異的毒，可一來二去的，總查不出什麽病因。

倒把身子弄得愈發憔悴了。

於是收到晉封的第二日，齊珩煜便卸下了一身官服，進宮去同正德帝辭官。

正德帝那邊也沒好得到哪裏去。

幾日不見，他又憔悴了許多，見得齊珩煜來，他本還滿心歡喜的，待聽得他要辭官後，神情又黯然了下去。

他有些頹然地癱坐在那把龍椅上，握著那龍頭，止不住的嘆息。

他說，朕有時候在想，朕是不是做錯了。

頓了頓又說，可朕又有什麽錯？朕是天子，本就要舍去一些不該有的感情。

齊珩煜只木然地聽著。

過了許多，他忽然喃喃自語，可是，我好想她。

他聲音很低。

可高位上的正德帝還是聽到了。

他怔楞了一瞬後，整個人又頹然下來。

他也很想她啊。

齊珩煜辭官後，找了處農田歸隱。

其實這是昭陽很多年前的打算。

她雖愛錦衣華服，綾羅綢緞，可也愛山間綠林，世間萬物。

她是個極好，極好的女子。

齊珩煜身體越來越差。

他來山間後所帶的東西並不多。福旺當時給他收拾了好多東西，還預備將他最愛研讀的兵書都帶上。

可齊珩煜卻拒絕了。

他說戰事已經結束，這些兵書再看也沒什麽意義了。

於是最後，他只帶去了一本曲嫣然留下的話本子。

已經看了許多遍了。

可常看常新。

每回看，都能在裏面發現她新的罵他的話。

山間的人並不知道齊珩煜曾經是個將軍。

他們瞧著齊珩煜這獨身一人的憔悴模樣，都在後頭笑話他，說他必定是先前做了許多錯事，鬧得現在老婆都不要他了。

齊珩煜聽罷只是苦笑，說對啊，他做錯了事。

他做錯了太多太多的事。

齊珩煜身體並不漸好，起初還在不斷地咳嗽，後來嚴重了一些，索性咳血了起來。

找來村醫看了看，村醫斷言說，齊珩煜怕是活不過這個冬了。

村醫診斷完就開始嘆息，說這麽年輕的一個人，就要沒了。

齊珩煜心裏卻並不覺得有多可惜。

他早就存了死志，只是先前太多事沒做完，叫得他並不能那麽不管不顧的去死。

可如今所有事都已了結，身邊親近的人也都走得所剩無幾，他在這世間也沒有多少值得留戀的東西了。

齊珩煜辭世的那一日，大雪紛飛。

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冬夜，她一身紅衣勝雪，拽著他的手私奔的畫面。

“齊珩煜，你要是不喜歡我，我就不要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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