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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清泉石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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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吹雪發誓, 他並不是那種喜好見義勇為的人。他又不是陸小鳳,是不會分明知道有麻煩, 還公然往麻煩邊兒上湊的。

所以, 在他練劍的時候看見有人被追殺, 西門吹雪是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的。若一定說西門吹雪的心理有些變化, 那變化大概就只是他輕嘖了一聲,暗道今日果然不該一時興起,來到這四九城邊上的湖邊練劍——若是悶聲虐待宮九宅子裏的草木,也就不會橫生許多事端了。

被追殺的那個似乎是個姑娘,穿了一身草綠色的衣裙,腰很細,腿很長,臉卻生得極為稚嫩,圓而上挑的眼眸, 唇十分的薄, 於是就顯出了幾分刻薄。平日裏這大概也算是一個和“好看”搭邊兒的明艷姑娘, 可是此刻她被人追的十分狼狽,唇上的血色褪盡,臉也是不正常的白。

不過她生得如何, 並不在西門吹雪的考慮範圍之內。畢竟不說西門吹雪本身視紅顏如白骨,就假使西門吹雪是那等好顏色之人, 看慣了葉縈洲和葉言歡那樣的絕色,此後再看這世上的女子,也大概就只剩下寡淡了罷。

讓西門吹雪的目光稍作停留的, 是那個被人追殺的姑娘的手中的劍。那是一對雙劍,劍身

薄如水,涼如玉。自家幼妹也是用雙劍的,不過眼前這個姑娘手中的雙劍顯然跟自家幼妹手中的絕非一個級別。

西門吹雪站在原地靜靜的看了一會兒,那綠衣姑娘被追到了岸邊,再往前便是四九城邊並不淺的護城河。那姑娘再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回身,抽出自己手中的雙劍,與那個追殺他的人戰在了一處。她本就不敵那人,不然也不會被追得倉促逃竄,此刻那綠衣姑娘的身上已經是幾道劍傷,血跡斑斑,眼見就要命喪那人之手。

西門吹雪的眼眸卻是更亮了。

他不是看見人血就興奮的暴徒,他之所以星眸閃亮,是因為西門吹雪看見了兩種讓他都頗為驚艷的劍法。先是追殺那個姑娘的那人,這個人的劍法如同弱柳扶風,縹緲之中又帶著一點悲涼,似斷人腸般的惆悵。而後是那個綠衣的女子,她的劍法很稚嫩,甚至只是並不連貫的劍招,還遠遠不配稱之為“劍法”,然而西門吹雪卻能看得出,如果她的這些劍招融會貫通,那定然是遠勝於追殺她的那人的劍法。

不過江湖之中這樣還沒有成長起來,卻中途隕落的劍客很多,西門吹雪也能一眼看得出來那綠衣姑娘其實天賦是很有限的。她有一個好師父,也似乎很能吃苦,可是天賦之事就是這樣的,永遠沒有公平可言。

有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達到常人到不了的高度,而稍稍努力就能成為一代宗師,刻苦認真起來便足矣翻弄風雨,開創一片新的天地。而另一些人,窮其一生努力的終點,也可能還抵不過前面那種人的起點。天下之事就是這般的不公平,簡直沒有半點道理可講。

或許有機會,自己應該去見識見識那個女子的師父吧。這樣想著,原本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淡模樣的西門吹雪動了,他一個閃身橫在了那個女子面前,緩緩的抽出自己的劍。

“嘿,小子也想英雄救美?問過我蕭秋雨的這柄劍了沒有?”望著這忽然出現的少年,方才追殺這姑娘的那人臉上露出幾許兇光。斷腸劍客蕭秋雨,這也算是江湖上能夠叫得出名號的劍客了。

西門吹雪對此人有些耳聞,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水平,但是現下,在他還沒有能夠完全控制好自己的劍之前,西門吹雪還不想和人動手。此年他十五歲,他家小舅舅為他請人鑄造的那柄烏鞘長劍早在他八歲的那一年便鑄成了,西門吹雪和那柄劍坐臥不離,可是一直到三年前,他才真正換下了平日練習用的劍,真正換上了這柄烏鞘長劍。

因為一直到那個時候,西門吹雪才覺得自己配得上這柄劍了。

而如今,西門吹雪的劍法越來越精妙,動作也越發的迅疾。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西門吹雪用一柄快劍,雖然如今他還沒有真正的行走江湖,但是忠叔和他家小舅舅都肯定的說過,他的劍法已然可以躋身江湖的一流水平了。

從習劍的第一日起,西門吹雪為的便是保護自己的親人。所以,他的劍上又怎麽可能沒有感情?並非因殺入道,西門吹雪也並不想屠戮無關之人,讓自己的劍上無端沾染鮮血。因此面對蕭秋雨的挑釁,西門吹雪並沒有即刻拔劍,而是恍若沒有聽見那人的挑釁一般的平靜說道:“我有事想問她。”

“她”自然指的是那綠衣姑娘,西門吹雪想要問問這個人的師承,日後好登門拜(挑)訪(戰)。蕭秋雨卻只當西門吹雪怕了他,於是說出的話也越發不像樣了。

二十五歲的西門吹雪不會將這些挑釁放在心上,十五歲的西門吹雪卻還是不夠成熟。面對蕭秋雨越發露骨的尖酸諷刺,在辱及家人的時候,西門吹雪終於忍不住拔出了劍。

葉孤城並不知道前世西門吹雪師承何人,不過今生既然對方讓人哭笑不得的成了自己的外甥,那麽在習劍一途之上,葉孤城總是按耐不住點撥一二的。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劍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似的,有了葉孤城的點撥,如今西門吹雪的劍術要比前生他的同時期要更加高超。

前生西門吹雪十五歲的時候劍道小成,已然在江湖之中鮮有敵手,此後數年,直至在紫禁之巔實際上輸了,可是卻的確贏了葉孤城以前,西門吹雪一次敗績也沒有——是真的沒有敗績,因為西門吹雪的劍法,從來都是在生死之間明悟的,單凡他輸過一次,那麽折劍之人便會變成他自己。

而今生西門吹雪的劍術更高,第一次與人動手便是含怒出手,是以難免要失了些分寸。蕭秋雨也算是江湖之中有名的劍客,可惜卻沒有在西門吹雪手底下走過五十招。四十餘招之後,蕭秋雨倒地。

西門吹雪看了看自己劍上的血跡,並不想要這麽直接插回劍鞘裏,身上一時間有沒有能擦去那些血跡的東西,西門吹雪垂了垂眸子,最終選擇了輕輕將那血跡吹去。宣和大師精心鍛造了三年的劍,劍身光滑如同明鏡,西門吹雪這麽一吹,劍上的血珠子便也被吹走了。

還劍入鞘,西門吹雪尤還覺得有些臟,他是有些微的潔癖的,這種情況之下,西門吹雪只想快些回到住的地方,先將烏鞘長劍整個泡在水裏,而後再用細絹擦拭,最後再細細用骨粉打磨一遍才是。

可是西門吹雪剛剛舉步要走,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女聲。那聲音還有些沙啞,還有些顫顫巍巍的,不過卻很清晰。

“謝謝你救了我。”那綠衣女子沖著西門吹雪抱了抱拳。她分明是個姑娘,卻要像是江湖中的男人一樣行禮。

尋常她學著她師兄這樣做的時候,旁人或是會饒有興趣,或是會充滿鄙夷。然而讓這個姑娘失望的是,西門吹雪半點反應也沒有,他只是用那雙寒星一樣的眸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後轉身便走。

被救下的綠衣姑娘咬了咬嘴唇,忽然往西門吹雪離開的方向追了幾步,而後提高了聲量的道:“餵!你方才想要問我什麽?”

西門吹雪這會兒才從劍被弄臟了的惡心感中緩過神來,聽見那女子的話,西門吹雪停下了腳步,回身問道:“你師承何人?”

尋常人聽到這樣的問題,多多少少就應該明白,問話之人不關心她的名姓,只是想知道她的師門。這就是一種十分分明的劃分距離,西門吹雪擺明了只關心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至若其他,根本就不在他的關心範疇。

可是那綠衣女子卻恍若沒有聽懂一般,或者說她聽懂了,只是卻陷入了另一種妄念之中。所以,她慘白的面色上泛起一絲潮紅,半晌之後才有些扭捏的說道:“我叫孫秀青,峨眉掌門的嫡傳弟子,你叫什麽啊?”

雖然孫秀青回答了一些沒有必要的訊息,但是西門吹雪想要知道的也都已經完全知道了,沒有計較孫秀青的聒噪,西門吹雪對自己這舉手之勞帶回來意外之喜很是滿意。

沒有回答孫秀青的問題,西門吹雪一個閃身就消失在孫秀青面前,徒留她一個人失魂落魄的站在湖邊,呆呆的望著西門吹雪消失的方向出神。

這件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已然應該結束,可是壞就壞在,第二日西門吹雪被自家幼妹拉著去老板娘那兒蹭飯的時候,老板娘的客棧裏忽然走進了一群人。

——恰然便是孫秀青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西門聚聚,一個大寫的不解風情。

不過總覺得峨眉的女人都有點淡淡的奇葩就是了。別人家的西門聚聚叔不管,反正我家的是不能給孫秀青的哼哼哼。

☆、香霧雲鬢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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