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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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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番外(五)雲歸篇

這樣暗無天日的時光,究竟過了多少年。

雲歸緩緩睜開眼,一身黑衣似這無止境黑暗的零星陪襯。

她是唯一一個並不屬於冥界的人。

久到她都記不清的那一年,一些人出現在她面前,將她稱之為是黑巫女。

就這樣,她被他們帶走關了起來。

那一日,雲歸被迫離開了家人,深陷入這冰冷之中,每一刻都是煎熬。

一開始,她還期待著有一日能重見光明,可後來她發現——沒有人能來救她。

如今此處就是她的世界。

一個人的世界。

自從被關入這地牢之後,她再沒見過一個人。

慘叫聲和嘶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擾的她不得安寧。

雲歸日夜失眠,到了今時,人已消瘦許多,膚色蒼白。

唯一不改的,是那副冷艷的容顏。

雲歸以為他們早已忘記她的存在了。

忘記這黑暗中還關押著一個她。

直到有一日,門打開了。

陰冷黑暗的地牢下,她跪坐在地上,手腳被鐵鏈拷住,一頭灰發如瀑披散。

她生來便是灰發。

當她的頭發全部變為黑色,到那時,生命便走到了盡頭。

臨咎同樣身著一襲黑衣入內,幾步行至她面前,彎下身來。

雲歸擡起垂著的頭,闖入眼簾是的一容顏清秀的少女。

看她模樣,似是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

臨咎平靜的註視她,模樣溫和親善,聲音清潤如和煦春風: “你就是黑巫女。”

一道視線在她身上若即若離,輕輕打量著她。

她沈著清冷雙眸,並未作答。

“原是啞巴嗎”臨咎兩指捏住她的下巴,像在把玩一件無趣的玩具,扭頭瞥了一眼, “澤寒。”

被喚作澤寒的藍衣神將上前,輕飄飄地說: “回稟冥君,不是。”

“那就是不願說話了。”臨咎目光落回去,臉上沒什麽表情,指尖狠狠一握。

血腥味即刻在她唇中擴散。

雲歸深深一咬牙,楞是一聲沒吭。

“倒是塊硬骨頭。”臨咎淡然松了手,起身撫袖,居高臨下睨著她, “想盡辦法讓她開口說話。”

“是。”澤寒溫聲回應道。

待臨咎離開,星斬一步上前,歪頭盯著雲歸看: “這有何難。”

澤寒正欲上前阻止,星斬回頭冷冷覷他一眼: “你沒聽到嗎冥君說了,無論如何,都要讓她開口說話。”

下一瞬,星斬來到雲歸身邊,落指折斷了她的胳膊。

她表情微變了瞬,仍是沒有開口。

他玩味的看了她一眼,擡手就把骨頭給她接了回去,聲音裏帶著涼涼的笑: “還真是塊硬骨頭啊。”

然而他話音剛落,又親手打斷了雲歸的腿。

這一回,雲歸倒吸一口冷氣,將唇咬出了血,卻一點動靜都沒落下,模樣實在惹人愛憐。

可惜這裏是冥界,六界之內最寒冷無情的人地方。

沒有人會心疼她。

澤寒蹙眉看了幾幕,最後轉身出去。

冥君的命令,無人可以反駁抵抗。

星斬每折斷她身上骨頭一次,要不了多久又會給她接回去,如此反覆,打了十餘日,雲歸終於開了口。

澤寒來到臨咎面前時,他又換了一副少年模樣。

“冥君,她說……要見您。”

臨咎落眸逗著身旁那只黑貓,面無表情道: “你退下。”

“是。”

當他再次踏入那間地牢之時,雲歸先開了口。

“我要與你平等的對話。”她掀眸盯著臨咎,拎起束縛她的鐵鏈,滿眼冰冷的倔強, “解開。”

世人皆言冥君有數十副皮囊,雲歸對此深信不疑。

她只見了冥君兩次,他已換了兩副面孔。

可她仍然確信,面前之人就是冥君。

容貌易改,神態難換。

臨咎走過去,揮袖卸下她身上的鐵鏈,走到她身邊,盯著她的眼睛,一語未發。

“為何關著我。”她同樣直視著他,縱然渾身是傷,瞳眸也未曾流露一分膽怯。

橘黃色燈盞高懸於上,柔和的光飄落至俊美的臉,卻依舊擋不住他眸中淩厲。

“我關住的,是黑巫女。”

聽聞黑巫女可以讓黑白不再有界限,隨時都會混淆;亡者可以生,生者可以亡;世間因果皆可倒著走,只要她願意,時間都可以倒流。

臨咎眼中裝了半分冷,擡手扯住她的衣襟將她拽至面前。

“讓我看看,黑巫女的能力。”

“我不會。”她無所畏懼。

那一瞬,他的目光悠遠了些,早已不在她身上。

“我從不留無用之人,等你能與我抗衡時,再說與我平等對話。”

臨咎松開手,冷聲吩咐一旁的星斬。

“鎖上。”

澤寒跟著臨咎走出去,聽見他的聲音沈冷墜下。

“紅,白巫女尚且需她牽制,待她無用時,就丟了吧。”

澤寒跟在他身後,很快點點頭。

“遵命。”

那扇門被再次重重合上,雲歸想著那雙冷漠的眼,一瞬丟了神。

星斬扣上鎖鏈,起身笑著看她: “其他女巫師年芳十六已可獨當一面,你已活過十八載,卻什麽都不會,實在稀奇。”

“興許是你們抓錯了人。”她閉眼不去看星斬,淡淡道: “所謂黑巫女的能力,我沒有那種東西。”

一身的傷落在她身上,倒像成了無物。

這麽多日夜過去,她身上那副高傲的硬骨頭一寸都沒被磨掉。

他們說她是黑巫女,她卻從未這樣說過。

“你以為我們之前沒遇見過其他黑巫女嗎”星斬言笑晏晏,俯下身湊近她,如白玉般五指沒入她的發間, “她們與你特征別無二致。”

雲歸也不躲他,唇邊提起微弱的弧度: “每一任黑巫女,你們都會抓住關起來”

他被這句話問的一時失了興致,冷笑一聲抽了手,環臂於身前: “你是第一個。”

靜默良久,她微微啟唇,話裏皆是不卑不亢: “總有一天,我會逃出去。”

“然後再被抓回來嗎”他用劍鞘戳了戳她的胳膊,一派怡然, “別好了傷疤忘了疼,白費力氣。”

雲歸再次無話。

冥界那些人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之時,她才第一次得知黑巫女這個稱呼。

在此之前,從未有人這麽叫過她。

此後,是十二年的不見天日。

她生下來就成了孤兒,但從不孤單,被城中的人保護的很好。

然而她六歲生日那一天,熱血流成長河,伏屍遍布滿城,神將星斬從天而降,滿目笑意將她帶走。

她的家人沒有了,亦沒了家。

星斬卻說他們一家人,已在冥界團聚。

不過,只剩下她一個活人。

雲歸一度以為那日是她生命中最深的磨難,卻不想,一切只是一個開始。

待星斬離開後,她垂眸攤開手掌,一道細長的黑紋從指尖蔓延至手腕,猙獰可怖。

這就是詛咒吧。

若非受了詛咒,她又怎會背負這樣的命運,仿佛一生都要被禁錮在此,再不見光明。

若她的命運真是如此,那麽盡全力抵抗的話,又會是什麽結果。

思及此,她肅然起身,帶著一身鎖鏈走至門口,沈聲幾字叩地。

“我要見你們冥君。”

“冥君。”沒過多久,澤寒再次現身臨咎面前,恭敬作揖, “黑巫女說想要見你。”

臨咎倚身大殿長椅之上,舉手投足間皆是高貴優雅之姿,他凜然擡眸,悠悠一句落地: “今日不是已見過一次。”

“是。”澤寒點了點頭,重覆道: “她堅持要見你。”

他面色不改,慵懶隨意的擡手在冊上落下幾筆,輕聲說: “不見。”

“是。”澤寒沒再堅持,掉頭走回去。

“冥君說他不會見你。”澤寒來到雲歸面前,語氣溫柔, “為何要執意如此。”

“他需要的是黑巫女。”她舉起身上的鐵鏈,目光明朗, “既然如此,就不能一直將我困在此處。”

“你想要離開這裏”

“黑白顛倒,時光倒流,總要對著特定的人或事才可實現。”她口吻誠懇,卻冷若冰霜, “讓我走出這方寸之地,或許才有幫助。”

“冥界囚牢關了無數亡魂,從未得過特赦,就算你是人,冥君也斷無可能為你破例。”

“我會當面說服他。”她回的信誓旦旦。

門在一瞬被打開,高大的身影擋在門前。

“你就那麽有信心,能夠說服我。”

雲歸見他出現也不慌,扯著一身鐵鏈,快步走到臨咎面前。

“是。”

“那我給你這個機會。”轉瞬間,臨咎擡手捉住她手腕,邁步將她帶出地牢。

下一刻,她身上鐵鏈盡數斷裂,掉落在地。

“冥君——”澤寒想要追上去阻攔,可是已經來不及。

眨眼間,臨咎已將雲歸帶去了他的寢殿。

在三巫之中,紅巫女代表殺戮和死亡,白巫女代表拯救和生機,而黑巫女代表顛倒和逆轉。

雲歸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臨咎推到床上。

他現下是少年姿態,卻已高了她大半頭。而在那雙無情雙瞳註視下,一柄劍已刺進她了心口。

她倚坐在床邊,心口處的痛異常強烈的傳過來,疼的她一瞬身體麻木。

就算這樣,她也沒發出一點聲響。

臨咎淡淡松了手,輕蔑俯視著她: “你若能將這傷口轉移到我身上,我就承認你作為黑巫女的能力,允許你去冥界各處。”

“什麽”雲歸平靜的臉上驟現一絲裂縫,全身的血似在一瞬僵住。

將她身上的傷口轉移給他

為何從未有人告訴她,黑巫女的能力是如此的可怕。

如此一來,不就是一命換一命。

生死交替嗎

難道這也是——黑巫女的能力。

“怎麽,要放棄嗎”臨咎略一握拳,那匕首已從她身體中飛出,刺在地面上。

“你時間不多了。”他繼續淡淡道,仿佛她的生死,只是一場無足輕重的對賭。

溫熱的血滴下來,落在她手背上。

“你……”雲歸微微挪動身體,一雙眼驚恐的看著他,就在她想要站起來的時候,身體忽然間失去平衡,整個人跌了下去。

接下來,她眼前一黑,心臟處的疼痛徹底蔓延開來。

瞳中最後一幕,是他眉眼冷清,毫不在意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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