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雙手中的那條蛇，並不是普通的蛇。

蒼耳山的八極鎖龍大陣中，被認為豢養了不知多少年頭，才終於秉承天地造化之功，從蛇化形為蛟，又從蛟化形為龍。

只是，徐娘也不知道那裏出了什麽岔子，本來應該證道神位，一躍九霄的天龍，成了一條成天可憐兮兮的小蛇。

從抓回來後到現在，若不是徐娘知曉這蛇身份特殊，絕對不會把這貨跟天龍一脈聯系起來。

徐娘在這條蛇的身上，幾乎看不到任何天龍一族的那種威猛。

“這貨雖然不是天生的上位天龍，但是後天磨礪和氣運使然，它已經有了八成的火候。本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這樣子……”

燕無雙說著，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色彩，“是不是你你們之前，有人進入了鎖龍大陣？”

徐娘和胡半仙在這片天地中圖謀的事情，燕無雙一清二楚。

也正是因為如此，燕無雙才覺得驚奇。

這片殘缺的天地中，居然還有比徐娘和胡半仙更加犀利的人物？

徐娘遠在迷幻城倒也罷了，胡半仙卻是幾乎常年鎮守蒼耳山，任何風吹草動，想要不引起胡半仙的註意，還是比較困難的。

“這件事說來也奇怪。”徐娘微微皺眉，說道，“這家夥化龍的時候，第一次龍吟精氣十足，第二次和第三次卻是一次不如一次，等我們一行人抵達極淵寒潭之後，它就已經完成了化龍，有氣無力地飄在水面上。”

燕無雙眼睛微微一瞇，卻是沒有說話。

“八極鎖龍大陣的威力，你也是知曉的，即便是我和半仙，一樣不敢輕易擅闖。”徐娘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們是在第一聲龍吟開始後進入的八極鎖龍大陣，這期間並沒有看到有其他的修者出入。”

“不可能！”燕無雙捏著那不知算是龍還是蛇的家夥，兩根手指一拉，頓時把那條小蛇像拉面條一樣拉成了三尺長，“蛇化龍，最為關鍵的一點，就是會被上天眷顧，冥冥中賜予天龍一族特有的東西。”

具體是什麽，燕無雙沒說。

那條小蛇被捏成三尺長後，拼命的掙紮扭曲，卻又如何是燕無雙的對手。

徐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很顯然，這條蛇或者說天龍身上，失去了本來應該屬於它的東西，這才變成了現在這個半死不活的模樣。

“你再仔細想想，到底有沒有什麽人比你們捷足先登，或者在鎖龍大陣中有異常的地方。”燕無雙盯著徐娘，一字一句地問道。

徐娘皺眉，陷入了沈思。

良久，徐娘才吐了口氣，有些疑惑地說道：“當時的八極鎖龍大陣中，並沒有什麽異常。但是在之後，有一個小輩闖入了八極鎖龍大陣，而且大陣也發生了變化。”

這件事，在徐娘的心中，也是一個謎團。

“哦？什麽樣的一個小輩？”燕無雙眼睛一亮。

徐娘想了想，說道，“很有趣的一個小輩，和被你擄走的那位燕清歌，關系非比尋常。”

燕無雙的雙眸瞬息變的銳利起來，“說說看。”

當下，徐娘就大致把自己知曉的一些關於胡來的事情，都講述給了燕無雙，甚至包括因為燕清歌的事情，胡來不惜和胡半仙都把關系弄僵。

良久，徐娘才把關於胡來的事情，給燕無雙講述完畢。

“淬元境的時候，就敢和化嬰境前期的修者對著幹？”燕無雙的眼中，閃過一抹詫異神色，“五年後更是直接秒殺化嬰境修者……”

徐娘點了點頭。

“有趣，有趣，有趣，看來我是有必要去見見這個胡來了。”燕無雙說著，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望著燕無雙消失的方向，徐娘把手放在了自己身上，卻又是嘆了口氣。

這個風一樣的男子，擁有著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力量，顛覆眾生的絕世容顏，幾乎是每一個女修的完美夢中情人，但可惜的是……

他的心，已經死了。

愈是和燕無雙接觸，徐娘心中就越清楚，燕無雙的心中，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誠然如燕無雙所說，徐娘身上每一寸肌膚，他都摸過，但是那又能如何？在燕無雙的心中，徐娘不過是一個隨時能夠拋棄的人。

“千山城嗎？要去，大家一起去吧。”徐娘悵然回神，身影消失不見。

千山城，山巔。

被胡來身後那尊巍峨的身影，一指壓平了半截山脈，但千山城的核心區域，卻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

山巔，清風拂過，萬裏無雲。

胡來席地而坐，背靠著石壁，腳下就是筆直光滑的峭壁。

“想不到你的日子過的這麽無聊。”

在胡來的身邊，是一個白衣的男子，劍眉星眸，豐神俊朗，正是胡半仙。

半日之前，胡半仙突然來訪，找到了胡來。

乍看到胡半仙的時候，張易之心中一驚，卻是不知來的是什麽人。直到胡半仙表明身份後，張易之才暗中捏了把冷汗。

萬象城器具閣閣主！

這個身份，知曉的人很多，但是見過器具閣閣主真容的人，卻寥寥無幾。

第一眼看到胡半仙的時候，張易之心中就知曉，林大總管他們帶回來的消息，並沒有錯！這位神秘的器具閣閣主，的確是元神境的修者。

“還好吧。”胡來笑了笑，抿了口杯中的酒。

酒猩紅，手中杯子則是熒光石制作。

“確實還好吧。”胡半仙哈哈一笑，“你消失的這段時間裏，除了少數幾個人外，倒也沒有什麽人關心你的死活。就連你那師傅，對你都是不聞不問。”

胡來沈默不語。

拜入徐娘門下，那個便宜師傅卻是和胡來直接翻臉。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那兩個小丫頭給你招來這樣大的助力。”胡半仙微微搖頭，玩耍著手中的熒光杯，“趙信這個名字，我也聽說過，最近幾百年來，聲名鵲起，也算是一號人物。至於那個白羽成，就更了不得。”

胡來點頭嗯了聲。

白羽成的真實修為，對胡來來說，至今是個謎團，但卻是絕對不會低於元神境。

“半仙哥，白羽成的修為和您相比，誰更勝一籌？”胡來問道。

迄今為止，胡來知曉的修者的境界，不過是凝氣、淬元、結丹、化嬰、元神。至於元神境之上是什麽樣的境界，胡來就一無所知了。

“這個不好說。”胡半仙猶豫了下，說道，“若是生死相搏的話，我和他應該三七開，我三他七，只是尋常切磋的話，五五開。”

一直站在邊上的張易之，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

兩人口中的白羽成，張易之知曉說的就是那天那位從月亮中走下來的修者。面前這個器具閣的閣主，居然修為絲毫不遜色那位？

“我大概需要修煉多久，能夠超越你們？”胡來再度問道。

胡半仙不笑了。

雙眼瞇起，全神貫註地盯著胡來，胡半仙問道：“你想做什麽？”

“不想做什麽，我要的東西一直很簡單。”胡來搖頭，眼中露出堅毅的神色，“但是所有阻礙我前進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胡半仙嘆了口氣，沒說話。

張易之則是滿頭霧水。

“告訴我，我需要多久，才能達到你們這樣的高度？”胡來再度問道。

胡半仙又是端詳了胡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你現在什麽修為？你修煉了多久？你應該心中有數吧？我只告訴你，我三歲開始修煉，七歲進入凝氣期，十一歲淬元，十五歲結丹，丹成一品。三十歲步入化嬰境，九十八歲的時候步入元神境。”

“而今我進入元神境，已然有一千五百多年。”

“一千五百年，你覺得你能堅持你現在的這份執著，到一千五百之後？”胡半仙冷然看了眼胡來，說道，“你和燕清歌的相識，不過是限於少年時期的那幾年時間。從你們進入符宗後，你和她之間的接觸，就少了許多。你憑什麽認為一千五百年後，她還會等你？”

張易之愕然。

關於胡來和燕清歌的傳聞，有很多個版本。

不過流傳最多的，是燕清歌突破結丹境的時候，胡來的老爹胡冬，給燕清歌送了一滴先天水精，換來了燕清歌對胡來的一次出手袒護。

再往後，似乎就是胡來孜孜不倦地追逐著燕清歌的步伐。

“她等不等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無需知道。”胡來把杯中的血酒一飲而盡，“我只知道沒有妹妹，就沒有我胡來的今天，我早就成為了一具枯骨，拋屍荒野。”

胡來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幕幕的畫面。

小城外，風雪飄搖，兄妹二人結伴而行；枯骨奪舍，燕清歌聲癲意狂；萬象城，分明已經引的萬眾矚目的天驕少女，卻悄然站在了胡來身後，為他撐起一片天地……

胡來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奮進，但始終不曾追上燕清歌的步伐。

但是胡來心中，從來就不曾氣餒，也不曾擔憂過什麽。

他始終相信，有那麽一天，他會成為燕清歌最堅實的臂膀和依靠，一如在小城中，燕清歌躲在了他的身後，由胡來去面對野狗和比他們大的乞丐們。

可惜，這一切，在那一條突如其來的消息下，崩潰如泡影。

燕清歌失蹤了！

分明徐娘和胡半仙知曉什麽，卻又不肯告訴胡來。

“別說一千五百年，就是一萬五千年，我也耗得起！”胡來面色赤紅，血酒的藥效發作，體內一股股熱流洶湧，讓胡來有種想嘶聲吶喊的沖動，“這條路上，就沒有後悔這兩個字！我只會前進，前進，前進，不擇手段的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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