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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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月亮
中午, 成隱沒打算休息，她去一樓便利店買了個三明治和牛奶，吃完後, 立刻回到二十六樓。
她先去茶水間煮了杯薄荷咖啡。
推開門, 大片陽光從落地窗透了進來，帶著懶洋洋的氣息。林惟眉目似有幾分倦怠，他依舊坐在辦公椅上批改文件。
成隱將咖啡放置他的電腦桌旁, 他眼眸未擡, 神色淡淡，指尖漫不經心地再轉著鋼筆。
成隱安靜地回到座位。
嘀嘀的微信聲像是午休時的鬧鐘, 擾了一室靜謐。
成隱一驚, 連忙將手機調成靜音。她偷偷看了眼林惟, 他似乎沒什麽反應。
成隱這才打開一看, 是劉泊正的消息, 他問她晚上有沒有空。
她翻了一下林惟的行程表, 今晚沒什麽事。
成隱覺得擇日不如撞日, 約了曉曉, 晚上請他吃個飯，見面之後，這次把話說清楚，以後就不和他有更多牽扯了。
成隱心裏打定了主意。
林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視線掃向成隱。
眸底微深，似乎含了些情緒。
很快，他收回視線, 目光重新落在文件上。
一時間，辦公室裏, 格外安靜。
林惟翻了翻文件，掃了幾眼，迅速簽下名字後，他一頓，將筆帽緩緩套進鋼筆中。掀起眼簾，靜看成隱幾秒：“晚上有空？”
突然的聲音嚇了成隱一跳，看向林惟，她的腦子似乎比嘴更先回答：“今晚約了人吃飯。”
林惟眼眸瞇了瞇：“是麽？”
成隱點頭：“嗯。”這沒什麽好騙人的。
林惟沈默半晌，才道：“劉泊正，少和他接觸。”語氣像是失去了耐性。
成隱微頓：“好的。”
成隱緊張地立刻收了視線，他好像知道了什麽？
不過知道了又怎麽樣。
成隱劃著平板，繼續處理一些工作。
下午，林惟支著下巴，神色倦懶地聽著公司高管的視頻匯報。
他雖一個字沒說，但隔著屏幕，高管們還是能深刻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寒意。他們在想，明明這段時間的林氏集團股票大漲，提交的策劃也沒什麽問題啊，著實搞不懂這位年輕副總的想法。
今日時間過得很快。
快到下班點時，林惟去了另一會議室接電話，不在辦公室。
成隱站起來，走到他辦公桌前。
今天他辦公桌格外淩亂，她將桌面的文件分類整理，放好。
恰好林惟踏進來，成隱直起身子，看著他，說：“工作都弄好了，今天我就先下班了。”
“嗯。”林惟的步伐很快，徑直走到辦公桌，扯了下衣領。
成隱走後。
林惟眸色一頓，眉目間的戾氣愈發顯著，他轉身走到落地窗前，眼眸輕瞇，二十六層的高樓往下望去，任何事物都成了螞蟻般的大小。
過了幾分鐘後，他的目光焦點立刻鎖住了成隱。
她走到一個男人跟前，動了動唇，似乎再說謝謝，然後坐進了一輛紅色豪車裏。
男人關上副駕駛的門，笑容滿面地上了駕駛位。
張揚如一抹朝陽的紅色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林惟擡手解開襯衣領口紐扣，順勢從桌上拿起煙盒，叼起一根煙。
只是煙蒂燃盡，他眼底的情緒並未絲毫緩解。
“呵。”聲音很冷。
*
此刻又是下班高峰期，車只能緩緩行駛。
成隱低頭看著手機，眉心緊擰，怎麽也沒想到曉曉會突然有事，現在只剩下和她和劉泊正獨處。
曉曉在信息中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付完錢，隨便吃兩口就走，別和他多接觸，最好讓她把她哥叫上。
叫上林惟？
成隱想了下，還是算了。
劉泊正趁著紅燈空隙，問道：“成秘書，你有什麽想吃的麽？”
成隱放下手機：“既然我請你，你決定就好。”
劉泊正笑了下：“那我知道有一家中菜館特別好吃，我提前好久約的，今天正好帶你去嘗嘗，怎麽樣？”
成隱：“好的。”
四十分鐘後，劉泊正開車帶她來到一家古風建築的餐廳，一簾春。
這家餐廳地處幽靜，風格大氣輝煌。每日接待人數有限，菜品也由廚師決定，必須提前好幾個月才能定到座位。
成隱怎麽也沒想到劉泊正選了這家中餐廳。
外界都傳一簾春是國外華僑開的，老板身份神秘。
殊不知，這餐廳是林爺爺當年為林奶奶開的，這家店承載著他們曾經的美好歲月，含了不少情懷，林爺爺沒打算靠這個餐廳掙錢，所以開起來格外任性。
以前林惟不在，上學時期，都是她經常陪著林爺爺來這兒吃飯，不過這兩年她來得次數少了。
兩人一踏進去，就看到門口站著的餐廳徐經理。
徐經理在這裏工作了十幾年，一眼就認出了成隱，他剛想笑著上前招待，成隱對他微微搖了搖頭。
徐經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再上前。
他瞧著大小姐身旁的男人一臉殷勤的樣子，思索再三，他決定稍後打一通電話給林總。
狗東西！
一看就不懷好意，竟然敢打他家大小姐的主意。
服務生領著成隱和劉泊正一路走到了溪月廂。
包廂也是仿古代廂房，四周皆有雕花，折疊屏風作為門，十分別致清幽。
劉泊正和成隱面對面坐了下來。
劉泊正看著她，挑眉說：“這家店的菜品每天都不一樣，就和拆盲盒一樣，我們也不用點餐，等著服務員上菜就好了。”
成隱點點頭：“嗯。”
沒等多長時間，菜全都上了。
成隱覺得應該是徐經理特意叮囑了廚房那邊，端上來的全是她愛吃的菜。
“吃吧。”劉泊正笑著夾起一塊紅燒排骨放進成隱的碗裏。
“不用，我自己夾就好。”成隱說：“你吃你的就行。”
成隱並沒有吃劉泊正夾起的菜，而是夾起蔬菜放進碗裏，低頭，她話也不多。
劉泊正為了調節氣氛，一直找著話題，可是成隱從頭到晚給的反應很少。
劉泊正表面雖淡定，但是內心急躁到不行。看這情況，眼前這女人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底。
“媽的，在老子面前裝什麽裝。”他心裏怒罵一句，但實際，聲音軟和下來：“成秘書，其實我……”
他話還沒講出來，成隱便插話道：“這頓飯吃完，我就不欠劉總什麽了。以後我們公事在公司談就好。”
成隱沒有把話說的太絕，大家都是成年人，他肯定知道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再說，她之前已經在微信很明確地拒絕他了。
成隱一字一頓說：“謝謝劉總的欣賞，不過我們只能做同事。”
劉泊正聽罷，還是不死心：“能不能，給我個追求你的......”機會。
這時成隱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她眉心一跳。
成隱握著手機，對著劉泊正說：“抱歉，我去外面接個電話。”
劉泊正幹巴巴地只好擠出一個笑：“好。”
成隱拉開門，走到走廊處，這裏路過的客人鮮少。
接起電話後。
林惟咬著煙，問道：“在哪兒？”
他的聲音似乎異常壓抑。
成隱小聲回道：“在餐廳。”
成隱準備想說在一簾春。但是她總感覺林惟的語氣分外的古怪，像是誰得罪了他一樣。
她雖不怕林惟，但是不代表她想當前排的炮灰，於是就沒說餐廳名字。
林惟嗤笑一聲，懶懶地繼續問：“和誰？”
成隱：“已經是下班時間了，菜上了，我要繼續吃飯了。”
潛意思就是這是我的私人時間，我和誰做什麽，都不關你的事。
隨後成隱立刻掛了電話。
被掛斷電話的男人，臉色越來越冷。
林惟陰沈著臉，將手機往褲袋一揣，下了車。
膽子越來越大了。
掛他的電話？
林惟單手插兜，快速走到餐廳裏。
“少爺。”徐經理趕緊上前說：“大小姐在溪月廂。”
*
成隱遲遲沒有回到包廂，她在考慮要不要直接走了算了，畢竟不是很想再應付劉泊正。
徐經理應該也不會讓她結賬的。
她的腳剛動，迎面走來一個女人。
她踩著高跟鞋，一頭大波浪，烈焰紅唇，雙手抱著胸，看起來氣勢洶洶。
成隱以為是路人，便朝旁邊讓了讓。
女人突然出聲：“你就是成隱是吧？”
“嗯。”成隱擡頭，疑惑看著她：“請問你是？”
那女人冷笑一聲，二話不說，伸手想扇她巴掌。
成隱手疾眼快地一把握住女人的手腕，這個巴掌沒落在她的臉上。
成隱蹙眉，口氣不太好：“你幹什麽？”
“死小三，你還敢躲？這段時間就是你在勾引泊正是吧。”女人怒斥道：“像你這種裝純的女人，內裏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想一招麻雀變鳳凰的女人，我見多了。你他媽也配麽？”
成隱：“……”原來是劉泊正某一任前女友。
“我和劉泊正沒關系。”成隱神色冷靜，說道。
“沒關系？”女人冷笑：“你們沒關系，他會帶你這個地方來吃飯？”
成隱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眼前女人早就因為嫉妒失了理智，她撩起袖子，一副幹仗的架勢：“狐媚子，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成隱額角上的青筋直跳，奈何她不擅長毆打雌性生物，所以一番爭執下來，非常影響她的發揮。
眼見女人的巴掌要落到她的臉上，成隱明顯有些慌張。她從小嬌生慣養著長大，哪怕是到林家，爺爺待她也是極好的。
她一咬牙，正準備狠心懟回去。
身後倏然間傳來一道宛如來自地獄般的陰沈嗓音：“紀小曼，如果這個巴掌敢落下來，我當場弄死你。”
紀小曼當時氣在頭上：“你他媽誰......”
她頓時擡頭，一看來人，楞了好一會兒。
成隱下意識回頭。
中式走廊的設計給人一種曲徑通幽的感覺，林惟站在盡頭，臉色冷戾，帶著一股駭人的邪氣，像是古代孤傲不可一世的小將軍。
紀小曼也知道林惟的手段，手嚇得一抖，放了下來。
可是她的視線看向成隱時，眼底充滿了怨懟，用著只有成隱能夠聽到的聲音說：“看來你勾引的不止泊正，連林二少也護你。臭小三，你他媽給我等著，到時看誰整死誰。”
成隱靜靜地看著她，臉色未變。
其實她不是很在乎。
劉泊正見成隱遲遲沒回來，就出了包廂找她，沒想到看到了紀小曼。他頓時頭疼，這個女人總是陰魂不散地跟著他，他們都分手多久了？
劉泊正只好對成隱說了抱歉，轉身拉著前女友走了出去。
待兩人都走後，成隱才對著林惟說：“謝謝你幫我。”
林惟舌尖抵了下臉頰，語氣不太好：“不是會防身術麽？醉酒男人都打得過，打不過一個女人？”
成隱抿了下唇：“不打女孩子。”
不是不打，她面對女孩子。可能下意識不會使很大的力氣，她剛剛也準備反抗來著。
誰知道林惟來的時機剛好。
林惟嗤笑，聲線極為諷刺：“你以為你是男人麽？還不打女人？”
“就是不打女人。”成隱一字一頓地說：“這是原則問題。”
林惟：“.......”好一個原則問題。
然後他話鋒一轉：“你剛剛，掛我電話？”
他語調微揚，雖情緒控制的很好，但是成隱還是明顯察覺到話裏的火藥味。
“沒。”成隱頓了頓：“我不敢的。”
林惟不屑笑了：“你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
成隱：“……”
她掙紮著說：“我膽子其實挺小的。”
林惟：“膽子小還去飆車？”
成隱低下頭，沒吭聲。
因為你啊。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好在徐經理這時走了過來：“少爺，大小姐。包廂重新給你們收拾好了。應林總要求，你們吃完飯再離開吧。”
林惟看了眼徐經理，懶懶地道：“還是在溪月廂？”
徐經理一頓，他摸不透林少爺的語氣，少爺這是希望在溪月廂還是想換個包廂？
成隱說道：“溪月廂挺好的啊，我東西都還沒怎麽吃。”
正好劉泊正走了，她可以安心吃飯了。
林惟：“換包廂，陸池待會過來。”
徐經理：“……好的。”
心想，溪月廂三個人也是能坐下的。
隨後徐經理給他們換了個大點的包廂，菜都是徐經理做主，重新做了一桌端了上去。
林惟嗓音低沈：“下午我說的話，是不放在心上。”頓了頓，漫不經心地開口：“還是說，你對劉泊正有興趣？”
成隱正好再啃排骨，她思考了幾秒他的意思，然後搖了搖頭：“怎麽可能。”
林惟：“那你還和他單獨吃飯。”
“……”成隱撇了下嘴，有幾分無奈，然後將昨晚在火鍋店的事情說了一遍。
林惟聽完後，眉眼漸漸舒展開來：“他下次再敢煩你，直接打電話給我。”
成隱嗆了嗓子，震驚地看著林惟。那意思仿佛再問，怎麽？你要給我出頭啊？
林惟撩眼，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說道：“就算不是你丈夫，也算是。”一頓：“你哥哥。”
成隱靜靜看他幾眼。
然後垂下了眼睫。
她看著碗裏的菜肴，幾乎沒了胃口，筷子一直攪動著菜。
林惟為什麽不能早些說這些話呢。
少女時期，她喜歡他的時候，覺得他宛如天上的月亮，從來只能仰望。
她從來沒有奢望林惟能夠喜歡她，只是希望，林惟不要討厭她就好。
“再想什麽？”林惟見她發呆，也不吃東西。
成隱淡聲：“沒什麽。”
她夾起菜，放進嘴裏。眼裏漸漸升起了白色霧氣，她拼勁全力，還是努力憋了回去。
她不敢再看林惟。
其實她一直都是很堅定的人，說放棄鋼琴就放棄鋼琴。高中文化課成績不是很好，但是她定下目標S大後，就拼命學。
她說好不再對林惟動心的。
她也以為自己可以輕易地做到。
可是，此時她才發現……
林惟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可以動搖她的決心。
她一直知道自己。
想靠近他。
卻又不敢靠近他。
想喜歡他。
卻又不敢喜歡他。
想離開他。
卻又舍不得離開他。
喜歡林惟的同時，她又只能逼著自己時刻保持理智。
不能沈淪。
不能被林惟察覺。
因為，林惟不會喜歡她。
她也成為不了林惟的唯一。
成隱吸了口氣，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白瓷碗。
這只瓷碗做工精致，清透的瓷面清晰地映著她的眼眸。
她一眨眼，仿佛看到了十八歲的自己。
伸手，怎麽也觸碰不到月亮。
她覺得，林惟能夠說出保護她的話，已經是最圓滿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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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 成隱沒打算休息，她去一樓便利店買了個三明治和牛奶，吃完後, 立刻回到二十六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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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隱將咖啡放置他的電腦桌旁, 他眼眸未擡, 神色淡淡，指尖漫不經心地再轉著鋼筆。
成隱安靜地回到座位。
嘀嘀的微信聲像是午休時的鬧鐘, 擾了一室靜謐。
成隱一驚, 連忙將手機調成靜音。她偷偷看了眼林惟, 他似乎沒什麽反應。
成隱這才打開一看, 是劉泊正的消息, 他問她晚上有沒有空。
她翻了一下林惟的行程表, 今晚沒什麽事。
成隱覺得擇日不如撞日, 約了曉曉, 晚上請他吃個飯，見面之後，這次把話說清楚，以後就不和他有更多牽扯了。
成隱心裏打定了主意。
林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視線掃向成隱。
眸底微深，似乎含了些情緒。
很快，他收回視線, 目光重新落在文件上。
一時間，辦公室裏, 格外安靜。
林惟翻了翻文件，掃了幾眼，迅速簽下名字後，他一頓，將筆帽緩緩套進鋼筆中。掀起眼簾，靜看成隱幾秒：“晚上有空？”
突然的聲音嚇了成隱一跳，看向林惟，她的腦子似乎比嘴更先回答：“今晚約了人吃飯。”
林惟眼眸瞇了瞇：“是麽？”
成隱點頭：“嗯。”這沒什麽好騙人的。
林惟沈默半晌，才道：“劉泊正，少和他接觸。”語氣像是失去了耐性。
成隱微頓：“好的。”
成隱緊張地立刻收了視線，他好像知道了什麽？
不過知道了又怎麽樣。
成隱劃著平板，繼續處理一些工作。
下午，林惟支著下巴，神色倦懶地聽著公司高管的視頻匯報。
他雖一個字沒說，但隔著屏幕，高管們還是能深刻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寒意。他們在想，明明這段時間的林氏集團股票大漲，提交的策劃也沒什麽問題啊，著實搞不懂這位年輕副總的想法。
今日時間過得很快。
快到下班點時，林惟去了另一會議室接電話，不在辦公室。
成隱站起來，走到他辦公桌前。
今天他辦公桌格外淩亂，她將桌面的文件分類整理，放好。
恰好林惟踏進來，成隱直起身子，看著他，說：“工作都弄好了，今天我就先下班了。”
“嗯。”林惟的步伐很快，徑直走到辦公桌，扯了下衣領。
成隱走後。
林惟眸色一頓，眉目間的戾氣愈發顯著，他轉身走到落地窗前，眼眸輕瞇，二十六層的高樓往下望去，任何事物都成了螞蟻般的大小。
過了幾分鐘後，他的目光焦點立刻鎖住了成隱。
她走到一個男人跟前，動了動唇，似乎再說謝謝，然後坐進了一輛紅色豪車裏。
男人關上副駕駛的門，笑容滿面地上了駕駛位。
張揚如一抹朝陽的紅色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林惟擡手解開襯衣領口紐扣，順勢從桌上拿起煙盒，叼起一根煙。
只是煙蒂燃盡，他眼底的情緒並未絲毫緩解。
“呵。”聲音很冷。
*
此刻又是下班高峰期，車只能緩緩行駛。
成隱低頭看著手機，眉心緊擰，怎麽也沒想到曉曉會突然有事，現在只剩下和她和劉泊正獨處。
曉曉在信息中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付完錢，隨便吃兩口就走，別和他多接觸，最好讓她把她哥叫上。
叫上林惟？
成隱想了下，還是算了。
劉泊正趁著紅燈空隙，問道：“成秘書，你有什麽想吃的麽？”
成隱放下手機：“既然我請你，你決定就好。”
劉泊正笑了下：“那我知道有一家中菜館特別好吃，我提前好久約的，今天正好帶你去嘗嘗，怎麽樣？”
成隱：“好的。”
四十分鐘後，劉泊正開車帶她來到一家古風建築的餐廳，一簾春。
這家餐廳地處幽靜，風格大氣輝煌。每日接待人數有限，菜品也由廚師決定，必須提前好幾個月才能定到座位。
成隱怎麽也沒想到劉泊正選了這家中餐廳。
外界都傳一簾春是國外華僑開的，老板身份神秘。
殊不知，這餐廳是林爺爺當年為林奶奶開的，這家店承載著他們曾經的美好歲月，含了不少情懷，林爺爺沒打算靠這個餐廳掙錢，所以開起來格外任性。
以前林惟不在，上學時期，都是她經常陪著林爺爺來這兒吃飯，不過這兩年她來得次數少了。
兩人一踏進去，就看到門口站著的餐廳徐經理。
徐經理在這裏工作了十幾年，一眼就認出了成隱，他剛想笑著上前招待，成隱對他微微搖了搖頭。
徐經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再上前。
他瞧著大小姐身旁的男人一臉殷勤的樣子，思索再三，他決定稍後打一通電話給林總。
狗東西！
一看就不懷好意，竟然敢打他家大小姐的主意。
服務生領著成隱和劉泊正一路走到了溪月廂。
包廂也是仿古代廂房，四周皆有雕花，折疊屏風作為門，十分別致清幽。
劉泊正和成隱面對面坐了下來。
劉泊正看著她，挑眉說：“這家店的菜品每天都不一樣，就和拆盲盒一樣，我們也不用點餐，等著服務員上菜就好了。”
成隱點點頭：“嗯。”
沒等多長時間，菜全都上了。
成隱覺得應該是徐經理特意叮囑了廚房那邊，端上來的全是她愛吃的菜。
“吃吧。”劉泊正笑著夾起一塊紅燒排骨放進成隱的碗裏。
“不用，我自己夾就好。”成隱說：“你吃你的就行。”
成隱並沒有吃劉泊正夾起的菜，而是夾起蔬菜放進碗裏，低頭，她話也不多。
劉泊正為了調節氣氛，一直找著話題，可是成隱從頭到晚給的反應很少。
劉泊正表面雖淡定，但是內心急躁到不行。看這情況，眼前這女人完全不把她放在眼底。
“媽的，在老子面前裝什麽裝。”他心裏怒罵一句，但實際，聲音軟和下來：“成秘書，其實我……”
他話還沒講出來，成隱便插話道：“這頓飯吃完，我就不欠劉總什麽了。以後我們公事在公司談就好。”
成隱沒有把話說的太絕，大家都是成年人，他肯定知道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再說，她之前已經在微信很明確地拒絕他了。
成隱一字一頓說：“謝謝劉總的欣賞，不過我們只能做同事。”
劉泊正聽罷，還是不死心：“能不能，給我個追求你的......”機會。
這時成隱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她眉心一跳。
成隱握著手機，對著劉泊正說：“抱歉，我去外面接個電話。”
劉泊正幹巴巴地只好擠出一個笑：“好。”
成隱拉開門，走到走廊處，這裏路過的客人鮮少。
接起電話後。
林惟咬著煙，問道：“在哪兒？”
他的聲音似乎異常壓抑。
成隱小聲回道：“在餐廳。”
成隱準備想說在一簾春。但是她總感覺林惟的語氣分外的古怪，像是誰得罪了他一樣。
她雖不怕林惟，但是不代表她想當前排的炮灰，於是就沒說餐廳名字。
林惟嗤笑一聲，懶懶地繼續問：“和誰？”
成隱：“已經是下班時間了，菜上了，我要繼續吃飯了。”
潛意思就是這是我的私人時間，我和誰做什麽，都不關你的事。
隨後成隱立刻掛了電話。
被掛斷電話的男人，臉色越來越冷。
林惟陰沈著臉，將手機往褲袋一揣，下了車。
膽子越來越大了。
掛他的電話？
林惟單手插兜，快速走到餐廳裏。
“少爺。”徐經理趕緊上前說：“大小姐在溪月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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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隱遲遲沒有回到包廂，她在考慮要不要直接走了算了，畢竟不是很想再應付劉泊正。
徐經理應該也不會讓她結賬的。
她的腳剛動，迎面走來一個女人。
她踩著高跟鞋，一頭大波浪，烈焰紅唇，雙手抱著胸，看起來氣勢洶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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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突然出聲：“你就是成隱是吧？”
“嗯。”成隱擡頭，疑惑看著她：“請問你是？”
那女人冷笑一聲，二話不說，伸手想扇她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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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隱蹙眉，口氣不太好：“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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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隱：“……”原來是劉泊正某一任前女友。
“我和劉泊正沒關系。”成隱神色冷靜，說道。
“沒關系？”女人冷笑：“你們沒關系，他會帶你這個地方來吃飯？”
成隱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眼前女人早就因為嫉妒失了理智，她撩起袖子，一副幹仗的架勢：“狐媚子，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成隱額角上的青筋直跳，奈何她不擅長毆打雌性生物，所以一番爭執下來，非常影響她的發揮。
眼見女人的巴掌要落到她的臉上，成隱明顯有些慌張。她從小嬌生慣養著長大，哪怕是到林家，爺爺待她也是極好的。
她一咬牙，正準備狠心懟回去。
身後倏然間傳來一道宛如來自地獄般的陰沈嗓音：“紀小曼，如果這個巴掌敢落下來，我當場弄死你。”
紀小曼當時氣在頭上：“你他媽誰......”
她頓時擡頭，一看來人，楞了好一會兒。
成隱下意識回頭。
中式走廊的設計給人一種曲徑通幽的感覺，林惟站在盡頭，臉色冷戾，帶著一股駭人的邪氣，像是古代孤傲不可一世的小將軍。
紀小曼也知道林惟的手段，手嚇得一抖，放了下來。
可是她的視線看向成隱時，眼底充滿了怨懟，用著只有成隱能夠聽到的聲音說：“看來你勾引的不止泊正，連林二少也護你。臭小三，你他媽給我等著，到時看誰整死誰。”
成隱靜靜地看著她，臉色未變。
其實她不是很在乎。
劉泊正見成隱遲遲沒回來，就出了包廂找她，沒想到看到了紀小曼。他頓時頭疼，這個女人總是陰魂不散地跟著他，他們都分手多久了？
劉泊正只好對成隱說了抱歉，轉身拉著前女友走了出去。
待兩人都走後，成隱才對著林惟說：“謝謝你幫我。”
林惟舌尖抵了下臉頰，語氣不太好：“不是會防身術麽？醉酒男人都打得過，打不過一個女人？”
成隱抿了下唇：“不打女孩子。”
不是不打，她面對女孩子。可能下意識不會使很大的力氣，她剛剛也準備反抗來著。
誰知道林惟來的時機剛好。
林惟嗤笑，聲線極為諷刺：“你以為你是男人麽？還不打女人？”
“就是不打女人。”成隱一字一頓地說：“這是原則問題。”
林惟：“.......”好一個原則問題。
然後他話鋒一轉：“你剛剛，掛我電話？”
他語調微揚，雖情緒控制的很好，但是成隱還是明顯察覺到話裏的火藥味。
“沒。”成隱頓了頓：“我不敢的。”
林惟不屑笑了：“你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
成隱：“……”
她掙紮著說：“我膽子其實挺小的。”
林惟：“膽子小還去飆車？”
成隱低下頭，沒吭聲。
因為你啊。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僵局。
好在徐經理這時走了過來：“少爺，大小姐。包廂重新給你們收拾好了。應林總要求，你們吃完飯再離開吧。”
林惟看了眼徐經理，懶懶地道：“還是在溪月廂？”
徐經理一頓，他摸不透林少爺的語氣，少爺這是希望在溪月廂還是想換個包廂？
成隱說道：“溪月廂挺好的啊，我東西都還沒怎麽吃。”
正好劉泊正走了，她可以安心吃飯了。
林惟：“換包廂，陸池待會過來。”
徐經理：“……好的。”
心想，溪月廂三個人也是能坐下的。
隨後徐經理給他們換了個大點的包廂，菜都是徐經理做主，重新做了一桌端了上去。
林惟嗓音低沈：“下午我說的話，是不放在心上。”頓了頓，漫不經心地開口：“還是說，你對劉泊正有興趣？”
成隱正好再啃排骨，她思考了幾秒他的意思，然後搖了搖頭：“怎麽可能。”
林惟：“那你還和他單獨吃飯。”
“……”成隱撇了下嘴，有幾分無奈，然後將昨晚在火鍋店的事情說了一遍。
林惟聽完後，眉眼漸漸舒展開來：“他下次再敢煩你，直接打電話給我。”
成隱嗆了嗓子，震驚地看著林惟。那意思仿佛再問，怎麽？你要給我出頭啊？
林惟撩眼，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說道：“就算不是你丈夫，也算是。”一頓：“你哥哥。”
成隱靜靜看他幾眼。
然後垂下了眼睫。
她看著碗裏的菜肴，幾乎沒了胃口，筷子一直攪動著菜。
林惟為什麽不能早些說這些話呢。
少女時期，她喜歡他的時候，覺得他宛如天上的月亮，從來只能仰望。
她從來沒有奢望林惟能夠喜歡她，只是希望，林惟不要討厭她就好。
“再想什麽？”林惟見她發呆，也不吃東西。
成隱淡聲：“沒什麽。”
她夾起菜，放進嘴裏。眼裏漸漸升起了白色霧氣，她拼勁全力，還是努力憋了回去。
她不敢再看林惟。
其實她一直都是很堅定的人，說放棄鋼琴就放棄鋼琴。高中文化課成績不是很好，但是她定下目標S大後，就拼命學。
她說好不再對林惟動心的。
她也以為自己可以輕易地做到。
可是，此時她才發現……
林惟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可以動搖她的決心。
她一直知道自己。
想靠近他。
卻又不敢靠近他。
想喜歡他。
卻又不敢喜歡他。
想離開他。
卻又舍不得離開他。
喜歡林惟的同時，她又只能逼著自己時刻保持理智。
不能沈淪。
不能被林惟察覺。
因為，林惟不會喜歡她。
她也成為不了林惟的唯一。
成隱吸了口氣，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白瓷碗。
這只瓷碗做工精致，清透的瓷面清晰地映著她的眼眸。
她一眨眼，仿佛看到了十八歲的自己。
伸手，怎麽也觸碰不到月亮。
她覺得，林惟能夠說出保護她的話，已經是最圓滿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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