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後，你聽我說，如今的朝堂之中，也可說是穩定了，既然如此，也就沒有我們什麽事了。”沈家寶對太後說道。

“這樣的穩定，你不覺得只是曇花一現嗎？說不定很快便會被土崩瓦解了。昊兒是世子，未來的南宮王爺，你肩負著重擔，又豈是你們說不想做了就不做的。”太後搖了搖頭說道。

“不瞞太後您說，其實在皇帝舅舅還在世的時候，他就答應過我，等將來大頌的江山穩定了，我們便可以隨時離開。”沈家寶搬出了先皇的聖旨。

“是嗎？會有這樣的事，那份聖旨現在在何處？”太後問道。

“在昊哥那裏，太後你放心，我沈家寶是不會說謊的，我之所以敢這樣說，也正是因為手上真的有聖旨。”沈家寶說道。她當然不會把聖旨帶進宮來。

看著沈家寶一臉堅定的樣子，太後會有想著，難道真有這麽一回事兒？其實太後的確也對他們有所忌憚，只是她沒有想到，沈家寶竟然會直接進宮來跟她說這事。若非沒有聖旨，她又如何這般堂而皇之的進攻來跟她說呢？想到這些，太後也信了，這的確也是先皇夠做出來的事情。

“你們要是走了，那這世子和世子妃的位子又該有何人來當了？”太後看著沈家寶問道。

“昊哥的弟弟南宮柏。”沈家寶說道。

“南宮柏？”太後聽了倒也並不感到意外，畢竟這南宮王府中，就只有南宮昊跟南宮柏這兩個兄弟，既然南宮昊不做這世子，那也就只有讓南宮柏做了，“只是我聽說，他也只娶了一個媳婦，他那媳婦，擔得起世子妃這擔子嗎？”太後看著沈家寶問道。這南宮王府裏這一個個的都是怎麽了，都只娶了一個媳婦，雖說之前南宮軒納過幾個妾，可是在娶徐可雲之前，他把那些妾室也都打發掉了，如今在他身邊的，也就只有徐可雲一個女人罷了。

“寶丫頭，除了有先皇所下的聖旨外，還應該有別的原因吧？”太後看著沈家寶問道。

“我想知道，此時問這話的是太後還是我的舅母？”沈家寶問道。

“難不成這兩者之間你還有不同的回答？”太後問道。

“是，有些話只能對舅母說，卻不能對太後說。因為對舅母說，舅母不會跟我計較，也不會定我的罪。”沈家寶看著太後說道。

“寶丫頭，可有一段時間你沒有喊我舅母了。”太後感慨的說道。

沈家寶聽了太後的話，只是笑了笑，卻並沒有說一句話。

“好，現在我只是你舅母，不是什麽太後。無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治你的罪的。”太後對沈家寶說道。此時她也想聽聽一些心裏話。而這個能夠跟她說心裏話，說出心裏想法的人，也只有沈家寶一人而已。眼下她也想像先皇那般，去聽聽沈家寶的想法。也許走出這道門後，她們也就不再是眼下的關系，只是君臣了。

“既然舅母這樣說，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沈家寶說道，“我們之所以會在現在選擇請辭，也是為了讓舅母你放心。”“此話怎麽說？”太後看著沈家寶問道。

“我知道，舅母不再像以前那樣信任我們了，甚至會懷疑我們的用心。看著我們越來越強大，你開始對我們有所忌憚了，可這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舅母，其實我們所要的也只是自保，也許有些事情我們對你會有所隱瞞，但對大頌，對你，我們卻從來沒有過異心。”沈家寶說道。她這些話，其實可說是大逆不道，只不過她們之前有言在先，此時她們只是舅母和外甥女之間的對話，所以她可以把這些話給說出來。

若是換作往常，太後只怕早就生氣了。可是現在，她們有言在先，所以她不會生氣。她心裏也清楚，沈家寶所說的這些都是實話，她對他們的確是心生忌憚了，也的確是怕他們的勢力會越來越強大。畢竟他們的身後有安順侯府和魏國公府這兩個強而有力的後盾，可是眼下她也清楚，沈家寶會在她面前說這些話，也證明她並沒有異心，更或者說他們沒有野心。是了，若有野心，或者也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了，“有些話可能說開了也就好了。那你們還願意留下來嗎？”

“舅母，我們不想跟舅母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離開。也許現在你在聽了我所說的這些話後，你會打消了心中的疑慮，不再有所忌憚，可是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而很多事情，我們也不敢去冒險。何況我們也早就想離開了。”沈家寶說道。

“你們要走？走去哪裏？”太後看著沈家寶問道。聽到沈家寶說要離開，突然間，她心裏很是不舍。

“這是我跟昊哥一直以來的想法吧，到各地去看看，以後說不定還會周游列國，去看看不同國家的一些文化。”沈家寶說道。

“只是你跟昊兒去嗎？”太後再次開口問道。

“不，我們還會把三個孩子一塊帶去。不是有句話叫做‘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我和昊哥都希望他們能夠開闊視野，而不是只呆在這小小的天地之中。”沈家寶說道。她心裏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和太後這樣坐下來聊天，以舅母和外甥女的身份，以後，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場面了。

太後聽了點了點頭，其實她也有些羨慕他們了，可以做一些他們想做的事情，她就不行了，一道宮墻阻隔了她與外界的聯系，她只能在這宮裏呆一輩子，直到生命終結，“如此甚好。那這次的婚使？”

“舅母放心，我們定然會有始有終的，我們定會把蘭公主平安的送到伏澗國去的。到了伏澗國之後，到時會讓的所有的使臣都回來向太後覆命。”沈家寶說道。

“你們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太後說道。眼下她已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了，也許人生終有分別的那一刻吧。她心裏清楚，沈家寶他們現在離開，以及讓出世子和世子妃之位都是對的，不然等到以後，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那時再離開的話，一切都已經晚了。

“那寶丫頭在此就別過舅母了。”沈家寶說著，屈膝向太後行禮。雖然說，到蘭公主出嫁那一天，她們還會見面，可那個時候卻是以君臣之間的關系見面，而不是像現在這般以舅母和外甥女的身份見面。這兩種道別是不一樣的。

“快起來，快起來，寶丫頭，以後你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孩子們。不管你們去了何處，也記得送封信回來，讓我知道你們平平安安的。”太後說道。她不想就此斷了與沈家寶他們的聯系。

“是，家寶記住了。”沈家寶點了點頭應道。

“寶丫頭，說起來你從小就進宮來，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如今你也已經長大成人，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孩子。那些事，那些人就好像昨天所發生的事情似的。”眼下對於沈家寶，太後很是不舍。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世間或許也就是這樣，分分合合。沒有離別時的惆悵，又怎會在相聚時那般的喜悅呢？”沈家寶笑著說道。

“那如果你們回來，一定要告訴我，或者進宮來看我。這皇宮的大門，隨時都為你們打開著。”太後對沈家寶說道。

“多謝太後。”沈家寶屈膝向太後行禮。

“好了，好了，快起來，別多禮了。”此時太後心裏很不是滋味。眼下她在沈家寶面前只是一位慈愛的長輩，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後。看著眼前的沈家寶，她想起了沈家寶從小到大所發生的所有事。在她的記憶中，沈家寶所帶給她的，更多是快樂。她心裏也知道，傷痕已存在，不管是她，還是沈家寶、南宮昊，他們心裏多多少少也都會有一些不痛快。或許他們離開，無論是對他們，還是對她也都好吧。

沈家寶站起身來，看了看太後，今日過後她就不能再這樣看著太後了。

太後也看著沈家寶，像是在做最後的凝視。

然後，沈家寶走出了禦書房，然後離開了皇宮。做為婚使，那也是南宮昊的事情，基本上沈家寶也就不會再進宮了。從今往後，這皇宮將離她遠去，而她將開始她和南宮昊還有三個孩子們的江湖之旅。

走到宮門口，沈家寶看到南宮昊竟然在宮門口那邊等著她。

“你怎麽來呢？”沈家寶走到南宮昊身旁問道。

“來接你啊。”南宮昊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跟太後談得如何？”

“你若是問她是不是會放我們走了，答案當然是肯定的。我辦事你還不放心了？”沈家寶看著南宮昊說道。

“太後她沒有為難你吧？”南宮昊拉著沈家寶的手，上了馬車，在馬車上，南宮昊問道。

“沒有。今天我們只是以舅母和外甥女的身份聊天，而不是太後和世子妃。其實我也並沒有說什麽，我只是讓她明白一件事，就是現在無論是她還是在我們心中都已對對方心存芥蒂，若還留下來，只會讓事情越來越糟，所以最後她放我們走了。回去後我們是不是要把這事跟父王還有柏弟他們說啊？”沈家寶看著南宮昊問道。畢竟此次他們離開，可能要隔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回來了。而這世子之位，他們則是讓位給南宮柏來做，這一點也應該跟南宮柏說清楚吧。

“好，回去後我們就跟他們說去。”南宮昊點頭說道。

“你說他們知道後會是什麽反應？”沈家寶問道。

“柏弟一定會很吃驚吧，至於母妃，她應該能夠理解，至於父王，他怎麽想，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反正都是他的兒子做這世子之位，誰做不都一樣。”對於自己這個爹，雖說這些年，南宮昊和他的關系緩和了不少，但對於他的想法，他是真的不怎麽在意。

沈家寶自然也清楚南宮昊的想法了。她沒有再說話，只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怎麽了，在想什麽？”南宮昊拉著沈家寶的手問道。

“我在想，莊嬤嬤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吧。”沈家寶說道。

“不會的，莊嬤嬤知道了，她不會難過，不管怎麽樣，她也只是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罷了。我相信這也是太後外祖母的心願。”南宮昊說道。他相信只要是愛沈家寶的人，他們也都會希望沈家家寶好，也會尊重她所做的每一個決定的。

“嗯，說得也是。我們走了，但那院子裏也還得有人守著，紫蘇和冬雪她們年紀也不小了，加上她們的孩子也都一天天大了，我想就讓她們留下來守院子，你也就別給紫恒他們派任務了。就讓他們照顧莊嬤嬤吧。”沈家寶說道。莊嬤嬤畢竟年歲已高，需要人照顧。而她也說過，定然要讓莊嬤嬤安度晚年，所以這院子裏自然是要留下一些人來負責院子裏平常的雜物和照顧莊嬤嬤了。

“嗯。京都這邊的一些事情，也需要有人來負責，我原也是打算讓紫恒他們留下來的。沒想到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南宮昊說道。

“當然了，我們兩心有靈犀嘛。對了，小蝶現在也大了，我想找個小丫頭在她身邊照顧著。她現在很多事情是都能自己做，但到底還是個孩子，又不會什麽拳腳功夫，得有人在她身邊保護著她才行。”沈家寶突然想到這件事。畢竟他們這次是出遠門，自然是要把一些事情給安排妥當。這要是在外面，萬一遇到個什麽危險，或者是走散了，孩子們身邊有人保護，至少也能讓她放心嘛。

“好，那就這麽辦吧。回頭我會讓人去找幾個小丫頭的。一個不夠，至少要兩三個，在外行走，有備無患嘛。”南宮昊說道。

“好。”沈家寶聽了點頭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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