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物是人非

“花公公，沒想到你罵起人來也不帶一個臟字啊，可卻能把人氣出一個內傷來。”待走遠了後，沈家寶對花公公說道。前面沈家寶才說了她已嫁人，讓王婕妤喊她“世子妃”，可後面，花公公卻當著她的面，稱呼她“寶郡主”，而她偏偏又沒人糾正他，可說是打臉了。其實吧，沈家寶還真沒想到要這樣做的，她只是不願她不喜歡的人稱她“寶郡主”，卻不曾想花公公會這樣做。看來，那位王婕妤除了討得皇上喜歡外，其他人可都對她沒好感啊。

“寶郡主謬讚了。其實奴才也並不想這樣做的，只是看不慣她那副虛情假意的嘴臉。”花公公說道，突然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對了，寶郡主，奴才還有一事相求。”

“花公公，有事你盡管說。”沈家寶倒想聽聽，會讓花公公開口求她的，會是何事。

“如今太後去了，壽康宮裏也沒什麽人了，皇上原本是想讓孫嬤嬤出宮去，讓她頤養天年的，可孫嬤嬤說什麽都不肯，一定要留在壽康宮裏。”

“你想讓我去勸孫嬤嬤出宮去”沈家寶問道。想來孫嬤嬤是太後外祖母身邊最貼心的人，現在她也老了，出宮對她來說，也是件好事。只是沈家寶也聽太後外祖母說過，孫嬤嬤一直都沒有成親，所以在她想來，出不出宮對她來說，意義不大。

“是。這宮裏畢竟不是一個適合養老的地方，孫嬤嬤這般，奴才擔心……”

“這樣就交給我吧，回頭我便向皇帝舅舅討要孫嬤嬤到府上去。”沈家寶想著，孫嬤嬤這些年一直都陪在太後外祖母身邊，她心裏可清楚，太後外祖母並沒有把她當奴婢對待。所以她把她接到王府去，把她當一位長輩那般孝敬，也是應該的。

“那就多謝郡主了。”花公公聽了沈家寶的話後，連忙謝道。

“花公公不必客氣，說來這也是我應該做的。想來太後外祖母在天有靈，她也不願看到孫嬤嬤一個人守著壽康宮吧。”沈家寶覺得，太後外祖母定然也是希望孫嬤嬤的晚年會得到很好的照顧吧。其實說來也怪沈家寶，前段時間因為太過傷心，都忘了安頓孫嬤嬤的事了。

說話間，便到了禦書房門口。花公公在門外大聲說道：“啟稟皇上，寶郡主和世子來了。”

“讓他們進來。”楚項天在裏面回了一句。

花公公聽了，輕輕地把門推開，然後沈家寶和南宮昊走了起去。

“家寶（南宮昊）給皇帝舅舅請安！”沈家寶和南宮昊走進去後，便向楚項天行了一禮。

“這裏沒有外人，不必多禮。”楚項天看著沈家寶和南宮昊說道。

“是。”沈家寶應了一聲，然後擡頭看著楚項天。

“寶丫頭，你為何這樣看著我啊”在沈家寶面前，楚項天很自然的自稱“我”，而非“朕”，而也只有沈家寶，才敢如此這般的看著他。

“想看看，皇帝舅舅近來怎樣。家寶有一段時間未曾入宮來，還請皇帝舅舅恕罪。”沈家寶很主動的向楚項天請罪。她的確是疏忽了，這麽久都不曾進宮來。

“我還沒興師問罪了，你這丫頭就自己說了，算了，不跟你計較了。”楚項天擺了擺的說道，“皇後召你們進宮來，可是說近日來我寵幸王婕妤的事啊”

“皇帝舅舅是一國之君，想寵誰沒人管得了。皇後舅母召家寶和昊哥進宮，只是敘敘家常罷了。”沈家寶笑著說道。這事打死她也不能承認，哪怕眼前這個人是她的舅舅，可他不是另一個身份，就是萬人之上的皇上，有些話，是無論怎樣都不可能對他說實話的。

“哦，是這樣的嗎”楚項天看著沈家寶問道，想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沈家寶答道，“倒是在進宮來時，在宮門口家寶遇到有人阻攔，讓家寶想著，原來這宮裏再不是家寶可以自由出入的了。”沈家寶這話，其實也是在變相的說楚項天專寵王婕妤所帶來的弊端。

“寶丫頭，說來說去，你這話還是在責怪舅舅啊。”楚項天笑著說道。

“家寶不敢。”沈家寶低著頭說道。不過她的話語中卻顯得極其的委屈。

“好個不敢。寶丫頭，難道說你太後外祖母走了，你對我這個舅舅就沒話可說了”楚項天突然正色的問道。

“當然不是了。太後外祖母還在時，家寶進宮來陪外祖母也多是閑話家常，也會把我在外面所見所聞都告訴外祖母。皇帝舅舅是我娘的姐姐，可你除了是家寶的舅舅外，也是一國之君啊，每天所想所做也都是國家大事，心系國泰民安，家寶自是不敢時常來打擾。況且，宮裏之事，也都是皇帝舅舅的家事，皇帝舅舅要怎麽做，也自有皇帝舅舅的考慮，家寶自是不敢妄言。”沈家寶說道。言下之意，在她的心裏，舅舅自然還是舅舅，但這個舅舅可不是平凡人，他是萬人之上的皇帝，不管是國事也好，家事也罷，也都是她不能隨意去說的。

“我倒是聽說，民間有一種說法，叫‘外甥多向舅’，也就是說做外甥的，也都是向著自己舅舅的，跟自己的舅舅最親。”楚項天說道。說這話時，好像是怕沈家寶會跟他生疏了似的。

“皇帝舅舅這話說得家寶好像跟皇帝舅舅不親似的。”沈家寶望著楚項天說道。其實說來，就算以前太後外祖母還在世時，她跟這位皇帝舅舅說話的時候也就不多。

“皇帝舅舅，在寶兒心裏，你自是最親的親人。親人之間是心意相通的，就算沒有時時進宮來見皇帝舅舅，但在寶兒的心裏，卻也是時時記掛著皇帝舅舅的。”南宮昊這句話，可表明了楚項天在沈家寶心裏的重要性。他是沈家寶的親人，而他嘛自是沈家寶所愛的人了。

顯然，南宮昊這話讓楚項天很受用，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對對對，昊兒你說得沒錯。”楚項天笑著點了點頭，“至於那位王婕妤和她的弟弟，寶丫頭，你也不必去理會，日後你就會知道原因了。”楚項天也沒多做解釋。

但這話聽在沈家寶耳裏，卻覺得楚項天之所以突然的專寵王婕妤，這當中定然是有緣由的。既然楚項天說了，日後會知道，那表示等事情有個結果後，楚項天會告訴她的，而此時她也不去多問，況且皇帝舅舅的事，她也不該去多問。

“皇帝舅舅，家寶有一事相求。”沈家寶突然想起花公公跟她的事。加上她本也有此意。

“何事寶丫頭還要求舅舅啊，你說，舅舅一定答應。”楚項天都還不知道沈家寶所要求的是何事，便已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多謝皇帝舅舅。”沈家寶先道了一聲謝，然後才開口說道，“是這樣的，之前聽花公公說，以前伺候太後外祖母的孫嬤嬤，現在還在壽康宮裏不願離開。家寶想，我能否把孫嬤嬤接到王府去了”

“沒想到這小花子還挺有孝心的，還知道感恩。”楚項天在聽了沈家寶的話，首先感慨的說道。

這話倒是讓沈家寶和南宮昊都有些不解了，不明白楚項天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們不知道，這小花子是孫嬤嬤認的幹兒子。孫嬤嬤一直在宮裏伺候著太後，也一直沒有成親，自也是無兒無女。而小花子了，因為爹娘不在了，不得已來到宮裏做太監，孫嬤嬤見他可憐，便認他做了幹兒子。平日裏，孫嬤嬤對小花子挺不錯的，想不到小花子竟然記掛著他幹娘。這一陣我也正為此事而憂心了，孫嬤嬤是太後身邊的老人了，太後待她也如自己的家人一般。之前我也有意要讓他們離開，可是孫嬤嬤卻怎麽也不願意。”楚項天顯得有些無奈的說道。

接著楚項天又說道，“現在你既願意把孫嬤嬤接到王府去，那自是最好的。”楚項天相信，沈家寶一定會善待孫嬤嬤的。他一點兒也不擔心，沈家寶會說不動孫嬤嬤到王府去。

“謝謝皇帝舅舅成全。”沈家寶道著謝。

在禦書房裏，南宮昊和沈家寶兩人同楚項天又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便離開了。

走出禦書房，沈家寶和南宮昊兩人便往壽康宮走去。

來到壽康宮，沈家寶看著這裏已沒有了太後外祖母在時的那番景象。到處都顯得冷冷清清的，讓沈家寶真的感覺到有種物是人非的滋味。原來一切都會隨一個人的離去而變樣。

往裏走，沈家寶在後院裏找到了孫嬤嬤。她看著孫嬤嬤在那坐著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孫嬤嬤。”沈家寶走上前去，輕聲地喊了一聲。

孫嬤嬤聽到有人喊她，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到沈家寶，先是一楞，隨之站起身來，準備向沈家寶行禮。

“孫嬤嬤不必多禮。”沈家寶連忙扶住孫嬤嬤，不記她行禮。

“寶郡主，你怎麽來了”顯然，孫嬤嬤沒有想到還會在壽康宮看到沈家寶。

“我們是來接你的啊。”沈家寶說道。

孫嬤嬤聽了，先是一楞，隨後才說道，“接我接我去哪”

“接你回王府。”沈家寶不是說的帶孫嬤嬤去王府，而說的是接她回王府。雖然意思都是說讓孫嬤嬤去王府，可這兩者間卻有很大的不同。說接她回王府，言下之意則是說，王府本就是她的家，現在她是來接她回家的。

孫嬤嬤自然也聽到沈家寶所說的話了，“接我回王府”

“是啊，這不僅是我和昊哥所希望的，我相信外祖母在天有靈，她也不希望看到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壽康宮裏呆著吧。”沈家寶索性搬出太後外祖母來。

孫嬤嬤聽了，一時間沈默了。她想著太後病了躺在床上的那段日子。除了念叨著沈家寶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她曾想過要隨太後而去的，奈何太後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告訴她，她若真那樣做了，那是讓她走也走得不安心。孫嬤嬤聽了，最後才打消了那一念頭。當時她就想著，若太後走了，那就讓她留在這壽康宮裏，慢慢地老死吧。可是卻沒有想到，眼下寶郡主竟然說要接她回王府。這話聽來，就好像她原本就住在王府似的。

“嬤嬤。”見孫嬤嬤遲遲沒有開口說什麽，沈家寶輕聲喊道。而這一次，沈家寶直接喊嬤嬤，沒有再帶著姓一塊喊了，這樣顯得更親切一些。

“這……奴婢去合適嗎”孫嬤嬤有些猶豫。

“嬤嬤在王府裏住，最合適不過了。再說了，家寶年輕什麽都不懂，又剛嫁到王府不久，還想找孫嬤嬤學習一下了。”沈家寶一副“年輕新媳婦，什麽都不懂”的表情。

孫嬤嬤見了，最終琮是心軟的答應了，“好，既然寶郡主這樣說了，那老奴就隨寶郡主和世子去王府。”孫嬤嬤所想的是，自己去暫時的幫著沈家寶管家，不讓沈家寶在王府被欺負。

見孫嬤嬤答應了，沈家寶滿是高興，“太好了，那孫嬤嬤我們走吧。”說著，沈家寶便拉著孫嬤嬤準備離開。

“寶郡主，能否給老奴一點時間，讓老奴收拾一下東西”

“應該的，應該的。”沈家寶聽了點了點頭。其實她本也是這個意思，只是剛才一時高興給忘了。

於是，孫嬤嬤便暫時的先告退去收拾東西了。這會子，沈家寶沖著南宮昊眨了眨眼。

南宮昊看著沈家寶，滿是寵愛。他想著，孫嬤嬤去了王府，沈家寶自是不肯讓孫嬤嬤去做什麽。可依孫嬤嬤的個性，定也是閑不住的，如此一來，有人在一旁幫著沈家寶一起管家，那也挺不錯的。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孫嬤嬤收拾好東西走了出來。

而這時，花公公突然走了起來，走到孫嬤嬤的面前，“幹娘，你要多保重身體啊，我有時間定會去王府看你的。”

孫嬤嬤聽了，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便和沈家寶一起離開了。她在宮裏呆了大半輩子，而眼下她就要離開皇宮，永遠的離開了，此時她的心情有些覆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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