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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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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鐸腳步驟然凝滯在那廂, 折首雙眸微瞇,“你說什麽?”

穆致誠頹然地坐在原地, 面露嘲諷,“我說,她唐月疏自詡世家貴女,看似清高,其實也不過是個不知廉恥,尚未成婚便有了身孕的。當真是有什麽樣的娘就有什麽樣的女兒,根本就是t一路貨色!”

聽得此言, 林鐸疾步上前, 猛地攥高穆致誠的衣領,眸中躍動著殺意,“將你的嘴放幹凈些,說, 窈兒究竟是不是你的女兒?”

穆致誠冷笑一聲,“那般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野種, 怎會是我的女兒。打我在河畔救起那唐月疏不久,就發現她有了近一個月的身孕,不然侯爺以為她怎會輕易相信我是她的夫君呢……”

林鐸劍眉緊蹙, 沈默許久,“你說的這話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憶及過往, 穆致誠自嘲地笑起來, “她就像是知道她腹中的並非我的孩子,縱然一慣厭惡於我,連碰都不願讓我碰, 卻對這個孩子極盡疼愛,甚至連取名都不許我參與。”

他的確很喜歡唐月疏, 才會在初見時就起了霸占她的念頭。

可他也恨毒了唐月疏,他其實也知她氣度非凡,絕非尋常人家的姑娘,可越是清楚,他便越是恐懼。

她生下孩子後,他並不是沒有起過色心,甚至一度想對她用強,可她實在掙紮得厲害,且她每每用那雙冷眼斜睨著或是盯著他,他便心下發怵,擔憂她是不是想起了往事。

且他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的,她真的漸漸想起來了,想起關於她家中的零星事物,可她怎麽能想起來呢,他決不能放任她想起往事。

“侯爺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了她嗎?”言至此,穆致誠驀然激動起來,“因為在她唐月疏面前,我穆致誠就像條搖尾乞憐的狗!我把我能得到的最好的都給了她,卻換不來哪怕是她的一個笑。她不想我碰她,我便不動她,我事事依著她,竭盡全力地對她好,以為她總有一日會為之動容,可過了那麽多年,她沒有,她絲毫沒有!她對我的只有無盡厭惡,而且她想起來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穆致誠盯著林鐸,似是理所當然般道:“你說,在這般狀況下,我不除掉她又能有什麽選擇呢,若她回了家,那我勢必要受嚴懲,既然她根本不可能喜歡上我,就去死吧,死了一了百,誰也不會知道我做了些什麽,就當我從未在河邊救過這個人……”

看著穆致誠仰頭笑得愈發瘋癲,林鐸薄唇緊抿,靜靜看著他。

懦弱而愚蠢,惡毒卻不自知,甚至還自詡癡情,一個囚禁他人的人,又怎敢去要求那人對他付諸真心呢。

林鐸任由他在這廂大笑,轉身闊步離開。

思及穆致誠方才所說之話,林鐸劍眉微蹙。

若他所言為真,那窈兒就真的不是他的女兒,那她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呢?

林鐸腦中閃過一張臉,掩在袖中的手輕輕攥了攥。

唐月疏失蹤時尚未婚配,就像穆致誠所說的,她是未婚先孕。

此事傳出去到底不好聽,雖得唐月疏被強逼為妾之事同樣好聽不到哪兒去,可他也不能貿貿然去打聽,還需得從長計議……

*

林錚性子爽直,向來想什麽就做什麽,翌日早,他便打馬去了程府。

程府的門房已然認識這位林二公子了,也怕死了這位林二公子了。

見得林錚問他“這回你家小公子該不會又病了吧”,門房擦了擦額上的汗,呵呵笑了一下,忙跑進去通稟。

一盞茶後,門房快步而出,卻有些如釋重負道:“二公子,我們小公子請您進去呢。”

林錚詫異地挑了挑眉,呦,來了這麽多回,這次吃得可總算不是閉門羹了。

他闊步跟著門房往程煥的院子而去,被領至臥房前,門房止了步,“二公子,我家小公子就在裏頭呢,您進去吧。”

林錚頷首,推門而入,然才踏進去,就有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

他忍不住捂了鼻子,繼續往裏走,屋內有些昏暗,裏屋的榻上依稀躺著一個人。

聞得動靜,那人半撐著坐起來,“二公子來了。”

這嗓音低沈且虛弱,不知怎的,林錚總覺得不像程煥平素說話的聲兒,他緊蹙著眉頭,直到看見小榻上那人的面容時,方才眉目舒展,想著他或是因病啞了嗓子,便笑道:“你怎的又病了,一天天的,還沒在掖州時身子康健。”

程煥靜靜打量了林錚半晌,掩唇低咳了兩聲,緩緩道:“前日天氣涼,不小心又受了寒。”

林錚看著他面色蒼白如紙的模樣,忍不住調侃,“你這樣子,像極了久病在床的,外頭都說你家妹妹是個病弱的,我怎麽看著你更像是那個病秧子……”

他話音才落,那花梨木螺鈿屏風後驀然發出些許動靜,林錚登時往那廂看去,疑惑道:“你這後頭莫不是有人。”

“沒誰。”程煥笑意清淺,淡淡道,“一只小貓罷了。”

貓?

林錚有些意外,“你還養貓呢。”

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般閑情雅致。

他環顧四下,這才發現屋內的擺設與他想象的截然不同,他原以為以程煥的性子,大抵和他一樣,會在屋裏放著兵器兵書之類的,但這屋裏,哪裏看得到這些東西,滿是書畫之類的文人玩意兒。

屋內的光略為昏暗,他並不怎麽看得清程煥的模樣,但總隱隱覺得今日的他有些奇怪。

說話不似平日那般冷冰冰的,反是慢慢悠悠,溫文儒雅,就跟兩個人似的。

林錚也未細想,只當自己生了錯覺,覆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離開時,他腳步輕快,可謂心情大好。

今日來見了程煥,他發現自己對他一點感覺也無,果然,上回就是意外,他林錚絕對沒有斷袖之癖!

然他並不知的是,在他離開後不久,一個翩躚的身影緩緩自屏風後走出來。

半躺在小榻上的程煥含笑看過去,“就是他吧,當年你在寺裏遇到的人。”

他說著,兀自微微點頭,讚許道:“是個不錯的,性子也爽朗,可需我向母親……”

“我的婚事……”那廂迫不及待地打斷他,“母親已然定下了,我與他,不過一場孽緣罷了……”

程煥看著她面上的黯然,眸中顯露出幾分心疼與自責,“煊兒,你不必為了我,你也知母親她做的那些不過只是徒然……我大抵時日無多了,這些年你因為我已然吃了太多的苦,也該去過屬於自己的日子了。”

“莫說這種喪氣話。”程煊坐在小榻旁,握著程煥的手,語氣溫柔卻篤定,“阿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京城,沈府。

這日休沐,沈澄晨起沐浴更衣一番,準備親赴唐府,同唐家兩位老爺,唐湛唐澤談論收穆兮窈為義女之事。

此事他不好擅作主張,唐湛唐澤作為穆兮窈的長輩,若是同意此事,屆時他再征詢穆兮窈的意見也不遲。

他去得早,快抵達時離約定的時間還早了近半個時辰,偶然路過先前租住的小院,他命車夫停下,下車入了院內。

這個院子十幾年前就已被他買下了,只是因著先頭總是觸景傷懷,故而他在唐月疏失蹤後的第五年便搬出了這裏。

他雇了幾個人負責院落定時的灑掃維護,而今裏頭倒也算幹凈,就是和他印象中的一樣,實在窄小。

沈澄徑直入了他從前睡過的臥房,說是臥房,其實也是書房,那張他曾經埋頭苦讀的桌案,正對著窗牗。

他緩緩推開窗扇,一堵熟悉的紫藤花墻映入眼簾。

已是初夏,又是昨日一夜驟雨,墻上的紫藤花零星落了滿地,雨後的潮氣和隱隱花香在空氣中交織。

沈澄依稀記得,那夜亦落了雨。

那是她出發去岑南的前一夜,亦是她第一回越過這堵墻。

在此之前,他們從來是隔墻相望,從未逾矩半分。

沈澄閉了閉眼,那夜他自宴席歸來,因著醉酒而有些醺醺然,眼見她坐在落著微雨的墻頭,似乎想跳下來,慌忙跑上去接住她。

她落在他懷裏,紅著眼眶道,她聽見母親說等她從岑南回來,便要給她定一門親事,她問他。

“沈澄,你怎的還不來娶我?”

他木楞著聽著她的話,他不知道,原來她心裏亦是有他的。

他心下溢出難以言喻的喜悅,可這喜悅很快便化開在他低垂下去黯然的眼眸裏。

見他不言,她凝視著他,眸中淚光瑩瑩,輕柔婉約的嗓音帶著幾分委屈的哽咽在他耳畔回響。

“沈澄,你不喜歡我嗎?若你不喜,我便要嫁給旁人了……”

不喜歡,他怎會不喜歡呢……可他出身寒門,而今也不過一個七品的翰林院編修,怎配得上她這般世家大族出身的高門貴女。

可若她另嫁他人,他真的能接受得了嗎?

沈澄垂眸間,卻見一雙柔荑驀然抓住他的衣襟,溫熱的氣息撲面而t來,他下意識躲閃,然本欲落在他面上的吻因著他的轉首而覆在了他的唇角。

柔軟的觸感令他不由得雙眸微張。

嗅著鼻尖似有若無的少女幽香,他眸色愈沈,或是酒醉令他昏了頭,一瞬間,那名為理智的弦驟然崩斷,壓抑在心底的感情在這一瞬間沖破桎梏,賁薄而出,他分明知曉不可,卻仍是拋卻了那些男女禮數,不管不顧,垂首加深了這個吻。

不,他根本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嫁予旁的男子。他心悅她,只希望她永遠只看著他一人。

懷中人沒有抗拒,卻是伸出藕臂攬住了他的脖頸。細雨如絲,下得愈發得密了,包裹著在雨中相擁交纏的身影。

涼風沒讓他們清醒,卻是令兩人之間的氣息越發炙熱起來,終是情難自禁,越過了那道不該越過的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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