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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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冷冷的月光將雪面照得一片慘白, 在十幾個小時的漫長廝殺之後，玩家們終於撐到了夜晚的降臨。
城下的魔物如倒退的潮水，安靜地縮回了巢穴內。玩家們神經緊繃了一天, 此時忽然放松下來, 才感覺疲憊從四肢百骸湧起。
緊緊攥著武器的手指已經沒了知覺，活動了下，感到一陣猛烈的酸楚。
可這反而更令人有種活著的感覺。
“活下來了……”
一人低聲說，語氣中有種不真實的茫然。
那麽多魔物，不斷地攻城, 可他們竟然守下來了？
他狠狠捏了自己一把, 旁邊的好友猛然撲上來抱住他。
“發什麽呆呢, 我們守住了！！我們沒死！”
“別急著慶祝啊, 還有九天呢。”說是這麽說，但那名玩家努力鎮靜半天，還是冷靜不下來, 幹脆興奮地回抱住朋友。
“對了, 貢獻點, 快看看我們的貢獻點！”
“呀！你在總榜上！排名還不低呢！”
第一天順利撐過去, 顯然給不少人打了一針強心劑。尤其是到了後面, 來到小鎮的人手越來越多, 防守變得更加容易，常綠鎮的領主打開面板, 發現城墻的血條比想象中少掉了不少。
“說不定真的能撐到活動結束……”他算了算，深吸一口氣。
強烈的喜悅爬上心頭。
這常綠鎮不僅僅是他名下的一片領地，更是一萬多人在游戲內的家。
失去家園, 流離失所，縱使暫時活下來了, 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可現在看來，似乎是不用擔心這些問題了。
他喜不自勝，而身側的玩家們早已興致勃勃地打開商城，互相商量著，開始利用手頭的點數兌換獎品。面對著那琳瑯滿目的商品，簡直挑花了眼。
有人攢了許久的裝備，最後一件材料終於補齊，開始四處尋找鍛造師。
有人趁此機會，將露營道具改換一新，大大增加了在野外的存活率和紮營時的舒適度。
也有人暫時沒什麽需求，一連換了好幾件稀有材料，將背包填滿，興奮得滿面紅光。
賺大了！
而這之間，途徑暖暖溫泉再前往受災小鎮的玩家們的收獲尤其大。擡頭看一眼天幕上的貢獻點排行榜，前100裏，除了受災小鎮裏從一開始就在打怪、時長碾壓的精英玩家外，幾乎都被熟悉的名字占據了。
“隊長排在前五呢！”
“瑞希也不差，第13名。”
蔣清小隊的幾人看著天幕咂舌，恨不得此時能有個截屏鍵，將這輝煌的一幕記錄下來，“想不到有一天我們的名字也能出現在世界排行榜上！”
他們到得早，時不時吃點帶來的溫泉食品，各種buff幾乎一直續著，哪怕是最頂級的牧師團隊也沒法持續性提供這麽花樣繁多且效果優越的buff，是以一天下來，貢獻點壓過世界上等級更高的大佬也不稀奇。
林渺等人不無羨慕，“遠程職業在這種時候就是吃香啊。”
像傅一鳴這種防禦拉滿傷害拉跨的騎士，這種時候就只能靠邊站了。牧師更是沒有說話的份，只能在旁邊眼巴巴看著，偶爾放放加buff的技能。
不過想到是為了拯救受難的玩家，心裏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嚶。
“老規矩，活動結束後，收獲按照出力程度分成。林渺你加了buff，對殺怪幫助很大，你的那部分事後我兌換成礦石轉給你。”蔣清果斷道。其他近戰職業跟著傅一鳴下去闖蕩，好歹分到了一些點數，而林渺作為牧師是最慘的，幾乎沒有輸出，所以她此時特意點出，然後又接著說，“剩下的，我也會拿出一部分升級小隊的防護罩，以後在開荒區住，大家晚上也能睡得安穩些。”
“我也是。”許瑞希主動道，“我升級裝備只需要一半左右，剩下的都交給隊長升級小隊裝備。”
眾人聞言，發出歡呼：“隊長萬歲！”
“瑞希大氣！”
小隊實力提高，大家一起獲益，從長遠看，這點付出並不算什麽。
……
暖暖溫泉內，不少玩家也在慶賀。
甚至還有一部分玩家專程傳送回來，趕著北極狐巴士的末班車回溫泉住，只等明天繼續重覆同樣的套路，帶著buff去殺敵。效率高是一回事，災難期間，晚上住在溫泉，他們心裏也踏實。
不然，總是感覺慌慌的。
這些人帶回消息，得知今天一天都沒有小鎮被破，玩家們雖然已經料到，但還是忍不住高興。
哪怕是排了一天隊都沒能傳出去的玩家，也t暫時將苦惱拋在腦後，跟著舉杯慶賀。
各處都是一片喜氣洋洋，酒館的銷量尤其好，如果此時打開3d地圖上的實時顯示功能，就能看見一個個像素小人在街尾那間小房子裏進出，將不大的建築擠得水洩不通，頂上瘋狂冒出一個又一個“+15”“+35”“+20”符號。
叮叮當當，好不熱鬧。
一條又一條的好評湧入，總評價數飛快地刷上去，數千條評論，竟還不可思議地維持在近乎一百的好評率上。
因為今天的舉動，無數人對她發來真心實意的讚賞。
舒墨在竹林間找了片靠近小溪的長椅坐下，一條條點掉評價。
溫泉面積擴大，為了方便散步的人群，她還沿著步道加設了一些室外長椅，走累的時候能停下來歇一歇。
現在外面太熱鬧，今天那一躍跳到榜首的舉動又太驚人，她幹脆就跑來這裏躲懶。
盡管如此，還是有人不辭辛苦地翻遍溫泉，跑來找她幹杯，“老板太深藏不露了，厲害啊！”
對方激動得唾沫橫飛，“大家都在說呢，您這次出手，至少救了十幾萬人，而且剩下的點數也夠買一大堆稀有材料囤起來，未來幾十年鍛造裝備都不用愁了，相當於游戲直接保送通關，真是活動的最大贏家了。”
那麽多貢獻點，哪怕舒墨已經花了一大堆，也還剩下不少呢。
“做了這麽件大好事，溫泉在世界上都出了名，以後生意肯定也紅紅火火，我先提前祝賀老板財源廣進了。”
他還挺會說話，不過顯然喝了不少，說完之後也不等舒墨回覆，咧著嘴笑笑，就暈乎乎地走了。
舒墨不怎麽放心地註視著他走出小道，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扶一把，就見有兩個人匆匆過來，大概是同伴找了半天，上來便一左一右扶住了那人，她這才松一口氣，坐回長椅上。
不等收回目光，小路那頭又過來一個瘦瘦高高的人影。
墨白和那三人擦肩而過，和舒墨對上視線，她順勢拍拍身邊的長椅，“那邊人太多啦，過來坐坐。”
等他坐下，舒墨才問：“你剛才聽見他說的了嗎？”
“嗯，說你這次活動收獲很大，相當於保送通關什麽的。”墨白想了想，重覆。
外面的所有人都在為自己高興，也為她高興。
他覺得舒墨應該也很高興。
因為她最喜歡安穩。
舒墨托著腮，聽著溪水汩汩流淌，“……可那並不是我想要的。”
她比他們想的要更貪心一些。
她想要的並不是一個人的安穩。
墨白不解地皺了下眉，似乎想到什麽，垂下眼睛，舒墨卻轉移了話題，“你覺得系統會這麽簡單被我們找到解法嗎？”
“它的目的如果是清除一部分玩家，來平衡死亡率，為此甚至不惜大費周章地搞出這麽一場活動。那如果發現目標沒達到，它也一定會想辦法調整吧？”
墨白沈默地點點頭。
它一定會的，這次活動規則並不明確，一次魔物潮持續多久，放出多少魔物……不確定的地方很多，能做手腳的地方也很多。
未來的攻勢只會越來越激烈。
玩家們很快會發現，今天的安心不過是一場幻夢，可能是在某天的清晨或是午後，城墻依舊會坍塌。
那些該死的人也註定會死去。
魔物是系統的造物，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它的龐大、強勢、不容更改。
舒墨不說話了，糾結地擰起眉頭。
其實她不需要這麽執著，她的計劃只需要自己活到最後就好，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她還是想多救一些人。
春天總會降臨，可死去的人就再也見不到了。
有什麽辦法能為這個冬天的結束再添一把火？
舒墨苦惱地皺起眉，忽然意識到自己力量的渺小。
半晌，她轉向墨白，“我可能需要你幫我個忙……”
“好。”墨白毫不猶豫，甚至沒有問是什麽忙，舒墨剛松一口氣，聽見他又開口，這次的聲音裏卻帶上一點遲疑，“等我回來，你可以給我講講，你生活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嗎？”
舒墨楞了兩秒，猛然轉頭，“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這不難猜。”墨白說，“一個等級才個位數的人，不會突然出現在高級練級區。”
就像，憑空出現的那樣。
從舒墨拿出的那些詭異商品和建築，到她對游戲的一無所知……線索實在太多太多了。
所謂的“奇遇”可以糊弄玩家，卻糊弄不過對游戲機制最為了解的魔物。
沒有一種奇遇，會和游戲本身相悖。
墨白又問：“可以嗎？”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那雙眼眸漆黑如點墨，點點火光和月色交織，又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像是不舍。
舒墨頓了一下，點頭：“好。”
*
第二天，舒墨就來不及多想其他了。
這一天時間，滿世界的人都在利用傳送陣亂躥，其中不少人因為搶不到去參加活動的機會，幹脆就傳來了光明鎮，又順著跑來溫泉見世面。
溫泉人滿為患，擬獸來回都是滿載乘客，終於在最後一次拉著滿滿一車人回來時，噗嘰一下倒在地上，體力告罄。
縱然是S級魔物，也架不住這麽使啊。
想想每次來回它似乎確實沒好好休息，舒墨有點抱歉地摸摸那顆大腦袋，“你先休息一下，把體力回滿再說吧。”
再看看身邊眼巴巴等著上車的乘客們，不禁頭疼。
“需不需要幫忙？”
身邊傳來一道含著笑意的輕快聲音，她轉頭，看見消失了幾天的風龍。
游戲“停服更新”時，居住在溫泉的魔物們就不怎麽出門了。突然冒出來，還嚇了她一跳。
回過神，舒墨猶猶豫豫，“可以嗎？”
怎麽幫？
“沒關系。”風龍大大方方擺手，“只要不直接出手，系統也管不著我們平時做什麽。”
她深知系統的底線在哪裏，這話說得特別有底氣。
就好像已經在那條線上瘋狂試探過不知多少次了。
舒墨：“……”
她撫了下額頭，“那就拜托你了。”
於是幾分鐘後。
玩家們齊刷刷地張著嘴，用一種大白天見到鬼的表情，慢慢仰頭。
數十米高的巨龍居高臨下，睥睨眾生，淺青色的鱗片反射出令人目眩的光，頭頂的尖角似要刺破天際。
雙翼舒展開，輕易將面前的廣場都覆蓋在下方，他們只覺眼前一黑。
這是什麽東西？？
沒看錯的話，是龍吧！是龍沒錯吧？？
就是那個江湖上一直流傳著它的傳說，卻一直沒有被人親眼目睹過的傳說級魔物對吧？？
它現在是活生生的，出現在了我們面前嗎？
而且還這——麽大！
舒墨清清嗓子，適時地打破這一片死寂：“上車吧各位。”
風龍優雅地偏下一側翅膀，搭在地面上。
玩家們：“？？？？？？”
他們悚然看向舒墨。
舒墨：“北極狐巴士今天暫時停止營業，今天往返光明鎮就請大家乘坐這個吧。”
至於名字……她還沒想好。
而此時留在溫泉、因為各種原因沒能去到前線的光明鎮官方團的幾人，腦海裏卻是忽然蹦出“龍龍快送”幾個字。
——所以，暖暖溫泉的快遞業務，已經從暴風雪天氣照送不誤，飛快進展到甚至能送人的地步了嗎？
他們一臉驚悚地看著面前高貴矜持的巨龍。
原本還以為這個名字只是老板一拍腦門起的……沒想到你是真的有龍啊！
哪怕是80級的精英玩家，見到這一幕都不由膽怯了。
總覺得自己引以為豪的防禦力/攻擊力什麽的在它面前不堪一擊……
那麽大的爪子，一巴掌就能把自己拍死了吧？
還有那鱗片，邊緣看著那麽鋒利，總覺得可以像割開一塊豆腐一樣，輕易劃破自己辛苦煉制的裝備。
就連巨龍身後隨意輕甩的龍尾，動作間都會發出銳利的破空聲。
玩家們瑟瑟發抖。
“放心，不可怕的。”
在舒墨的努力鼓勵下，終於有第一位勇者戰戰兢兢地踏上了風龍的脊背，等坐穩之後，他努力對著下面的夥伴擺出一個僵硬的假笑，又無聲地揮揮手，用手語拼命比劃。
他也是騎過巨龍的人了！
小夥伴：“……”
害怕就直說嘛。
但或許是傳說生物的誘惑太大，剩下的玩家們一咬牙，也慢慢爬上風龍的脊背，然後試探性地抓穩鱗片。
風龍的體型比擬獸大上不少，等車的近百人全上去還t有不少的空間，她等他們坐穩後才起身，向著天空振翅飛去。
臨走前，最後回頭看了眼舒墨。
那雙淺灰色的玻璃眼珠裏好像露出一點頑劣又得意的笑意。
舒墨：“……”
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風龍載著乘客們，將舒墨憂心忡忡的“一定要抓~穩~啊~”甩在身後，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往光明鎮。
剛剛起飛時，玩家們心裏想的還是：“誒嘿，我竟然在飛誒！”
結果下一秒，他們就被迎面撲來的狂風糊了一臉。
假發都差點被掀起來的玩家們：“？？？？？”
他們來不及思考，生怕自己被甩下去，連忙使出吃奶的力氣死死扒住了鱗片。
等十分鐘後，風龍在光明鎮門口停下，眾人的雙腳重新踩在堅實的大地上，雙膝一軟，差點跪下。
方才炫耀的玩家此時和小夥伴互相攙扶，相依為命地走下來，虛弱不已，“我……我覺得我好像被強迫坐了十分鐘的過山車……”
還是沒有安全帶，摔下來就直接game over的那種。
整個水上樂園所有項目加起來，都沒有這一趟刺激。
還有人顫巍巍地摸著發頂，哆哆嗦嗦問身邊的人：“你幫我看看，我發際線還好嗎？我怎麽摸著感覺後移了至少2cm呢？”
身後的巨龍似乎對玩家們的反應很滿意，將最後一名乘客也甩下來，就直接扭頭走了。
飛行姿態之輕快，讓玩家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這頭傳說生物當玩具了……
*
玩家們這次傳送的目的地是巨石鎮。
若按照游戲合並大陸前的地圖來算的話，巨石鎮原本的地理位置是在國外，但該支援還是得支援。
他們心裏裝著事兒，傳送過去後，一時都沒說話，就見看守傳送陣的那名工作人員一臉驚喜，操著一口洋文道：“你們來得正好，麻煩快去幫忙吧！那邊情況有點覆雜。”
“覆雜？”談話被游戲內置的翻譯系統自動轉換成華夏語，他們相視一眼，連忙往城墻上去。
到了地方，才發現城墻上已經亂成一鍋粥。
“xxxx！今天的魔物怎麽會這麽強？”
“系統又在搞什麽？？”
玩家們一個箭步沖上前，往城墻下一看，頭皮頓時一炸。
如果說昨天的魔物潮裏，魔物組成還很正常——大概是50%C級魔物，40%B級魔物，加上10%的A級魔物的比例，那麽今天，大概90%以上都是A級魔物！
上千只弱小的C級魔物組成的魔物群，一次合擊傷害便足以趕上S級魔物，更遑論成千上萬的A級魔物組成的魔物潮？
相比昨天，傷害是成倍地增長。
那密密麻麻的魔物看得眾人心中一片冰涼，絕望霎時間席卷上來。
“狗系統，是真的不讓人活啊……”
“怎麽辦？停止傳送人手，趕緊讓城內玩家繼續疏散？”
“可停止支援，如果還是這麽多魔物，城墻只會破得更快，冷卻減少了，玩家也還是沒法全部逃走。”
好像又重回了那個死局。
“其他領地沒有動靜，可能只有巨石鎮被不幸地選中了。”那位領主說著，發出啜泣，“上帝，為什麽只有我們這麽倒黴……”
他背靠城墻，頹然倒下，儼然已經放棄了希望。
城下，數不清的A級魔物在發動攻勢，它們的體型比C級魔物大上一圈，像無數小轎車擠在一起，鱗甲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一下一下，轟然撞向城墻，自墻面上掉下破碎的磚石，如一場細雨嘩啦啦砸在地上，聽得人心中寒氣直冒。
四周響起哭聲，可下一秒，哭聲卻被一聲龍吼打斷了。
他們背抵城墻，只覺眼前灑下一片陰影，懵懵地擡頭，看見一閃而過的巨大身影。
遮天蔽日。
黑色巨龍落在魔物群的正中央，背對城墻，張開雙翼，對著天空發出一聲震天撼地的怒吼。
聲波化為實質，在密密麻麻的魔物間席卷而過，不少魔物的身軀竟砰然炸開，方才還覺得實力強大的A級魔物，在巨龍面前卻被襯得好似螻蟻，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輕易碾碎，化成無數像素點。
人們眼淚都來不及抹幹，爭先恐後地爬起來，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這是……”今天之內第二次見到龍族，一些來自溫泉的玩家難免聯想到方才的青色巨龍，他們交換眼神。
可面前的巨龍，明明是黑色鱗片。
遲疑間，黑色巨龍張開嘴，竟然倏地噴出一道火焰，在雪原上橫掃而過。
烈焰將空氣灼燒得扭曲，滾滾熱風吹到眾人身邊時，已經化成令人舒適的暖意。
他們立刻確定——
這就是老板派來的！
……她究竟藏了多少他們不知道的驚喜！！
有了剛才乘坐巨龍的經驗，溫泉的這幫人忽然奇妙地淡定起來。
和身邊這群吱哇亂叫的老外形成鮮明對比。
“龍！龍！是巨龍！！”
“你看到了嗎？巨龍在幫我們打架！”
“看到了，看到了。”他們藏不住笑，偏偏還要故作鎮定，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堆東西，一樣樣發，“先吃了再打。”
那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十分崩潰：“不是！那裏有龍啊！”
巨龍在面前，你還有心思惦記著吃飯？？
那位來自溫泉的玩家嘟囔一聲：“你懂什麽，說不定人家比我們更想早點打完回去吃飯呢……”
只要是來自溫泉的，她就沒見過不愛吃飯的！
那位可憐的外國人如遭雷轟，傻在了原地，雙手還本能地抱著接過的東西。
因為溫泉的那幫玩家昨天一天都在優先傳送原屬華夏的領地，還沒來得及往這些領地輸送過物資，所以他傻站了一會兒，很快被一股異香吸引走了註意。
懷中抱著一個打包盒，他出於好奇，打開看了看，裏面竟然整整齊齊碼著六個雞翅。
濃油赤醬，色澤鮮亮，綴了幾顆雪白的芝麻，和他過去吃過的做法完全不同。
……可卻該死的香。
肚子可恥地咕了一聲，他來不及思考這些食物是哪兒來的，就立刻屈從於本能，拿起一根雞翅大口咬下。
這雞翅燉得軟爛入味，輕輕一嗦肉便從骨頭上輕易分離，所有的味道似乎都了進去，醬汁濃稠，細品之下，還有點甘甜的回味，讓人更加欲罷不能。
狼吞虎咽地消滅掉六個雞翅，他意猶未盡地做了個人類本能的動作——嘬了一下手指頭，然後急切地擡頭，尋找到那名還在發放物資的玩家，“請問這到底是什麽？我以前都沒吃過。”
“可樂雞翅啊。”玩家回得很快，聽他說沒吃過，頓時眼神憐憫，像看一個大號的可憐孩子，“這樣吧，你下次去這個坐標找暖暖溫泉，那兒吃的多著呢。”
說著，真的飛快給他寫了個坐標，拍拍他肩膀走了。
留他滿腦門問號，獨自懵逼。
是他想的那個可樂嗎？可樂還能做雞翅？
類似的情景在各處上演。
來到遙遠的領地，溫泉的玩家們帶來的這些食物對本地的玩家們來說，不僅僅意味著“末日游戲內第一次出現的食物”，而且，還額外多了一重華夏美食的buff。
他們搶得更瘋狂了，活像十年沒吃過飯——不對，本來就十年沒吃過飯了。
溫泉的玩家們只感覺一陣狂風過境，手裏的物資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再出手時，法師念咒的音量都比平時高亢一些。
而且奇怪的是，巨石鎮的玩家像是商量好了，齊齊用大批量的範圍攻擊將魔物的血條打到只剩薄薄一層，便停手轉而攻擊其他魔物，於是當溫泉的玩家們的攻擊落下時，便剛好收掉了只剩血皮的魔物們，將貢獻點輕松收入囊中。
溫泉的玩家們：“？”
這麽重覆幾次，雙方的貢獻點拉開了好大一截差距，他們終於意識到不對了。
這些人在送貢獻點給他們？
為什麽？
貢獻點能隨意兌換物資，可是有大用的。
有性格比較直的玩家直接問了出來。
然後，就見這群餓慘了的大孩子們交換眼神，扭扭捏捏的，最後終於有一個人站出來，腆著臉問：“我們就是想問，等打完了，能不能跟著你們回去吃飯？”
溫泉的玩家們：“…………”
你們剛才不還說巨龍在面前，沒心思吃飯嗎？
而且……我們很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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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月光將雪面照得一片慘白, 在十幾個小時的漫長廝殺之後，玩家們終於撐到了夜晚的降臨。
城下的魔物如倒退的潮水，安靜地縮回了巢穴內。玩家們神經緊繃了一天, 此時忽然放松下來, 才感覺疲憊從四肢百骸湧起。
緊緊攥著武器的手指已經沒了知覺，活動了下，感到一陣猛烈的酸楚。
可這反而更令人有種活著的感覺。
“活下來了……”
一人低聲說，語氣中有種不真實的茫然。
那麽多魔物，不斷地攻城, 可他們竟然守下來了？
他狠狠捏了自己一把, 旁邊的好友猛然撲上來抱住他。
“發什麽呆呢, 我們守住了！！我們沒死！”
“別急著慶祝啊, 還有九天呢。”說是這麽說，但那名玩家努力鎮靜半天，還是冷靜不下來, 幹脆興奮地回抱住朋友。
“對了, 貢獻點, 快看看我們的貢獻點！”
“呀！你在總榜上！排名還不低呢！”
第一天順利撐過去, 顯然給不少人打了一針強心劑。尤其是到了後面, 來到小鎮的人手越來越多, 防守變得更加容易，常綠鎮的領主打開面板, 發現城墻的血條比想象中少掉了不少。
“說不定真的能撐到活動結束……”他算了算，深吸一口氣。
強烈的喜悅爬上心頭。
這常綠鎮不僅僅是他名下的一片領地，更是一萬多人在游戲內的家。
失去家園, 流離失所，縱使暫時活下來了, 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可現在看來，似乎是不用擔心這些問題了。
他喜不自勝，而身側的玩家們早已興致勃勃地打開商城，互相商量著，開始利用手頭的點數兌換獎品。面對著那琳瑯滿目的商品，簡直挑花了眼。
有人攢了許久的裝備，最後一件材料終於補齊，開始四處尋找鍛造師。
有人趁此機會，將露營道具改換一新，大大增加了在野外的存活率和紮營時的舒適度。
也有人暫時沒什麽需求，一連換了好幾件稀有材料，將背包填滿，興奮得滿面紅光。
賺大了！
而這之間，途徑暖暖溫泉再前往受災小鎮的玩家們的收獲尤其大。擡頭看一眼天幕上的貢獻點排行榜，前100裏，除了受災小鎮裏從一開始就在打怪、時長碾壓的精英玩家外，幾乎都被熟悉的名字占據了。
“隊長排在前五呢！”
“瑞希也不差，第13名。”
蔣清小隊的幾人看著天幕咂舌，恨不得此時能有個截屏鍵，將這輝煌的一幕記錄下來，“想不到有一天我們的名字也能出現在世界排行榜上！”
他們到得早，時不時吃點帶來的溫泉食品，各種buff幾乎一直續著，哪怕是最頂級的牧師團隊也沒法持續性提供這麽花樣繁多且效果優越的buff，是以一天下來，貢獻點壓過世界上等級更高的大佬也不稀奇。
林渺等人不無羨慕，“遠程職業在這種時候就是吃香啊。”
像傅一鳴這種防禦拉滿傷害拉跨的騎士，這種時候就只能靠邊站了。牧師更是沒有說話的份，只能在旁邊眼巴巴看著，偶爾放放加buff的技能。
不過想到是為了拯救受難的玩家，心裏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嚶。
“老規矩，活動結束後，收獲按照出力程度分成。林渺你加了buff，對殺怪幫助很大，你的那部分事後我兌換成礦石轉給你。”蔣清果斷道。其他近戰職業跟著傅一鳴下去闖蕩，好歹分到了一些點數，而林渺作為牧師是最慘的，幾乎沒有輸出，所以她此時特意點出，然後又接著說，“剩下的，我也會拿出一部分升級小隊的防護罩，以後在開荒區住，大家晚上也能睡得安穩些。”
“我也是。”許瑞希主動道，“我升級裝備只需要一半左右，剩下的都交給隊長升級小隊裝備。”
眾人聞言，發出歡呼：“隊長萬歲！”
“瑞希大氣！”
小隊實力提高，大家一起獲益，從長遠看，這點付出並不算什麽。
……
暖暖溫泉內，不少玩家也在慶賀。
甚至還有一部分玩家專程傳送回來，趕著北極狐巴士的末班車回溫泉住，只等明天繼續重覆同樣的套路，帶著buff去殺敵。效率高是一回事，災難期間，晚上住在溫泉，他們心裏也踏實。
不然，總是感覺慌慌的。
這些人帶回消息，得知今天一天都沒有小鎮被破，玩家們雖然已經料到，但還是忍不住高興。
哪怕是排了一天隊都沒能傳出去的玩家，也t暫時將苦惱拋在腦後，跟著舉杯慶賀。
各處都是一片喜氣洋洋，酒館的銷量尤其好，如果此時打開3d地圖上的實時顯示功能，就能看見一個個像素小人在街尾那間小房子裏進出，將不大的建築擠得水洩不通，頂上瘋狂冒出一個又一個“+15”“+35”“+20”符號。
叮叮當當，好不熱鬧。
一條又一條的好評湧入，總評價數飛快地刷上去，數千條評論，竟還不可思議地維持在近乎一百的好評率上。
因為今天的舉動，無數人對她發來真心實意的讚賞。
舒墨在竹林間找了片靠近小溪的長椅坐下，一條條點掉評價。
溫泉面積擴大，為了方便散步的人群，她還沿著步道加設了一些室外長椅，走累的時候能停下來歇一歇。
現在外面太熱鬧，今天那一躍跳到榜首的舉動又太驚人，她幹脆就跑來這裏躲懶。
盡管如此，還是有人不辭辛苦地翻遍溫泉，跑來找她幹杯，“老板太深藏不露了，厲害啊！”
對方激動得唾沫橫飛，“大家都在說呢，您這次出手，至少救了十幾萬人，而且剩下的點數也夠買一大堆稀有材料囤起來，未來幾十年鍛造裝備都不用愁了，相當於游戲直接保送通關，真是活動的最大贏家了。”
那麽多貢獻點，哪怕舒墨已經花了一大堆，也還剩下不少呢。
“做了這麽件大好事，溫泉在世界上都出了名，以後生意肯定也紅紅火火，我先提前祝賀老板財源廣進了。”
他還挺會說話，不過顯然喝了不少，說完之後也不等舒墨回覆，咧著嘴笑笑，就暈乎乎地走了。
舒墨不怎麽放心地註視著他走出小道，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扶一把，就見有兩個人匆匆過來，大概是同伴找了半天，上來便一左一右扶住了那人，她這才松一口氣，坐回長椅上。
不等收回目光，小路那頭又過來一個瘦瘦高高的人影。
墨白和那三人擦肩而過，和舒墨對上視線，她順勢拍拍身邊的長椅，“那邊人太多啦，過來坐坐。”
等他坐下，舒墨才問：“你剛才聽見他說的了嗎？”
“嗯，說你這次活動收獲很大，相當於保送通關什麽的。”墨白想了想，重覆。
外面的所有人都在為自己高興，也為她高興。
他覺得舒墨應該也很高興。
因為她最喜歡安穩。
舒墨托著腮，聽著溪水汩汩流淌，“……可那並不是我想要的。”
她比他們想的要更貪心一些。
她想要的並不是一個人的安穩。
墨白不解地皺了下眉，似乎想到什麽，垂下眼睛，舒墨卻轉移了話題，“你覺得系統會這麽簡單被我們找到解法嗎？”
“它的目的如果是清除一部分玩家，來平衡死亡率，為此甚至不惜大費周章地搞出這麽一場活動。那如果發現目標沒達到，它也一定會想辦法調整吧？”
墨白沈默地點點頭。
它一定會的，這次活動規則並不明確，一次魔物潮持續多久，放出多少魔物……不確定的地方很多，能做手腳的地方也很多。
未來的攻勢只會越來越激烈。
玩家們很快會發現，今天的安心不過是一場幻夢，可能是在某天的清晨或是午後，城墻依舊會坍塌。
那些該死的人也註定會死去。
魔物是系統的造物，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它的龐大、強勢、不容更改。
舒墨不說話了，糾結地擰起眉頭。
其實她不需要這麽執著，她的計劃只需要自己活到最後就好，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她還是想多救一些人。
春天總會降臨，可死去的人就再也見不到了。
有什麽辦法能為這個冬天的結束再添一把火？
舒墨苦惱地皺起眉，忽然意識到自己力量的渺小。
半晌，她轉向墨白，“我可能需要你幫我個忙……”
“好。”墨白毫不猶豫，甚至沒有問是什麽忙，舒墨剛松一口氣，聽見他又開口，這次的聲音裏卻帶上一點遲疑，“等我回來，你可以給我講講，你生活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嗎？”
舒墨楞了兩秒，猛然轉頭，“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這不難猜。”墨白說，“一個等級才個位數的人，不會突然出現在高級練級區。”
就像，憑空出現的那樣。
從舒墨拿出的那些詭異商品和建築，到她對游戲的一無所知……線索實在太多太多了。
所謂的“奇遇”可以糊弄玩家，卻糊弄不過對游戲機制最為了解的魔物。
沒有一種奇遇，會和游戲本身相悖。
墨白又問：“可以嗎？”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那雙眼眸漆黑如點墨，點點火光和月色交織，又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像是不舍。
舒墨頓了一下，點頭：“好。”
*
第二天，舒墨就來不及多想其他了。
這一天時間，滿世界的人都在利用傳送陣亂躥，其中不少人因為搶不到去參加活動的機會，幹脆就傳來了光明鎮，又順著跑來溫泉見世面。
溫泉人滿為患，擬獸來回都是滿載乘客，終於在最後一次拉著滿滿一車人回來時，噗嘰一下倒在地上，體力告罄。
縱然是S級魔物，也架不住這麽使啊。
想想每次來回它似乎確實沒好好休息，舒墨有點抱歉地摸摸那顆大腦袋，“你先休息一下，把體力回滿再說吧。”
再看看身邊眼巴巴等著上車的乘客們，不禁頭疼。
“需不需要幫忙？”
身邊傳來一道含著笑意的輕快聲音，她轉頭，看見消失了幾天的風龍。
游戲“停服更新”時，居住在溫泉的魔物們就不怎麽出門了。突然冒出來，還嚇了她一跳。
回過神，舒墨猶猶豫豫，“可以嗎？”
怎麽幫？
“沒關系。”風龍大大方方擺手，“只要不直接出手，系統也管不著我們平時做什麽。”
她深知系統的底線在哪裏，這話說得特別有底氣。
就好像已經在那條線上瘋狂試探過不知多少次了。
舒墨：“……”
她撫了下額頭，“那就拜托你了。”
於是幾分鐘後。
玩家們齊刷刷地張著嘴，用一種大白天見到鬼的表情，慢慢仰頭。
數十米高的巨龍居高臨下，睥睨眾生，淺青色的鱗片反射出令人目眩的光，頭頂的尖角似要刺破天際。
雙翼舒展開，輕易將面前的廣場都覆蓋在下方，他們只覺眼前一黑。
這是什麽東西？？
沒看錯的話，是龍吧！是龍沒錯吧？？
就是那個江湖上一直流傳著它的傳說，卻一直沒有被人親眼目睹過的傳說級魔物對吧？？
它現在是活生生的，出現在了我們面前嗎？
而且還這——麽大！
舒墨清清嗓子，適時地打破這一片死寂：“上車吧各位。”
風龍優雅地偏下一側翅膀，搭在地面上。
玩家們：“？？？？？？”
他們悚然看向舒墨。
舒墨：“北極狐巴士今天暫時停止營業，今天往返光明鎮就請大家乘坐這個吧。”
至於名字……她還沒想好。
而此時留在溫泉、因為各種原因沒能去到前線的光明鎮官方團的幾人，腦海裏卻是忽然蹦出“龍龍快送”幾個字。
——所以，暖暖溫泉的快遞業務，已經從暴風雪天氣照送不誤，飛快進展到甚至能送人的地步了嗎？
他們一臉驚悚地看著面前高貴矜持的巨龍。
原本還以為這個名字只是老板一拍腦門起的……沒想到你是真的有龍啊！
哪怕是80級的精英玩家，見到這一幕都不由膽怯了。
總覺得自己引以為豪的防禦力/攻擊力什麽的在它面前不堪一擊……
那麽大的爪子，一巴掌就能把自己拍死了吧？
還有那鱗片，邊緣看著那麽鋒利，總覺得可以像割開一塊豆腐一樣，輕易劃破自己辛苦煉制的裝備。
就連巨龍身後隨意輕甩的龍尾，動作間都會發出銳利的破空聲。
玩家們瑟瑟發抖。
“放心，不可怕的。”
在舒墨的努力鼓勵下，終於有第一位勇者戰戰兢兢地踏上了風龍的脊背，等坐穩之後，他努力對著下面的夥伴擺出一個僵硬的假笑，又無聲地揮揮手，用手語拼命比劃。
他也是騎過巨龍的人了！
小夥伴：“……”
害怕就直說嘛。
但或許是傳說生物的誘惑太大，剩下的玩家們一咬牙，也慢慢爬上風龍的脊背，然後試探性地抓穩鱗片。
風龍的體型比擬獸大上不少，等車的近百人全上去還t有不少的空間，她等他們坐穩後才起身，向著天空振翅飛去。
臨走前，最後回頭看了眼舒墨。
那雙淺灰色的玻璃眼珠裏好像露出一點頑劣又得意的笑意。
舒墨：“……”
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風龍載著乘客們，將舒墨憂心忡忡的“一定要抓~穩~啊~”甩在身後，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往光明鎮。
剛剛起飛時，玩家們心裏想的還是：“誒嘿，我竟然在飛誒！”
結果下一秒，他們就被迎面撲來的狂風糊了一臉。
假發都差點被掀起來的玩家們：“？？？？？”
他們來不及思考，生怕自己被甩下去，連忙使出吃奶的力氣死死扒住了鱗片。
等十分鐘後，風龍在光明鎮門口停下，眾人的雙腳重新踩在堅實的大地上，雙膝一軟，差點跪下。
方才炫耀的玩家此時和小夥伴互相攙扶，相依為命地走下來，虛弱不已，“我……我覺得我好像被強迫坐了十分鐘的過山車……”
還是沒有安全帶，摔下來就直接game over的那種。
整個水上樂園所有項目加起來，都沒有這一趟刺激。
還有人顫巍巍地摸著發頂，哆哆嗦嗦問身邊的人：“你幫我看看，我發際線還好嗎？我怎麽摸著感覺後移了至少2cm呢？”
身後的巨龍似乎對玩家們的反應很滿意，將最後一名乘客也甩下來，就直接扭頭走了。
飛行姿態之輕快，讓玩家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這頭傳說生物當玩具了……
*
玩家們這次傳送的目的地是巨石鎮。
若按照游戲合並大陸前的地圖來算的話，巨石鎮原本的地理位置是在國外，但該支援還是得支援。
他們心裏裝著事兒，傳送過去後，一時都沒說話，就見看守傳送陣的那名工作人員一臉驚喜，操著一口洋文道：“你們來得正好，麻煩快去幫忙吧！那邊情況有點覆雜。”
“覆雜？”談話被游戲內置的翻譯系統自動轉換成華夏語，他們相視一眼，連忙往城墻上去。
到了地方，才發現城墻上已經亂成一鍋粥。
“xxxx！今天的魔物怎麽會這麽強？”
“系統又在搞什麽？？”
玩家們一個箭步沖上前，往城墻下一看，頭皮頓時一炸。
如果說昨天的魔物潮裏，魔物組成還很正常——大概是50%C級魔物，40%B級魔物，加上10%的A級魔物的比例，那麽今天，大概90%以上都是A級魔物！
上千只弱小的C級魔物組成的魔物群，一次合擊傷害便足以趕上S級魔物，更遑論成千上萬的A級魔物組成的魔物潮？
相比昨天，傷害是成倍地增長。
那密密麻麻的魔物看得眾人心中一片冰涼，絕望霎時間席卷上來。
“狗系統，是真的不讓人活啊……”
“怎麽辦？停止傳送人手，趕緊讓城內玩家繼續疏散？”
“可停止支援，如果還是這麽多魔物，城墻只會破得更快，冷卻減少了，玩家也還是沒法全部逃走。”
好像又重回了那個死局。
“其他領地沒有動靜，可能只有巨石鎮被不幸地選中了。”那位領主說著，發出啜泣，“上帝，為什麽只有我們這麽倒黴……”
他背靠城墻，頹然倒下，儼然已經放棄了希望。
城下，數不清的A級魔物在發動攻勢，它們的體型比C級魔物大上一圈，像無數小轎車擠在一起，鱗甲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一下一下，轟然撞向城墻，自墻面上掉下破碎的磚石，如一場細雨嘩啦啦砸在地上，聽得人心中寒氣直冒。
四周響起哭聲，可下一秒，哭聲卻被一聲龍吼打斷了。
他們背抵城墻，只覺眼前灑下一片陰影，懵懵地擡頭，看見一閃而過的巨大身影。
遮天蔽日。
黑色巨龍落在魔物群的正中央，背對城墻，張開雙翼，對著天空發出一聲震天撼地的怒吼。
聲波化為實質，在密密麻麻的魔物間席卷而過，不少魔物的身軀竟砰然炸開，方才還覺得實力強大的A級魔物，在巨龍面前卻被襯得好似螻蟻，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輕易碾碎，化成無數像素點。
人們眼淚都來不及抹幹，爭先恐後地爬起來，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這是……”今天之內第二次見到龍族，一些來自溫泉的玩家難免聯想到方才的青色巨龍，他們交換眼神。
可面前的巨龍，明明是黑色鱗片。
遲疑間，黑色巨龍張開嘴，竟然倏地噴出一道火焰，在雪原上橫掃而過。
烈焰將空氣灼燒得扭曲，滾滾熱風吹到眾人身邊時，已經化成令人舒適的暖意。
他們立刻確定——
這就是老板派來的！
……她究竟藏了多少他們不知道的驚喜！！
有了剛才乘坐巨龍的經驗，溫泉的這幫人忽然奇妙地淡定起來。
和身邊這群吱哇亂叫的老外形成鮮明對比。
“龍！龍！是巨龍！！”
“你看到了嗎？巨龍在幫我們打架！”
“看到了，看到了。”他們藏不住笑，偏偏還要故作鎮定，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堆東西，一樣樣發，“先吃了再打。”
那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十分崩潰：“不是！那裏有龍啊！”
巨龍在面前，你還有心思惦記著吃飯？？
那位來自溫泉的玩家嘟囔一聲：“你懂什麽，說不定人家比我們更想早點打完回去吃飯呢……”
只要是來自溫泉的，她就沒見過不愛吃飯的！
那位可憐的外國人如遭雷轟，傻在了原地，雙手還本能地抱著接過的東西。
因為溫泉的那幫玩家昨天一天都在優先傳送原屬華夏的領地，還沒來得及往這些領地輸送過物資，所以他傻站了一會兒，很快被一股異香吸引走了註意。
懷中抱著一個打包盒，他出於好奇，打開看了看，裏面竟然整整齊齊碼著六個雞翅。
濃油赤醬，色澤鮮亮，綴了幾顆雪白的芝麻，和他過去吃過的做法完全不同。
……可卻該死的香。
肚子可恥地咕了一聲，他來不及思考這些食物是哪兒來的，就立刻屈從於本能，拿起一根雞翅大口咬下。
這雞翅燉得軟爛入味，輕輕一嗦肉便從骨頭上輕易分離，所有的味道似乎都了進去，醬汁濃稠，細品之下，還有點甘甜的回味，讓人更加欲罷不能。
狼吞虎咽地消滅掉六個雞翅，他意猶未盡地做了個人類本能的動作——嘬了一下手指頭，然後急切地擡頭，尋找到那名還在發放物資的玩家，“請問這到底是什麽？我以前都沒吃過。”
“可樂雞翅啊。”玩家回得很快，聽他說沒吃過，頓時眼神憐憫，像看一個大號的可憐孩子，“這樣吧，你下次去這個坐標找暖暖溫泉，那兒吃的多著呢。”
說著，真的飛快給他寫了個坐標，拍拍他肩膀走了。
留他滿腦門問號，獨自懵逼。
是他想的那個可樂嗎？可樂還能做雞翅？
類似的情景在各處上演。
來到遙遠的領地，溫泉的玩家們帶來的這些食物對本地的玩家們來說，不僅僅意味著“末日游戲內第一次出現的食物”，而且，還額外多了一重華夏美食的buff。
他們搶得更瘋狂了，活像十年沒吃過飯——不對，本來就十年沒吃過飯了。
溫泉的玩家們只感覺一陣狂風過境，手裏的物資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再出手時，法師念咒的音量都比平時高亢一些。
而且奇怪的是，巨石鎮的玩家像是商量好了，齊齊用大批量的範圍攻擊將魔物的血條打到只剩薄薄一層，便停手轉而攻擊其他魔物，於是當溫泉的玩家們的攻擊落下時，便剛好收掉了只剩血皮的魔物們，將貢獻點輕松收入囊中。
溫泉的玩家們：“？”
這麽重覆幾次，雙方的貢獻點拉開了好大一截差距，他們終於意識到不對了。
這些人在送貢獻點給他們？
為什麽？
貢獻點能隨意兌換物資，可是有大用的。
有性格比較直的玩家直接問了出來。
然後，就見這群餓慘了的大孩子們交換眼神，扭扭捏捏的，最後終於有一個人站出來，腆著臉問：“我們就是想問，等打完了，能不能跟著你們回去吃飯？”
溫泉的玩家們：“…………”
你們剛才不還說巨龍在面前，沒心思吃飯嗎？
而且……我們很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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