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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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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別說異性,長大後的邊騁也沒跟邊策分食過一個碗裏的東西。邊策看著姜辭從他還沒動的那碗面裏挑了一小碗走,忽然對“看她吃”更感興趣。

“好奇特的味道,很濃郁,但是不膩,面湯是用什麽食材煮的?”姜辭嘗後問他。

她吃東西的姿態很認真,好像真帶著一顆熱愛美食的心。在沒辦法認真吃飯的場合待久了,意外碰見這樣一個認真吃飯的飯搭子,邊策覺得挺有趣,他說:“都告訴你了,這兒還怎麽做生意。”

“放心啦,我對投資餐飲不感興趣,只是自己愛吃罷了。”姜辭說完立刻自省,這話是不是太膨脹了?

並不是手上有兩個錢就能想做什麽生意就做什麽生意的。她瞧一瞧邊策,他低頭喝湯,又一次自動屏蔽她的廢話。

“不對呀,這裏不是不做生意嘛。”她想起來,露出抓住他話裏漏洞的巧笑。

這地方她還會再來,來多了自然也就知道到底開不開門做生意了。邊策挑必要的事問:“下午要忙什麽?”

姜辭挺討厭聊天節奏永遠掌控在他手裏的感覺,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什麽機會占上風。她語氣淡下來,說:“帶我爸媽回老家祭祖。”

“幾點出發?”邊策看了看表盤。

“三點左右吧。”他問這麽細節做什麽?

邊策擡眸看著姜辭的眼睛,“那你中午在這兒歇會兒吧。”

“可以在這兒午睡?”姜辭語氣輕快,沒把這句話問出任何暧昧的意味。

邊策沒接話,讓工作人員領姜辭去後院。

臨走前,姜辭又問:“你待會兒會來找我嗎?”

邊策頓了頓腳步,沒說話,微微低著頭,看著她。眼睛裏框住的是她的影子,投遞出來的卻是一種聽到不怎麽好笑的樂子之後的情緒。

姜辭比了個“OK”,“懂了,睡醒後我打電話給你。”

被帶進一間窗明幾凈,曬得到太陽也聽得見風聲的屋子,裏頭擺設簡潔,但一看就知道布置的人花了心思。姜辭瞧那張床整潔無暇,心想她就瞇一會兒,到頭來還得勞煩工作人員清洗一場,太不劃算,直接躺在了窗邊的軟塌上。

風吹樹葉沙沙作響,姜辭側耳聽著,高擡手臂,在對面的墻壁上落下影子。她忽然睡不著,就這麽跟自己的影子玩兒,一會兒比“耶”,一會兒學“鴿子飛”,又讓反光的表盤形成的光斑像飛碟一般在墻壁上穿梭。

真是個好地方,食物好吃覺好睡……

姜辭做了場美夢。被敲窗的聲音弄醒後,看了看時間,這才發現自己忘了定鬧鐘。

邊策站在窗外,襯衣上沒有半點褶皺,姜辭發絲淩亂,睡醒惺忪,總覺得這是幻象,迷迷糊糊地對他說:“邊策,我做夢夢到你了。”

她左臉上有一道壓痕,鬢邊的碎發被微風吹起來,要遮未遮,順著那道壓痕飄。可見她睡得真的很香,全然不顧形象。

邊策淡聲問:“夢到我什麽了?”

姜辭揉揉眼睛,“忘了。”

是真忘了。如果不是驚醒,說不定還能在餘味裏想起來。她撐著臉,看著邊策不午睡卻不疲倦的眼睛,問他:“你中午不休息,下午會犯困嗎?”又盤算起他的年紀和精力。

邊策瞧她轉著她的圓眼珠,腦子裏八成沒想什麽正經東西,說:“年紀大了,覺少。”

“……”

邊策從窗戶把姜辭的文件袋遞給她:“醒醒腦子好好看,看完不懂的來問我。”

姜辭眼睛一亮,抱拳:“謝謝邊老師。”

也顧不上頭發和衣衫還是亂著的,姜辭立刻打開文件袋,一眼看見邊策的漂亮字兒。筆鋒飄逸,落筆成雲煙。

其實姜辭字寫的不難看,只是毫無個人風格,而邊策的字,一眼就能讓人代入他身上那種沈著又不死板的文氣。

姜辭本以為他的話術應該會很難懂,所以他才會說看完哪裏不懂可以去請教他,結果看完,他哪兒哪兒都闡釋的很易懂很清晰。

“師父,我該怎麽答謝你呢?”她不打算提問了。

邊策轉身看著她的亂發和清醒之後的雙眼,“八戒,別跟師父客氣,路長著呢。”

也就是一頓午飯加一場午覺的功夫,汪汪小狗變成呼嚕小豬。

“得嘞。”姜辭起身把軟塌收拾好,“這兒真好,我下回還來。”

邊策沒吱聲,聽見她又說:“下回來我肯定睡床上,這床看著真舒服。”

-

老姜帶了市面上最貴的白酒,一股腦全灑在姜辭爺爺奶奶的墓碑前。

姜辭心裏“呦呵”一聲,誰背地裏吐槽老姜越有錢越摳的,他給自己親爹親媽盡孝可絕不含糊。

“老兩口是真沒享到福。你爺爺一直說想重新蓋一棟小樓,可他走得那年我們生意剛有起色,你奶奶倒是過了兩年吃穿不愁的日子,可還是沒等到真舍得給自己買金鐲子的那一天……”這三年,戴女士年年來,都會動情說這些話。

姜辭:“就算我奶奶活到今天,她也是舍不得給自個兒買金鐲子的。”她最記得奶奶t那句“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導致她對金銀首飾那些從不感興趣。

老姜:“老太太其實愛美,喜歡穿花衣裳,也羨慕人家老太太穿金戴銀。可她這輩子都認錢花在刀刃上這句道理,說她軸吧,可要不是她這麽軸,咱們家不會有今天……”

“行了行了,他們倆才懶得聽你們說這些,你們去遠點兒,讓我跟我爺爺奶奶說幾句話。”

姜辭把戴女士和老姜支開,跪在墓前,一張張給他們燒紙錢,她張開嘴,想像往常那樣絮絮叨叨說一些只屬於她自己的想念,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眼淚落下來,嘴裏卻無聲。

每一個覺得有了錢也沒意思的時刻,都是因為她想起沒享到福的老兩口。她本來想跟她奶奶說,她老人家一直嫌條件太差的那所小學,她今年年初匿名捐了一筆錢重新修建,她爺爺渴望的新房子,她也買了地,正在物色最合適的設計師,打算明年開春就動工……

可最後她最終能開口,卻只有一句話:“爺爺奶奶,今年是我本命年,我沒什麽災,一切都好,你們放心。”

回程姜辭總也提不起精神,徐翊寧打來電話,說他給姜辭準備好了明天去泡溫泉的衣服,要她什麽也不用操心。

徐翊寧的聲音落進戴女士耳朵裏,她咂咂嘴:“小夥兒這不是聽著挺體貼的嘛,你怎麽又瞧不上了?”

“行,我明兒就領回去給你們當女婿。你們打算出多少嫁妝?”姜辭說“行”的時候,一瞬間覺得自己邊策上身。

老姜“呸”了聲,“嫁妝?抱歉哈,我一毛不拔。”

姜辭聽樂了,“趕明兒真到戲收場的那一天,你千萬拿出你這會兒的氣勢哈,連這個‘呸’字兒都別省。”

怎麽破局?這不,老姜和戴女士守在最後一關呢。

戴女士想起邊家老太太的心思,問姜辭:“你最近跟邊騁還一起玩兒嗎?”

“還行吧,偶爾聯系。”

“你註意點兒分寸。”戴女士模糊提醒。

“這話怎麽說。”

老姜這下不“呸”了,但發出一聲冷哼,“邊家也不行。”

“什麽不行?”姜辭是真沒聽懂。

戴女士沒明說,老姜也不搭腔。姜辭自己盤算了會兒,開玩笑說:“都是逢場作戲,你們也能當真。”

說完她覺得這個玩笑其實不妥,不論邊騁對她這個朋友有幾分真心,她還是挺真誠的。何況邊策也算待她不薄了。

貧嘴慣了,也會有清凈下來審視自我的時刻。她告誡自己,還是要謹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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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姜辭執意開車去接邊騁。邊騁覺得自個兒的紳士面子沒地兒放,去時堅持要當司機。

“你怎麽沒讓人家話劇演員來接你?”路上邊騁問。

姜辭笑:“這不是有事兒托邊二公子幫忙,路上咱們得搭好腔呀。”

這姑娘求人辦事倒是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邊騁說:“好說好說,你hold不住的時候給我的信兒就行。”

徐翊寧約溫泉局的目的不要太明顯,感情能否升溫可能就靠這一汪溫熱的泉水來見證了。姜辭倒不是怵,但到底烈女怕纏郎。今天去的都是徐翊寧的朋友,這事兒如果得有個收場,姜辭也需要請個自己的朋友做見證。

玩得起,也得看跟誰玩。反正她跟邊騁這份坦蕩的友情早被他們潑了泥,那就沒有比邊騁更合適當救兵的人。

邊二公子一身反骨,也不怕浪費這點光陰。何況他能在這事上找到新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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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邊策去陪老太太吃飯。老太太提起邊騁和姜辭,說他們倆一起出去玩兒了,問邊策覺得姜辭這姑娘人怎麽樣。

邊策哪兒能看不出老太太的心思,順著她這份心思說:“挺好。”話落心裏起了個念頭,想著姜辭壓根不是邊騁的菜。

可是不是,都跟他無關。他操哪門子心?

“我也瞧著挺好。”老太太笑起來。

是挺好。會吃會睡會叫師父。

邊策也笑:“下個月您生日,我請他們一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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