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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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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6

黑暗中, 所有的感官都無限放大。

路漸川的手覆上她的雙眼,孟詞微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幹燥掌心的溫熱觸感。

她下意識輕顫著眼睫,睫毛順勢在他掌心輕輕撓刮著, 酥-癢的感覺沿著一條細絲順著掌根綿延而下,路漸川呼吸亂了一寸, 被孟詞微敏銳地察覺到了。

他的吻生澀,微涼唇瓣細細摩挲著她帶點水痕的雙唇,蜻蜓點水般, 淺嘗輒止。

路漸川微微拉開距離,兩人的吐息在一個暧昧的範圍裏錯亂-交織。

孟詞微很快回過神。

擡起手,指尖順著路漸川的肘彎蔓上他的腕骨, 孟詞微輕輕用力,拉下他覆著自己雙眼的手, 落到身側,轉而用指尖去探進他的指縫,牢牢扣住。

擡眼, 她眼中漫出笑意, 對上路漸川垂下來的視線。

他眸色比他身後一眼望不到邊的黑夜更沈些,兩人視線相接片刻,空氣中似乎流淌的都是欲語還休。

目光再往下,孟詞微看向他衣領處的修長脖頸。

前幾天她在上面留下的刀口如今只有一個淺淺的痕跡,不細看的話, 幾乎察覺不出來。

孟詞微看著那道輕淺的疤,眸色閃了一瞬。

或許是她的的目光太過直接, 路漸川喉結在她的餘光中不自覺地滾動。

“能走……”他張張口, 話剛開了個頭,卻驀然堵在喉中。

路漸川僵直著身子, 只能感受到自己的頸側,原本被孟詞微割出的那道小小的傷口處,覆上一抹濕熱的柔軟。

接著,細細麻麻可以忽略不計的微小痛癢從那處傳來。

路漸川悶哼一聲,脖頸處的皮膚微微顫動。

滿意地端詳了一番那抹淺紅色的痕跡,孟詞微勾了勾唇。

她看著路漸川深不見底的黑沈眼眸,笑著說:“記號。”

“……”路漸川單手撫上頸側那處肌膚,仿佛還留有方才的柔軟觸感。

頓了頓,他垂了眼,淡哂。

-

高恒簡直要瘋了。

重新折返回之前撞見孟詞微的那個地方,沿路,以及當時倚著的樹下都仔仔細細搜查了一番,楞是沒找見玉符的半個影子。

他癱坐在地上,看著自己沾滿泥土的雙手發呆般回想,身邊似爬犁翻過的泥土散發著微微的土腥氣。

怎麽會不見呢?

他暫時忘了腿上的疼痛,仔仔細細地回想,幾乎要將腦子調了個個。

過來時的路上找了,這一片也好好找過了,楞是沒發現。

被野獸叼走了?但是他也沒看見野獸的痕跡,一路上也沒聽見動靜。

冷靜,冷靜……

事關傳國玉符,即使心裏再慌亂,但眼見腦中的想法越來越偏,高恒還是強迫自己靜下心來。

根據已知的事實做排除法:已經知道玉符現在不在路上,也大概率沒被野獸叼走,那麽其下落,或許……

瞇了瞇眼,即使自己再不願相信,這種事情概率再小,那麽也排除不了,玉符被孟詞微撿走的事實。

腦中劃過這個想法,一瞬間,高恒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上天簡直是給他開了個莫大的玩笑。

眼中種種情緒交加,又是孟詞微,接連壞了自己的好事,高恒恨不得將她剝皮抽筋,也難抒胸口惡氣。

巴不得現在就將整個槐山翻過來去找孟詞微的下落,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操之過急。

激動冷卻過後,腿上的傷又開始叫囂著疼痛。

高恒額上冷汗不停往下掉落。

現在最緊要的事,還是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再多的錢也得有命拿,有命花。

高恒不想把自己的小命搭在這裏。

這樣想著,他撐著身體站起身,扶著身旁的樹緩了一會,思考著自己的下一步動作。

假設玉符真的被孟詞微撿走,那麽她肯定會帶著玉符下山。自己跟著下山去追,簡直就是自討苦吃。先不說健全的時候能不能在路漸川手上過上兩招,更何況現在自己還傷了腿,行動不便。

所以他現在肯定不會下山。

那就只能按照原定計劃往山上的營地走。

但是……這樣的話,說不定就會徹底失去玉符。

山下救援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來,但要是能出去,孟詞微他們肯定會第一時間將玉符送出去。

到時候山下有一堆人守著,他得手的可能性幾近為零。

腦中飛速權衡著利弊,高恒一咬牙,轉身繼續上坡,往山上走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沒被抓住,以後賺錢的機會還多的是。但要是現在把命留這了,或者是直接進去了,那麽就徹底玩完了。

玉符的誘惑力確實不小,但是還是要建立在自己有命花的基礎上再去采取行動。

心中雖然不斷徘徊著這個想法勉強勸住自己,但是高恒還是恨得牙根發癢。

孟詞微啊孟詞微……他咬緊牙關邊忍著疼痛邊默默想到:別讓我再遇見你。

要是再見,不管後果怎麽樣,你都別想活著站在我眼前……

-

孟詞微堅持要上山。

彼時,路漸川仔細檢查了她的一番身體狀況:沒有要發燒的跡象,傷口已經開始愈合,就是長久沒有休息,再加上之前摔了一跤撞到了腦袋,現在整體來看有些虛弱。

補充了一下水份和食物,現在她已經能站起來行動了,雖然搖搖晃晃,但還是能勉強趕一段路。

路漸川的打算是讓她帶著玉符下山,自己接著上山去找高恒。

但是這樣的話,要顧慮的地方有很多。

——孟詞微的狀況不見得很好,要是讓她自己下山的話,路上很容易出現什麽狀況。

倒是可以拜托那兩名一起上山的警察過來將她帶下去,但是現在也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要聯系只能發射信號槍。

但是這樣難免會打草驚蛇,給高恒暴露他們的位置,影響後面的行動。

下山不行,上山的話……恐怕她的身體也吃不消。

孟詞微看出他的顧慮,搖搖頭,輕聲說道:“沒事的,山上我之前紮的營地還留著一些物資,我可以暫時在那休息一下。”

“更何況,高恒營地的具體位置,只有我和羅文秀見過,你找起來,總會費些時間,萬一就在這段時間裏出了意外……”

方才,路漸川將自己在剛進山的時候發現的兩類記號同孟詞微說了。

孟詞微點點頭,明白過來:石頭記號是自己做的,那麽割樹皮的記號,顯然就是高恒。

但是,要僅憑著記號去找高恒的營地,也是有些困難。

“你也說了,你是在進山後一段時間發現的記號,那麽同理,記號在末尾也會消失,”孟詞微擰著眉,同他說道,“為了避免別人找過來,也是通常記憶的習慣,開頭和結尾的路記憶會比較清晰,所以,在這兩個地段附近我不會打記號。”

“同樣,我會這樣,那麽高恒說不定也會。”

孟詞微看著他,下了決心:“我和你一起上山。”

眼下,一時沒有更好的辦法。

路漸川思考一瞬,點點頭。

-

天色熹微。

一晚上沒有睡,眼見樹林中隱隱透出一絲日光的亮來,高恒撐著膝蓋,疲累地擡眼。

頭頂樹縫的天空湛藍如洗,雨停過後,一切似乎都嶄新了起來。

細聽,林間時不時傳來鳥叫聲,空氣也散發著雨過之後的清新氣味。

撐著眼皮,高恒有些累癱地就近靠坐在樹旁。

朝陽升起地非常快,短短幾分鐘,林間已大亮。

強撐了一晚上的精神此時此刻終於稍微放松下來一點。

天亮了之後,樹林變了個樣,比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好受點。

將腿上的布條拆下,看見傷口已經止住血,高恒咬著牙,重新抓了把濕軟的泥土覆上去。

將布條重新綁好,高恒擦了擦額上的汗,靠在樹根旁松了呼吸。

留意著周圍的動靜,他挪了挪,找了個隱蔽的稍微偏僻點地方,閉上眼休息。

他必須要緩緩了,不然恐怕還沒到營地就要先折在路上。

旅店。

眾人躺在一樓大堂的地鋪上沈沈睡去,經過一晚上的風波,不困的也都該困了,反正暫時也出不去,倒不如先養精蓄銳。

老劉和沈荃兩人手上綁著手銬,另一堵被另外兩名警察握在手上,那兩人要是有什麽動作,他們也能第一時間得知。

羅文秀躺在地鋪的最邊角,側臥著身子,睡得不太安穩。

站在小樓門口將地上的一切都盡收眼底,陳番咬著煙,叼在嘴裏,也不點火,就抽著煙草的味道。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下山,他身上就半盒煙,省著點抽最好。

眸光瞥過睡得或沈或淺的屋內眾人,陳番擡步,沒什麽聲音地走遠了點。

他站在院中,遙望著山上的方向,眸光沈沈。

也不知道放任路漸川進山是好是壞,現在他有些後悔。

雖然自己這個師弟往常確實是理性冷靜,但是發生晚上的那件事後,陳番總有些不放心他。

早知道就讓路漸川留在旅店,自己帶隊上去搜了。

擰著眉,陳番蹙眉摸出了打火機,還是準備點一根。

火機哢擦一聲按下,火苗燃氣。

他叼著煙嘴湊近,尼古丁燃燒的氣味才剛飄起,措不及防聽見一聲炸響,陳番手一抖,才剛點燃的香煙直接燒到手掉到地上。

甩了甩手,顧不得去心疼還沒抽上幾口的煙了,他忙不疊擡眼,尋著找去。

就見遠處山上,一處小山頭上升起一串裊裊紅煙。

信號彈?誰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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