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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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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3

作為路漸川的師兄, 陳番一直很欣賞他的能力,尤其是他對待案件時一貫秉持著嚴謹敏銳的態度與絕對的理性,這是很多人都缺少的。

包括陳番。

所以路漸川才能在進隊短短幾年的時間坐到與他相當的位置。並且, 隱隱有著要超越他的趨勢。

這件案子原本是陳番在追查,查了好幾年還沒有什麽太有用的線索。局裏將其丟給路漸川, 沒想到沒過多久他就揪出了高恒這條線,一路追到了槐山。

這是一起分工鏈龐大的跨國走私案,涉及人員頗多, 高恒只是其中一個小頭目,真正的大魚,還要等高恒活著出去, 好好審問。

不過路漸川能在短時間內揪出高恒,其手腕與能力可見一斑。

所以即使被這樣一個被自己年輕了許多的後輩趕超, 陳番也沒有什麽別的想法。

反而,他希望路漸川能一直保持著這份能力,繼續向上走, 多做出對國-家對社-會有用的貢獻。

而這樣的期盼越深, 方才在得知路漸川面對孟詞微離開後的所作所為後,陳番才更加地難以置信,以及帶著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處理案子,避免不了要面對其中夾帶的龐大且深刻的各種情感。

人犯錯誤,大部分都是在一種情緒瀕臨失控的狀態下釀下過錯。有的是恨, 有的是無奈,有的是恐懼……饒是陳番這樣浸淫大大小小案件許久的老油條, 也不能做到辦案時完全不被其中的情感所影響。

但是路漸川卻能做到。

平時的路漸川大多都沒什麽情緒, 交際範圍只限於案件當事人和警局同事,日常中, 也極少見他情緒外露。

陳番覺得,他這樣,說好聽點,是絕對理性,說難聽點,就是冷血。

但是這樣的性格,在陳番看來,很適合辦案。

所以他覺得這是路漸川區別於其他的人的一項優點。

現在路漸川這項優點缺失,陳番這樣一個對他寄予了莫大期望,並且希望他繼續往上走的人,自然不樂意見到這樣的情況。

想到這裏,陳番語氣沈沈:“我希望你能夠趕快調整過來。”

“調整什麽,”路漸川推開陳番攔在自己身前的手,向樓下走著,“陳隊,高恒如果跑了或者死了,你覺得,我們還能再用幾年的時間去揪出下一個相關人?”

陳番側身,視線從屋內轉看他向樓梯口走去的背影:“你上山,主要目的,是為了高恒,還是要找到那個考古隊員?”

路漸川腳步未停,他步伐穩健,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大部分神色。

見他沒有回答,陳番也意識到自己到底管得太寬了。

頓了頓,他張了張口,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就見樓梯拐角處,路漸川的回答同他的背影一起消失:“她。”

-

被發現了!

孟詞微心裏咯噔一聲,手上用力,握緊了匕首,全身因為緊張而繃緊。

她眸光四掃,黑夜中的樹林,幾近不可視物,只能依稀看見槐樹的樹影林立,像是虎視眈眈的妖鬼,一圈一圈,將她圍起。

屏息等了一會,萬籟俱靜。

絲毫不見方才的腳步聲響。

就在孟詞微疑心是自己聽錯了的時候,不遠處,不知道在哪個方位,傳來一聲枯枝斷裂的細碎聲響。

接著,一道慌慌張張的腳步聲隨之遠去。

真的有人!

方才那一聲枯枝斷裂的聲響不足以分辨聲源,但高恒應該心裏起了亂,以為自己暴露,才一咬牙破罐子破摔急忙逃離。

有了這一連串的腳步聲,孟詞微很快分辨出他的大致方位,在腳步聲消失前連忙拔步追過去。

高恒敏捷性本來就沒有孟詞微好,現如今又傷了腿,自然是比不上孟詞微的速度。

黑夜中,視力大打折扣,孟詞微只能靠著耳朵來分辨著高恒的位置,以及自己與他的距離。

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甚至連奔跑時微微的氣喘聲都依稀可聞。

就在附近!

自己能聽見高恒的動靜,換作高恒,自然也能發現孟詞微與自己漸漸接近。

不行,不能再跑了。

高恒停住腳步,靠在一棵樹後盡力壓著聲音緩正著呼吸。

提了一口氣在胸口,他屏息凝神,收斂起全部的聲音,留意著孟詞微的方位。

聽見高恒的腳步聲在離自己只有十幾米的範圍消失不見,孟詞微意識到不對勁,也連忙停下腳步。

自己的腳步聲一停下,樹林重新變得安安靜靜。

風吹樹葉,細密雨點落下沙沙聲響。

似乎一切都很祥和靜謐。

但孟詞微卻不敢掉以輕心。

因為她的腳步聲在高恒其後消失,那就證明著,高恒極其有可能通過聲音辨別出了她的方位。

但是現在,她對於高恒的藏身地一無所知。

也就是說,高恒會從隨處冒出來,給她致命一擊。

有雨絲順著樹的縫隙落下,不大,卻帶著不盡的濕氣,罩著孟詞微周身,連帶著手心裏握著的匕首刀把都有些濕滑。

換了只手握刀,孟詞微試著輕輕擡腳,想要試探著後撤。

但是腳尖剛落在地面上,輕微重量壓上地上厚厚堆疊的枯葉,擠壓著葉子與葉子間的空氣與水分,帶出細碎聲響。

聲響發出的下一秒,就聽見一道破空聲極速奔來。

孟詞微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便下意識蹲身。

接著,就聽沈悶重物落地的悶聲響起,砸碎了一地枯葉,還滾了滾。

好像是石頭?

不管是什麽,總之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高恒已經知道了她的方位。

剛剛如果不是她蹲下身,那石頭極有可能會砸到自己的腦袋上。

心中警覺更甚,孟詞微回憶著石頭丟過來的方向,好像是左前方。

高恒那一下石頭沒丟中,他心中閃過一絲疑惑,方才聽見的動靜,是那個方向沒錯,難不成被孟詞微躲過去了?

心中這個想法浮現,眨眼間又被他否認。

她孟詞微是裝了夜視鏡嗎?大黑天裏也能躲過去?

還是自己沒丟中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懷著這樣的想法,高恒彎下腰,又從腳邊撿了一塊石頭,準備如法炮制再試探一次。

哪知剛直起身,就聽見一道腳步聲向著自己這邊疾馳奔來。

高恒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暴露的,但是也顧不及想了。眼見腳步聲近在耳畔,高恒急忙一閃身,繞著背靠的樹轉了半圈,挪了個位置。

腳步聲在他身後不遠處停下。

雖然樹林很黑,但是這個距離,也能看見一些依稀的黑影。

高恒扒著樹側身,就見一道修長身影停在一棵樹旁,一步一步緩慢地,試探性的向著他的方向挪著。

握緊了手中的鐮刀刀把,高恒剛想閃身從樹後出去給她給她一刀,卻在剛邁出步的時候眸光觸及她手上的物件,生生停下。

瞇了瞇眼,他看著那物體在黑夜中的輪廓,分辨出來,是一把尖銳的匕首。

大腿上傷口的疼痛喚回了高恒的神智,他看著那把匕首在樹縫裏透出的月光下閃出一次寒芒,自己後頸的寒毛也隨著豎起。

他在分析自己的勝算。

他現在帶著傷,行動不便,再加上自己手上的小鐮刀在之前被路漸川的木倉打卷了刃,比不上孟詞微手中的刀。

除非自己能把她一擊斃命,否則纏鬥起來,他的勝算不是很大。

而且,他的首要目的是帶著玉符好好躲起來,而不是去和追來的人硬碰硬。

在明知道自己沒有多少勝算的情況下,高恒打算先行撤退。

現在能不能打得過孟詞微要另說,主要是如果在顫抖過程中玉符不甚掉落丟失,自己再在傷口沒有處理的情況下浪費了體力,那就得不償失了。

想清楚這點,高恒看著孟詞微即將接近的身影,將自己手中還未拋出的石頭輕輕朝著另一棵樹下丟去。

石頭落地,發出輕微聲響。

高恒的目光死死盯著孟詞微的雙腳,跟著她邁步的頻率挪移,在孟詞微經過自己這棵樹旁時,提著呼吸繞了半圈,踩著孟詞微落地的聲音,隔著樹與她錯開。

看著孟詞微向著那處去的背影,高恒怒向膽邊生,飛快地擡起手,手上鐮刀尖向著她後背砍去。



背上先是一涼,接著,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孟詞微下意識悶哼出聲,手上的匕首同時回身一擋,擋了個寂寞。

一道匆匆忙忙的腳步聲自她身後逐漸遠去,孟詞微想擡腳去追,但是後背傳來的疼痛使她恍然片刻,再一回神,腳步聲已經消失得幹幹凈凈。

高恒跑了。

反正知道他的最終目的地,孟詞微也放棄了再去找的想法,她扶著就近的一棵樹,反手一摸,滿手濕熱。

傷口在後背,她沒辦法處理,只能暫時原地休整,靜等傷口凝血,之後下山再好好處理。

估摸著傷口大小和深度,孟詞微不由得蹙了眉。

雖然感覺傷得不是很嚴重,但是不知道高恒是用什麽武器傷的,萬一有著破傷風的風險……

甩甩腦袋,反正現在也沒辦法處理,還是先穩住心態。

這樣想著,孟詞微就近側靠著樹根坐下,等著血小板發揮作用。

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樹根下埋著石頭什麽的,她總覺得腿下的觸感有些奇怪,好像……有什麽東西。

心裏漸起一絲疑惑,她伸手,試探性地摸過去。

指尖觸及到一個布藝的盒子。

心尖一動,她微微擡腿,將盒子抽出。

摸黑打開盒子,孟詞微用指腹描摹著盒子中的物體。

大概是個圓形,手感溫潤光滑。

感覺好像是……傳國玉符?

冒出這個想法,她的心中先是一陣慌亂,連忙伸手去探進自己懷中。自己懷裏揣著的那枚傳國玉符依舊好端端地躺在那裏。

閃過一絲後怕,孟詞微放下心來,看來自己沒有把傳國玉符弄丟。

那麽手中這枚“傳國玉符”是誰丟的就不言而喻了……

“啪”地一聲將盒子蓋上,孟詞微計上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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