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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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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3

見路漸川揉著有些麻木的手腕站起身, 孟詞微笑瞇瞇地用指尖繞著鑰匙從他身後走出。

手電筒的光打到路漸川的臉上,他盯著孟詞微手中的鑰匙,眸中閃過一絲不解。

張了張口, 剛想問出聲,就見孟詞微同他擦肩, 光柱隨著走動一搖一晃的,照在地窖電燈的開關上。

燈光亮起,孟詞微關上了亮光有些微弱的手電筒, 將其揣進兜裏轉身看來。

註意到路漸川的視線,似乎知道他想問些什麽,孟詞微把手從兜裏掏出來, 指尖夾著一張薄薄的紙條。

“是羅文秀給我的。”

說完,她又將鑰匙舉起:“這個也是。”

聞言, 路漸川蹙眉,回憶起方才發生的種種。

見他一副沈思模樣,孟詞微一時半會倒是不急著說方才的事情經過。視線在地窖內繞了一圈, 她問道:“這囤的有沒有能包紮的東西, 你這個傷口就這麽露著,很容易發炎。”

路漸川一怔,抽回思緒,點點頭:“有白酒,還有一些廢棄的布草。”

話音落下的同時, 孟詞微已經看見了裝著白酒的紙箱子,朝那邊走去。

地窖角落裏, 幾個酒箱子摞成一堆, 箱子上印著的logo已經有些花了,但還是能辨認出白酒的牌子, 是孟詞微沒有聽說過的雜牌。裝著白酒的紙箱有些老舊,邊角處還有著輕微的因泡水風幹後的變形。

上面塵灰不少,一看就是放了許久。

就著紙箱壘放的高度,孟詞微低頭撕開上面塑封的包裝,從箱子中拆出一瓶出來。

拎起酒瓶轉過身,孟詞微邊向著路漸川走來邊轉著瓶身看上面印著的信息:“這酒零零年產的,五十二度……”

“就這樣用了,會不會有點浪費,”孟詞微擡眼,對上路漸川的視線,“趕明下山過後,跟老劉賠個不是,重新送他一瓶年份更好的好酒。”

路漸川順著她的話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瓶身,淡淡嗯了一聲,旋即想起什麽,補了一句:“不過他可能暫時喝不上了。”

“什麽意思?”孟詞微看他一眼,撕開酒瓶包裝撬開瓶蓋,霎時間,香醇的酒味緩緩漫出。她拿著酒瓶,向路漸川擡了擡下巴,示意道:“把衣服脫了。”

知道她要幫自己消毒,傷口在一側肩膀上,他自己多有不方便。但是在異性註視下脫衣服這種事情到底還是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路漸川的錯覺,總覺得孟詞微的話中帶了一絲笑意。

抿著唇,路漸川捏住下擺的手指略微有些僵硬,但是看見孟詞微認真看著自己傷口的表情,他還是猶豫一瞬,提著下擺將上衣脫下。

地窖燈是那種暖黃色的鎢絲燈,亮度不是很足,照下來的光線朦朦的,落在路漸川身上,給他全身冷白的肌膚染上一層蜜色。稍微深點的肌膚顏色,更襯肌肉起伏的線條。

入目就是沒進褲腰的人魚線,往上,肌肉線條清晰勻稱,塊塊分明。

孟詞微的視線順著他放在毛衣下擺的手指向上看,目光寸寸掠過他微微有些繃緊的肌肉,落到他左肩處,那兩道些許重合的刀傷。

高恒下手不是很重,沒有傷著重要部位,不是奔著致命去的,畢竟他留著路漸川的命還要另作他用。但是現在留在上面的刀痕也不是很輕。

兩道刀□□叉著,外側皮肉微微翻起,露出皮下血肉。刀口呈猙獰的暗紅色,分布在冷色肌膚上,觸目驚心。

孟詞微很明顯地蹙了一下眉頭,走上前去,將手中的白酒順著路漸川的鎖骨一點點地往下倒。

酒液流過傷口,混著血液蜿蜒延伸在皮膚上。

路漸川拿著準備好的一些廢棄布草堵在傷口底下,防止流下來的血汙染濕身子。

他垂下視線,看見孟詞微近在咫尺的側顏。她專註地盯著他的傷口處,眉心折起,手上動作很輕,似乎是生怕弄痛了他。

看著她自然的狀態,路漸川微微放松了身體,忽略自己心尖上的那一絲無措。

五十二度的酒液流過,傷口處傳來一陣刺癢,不疼,但是總有種燒心的難受感。

“我見到段青了,”路漸川開口,說起方才兩人沒說完就被高恒打斷的話題,用來轉移自己的註意力,“也找見了妞妞。”

“嗯。”孟詞微視線依舊認真地聚在他的傷口處,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

如今身份都亮了出來,路漸川也沒什麽好隱瞞的,略微停頓了一下組織語言,便接著說:“他們現在都在山下,妞妞很安全,段青也暫時控制住了。”

“段青是高恒那邊的人,只不過聯系不深。在相機裏看見的那幾張照片,死者是段青的妻子不錯,殺死他妻子的兇手也是段青自己。雖然段青和妞妞是一起下去的山,但是段青的目的是為了引出我,而妞妞,是自己下去的。”

“自己下去?”孟詞微聞言,擡眼看他。

觸及到她的目光,路漸川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與她相接的視線,點點頭,回道:“是的,妞妞下山,是聽了羅文秀的話,去山下找爸爸。但是她的爸爸我估計……羅文秀應該也知道這件事,讓妞妞下山找爸爸的說辭,只是為了讓她乖乖待在山下的借口。”

聽見路漸川這樣說,孟詞微就更加加深了自己之前在心中的猜測。

空氣中酒味熏騰彌漫,醇香的味道團在兩人周圍,一呼一吸間,吞吐的氣體都有些醉人。

孟詞微看傷口簡單沖洗完畢,收了酒瓶彎腰放在地上,接過路漸川手上撕成長條的幹凈床單,一圈圈將傷口包裹起來,最後,在肩膀處綁成了一個利落漂亮的結。

包紮過程中,手指不可避免地會時不時碰上他的皮膚,不知道孟詞微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指尖擦過他的身體時,總會以指甲尖端輕輕撓癢一下,似蜻蜓點水般,了卻無痕,卻無端讓人註意,忽略不了。

側過臉,路漸川將視線轉去另一側肩膀,刻意忽略她的小動作,他的眸底雖一片沈靜,但有些錯亂的呼吸卻在彰顯他的些許緊張。

“好啦,”孟詞微後退半步,滿意地端詳起自己精妙的包紮技術。看見路漸川伸手,要將原本的毛衣重新套上,她制止道,“這件衣服沾了血還沒幹,會把傷口沾濕的。”

路漸川正要套頭的動作一頓,緩緩放下手臂,應了一聲:“嗯。”

孟詞微似乎沒有註意到他的不自然,就著剛剛的話題,將收集到的信息和自己的一些猜測統統說了出來,和路漸川對接。

路漸川靜靜聽完,在她話音落下時,也將自己在山下得到的信息告知出來。

末了,補了一句:“這麽說,羅文秀是在看見那張照片,決定了和你合作。那麽就意味著,她的丈夫,確確實實是在槐山,並且和這件案子有著牽扯。”

“是的,我也是這麽想的,”孟詞微點點頭,和他從頭開始推測羅文秀的行為動機,“加上你從段青那知道的,高恒合作的行動鏈的第一個人這一信息,我們不妨可以大膽假設,羅文秀的丈夫,就是這個第一人。”

“她的丈夫既然是和高恒一夥的,那麽羅文秀理應也會幫著高恒,但是她卻偏偏選擇我們,還私下裏把鑰匙給我。她的反水再加上我們遲遲沒有見到這個第一人這件事,我覺得,羅文秀的丈夫很可能遭遇了不測,而兇手,應該就是高恒本人。”

孟詞微說:“而羅文秀肯定也是知道她的丈夫被高恒殺了這一事實。”

說著,她想起來自己還在山上時在林間看見的那個人影,很可能就是羅文秀。

“羅文秀看見高恒殺人,從而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了他的手段和危險性。這樣,就很好解釋了羅文秀為何會讓妞妞下山。”

“畢竟,比起山下獨處,讓妞妞留在旅店,面對高恒這個定時炸彈,才是更危險的舉動。”孟詞微瞇了瞇眼,沈聲說道。

聽著她的分析,路漸川沈思著,點點頭,表示認可:“是對的。”

“但是我在思考一件事,”路漸川面上沒有半分得到真相的輕松或者釋然,他擰眉,語氣沈沈,帶著嚴肅,“羅文秀為什麽要讓妞妞一個人下山。”

他的字眼咬重在“一個人”上。

“如果待在旅店是危險,那麽讓妞妞自己下去,也是一種危險。如果她讓妞妞自己下去的理由是怕目標太大被發現,那麽她既然能設計讓妞妞出去,肯定也能設計讓自己出去,不說別的,就單論我們發現妞妞失蹤的時候,如果她以一個母親的姿態提出要跟著一起下去找的話,也算合理。”

“但是她沒有。”孟詞微看著他的雙眼,說道。

她原本也在懷疑這點,但是自己遲遲沒有思慮清楚,如今的經過今天晚上的事件,再加上路漸川將其拆開來說,那麽一個合理的理由便浮出水面……

“但是她沒有,她留了下來,”路漸川對上她的視線,“她寧願讓妞妞一個人在山下,也要自己留在旅店,結合之前的推測來看,只有一個動機。”

“她要報仇。”孟詞微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與路漸川異口同聲道。

“高恒殺了她的丈夫,羅文秀目睹了過程懷恨在心,但是如果要動手話,妞妞的存在就是一個變數,為了讓自己沒有拖累,羅文秀將妞妞送下山,自己留在這裏,伺機準備殺死高恒。”

“這也就能合理解釋,她為什麽要和我合作,”思路開闊,孟詞微拿著答案去推過程,之前在羅文秀身上看見一切疑點都迎刃而解,“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點,在我們和羅文秀的身上適用,而在羅文秀和高恒身上,也同樣適用。”

“路漸川,”孟詞微看他,眉眼挑起一抹自嘲般的戲謔,“我們好像,被人當木倉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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