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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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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7

話音落下, 孟詞微心中一驚。面上未顯,她微瞇了眸子,屏息等著沈荃開口。

方才那短短的一段時間, 沈荃到底說了什麽,才會引得高恒下起這樣的結論?想問問旁人, 但是見現如今這般死寂氛圍,孟詞微還是按下了心中那一份好奇,靜觀局勢。

雖然沈荃一副畏畏縮縮不敢多言的模樣, 但是陡然一聽高恒這話,他霎時間變了神色,激動起來。擺擺手, 沈荃揚了聲音極力否認。

說話間,他有些語無倫次:“不!不是我, 冤枉啊高警官!我雖然起了歪心思,但是我什麽都還沒做啊,我也不知為什麽我的鑰匙會在他那。”

“空口無憑, 基本上每個犯罪的人都會否認自己的犯罪事實, 沈先生既然說不是你,那麽,你有什麽證據來證明呢?”高恒聞言,向後在椅背靠了靠身,悠悠開口問道。

“證據, 證據是,是……”沈荃目光飄忽, 在腦中翻騰著信息, 他張張口,嘴唇囁嚅著, 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高恒不茍言笑,將面前桌面上放著的那枚鑰匙拿起,他伸直胳膊將其舉到眼前:“沈先生到底是什麽身份,相信你自己最清楚。”

“關於孔慶榮的死,我也不想懷疑到你身上去,只是現在物證和時間線都有了,這些證據都指明,沈先生你,就是那個嫌疑人。”

說完,高恒沒有管沈荃一時變了的臉色,慢悠悠地撐著桌子站起身:“不過這兩個證據,還不足以定沈先生你的罪。一切,還要等獲救之後,由專業人士來仔細勘探後再好好定奪。”

“說不定到時候,查出來沈先生是冤枉的,兇手另有其人……”說著,高恒視線環視桌上眾人,掃過大家面上各異表情,他扯唇,目光最後停在孟詞微身上。

看著她身邊空下的座位,高恒一挑眉,笑著問道:“怎麽不見路老板?”

他話鋒一轉,狀似只是隨口詢問。但是現在這個關頭,無論高恒問什麽,都感覺在話裏揣了八百個心眼。

冷冷對上他毫不遮掩的銳利視線,孟詞微神色自若,淡聲解釋道:“還在後院守著孔叔的屍體。”

“找線索?”見孟詞微點頭應著,高恒語氣中帶著興味,“那找出什麽來了嗎?”

“暫時沒有,有了發現,自會和大家說。”孟詞微也學他挑眉輕笑,“畢竟命案就發生在身邊,換成誰,誰都想早點抓住兇手,不是嗎?”

定定看她一瞬,高恒移開視線,沒有再繼續和她的話題,而是將目光重新落到沈荃身上:“沈先生,既然現在暫時沒有證據證明你不是兇手……但為了大家的安全考慮,往後的這段時間,就委屈你先在自己的房間裏將就一下吧。”

這話說得委婉,但是本意就是要先暫時將他看管起來。

對於這點,大家沒什麽異議,畢竟現在沈荃身上的嫌疑最大,暫時看管起來,也算暫時安了大家的心。

餘光瞥見不遠處的程塗暗暗松了一口氣,孟詞微垂了視線,也跟著緘默,沒有開口。

說完,高恒走到了沈荃身後,盯著他站起身,推開椅子往樓上走。高恒跟上,順勢壓住他的手走在後面。

看著兩人身影從樓梯消失,孟詞微這才找到機會去問方才她不在的時候的審訊內容。

徑直站起身,向旁移了兩個位置坐到程塗身邊,見她神色染上一分意外,孟詞微率先開了口,問道:“剛剛,審出了些什麽?怎麽忽然沈荃就成了兇手?”

程塗了然地哦了一聲:“這個啊……”

她頓了一下,從兩人進來開始講:“我和羅大姐下了樓,還沒坐一會,就聽見外面動靜。然後就看見沈荃後面跟著高警官他們進了屋,二話不說就一前一後坐到桌子旁邊,我看氣氛不對,還沒等問呢,高警官就讓我去前臺看備用鑰匙有沒有少。”

“然後我過去看,拉開抽屜一瞬間我就感覺不太對勁,打眼一看,那裝著鑰匙的鐵盒蓋子敞開著留條縫,打開一看,所有的備用鑰匙都不見了。”

“所有的?”孟詞微抓住關鍵,忍不住打斷她。

程塗點點頭,語氣嚴肅:“對,所有的都不見了,鐵盒裏是空的。”

聽她這麽一說,孟詞微意識到事情已經開始變得無法估計。她手伸進兜,摸到自己兜裏兩把鑰匙,這才微微放下了一點心。

做計劃的那晚,她從路漸川那裏得知:旅店所有房間有兩把鑰匙,一把交由房客使用,一把留在前臺備用,以備不時之需。

昨晚孔慶榮偷拿了她房間的備用鑰匙。當時路漸川抓到他的時候,順便將備用鑰匙收回給了她。

現在她房間的兩把鑰匙都在她手上,不用太過擔心。

但是其他人的,可就說不準了。

“沈荃拿的嗎?”孟詞微蹙眉問道。

搖搖頭,程塗面上浮現一絲擔憂:“不知道……他說不是他拿的,我們現在也不知道真假,不過剛剛段青推測是孔慶榮拿的。”

“昨晚,他拿你房間鑰匙的時候,說不定把其他的鑰匙也一並拿了。”她話音剛落,段青的聲音就緊接著傳來,解釋道。

順著聲音看向他,段青依舊淺笑著,擡手抽開身前椅背,順勢坐了下來。

見孟詞微目光隱隱閃爍著,他面上笑意更深了點:“但也可能不是他,畢竟方才只在孔叔手裏找到一把鑰匙,他的屋子裏也沒有剩餘鑰匙的存在。”

“你們去搜過孔叔的屋了嗎?”

點點頭,段青說:“我腿腳不方便,韓蘊和程塗上去搜的。”

說著,程塗跟著接話道:“孔叔房間什麽都沒有,看不出來異狀。”

既然沈荃說不是他拿的,孔慶榮那裏也沒找見,那麽剩下的那些鑰匙到底是誰拿的,難不成,昨晚還有第三個人?

心中懷著這樣的疑問,孟詞微沒有著急詢問,現在事情還沒了解清楚,一切猜測都還為時過早。

她視線轉回到程塗身上,用眼神示意她接著說。

“知道鑰匙都不見後,高警官果斷就問沈荃,沈荃回答的是他不知道。當時高警官還搜了他的身,他身上只有一把自己的房客鑰匙,除此之外沒有剩餘……估計現在上去也會順帶搜他的屋子,能不能找見就另說了。”

“然後高警官就問他孔叔手裏他房間的鑰匙是怎麽一回事,沈荃說,昨晚他往孔慶榮門裏塞過紙條。”

按照沈荃的講述,昨晚,孔慶榮在孟詞微屋裏被當場逮到,再加上傳國玉符不翼而飛,兩件事聯系起來,讓他產生了一個想法——傳國玉符是孔慶榮拿的。

雖然當時孔慶榮自己招供了沒拿,但是嫌犯會自己說自己是嫌犯嗎?反正沈荃是不相信。

這樣想著,他當時留了個心眼,在眾人散去後,他特地留意著孔慶榮的房間。等了一會,見高恒面色鐵青地從房裏出來,視線再滑過他的手,兩手空空。

看來高恒沒從孔慶榮那裏找見傳國玉符。

沈荃心中大喜,心中也有了計量。

孔慶榮現在被當場抓獲,關在自己房間軟禁,這傳國玉符無論怎麽藏,總有暴露的一天。這種情況,他面臨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麽將玉符交出;要麽等著救援部隊到來地毯式搜索後,玉符暴露。

橫豎都撈不到好,孔慶榮現在肯定急得團團轉。

所以現在,就是他的可乘之機。沈荃計劃著,只要讓孔慶榮將玉符交由自己保管,那麽到時候孔慶榮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讓人搜查,從而沒有證據無罪開釋。

他現在有著行動機會,只要找個時間將玉符轉移到安全地方,譬如上山找個地方埋起來,槐山那麽大,到時候讓那些警察搜去吧,任憑他們怎麽找都找不見。

沈荃覺得這個想法簡直驚為天人,只要敢做,那麽出去後迎接他的,將是飛黃騰達的日子。

現在第一步,就是讓孔慶榮將玉符轉交給他。

事不宜遲,沈荃背包裏找了紙筆,寫了個紙條,上書:我知道玉符在你那,想脫身就和我合作,201房間。

寫完,他趁走廊沒人的時候,將紙條從門縫裏塞進了孔慶榮房間。

一切做完,沈荃將回了自己房間,將門和窗戶的鎖都打開,躺在床上靜等孔慶榮帶著傳國玉符到來。

……

聽程塗說完,孟詞微沈吟片刻,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但是一時間又想不出來到底是哪出了問題。所以她只是靜默著,一時間沒有說話。

程塗倒是覺著這嫌疑人八成是沈荃沒跑了,不由得有些憤恨,亦有些感慨:“唉,兩人都是鬼迷心竅,昨晚我還相信了傳國玉符不是孔慶榮拿的,如今和沈荃的口供一對,估計昨晚孔慶榮就是說了謊。”

“他拿了傳國玉符心慌,正好這個時候沈荃給了個方案,孔慶榮估計也覺得合理,翻窗去沈荃房間的時候失足跌死。也不知道昨晚沈荃等著孔慶榮到來,結果卻在窗戶親眼看見孔慶榮死了,會是什麽心情,如果他不說,孔慶榮也不會翻窗,就也不會摔死了……”

親眼看見孔慶榮死了……

孟詞微心中咯噔一下,腦中極快閃過一縷思緒,她牢牢抓住:“你說……沈荃他親眼看見孔慶榮死了?”

“是,是啊,”程塗有些不明不白地張張口,“他剛剛自己說的,昨晚他一直在等孔慶榮過來,誰知道聽見一聲悶響,探頭向下看的時候,就看見孔慶榮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對,事情絕對不會是這樣。”孟詞微一口斷定。

她擰眉,將方才在後院獲得的信息與沈荃的口供結合起來,找出幾處疑點。

“如果是按照沈荃的口供來說,孔慶榮就是失足掉下去摔死的,但是剛剛我們在後院找到的線索足以證明,孔慶榮絕非失足摔死,而是在失足掉下去後,被人用石頭砸死。”

她話音剛落,另一邊就有一道聲音將她否決。

視線順著聲源看去,一直沒怎麽說話,只默默旁觀的韓蘊抱著臂靠在椅背上,他神色淡淡,冷聲開口道:“你這個思路,方才高恒就問了沈荃,也是從這點,他判斷沈荃就是殺死孔慶榮的兇手。”

“看見孔慶榮掉下去後,怕事情敗露,沈荃去到後院,從孔慶榮那裏拿走傳國玉符,至於孔慶榮的去留,從後院再爬上二樓顯然不太可能,從樓梯走的話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註意。”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沈荃趁手撿了石頭將孔慶榮砸死,然後,將他偽裝成意外死亡。”

韓蘊一字一句,條理清晰地分析完。

這樣一看,真兇是沈荃的事情幾乎已經算是板上釘釘。他有動機,有行動,然後,他還親眼看見孔慶榮失足跌落。

但是還有一點,韓蘊沒有指出。

孟詞微開口,沒有立即推翻韓蘊的猜測,而是先將自己那點疑問說出:“這樣分析也是有道理,但是鑰匙,該怎麽解釋?”

“鑰匙?”程塗不明所以。

“從孔慶榮手裏搜見的那把鑰匙,”孟詞微看她一眼,解釋道,“無論是意外也好,他殺也好。我如果是沈荃,在明知道是自己將孔慶榮叫到自己房間來,才導致孔慶榮死亡後,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我一定會下去後院。”

“而且下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孔慶榮身上,消滅一切和自己有關的信息。我害怕孔慶榮帶著那張紙條,到時候大家一看就能鎖定真兇。所以,我會下去。”

“而現在的情況是,從孔慶榮手中搜見了鑰匙。手中,那麽明顯的一個地方,我不信如果沈荃下去搜,會粗心眼瞎到發現不了那枚鑰匙。而他要是看見了,那就更奇怪了,他為什麽會放任一把寫著自己門牌號的鑰匙就這樣留在孔慶榮身上。”

“所以,無論是意外還是他殺,如果這事真的是沈荃幹的,那麽從這枚鑰匙的角度來看,無論哪個都立不住腳,除非……”

說著,孟詞微擰了眉,想到一種不願相信,但是又比較合理,能說得過去的可能性。

“除非什麽?”程塗跟著她的思維發散,也意識到事情的不對之處,見孟詞微一時住了口,忍不住問道。

孟詞微摸著下巴垂眼思考,視線落在面前桌子的一處紋理凝了凝。

“除非殺死孔慶榮的另有其人,而沈荃,就是那個目睹一切,被威脅拉出來擋槍的……替罪羊。”

而這個猜測又暗中對應著一層更深的信息。

——“兇手,依舊行動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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