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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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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14

“路漸川。”孟詞微起身去關了門, 回頭看向他。

她眉眼垂著,看向手中的空盒,問他:“他是嗎?”

知道她問的是誰, 搖搖頭,路漸川否認道:“不是。”

“當時是什麽情況?一切按計劃來的嗎?”孟詞微合上盒子, 擡眼看來,目光咄咄。

沈吟一聲,路漸川的視線也從盒子上移開, 與她對視上,答道:“一切按計劃來。”

孟詞微臉上閃過一絲暗色:“那玉符怎麽會不見?”

她喃喃道。

路漸川喉結微動,過半晌, 他低低開口道:“對不起……”

-

甕中捉鱉。

這是他們在昨晚商量好的計劃。

既然要揪出嫌犯,那麽勢必, 要付出點什麽當作餌。

經過討論,兩人確定了想法,先把玉符合理暴露出來, 再人為制造一個合適的空檔, 引-誘嫌犯現身。

第一,合理暴露玉符,如果孟詞微跳出來自己承認玉符在她那裏,太過主動,難免遭人懷疑。

所以, 就要借外人的手來找出玉符。

那這個外人,自然是高恒最合適。

有什麽比搜屋搜出來玉符最為恰當的合理暴露方式嗎?

在早上, 借口找出嫌犯, 誘-導高恒自己提出來搜屋,這個時候, 孟詞微再跳出來反對。其目的,是為了在眾人眼中加深她不願搜屋的這個印象。

一是可以將眾人的註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如此抗拒,自然好奇她不願搜屋的理由,也會合理猜測她屋裏藏著什麽。這樣一來,過會搜屋的時候,大家有極大可能也會跟上來看,這樣,玉符到時候就能完完全全暴露在眾人面前。

二是給大家加深“她是被迫才暴露玉符”的這一錯覺,好不讓嫌犯起疑心,唯恐這是個騙局。

事情如預想中發展,玉符被搜出,計劃往前推進一步。

剩下的,就是制造空檔。

路漸川先裝作不適回房休息,這是第一步。

再借口沒帶鑰匙,在大家面前翻出備用鑰匙,這是第二步。

最後,孟詞微合理在下面逗留,給嫌犯留出可乘之機,這是第三步。

層層嵌套,順水推舟。

路漸川當時說的回房,其實是直接進了孟詞微的房間,提前埋伏起來,等著嫌犯偷了備用鑰匙進房,將其揭露出來。

這個計劃當然有著一些漏洞,例如,一切都發生地太過巧合。

這點,兩人商量著,站在嫌犯的角度,加進了一點考慮。

即使太過巧合,但放在現在的環境來看,嫌犯也會有極大的可能動手。

第一,救援隨時都有可能到來,或許沒過幾天,他們就能下山。現在不動手,下山就更沒有可能。

第二,機會難得。一般來說,孟詞微會待在房間,出門時也會鎖門,沒有下手的機會。

雖然現在知道備用鑰匙的地方,但是保不齊路漸川休息好後,會將鑰匙轉移。如果提前拿走鑰匙日後下手,極其容易在少了鑰匙的情況下被提前提防,更難下手。

所以,嫌犯還是會在疑心這是個圈套的情況下,仍然往裏跳。

金錢的誘惑太大,誰都想賭一把。

退一步說,萬一嫌犯沒有中套,他們也不會有什麽損失,面上一切正常,傳國玉符仍能緊緊握在手裏。

但是現在……

路漸川擰眉,面上滿是沈色。

傳國玉符卻不見了。

-

他上來後,就直接進了孟詞微的房間埋伏著,備用鑰匙的所在是在他上來時暴露的,也就是說,在這之前,嫌犯沒有合適的動手時機。

如果說是孔慶榮拿的,那就更沒可能。自孔慶榮進屋後,便一直在他的視線範圍,壓根也機會下手。

那麽,排除他上來後的這段時間。

時間再往前推,之前,所有人都在院中吃飯。

再往前推,開飯前,孟詞微也一直在自己的房間休息。

……不對。

還有一個他們兩個都不在的空檔。

在孟詞微下來後,吃飯之前——他們兩個去後院拿啤酒的那段時間。

算算來回的路程,再加上他們說話的時間,大約有個十幾分鐘。

當時就他們兩人,因為在後院,看不見前院的人,也看不見孟詞微房間面向前院的窗子。

所以這個時間,也是一個合適的動手時機……

這樣想著,路漸川反應過來。

他語氣沈著,對著孟詞微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順著時間線,一步一步分析完,思路清晰合理。

孟詞微靜靜聽完,直到聽到他最後說出那句:“所以嫌犯,很可能就是這段時間內進了樓的人。”

她點點頭,但卻沒有就此發表自己的看法,而是走近幾步,在他身前停下:“你說,我該不該懷疑你呢?”

她問出了另一個問題,她沒有理會他的猜測,她沒有繼續相信他。

而是將懷疑的矛頭指向他。

孟詞微是在什麽時候懷疑他的?

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眼眸,路漸川一時怔了神。

“路漸川,你也知道玉符在什麽位置對不對?”

“我……”路漸川張了張口,卻被孟詞微伸手止住:“先回答我。”

“……對。”

輕笑一聲,孟詞微接著問道:“當時,在孔慶榮進來之前,只有你一個人在房內對不對?”

“……對。”

“最後一個問題,你今天上午,對我們說進店時間時,在說謊,對不對?”孟詞微放輕了聲音,近乎呢喃。

“……”

沈默,良久的沈默。

路漸川垂了視線,眼睫在眼下投出細碎纖長的陰影。他頓了很久,直到孟詞微逐漸失去耐心。

“對。”

他回答。

短短三個問題,他沒辦法反駁。

這三個信息一指出,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畢竟當時只有他在房內,他也知道傳國玉符的具體位置,他確實說了謊,隱瞞了一些事情。

路漸川一向以理性冷靜自持,卻接連在她這敗了北。

此時此刻,面對孟詞微的質問,他啞了聲,不知何解。

“玉符在哪?”孟詞微問他。

“我不知道。”

“那我換個問題,”得到預料中的回答,孟詞微神色暗了一分,“你是怎麽說服孔慶榮的?”

-

高恒壓著孔慶榮離去,但孔慶榮是不是嫌犯還不好說。

——得到這樣的信息回了房,羅文秀才卸下面上的若無其事。

她靠在門板上,似是洩了渾身氣力般,緩緩滑坐下,以雙手掩面。

妞妞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她眨巴眨巴眼睛,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下來,走到羅文秀面前彎腰蹲下,想要從她指縫裏看見她面上神色。

操著小奶音,妞妞擔憂地問道:“媽媽,你怎麽了?”

“沒什麽,”羅文秀搖搖頭,手一抹臉,借著放下手的動作拭去眼眶的淚水。她一把攬住妞妞在懷裏,輕拍她的背,問她,“妞妞想爸爸了嗎?”

“想了,”妞妞點點頭,被媽媽的氣息包裹著,她滿腹的委屈一時憋不住,發洩出來,“媽媽,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爸爸啊……”

拍著妞妞的背,羅文秀輕哄著:“快了,妞妞聽話,只要乖乖按我說的做,很快就能見到爸爸了。”

她語氣輕柔慈愛,卻在妞妞見不到的角落裏,眼中漸起一層濃翳。

很快,很快就能了……

-

那邊,高恒對孔慶榮的審問還在繼續。

他問出那個問題,孔慶榮點點頭,應道:“對,當時路老板就在房裏……”

“他在房裏幹嘛?等你?”

點點頭,想到了什麽,孔慶榮又連忙搖頭。

見他這個樣子,高恒神色一凜,口氣裏帶了不悅:“你這是什麽意思,是還不是不是?”

“他說了,他在等嫌犯,但我又不是嫌犯,自然不是在等我。”孔慶榮仍在竭力撇清自己和嫌犯的關系。

沒顧著管他話裏的彎彎繞繞,高恒抓住“他說”這個字眼,瞇了瞇眼:“他說?他還說了什麽?”

見高恒關註這點,孔慶榮猛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搖搖頭,否認道:“口誤,口誤,他什麽都沒說。”

“你最好如實交代。”高恒上前一步,在孔慶榮驚詫的目光下扼住他的後脖頸,眨眼間,按著他的脖子,將孔慶榮壓在電視機櫃上。

臉頰貼上冰涼的電視機櫃,孔慶榮經過方才在孟詞微房裏的一系列事,沒有多顯慌亂,依舊咬死自己的說辭:“他真的什麽都沒說,高警官,我說的句句屬實啊!”

冷哼一聲,高恒咬著後槽牙,只覺這孔慶榮哪哪都難纏。

他語氣瀕臨不耐:“孔慶榮,你看清楚,你現在是在和誰說話!你再這樣知情不報,你的罪名上恐怕還要再加一條!”

再加一條?那就說現在他還背著罪名?察覺到這,孔慶榮回頭望去,脖子被扼住,他看不清高恒此時的表情,內心慌亂更上一層。

“我犯-罪了?”他語氣失了底,怯怯問道,“我……我什麽都沒做啊,我連玉符的影都沒看見……”

“你知不知道你的這種行為叫做什麽?入室盜竊未遂,”高恒語氣嚴肅起來,“再加上一個知情不報,出去之後,夠你喝上一壺的了……”

“你剛剛,是不是還說你欠了十幾萬的外債?這些加起來,你覺得你出去後,能過幾天好日子?”

入室盜竊未遂,知情不報,十幾萬外債……孔慶榮呆楞住,腦子被這些字眼充滿。

高恒還在繼續說。

“但是倘若,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能保你一輩子,衣食無憂……”

聽見這話,孔慶榮腦中亂成一團漿糊,說,還是不說?

一輩子衣食無憂?高恒的話可信嗎?他是警察,這樣做也可以嗎?

孔慶榮反應過來,高恒定是在詐他,他怎麽保他一輩子衣食無憂,他拿什麽保?

要是他說了,到時候被路漸川知道,他的腦袋還要不要?

明白過來這點,孔慶榮更是咬死了不說:“高警官,不管您信不信,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要是不信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他無奈嘆氣,似是很是困惑。

眼見孔慶榮半天憋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出來,高恒徹底失去耐心。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毒,盯著孔慶榮的脖頸半晌,還是閉了眼,吐出一口濁氣。

高恒撒開手轉身拉開門:“好好好,你等著下山的……”他一連說了三個好,放了最後一聲狠話,出了門。

高恒的身影從門口消失,孔慶榮揉揉脖子站起身,看著門板在面前大力摔上。

他一走,屋內只剩下孔慶榮一人。走到門前,孔慶榮伸手試了試房門把手,壓不動,應該是被高恒從門內鎖上了。

沒說出路漸川,雖然暫時保住小命,但是高恒那話中意思,他下山後,還是免不掉要吃牢飯。

怎麽辦,他不想坐牢。

在屋內焦急地轉著圈,孔慶榮撓撓頭,想著一個兩全的法子。

餘光瞥見不遠處的窗子,孔慶榮腳步頓住,又接著走到窗前。

他擡手用力,竟然將窗子推了開來——方才高恒走得急,沒有顧得上鎖窗子。

感受到窗外吹來的晚風,孔慶榮大喜過望,他低頭向下看去,目測了一下高度,也就三四米高。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孔慶榮連忙收拾了一小包衣物背在身上,雖然現在山下下不去,但他可以往山上跑啊,他就不信了,槐山那麽大,沒有些野菜野果和山澗溪流啥的。

再怎麽難生存,那都比現在在這等死強。

這樣想著,孔慶榮等了一陣,確保旅店的人都沒了動靜進入夢鄉。

他站起身,將包裹往腰上一系,來到窗前。先向下看了看,確保窗外沒人。

他這間屋子的窗戶對向後院,院子中一片寂寥,不見半個人影。

探頭察看完,他搓搓手掌撐住窗沿,腿架上去,孔慶榮費力翻過了窗戶轉了身。腳踩在一樓的檐上,他側頭向下望,只覺腿軟了幾分。

方才看的時候不覺得,現在站上來,才方覺這個高度也不大低。

他閉著眼收回視線,深呼吸一口氣,孔慶榮強迫自己不要向下看,同時腦中計劃著下一個落腳地。

正思索著,卻聽一道聲音喚著他:“孔慶榮。”

誰!誰在叫他!他睜開眼,意識到聲音從下方傳來。

孔慶榮向下瞥著,看不見是誰,但他立刻明白過來,自己暴露了。

壞了,現在該怎麽辦?

這樣想著,他一時失了分寸,掙紮著就要往回爬,哪知太過慌亂,一個手滑,竟直直掉了下去。

“砰——”一聲悶響,他結結實實地摔在水泥地上。

三四米的高度,摔下來,他只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生怕會吵醒旅店剩下的人,他硬生生憋著,牙幾乎咬碎了,沒發出任何聲音。

“孔慶榮。”在他疼得幾乎昏厥之際,那道聲音又在叫他。

孔慶榮睜開眼,看見一道黑影緩步走到面前。

看清那黑影手上的物件時,他登時瞪大了雙眼。

“救——”嗓子才發出一個音,就被那人迅速捂上了嘴,被迫咽了回去餘下的話。

他只能眼睜睜,看見那塊尖銳的石頭,猛得一下,砸在自己的頭上。

好疼!好疼!好疼!

腦袋要碎掉了!好像已經碎了……

還不夠,那人舉起帶血的石頭,在方才砸過的地方,分毫不差地又補了一下。

直到地上的人徹底失了聲息。

呵……

輕笑一聲,那道黑影隨意抹去臉上濺起的鮮-血,嘴角滿意勾起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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