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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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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二)

沈星言仔細查看了死者頸部的勒痕, 其中靠近脖頸下方的位置勒痕最深,頸部肌肉沒有斷裂或者出血,頸動脈內膜有橫向裂傷, 腦組織和腦膜淤血不明顯。這些都屬於自縊的特征。

可若是正常的自縊,死者的臉色會蒼白, 眼結膜的出血點不明顯, 以目前勒痕的位置,舌尖是不會露出來的。而死者的臉色青紫、腫脹, 眼瞼出血,舌尖露了出來, 這幾點又是勒死的特征。

結果相互矛盾。

死者的血液裏含有大量酒精,在現場卻沒有發現相同劑量的酒瓶,那麽有兩個可能, 一個是死者在外面喝的酒, 還有一個是現場去過別人, 帶走了酒瓶。

沈星言比較傾向於第二個, 以死者血液裏的酒精含量是沒有辦法自己回來的,她認為, 死者也沒有辦法完成自殺的步驟。

對死者的心臟進行解剖, 發現心臟呈現初期的動脈粥樣硬化。心血的毒理檢測顯示死者體內含有麥角酰二乙胺,麥角酰二乙胺是致幻劑的一種。

服用麥角酰二乙胺後, 會瞳孔擴大, 面色潮紅, 結膜充血, 流淚流涎, 肢體震顫,正好與屍體呈現出來的癥狀相吻合。

沈星言立刻把屍檢報告拿給江勝宇, 江勝宇吃了一驚,“怎麽會是致幻劑?!這東西已經好久不在南阜出現了!常田只是鑄件廠的焊工,怎麽會接觸到致幻劑?他是自願吃下去的,還是被逼的?又是什麽時候吃的?”

“房東說他經常賭博,會不會有關系?”

“大偉詢問了房東的另一位租客,那租客說常田喜歡炸金花,一晚上能輸好幾千。”

“這麽多?!”

“他贏的話也贏這麽多,不過輸的時候多,贏的時候少。每次輸了,回家就摔東西,罵人。”

“他去哪裏賭的?”

“目前還不知道。不過租客說他曾經見到一個手臂上紋著大青龍的男人,帶著兩個小弟,來找常田要過錢,還把常田揍了一頓。……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得匯報給張局。”

張長明同樣吃了一驚,嚴令江勝宇必須破案,追查致幻劑的來源。同時打電話給顧放,讓他趕緊回來。

大家都沒想到,本以為是一樁自殺案,卻因出現了致幻劑而變得覆雜起來。

沈星言告訴常田的老婆案情覆雜,常田很可能不是自殺,而是他殺,但是結果要過段時間才能出來,他們可以先回老家,等有了結果再通知他們。

常田的老婆和堂哥一聽都怔住了,沒想到常田真有可能是被人殺死的。

常田的老婆嘴巴一咧,又哭了起來,“你在外面好好的打工,怎麽就被人殺了?!”

堂哥的臉色十分難看,小聲勸她別哭了。

沈星言問:“常田在家的時候有沒有特別的喜好?”

堂哥頓了下,搖頭,“沒有啊。”

沈星言的眼神幽深起來,“你再想想,哪怕很小的都行。”

堂哥看了常田的老婆一眼,“他喜歡喝酒,有的時候會控制不住,經常喝醉。”

“還有嗎?”

“……喜歡打牌,尤其是炸金花,打起來能打一天。”

“是普通的玩玩還是賭錢?”

“這……”堂哥遲疑。

常田的老婆一抹眼淚,道:“人都死了,還替他瞞什麽瞞!這麽說吧,常田就不是個好男人,喝酒,賭博,玩女人,除了不抽煙,其他的占全了。在家的時候,他就跟鄰村的一個女人不清不楚的,出來了,越加不知道他跟幾個女人鬼混了。”

堂哥的臉色越加難看,言語嚴厲起來,“都是傳言,你還相信。”

“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要不是有兩個孩子,我早跟他離婚了!”常田的老婆提起以往,眼睛裏兇光四射,“就這,他爸媽還覺得他是好兒子,把錯都往我身上推,他爸還說要把那個女人接回家來呢!”

“二叔也是糊塗!”堂哥替他們丟人,“反正人都死了,這些事就當過去了,你也別總提了。”

常田的老婆想到以後的日子,又開始抹眼淚。

沈星言把情況告訴了江勝宇,江勝宇道:“看來常田的社會關系覆雜,我已經讓邱明和老溫去查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解剖了一天屍體也累了。”

沈星言點點頭,到法醫室休息了會兒,到食堂買了飯,打包帶回了家。顧放還沒有回來,顧球球養在沈星言的家裏。

吃好飯,她帶著顧球球出門。天氣涼爽了起來,早晚需要穿外套。

沈星言沿著小區的外圍遛狗,看到一對夜鴛鴦。不禁擡頭望天,回家不好麽,為什麽要在外面?她的心裏一動,既然在外面,那定然有特殊情況,家裏的條件不允許。

她突然想到了常田,租客只提到常田賭博,並未提到他帶女人回去,那他可能去了女方家裏,或者是酒店之類的地方,也有可能去嫖。

正想著,有腳步聲傳來,出於本能,沈星言轉身去看,一個高大的身影快速走了過來,她的嘴角微微揚起,“你回來了?”

“嗯,正好事情處理完,就接到了張局的電話。致幻劑再次出現,不是好兆頭。”顧放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想必是剛到家就出來了。他牽過狗繩,“謝謝你照顧球球。”

“跟我就不用客氣了,你回來了,江勝宇的壓力就減少了。”

“他幹刑警的日子不短了,該撐起來了。對了,你跟我說說案情。”

兩人邊走邊說,顧放道:“看來要重新勘驗現場,你們一開始是當自殺案件處理的,會忽略很多細節。”

“嗯,一開始我們只是覺得死者的姿勢很奇怪,曾經懷疑過,但是並不確定。”

“也不錯了,換成別人可能真當自殺案件處理了。”

“你那邊怎麽樣?”

“桃色案件,第三者插足,原配氣不過,找人打了小三,給打流產了。小三心有不甘,買兇殺人,兩敗俱傷。”

沈星言不忿,“明明錯的是男人,為什麽承擔後果的都是女人?就好像這次的案件,常田是死了,剩下一家子的孤兒老小,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也許他也不想。”

“反正我覺得他不是好丈夫、好父親、好兒子,既然出來打工就老老實實的賺錢,他呢,又是賭博,又是嫖.娼的。”

“嫖.娼還沒有得到驗證。”

“明天就去驗!”

顧放失笑,“別生氣,不值當,我帶了禮物給你。”

沈星言又笑,“多謝顧隊。”

……

第二天,顧放帶隊重新勘驗現場,沈星言也去了。

出現致幻劑,非同小可,局裏非常重視,嚴令必須查明出處,整個二支隊都嚴陣以待。

在死者的住處重新提取了指紋和鞋印,由於門鎖被暴力破壞,無法上鎖,死者生前有沒有別人進到屋內只能靠別的方法佐證。

顧放勘驗的很仔細,不放過邊邊角角,在床對面的墻上發現了一個兩毫米左右的小孔,他看了下位置,正好與死者的視線齊平。

小孔的周圍有粉末樣的東西,顧放攆起一點兒聞了聞,叫痕檢過來取證。

沈星言把床頭櫃上的菜湯裝了點,準備拿去化驗。她瞥了眼衣櫃,看到一角紅色的東西,她走過去,拿了出來,竟是一條連衣裙,包身的,胸口開的很低。

顧放嘖嘖兩聲,“這肯定不是給他老婆的。”

沈星言順手裝進證物袋,“我拿回去化驗,去走訪常田的社會關系了嗎?”

“溫客去了鑄件廠,江勝宇在找常田的姘頭,邱明去找紋身的逼債大哥了。”顧放趴下,檢查床底。床底一層厚重的灰,兩個酒瓶子躺在裏面,還有一個破舊的鞋盒。

顧放把鞋盒扒拉出來,鞋盒上竟然沒有灰,裏面放著欠條,一個叫馬哥的債主出現的最多,欠款的金額加起來差不多兩萬。

祁家寶看著欠條,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他竟然欠了這麽多錢?!怪不得沒有錢交房租。”

“看來他被債主逼死的可能性很大。”顧放走到衛生間,幾乎是貼著墻縫看,在花灑的頭上發現了一根長發,長發是淺棕色的。

他用鑷子夾著,“這是女人的頭發。”他叫祁家寶,“跟我到對面再走訪下。”

顧放大力敲著門,過了好一會兒門才打開。那租客睡眼惺忪,一臉不耐煩,“什麽事?”

“這才下午就睡了?”

租客態度惡劣,“我昨晚熬了通宵,今天休息不行啊。”

顧放拿出證件,租客怔了下,囂張的氣焰頓時消下去幾分。

顧放道:“9月26日晚八點,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租客搖頭,“沒有。”

祁家寶:“你想都不想?”

租客:“你們已經問過一次了。”

“你再好好想想,哪怕是極細小的聲音都行。”

“細小的聲音?”租客歪著頭想,“好像聽到過敲東西的聲音?”

“具體什麽樣?”

“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有什麽東西在墻上釘。我因為最近在準備考試,晚上要學習,有點動靜就能聽見。”

“昨晚你也在學習?”

租客的臉一紅,“那倒沒有,昨晚我出去上網了。”

顧放了然地笑笑,最近南阜市開了好幾個網吧,很多年輕人在玩,“你見到過常田往家裏帶女人嘛?”

“沒見到過,但是聽到過。”租客笑的有幾分邪性。

祁家寶質問,“上次你怎麽不說?”

租客翻白眼,“你們也沒有問啊。”

顧放繼續問道:“來的頻繁嗎?”

“也就偶爾那麽幾次。”

“好的,多謝你配合。”

租客關上門又去睡覺了。

顧放回到現場,盯著墻上的孔,想著當晚為什麽要打這個孔。

此時,江勝宇傳來消息,找到了常田的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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