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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石破天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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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狼就在逼近鄭十二娘身體的一剎那,被一股強烈的氣流懾住了,觸電般發抖,欲進不能,欲退不得;伸出的硬爪似乎凝結住了。

這股氣流如此猛烈,使它徹入骨髓……

鄭十二娘額上滲的汗珠,一滴滴落到地上……汗滴結成了霜,白白的。

鄭十二娘的臉色由白變青,漸漸泛綠……

狼的眼睛由兇猛變得懦弱,由恐怖變得恐懼,由碧綠變得灰暗,漸漸黯淡。

狼的前爪已不能自持,顫抖著,顫抖著……

這是人與獸的拼搏。

雙方虎視眈眈,難決勝負!

一方是奔波數日,腹中空空,精疲力盡,饑餓欲昏的惡狼。

一方是身負重傷,勞頓千裏,心力交瘁,風餐露宿的少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一雙腳進入鏡頭。

那人伸手去抓狼,可是手離那狼只有半尺時,那只狼將頭一偏,軟軟地倒下了,嘴角淌出了鮮血,一滴滴,一片片,殷紅殷紅……

這個人是志銳。

志銳輕輕扶起鄭十二娘

志銳叫道:“十二娘,十二娘……”

燕京雲居寺,一間僧房內。

鄭十二娘閉目躺在床上。

辛安叫著:“十二娘,十二娘。”

通理大師、善銳等圍立一旁。

通理大師說:“她中毒不淺,是中了西夏國水印公主的毒針,那種毒液是用當地一種毒草汁制成的,毒性大,必須盡快吸毒。不然性命難保。”

鄭十二娘被眾人翻身,躺在床上。

通理大師掀起後背的衣服,一片淤紫,部分烏青,花蝴蝶紋身腫漲,有5個針眼,形成半月形。

辛安趴在鄭十二娘的後背,吮毒。他把毒液吐進旁邊一個桶內。

鄭十二娘漸漸蘇醒,身子動了一動。

通理大師給她的傷口敷上創藥。

鄭十二娘睜開雙眼,潸潸淚下,問道:“您就是通理大師?”

通理大師點點頭:“老納便是。”

辛安說:“大師已在你身邊守候多時了。”

鄭十二娘的目光與辛安相遇,淚如泉湧。

鄭十二娘左右環顧,發現了右側的背囊。她雙手捧起背囊,莊嚴地打開,露出石函。

通理大師等人一見,急忙雙膝跪地。

鄭十二娘說:“大師,我師父讓我交給您,把它請入壓經塔下,做為壓經之寶……”

通理大師虔誠地雙手接過。

通理大師說:“老納跪接了。佛祖隆恩,佛光普照,吉祥如意,佛法無邊……”

這天上午,辛安急匆匆來到鄭十二娘居住的僧院門前,只見黑門緊閉。這是一座小院,幽靜素雅,竹影瀟瀟,翠松蔽院。

辛安輕輕叩門。

傳出一個陌生少女的聲音:“誰呀?”

“是我,辛安。”

那陌生少女是通理大師為鄭十二娘找來的侍女,喚作鸚鵡。

鸚鵡說:“什麽(新)安(舊)安的,小姐有吩咐,除了通理大師誰也不見。”

辛安有些生氣的說:“我是你們小組的好朋友,你是誰?”

“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頭,叫鸚鵡,是山下石窩村綠老石匠的女兒。”

辛安說:“誰問你那麽多,快去報你家小姐,就說辛公子到了。”

鸚鵡生氣的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無賴,我們小姐除了通理大師,誰都不見。”

辛安問:“小姐傷勢如何?”

鸚鵡說:“都二十多天了,還不好?你盼著我們小姐死呀!”

辛安說:“你這個丫頭說話好尖刻。”

辛安和鸚鵡對話時,鄭十二娘一直在窗前偷聽和偷窺。她面色蒼白,內心矛盾十分激烈。她自知失身對不住辛安,決意斬斷塵緣,欲出家為尼;但要走這一步,必先與辛安絕交。

辛安在門外叫道:“十二娘,十二娘!你為什麽不願見我?”

鸚鵡大聲說:“你別在外面大吵大鬧好不好?這裏是佛家聖地,清靜之所,自討沒趣,還不快走?”

辛安說:“我要你們小姐給我寫個便箋。”

鸚鵡奔進鄭十二娘寢室。鄭十二娘倚在床頭泣不成聲,哭得似淚人一般。

鸚鵡說:小姐,有個叫辛安的公子要見你。

鄭十二娘聽了,淒然淚下。

鸚鵡說:“我轟他走,他想請小姐給他寫一個便箋。”

鄭十二娘望著桌上觀世音菩薩的蓮花座像,咬緊牙關,從筆筒裏抽出一支毛筆,鋪平宣紙,咬破舌尖,毛筆蘸血,寫下幾行字:

斬斷尖緣盡六根,

自家且了自家身。

佛身凜凜西天去,

原有烈烈動地人!

鄭十二娘的淚珠一串串淌下來。

鸚鵡拿著鄭十二娘寫的詩箋來到門前,從門縫裏遞出去。

門外,辛安如饑似渴地接過詩箋,展開一看,如五雷轟頂,昏厥於地。

一聲驚雷,山雨欲來風滿樓,狂風大作。狂風吹醒了辛安。

辛安失魂落魄地離去……

大雨傾盆而瀉,辛安被澆得像只落湯雞,苦不堪言。

他跌跌撞撞地離去……

鄭十二娘神色恍惚,呆坐椅中,手抱琵琶,失神地望著窗外如煙的暴雨。

鄭十二娘幽怨的歌聲飄起來……

一聲驚雷,一道閃電。

琵琶聲斷,鄭十二娘“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水,昏厥於地。

通理大師、善銳急急奔進鄭十二娘的房間。

通理大師扶起鄭十二娘,來到床上。

通理大師為他發功,他離鄭十二娘一尺之遙,屏住呼吸,全神貫註,頻頻發氣;一道道氣團向鄭十二娘……

一會兒,鄭十二娘緩緩睜開眼睛。

鸚鵡驚喜的說:“小姐有救了!”

通理大師搖搖頭:“十二娘的傷勢不輕,我雖然為她去掉了一些毒氣,但是她郁火太盛,西夏的草藥毒性太烈,一年後,她的武功可能會廢,很可能雙目失明……”

鸚鵡急得淌下淚來:“大師,我給你跪下了,有沒有別的法子?小姐可是個才貌雙全的好人啊!”

通理大師沈吟一會兒,緩緩說道:大遼聖宗皇帝有個女兒秦越大長公主,手裏有祖傳的舒筋活血丹。她駑信佛教,做了不少善事,可是她最近被一男扮女裝的踩花高手所騙,像中了邪,一麽常態,喜怒無常。我寫一封書信,善銳,你進城跑一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鸚鵡說:“我也去。”

通理大師說:“也好,有個伴兒。”

通理大師寫好書信,交給善銳。

通理大師叫僧人牽來兩匹快馬;鸚鵡女扮男裝,素衣緊裹。二人騎上快馬。臨行大師再三囑咐:“江湖險惡,多多保重。”

幾天後,兩人來到城裏天橋,只見擁擠不堪,飯鋪茶館林立,雜耍賣藝耀眼;擺攤的有鑲牙的、補眼的、當票的、賣鐘表的、算命的、用草席、棚布搭起的各類舞臺琳瑯滿目……

鸚鵡說上廁所,可是沒了蹤跡。

一個擺小攤得漢子對善銳說:“我看見那個小姐被公主府的人搶去了,小王爺是秦越大長公主的弟弟。”

善銳來到公主府時,天已擦黑。繞到後墻,翻墻而入。只見惠園巨麗,奧如曠地;引池疊石,饒有幽致。假山曲折,披掛藤蔓青苔;中間有洞穴,穴內開著野花。走完小徑,便到了座小樓前,上書“雛鳳樓”三字。兩側有一對聯,左聯是:水滿乳鳧翻藕葉;右聯是:風疏飛燕拂桐花。樓前有一個水池,假山石上飛下銀瀑,似潑水一般,濺起無數珍珠。瀑高丈餘,其聲瑯然可聽。睡蓮的獨特的傘狀葉子,正面碧綠,反面粉綠,有的悠悠蕩漾水面,有的婷婷臨於碧波之上,相互簇擁,不蔓不枝。遠看猶如翻滾的碧波,激昂跌宕;近看又像片片翠玉,透明閃光,鋪滿了綠苔的地上,滿開著西府海棠,層層密密翠綠色的葉片之間,淺紅色和英氣咄咄逼人。花繁香淡,沒有一絲蕩意,卻有幾分楚楚動人的樣子。

雛鳳樓窗前透出隱隱的燭光,紙窗中嵌的玻璃,全被繪著花鳥的絹窗簾掩住。

一進樓,正見鸚鵡被五花大綁的綁在床上,嘴裏塞著毛巾,眼淚汪汪……

小王爺帶著一夥打手闖進惠園。

小王爺叫道:“打劫的來了,弟兄們,給我上!”

一場大戰。

小王爺的功夫十分奇特,他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琢磨不定。

公主府護衛總管熊教頭武功高強,他使一柄龍鳳寶劍,上下翻飛,如同游龍戲鳳。

善銳想教訓一下小王爺,於是把他引到一個山洞裏。他跳一跳的在前面跑,小王爺逶逶迤迤的追……

忽然,善銳被一軟綿綿的物體絆了一下,於是越了過去。小王爺絆在這個物體上。

善銳回身用掌擊向小王爺。

陰暗的角落裏傳出一個陰森森的聲音:“你不要小命了,你是個王爺。”

善銳停住了。

那個陰森森的聲音又升起來:“若幹年以後,他就是你們的至高無上的皇上。”

善銳說:“什麽皇上老兒,我佛比皇上大。”

“膽大妄為!”

善銳問:“你是什麽人?”

“我是當今大遼聖宗皇帝的女兒秦越大長公主!”

善銳說:“我找的正是你,我這裏有雲居寺通理大師給你的親筆書信。”

秦越大長公主說:“通理大師,他近來可好?”

“公主看信吧。”

善銳把信遞給秦越大長公主。

秦越大長公主用手掌擊了一下洞壁,擦亮一簇火光。

她迅速地瀏覽了通理大師的書信。

秦越大長公主說;“舒筋活血丹?這是我祖傳之寶。”

善銳說:“公主,你為何在這洞裏?”

秦越大長公主說:“我已在這洞裏99天,我要學達摩祖師面壁10年。”

善銳說:“達摩祖師面壁9年……”

秦越大長公主呵呵大笑:“我要比他多一年,明察秋毫,一語破的,渡江連一片葦葉也不用。”

善銳自言自語:“怕是走火入魔了吧?”

秦越大長公主問:“你說什麽?”

“沒,沒說什麽……”

小王爺說:“姐姐,不要把祖傳的舒筋活血丹交給生人!”

善銳說:“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熊總管挾帶著鸚鵡也鉆入洞中。

熊總管說:“王爺,我抓住一個活的。”

鸚鵡說:“暗算算什麽本事?”

秦越大長公主說:“你既是通理大師的高徒,我問問你,佛是誰?”

善銳問:“你是誰?”

小王爺驕傲的說;“她是我姐姐,是大遼公主。”

秦越大長公主說:“弟弟休要插話。我再問你,什麽叫解脫?”

善銳問:“是誰綁了你?”

秦越大長公主回答:“沒有人來綁我。”

善銳說:“既然沒有人來綁你,為什麽還要求解脫呢?”

秦越大長公主說:“佛理奧妙。我再問你,怎樣才能參佛悟道,解除煩惱呢?”

善銳說:“我送你一句話。”

秦越大長公主說:“洗耳恭聽。”

善銳說:“你是一座佛堂,可是真正來參拜的沒有一人。”

秦趙大長公主聽了,眼淚潸然而下:“你說對了,那個風流鬼就是貪圖我的地位和美貌,他根本不信佛,是來湊熱鬧的……”

善銳說:“把舒筋活血丹給我吧。”

秦越大長公主摸出一個藥丸遞給善銳。

秦越大長公主說:“放人!我感覺舒服多了。”

晚上,雲居寺鄭十二娘房內,燭光閃爍。

通理大師把藥丸塞入鄭十二娘的嘴裏。

善銳,鸚鵡焦灼地守在一旁。

一忽兒,鄭十二娘緩緩蘇醒,睜開眼睛,露出了一些笑意。

蠟燭的火苗忽的旺盛了。

這天晚上,鄭十二娘急切地來到法師的禪堂。皎月從敞開著的堂門灑射室內,不覺黑暗。通理大師盤膝而坐,閉目養神,體態如仙。她深恐驚動師傅,躡手躡腳的靠近通理大師的身旁,咫尺之間,卻聽不到大師的呼吸聲。但見大師頭項有一氣團,隱隱約約的像向上升騰……她驚呆了,一時間如獲至寶。此時此刻,他看到了形象化的禪宗“趺坐”,眼見到禪宗氣功活生生的形象。他聚精會神地仔細觀察大師的坐法。

禪房漸漸明亮起來,晨曦初露,紫紅色的晨霭升騰起來,冉冉而起,染紅了寺院,染紅了蒼茫的大地。

一聲雄雞啼鳴,驚天動地,顯得那麼清脆透亮;空氣裏的濕氣一掃而光,給萬籟俱寂的世界帶來了勃勃生氣。

通理大師欣然而起。

鄭十二娘急不可耐地問:“師父每天就這樣睡覺麼?”

通理大師說:“終年如此,已難得臥眠了。”

大師唱偈曰:“萬法在自性,萬法從自性生。”

鄭十二娘“噗通”一聲雙膝跪地,說:“大師,我要出家。”

通理大師問:“你不後悔嗎?”

鄭十二娘堅定地點點頭:“雜念俱滅,遁入佛門。”

通理大師吧了一口氣,“我知你滿腹心事,前因後果。你在幼年,家遭不測,從小在佛寺長大;遇到不爭氣的哥哥,亂倫了花朵般的身形。斬斷情緣,只苦了辛公子,他已然瘋癲,成為廢人……”

鄭十二娘淚如泉湧,咬定嘴唇,一縷鮮血順嘴角而溢……

鄭十二娘說:“如果大師不允,我就跪死在這裏!我不要這個臭皮囊了!”

通理大師說:“阿彌陀佛!明心見性,見性成佛。能悟出‘臭皮囊,’看你還通一點靈性,想必是我師兄讚法師點化你來的,就算你同佛有緣吧!”

鄭十二娘虔誠地揖了三揖。

畫外傳來木魚的敲擊聲,枯藻,乏味。

石經山中,辛安發瘋般書寫經版,石經版上寫滿“鄭十二娘”……

辛安披頭散發,形容枯槁,血寫“鄭十二娘”……

石經山巔,辛安佇立在夕陽之中,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狂呼鄭十二娘……

聲音悲愴,淒切……

木魚聲中。

雲居寺大雄寶殿內,鄭十二娘又膝跪地,虔誠地把三柱香插進灰燼重疊的銅鼎。然後,雙手合計,瞑目唪經。拎動著佛珠。

四大班首,八大執事分立通理大師兩側,為鄭十二娘舉行具足戒大禮。

主持大禮的監寺待鐘聲響後,瑯瑯道:“皈依佛門,十戒已受,承我寺之脈,沐恩師教誨之德,偌宗之女鄭十二娘受具足大戒。”

銅鐘三聲巨響。

鄭十二娘子說:“恭聽眾位大師教誨。”

鐘聲繞梁回蕩。

通理大師問:“弟子鄭十二娘十戒持之如何”。

大師們齊聲喝答:“十戒謹等,持之以恒,十二娘無妄,我等作證。”

鄭十二娘又在佛像前連磕三聲響頭。

通理大師說:“佛門戒律,十二娘覆誦之。”

鄭十二娘說道:“勿殺生;勿偷盜;勿妄語;勿飲酒,勿淫欲。”

通理大師接過侍從僧捧過的剃刀,叫道;“善定。”

善定回答:“弟子在!”

通理大師說:“代師為鄭十二娘剃發。”

善定起身,從方丈手中接過剃刀,轉身走到跪在地上的鄭十二娘面前。

鄭十二娘美麗的秀發被剃得幹幹凈凈。侍從僧把飽浸香油的燈花遞到通理大師手中。

通理大師緩步踱了過去,逐個地把燈花整齊地安放在鄭十二娘潔凈的頭項上。

鄭十二娘靜待著通現大師點燃頭頂上的九盞燈花。

法堂沈靜。

眾大師和僧眾的註意力集中於通理大師手中的蠟燭。

通理大師躬身,用蠟燭點燃了燈花。

瞬息,九顆火苗在鄭十二娘的頭頂燃燒起來。

鄭十二娘一動不動地跪著,就像一尊石像。她燒的頭皮冒著縷縷青煙。她覺得鉆心般疼痛,但咬緊牙關,沒有呻吟。

佛堂內回蕩著通理大師的聲音:“根斬斷了,將有大任降之。”

通理大師把度牒、衣缽授與鄭十二娘。十分鄭重地說:“為師今日為徒兒賜法號‘紅塵’。”

鄭十二娘說:“徒兒紅塵叩拜師父。”

鄭十二娘從案上擎起三燭香,點燃後又連磕三個響頭。

通理大師說:“寺後有一庭院,辟為‘紅塵庵’,徒兒就在那裏棲身。”

鄭十二娘說:“多謝師父。”

通理大師說:“徒兒已看破紅塵,當以仁義為重,持之有德;當此變幻風雲,幹戈鐵馬之中,壯我香火,替佛行道口僅此,為師心安。”

鄭十二娘說:“多謝恩師教化,弟子紅塵永世銘記在心!”

鄭十二娘頭頂燈花已燃至皮肉,嗤嗤作響……

守門的沙彌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沙彌叫道:“大師,辛安在石經山金仙公主塔前跳崖了!”

突兀的消息立刻驅散了法堂肅穆莊重的氣氛。

通理大師合掌閉目:“阿彌陀佛!”

眾僧心頭一沈。

鄭十二娘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呆若木頭。

沙彌說:“大遼皇宮秦越大長公主派人捎信,金主率領大批金兵已闖入‘天下第一關’……”

眾僧而色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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