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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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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姜湘哄梁遠洲哄了好半晌, 勉強把徐盛安那一頁翻過篇,就要挽起袖子開始搞飯吃了。

下午她還要繼續上班。

國棉廠車間小女工是三班倒,上白班還是上夜班, 全看值班表怎麽排。

每個周的值班表是由車間的主管師傅排的,提前張貼到車間門口,一般就是輪流值夜班,公平公開, 誰也不吃虧。

姜湘中午十二點下班, 一點就要回去值下午班, 只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時間緊, 她做不了覆雜的飯菜,從墻角那堆米面雜糧裏翻出了一捆幹粉條, 水開下鍋煮粉條,然後開始兌酸辣粉湯底!

沒錯, 姜湘會做後世人人都愛嗦的酸辣粉。

以前在紅河灣大隊, 她和方靜兩個人睡一間屋子, 下午吃過飯,常常到晚上就開始餓了。

這時候方靜就會爬起來煮兩把紅薯粉條,姜湘來兌湯,兩姑娘坐一塊深夜嗦粉,辣得出一身汗,別提多爽了。

正宗的酸辣粉湯底, 通常會用豬大骨高湯、蔥花和豬油打底。

但紅河灣大隊窮得很,條件有限, 怎麽可能頓頓都有高湯和豬油讓姜湘霍霍?

生活所迫, 於是姜湘便去掉高湯,去掉蔥末, 去掉豬油,只是用少許鹽,醬油,醋勾兌出一鍋湯。

再撒一把胡椒粉花椒粉,最後再淋幾滴香油麻油和辣椒油,簡單版的酸辣湯底就出來了。

看著配方簡單,但十分講究細節分量。

但凡其中有一樣調料比如醬油少了一丟丟,醋多了一丟丟,整個湯的味道就會瞬間變得奇怪起來,讓人難以入口。

下鄉那兩年,方靜跟著姜湘學了很多次,一直沒學到其中的精髓。一碗酸辣湯,也是有不少智慧的。

然而湯底兌到最後,姜湘發現缺了最關鍵的一味辣椒油,她嘗了嘗兌好的湯,發現味道酸酸麻麻,也挺香。

沒有辣,姑且叫它酸湯粉吧。

姜湘對吃的不挑剔,不難吃,能填飽肚子就行。

僅僅十分鐘,她便搞定了兩人的午飯——兩碗滾燙的酸湯粉端上桌,木筷擱上去。

“小梁同志,吃飯啦。”

“………”梁遠洲瞅了一眼,不大有胃口,不想吃。

他還沈浸在前不久被姜湘打擊的失落情緒裏,絲毫沒想到在姜湘眼裏,自己竟然比不過徐盛安……

姜湘懶得搭理他,先前費勁巴拉哄他哄了半晌,彩虹屁也吹了不少,似乎沒一點用。

有些事,就得讓狗男人自己想明白了!

她心情極好,坐在一把香樟木的舊椅子上,飯桌則是方方正正的八仙桌,顏色沈悶,桌面有不少磕碰和使用痕跡,看著也是有些年頭了。

一上午的時間,梁遠洲就能給她搗鼓回來一套像模像樣的舊桌椅,姜湘已經很滿意了。

低下頭,開始愉快地嗦粉。

不一會兒,姜湘擡起頭,嗦粉嗦得嘴巴一圈糊了一層油,像沒擦嘴臟了胡須的貪吃貓。

飯桌對面的梁遠洲還是沒動筷子。

姜湘發愁,撓了撓腦門,苦口婆心勸他道:“小梁同志,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還是吃了飯再去自閉吧。”

梁遠洲瞄她一眼,還是不說話。

見他這樣,姜湘便有些後悔,早知道不說徐盛安比他更好一些這樣的話了。

雖然這是毋庸置疑的實話,但不知怎麽回事,梁遠洲似乎很把這些話當做一回事。

姜湘眉頭皺起來,嗦完最後一口粉,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湯,然後挪到梁遠洲那邊去,和他並坐一排長凳。

“這是我最後一次開導你了小梁同志。”

姜湘看著他從頭到尾不發一言的沈悶臉色,忍不住垂頭耷腦,“你一直不搭理我,是不是生我的氣啊,嫌我說了徐盛安比你好?”

梁遠洲沒吭聲。

姜湘僅僅喪氣了兩秒鐘,就擡起頭來,握拳道:“每個人都有各自擅長的領域和屬於他自己的閃光點,我們不需要和別人比。”

“梁遠洲,你若是真的很計較你和徐公安的差距,硬要和他比,那就拿出行動來——他是公安局的公職人員,工作體面,一個月能掙好多錢。你也可以試試,去找個正兒八經的工作……”

姜湘勸著勸著,就忍不住開始夾帶起了私貨。

梁遠洲聽沒聽進去她不知道,但她後腦勺很快就挨了一記抽!

梁遠洲冷哼一聲,終於肯說話了,“當我不知道你打什麽鬼主意是不,想讓我去找工作?我找什麽工作能比得過他徐盛安?”

姜湘無語,他就和徐盛安杠上了是不。

“要不然你去當兵好啦,當兩年兵,然後退伍轉業,回來爭取也進去公安局,這樣你也是一名光榮的公安同志!不會比徐盛安差了!”

姜湘胡亂瞎幾把說了一通,卻見梁遠洲神情若有所思,明顯是把她的話聽了進去。

“不是吧,你真想去當兵?”姜湘大驚。

梁遠洲沒說話,就是沒否認。

姜湘頓時嚇得不輕。

她倒不是不願意梁遠洲去參軍,這年頭當兵光榮,人人擁軍愛軍,若是梁遠洲想去當兵,確實是個好出路。

但是吧……

姜湘發愁,想了想,委婉和他說道:“……梁遠洲,咱們要認清楚一個現實,你,你年紀不小了吧,這個歲數去當兵——”

部隊肯定不要你的。

後面那句話還沒說出口,姜湘後腦勺又被他一巴掌抽了。

姜湘惱怒,“君子動口不動手!打媳婦兒的都是豬!”

梁遠洲前一秒要被她氣笑了,後一秒聽見她那話,臉色又愉悅起來,“哦,你是我媳婦兒?”

“現在不是了!”姜湘氣呼呼哼了一聲。

梁遠洲捏住她臉頰,目光愉悅地看著她,忍不住把人抱到懷裏親,“湘湘……”

“幹什麽?”

“唔。”

姜湘被迫仰起頭來接吻,整個人被撈起來坐到他腿上,和他緊密相貼。

男人溫熱幹燥的手掌捏著她後頸,捏一下,再順著她的脊背擼下去,擼得她極度舒適,又極度懊惱。

舒適是字面意義上的舒適。

懊惱的情緒卻是來得有些覆雜,他這一招究竟是從哪裏學來的,那麽熟練,對付女孩子好有一套。

姜湘心裏忍不住泛酸,梁遠洲,以前是不是有和其他女孩子談過戀愛?

兩人唇齒分開時,氣氛還暧昧著,她就憋不住了,下意識問出了這個疑惑。

梁遠洲楞住,“你剛說什麽?前女友?”

姜湘重重點頭。

梁遠洲笑了,和她貼腦門,“湘湘,沒有其他人,只有你一個。”

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是只有湘湘一個。

“那你怎麽那麽熟練呢?”姜湘納悶。

梁遠洲嗤笑,“這種事兒,男人天生就會。”

“……”

姜湘無語了好一會兒,從他身上下來,催促道:“我該去上班了!”

梁遠洲拉著她不讓走,他還記得翻舊賬呢,“先說清楚,什麽叫我年紀不小了,這個歲數去當兵?”

他保持微笑,“我這個歲數怎麽了?當兵已經不夠用了嗎?”

姜湘:“…………”

姜湘張了張唇,企圖解釋一下,但想了想,發現竟然沒法解釋。

一時間陷入詭異的沈默。

梁遠洲冷笑,揪她耳朵道:“我現在二十五,正年輕著呢,過了年也就是二十六歲,怎麽到你嘴裏就是年紀不小了?嗯?”

姜湘捂臉,“征兵都是十九歲二十歲出頭的,也沒見過二十六歲才去當兵的呀。”

“誰說我現在要去當兵了,你男人我怎麽著,勉勉強強也算是個退伍兵。”

“?”

姜湘懷疑人生:“你什麽時候參軍,又是什麽退伍的?”

梁遠洲想了想,“二十歲吧,那時錢老頭剛剛退下來,千裏迢迢到長川市找我,騙我進軍營,讓我進去跟著訓練,我在那裏面呆了大半年……”

“什麽叫呆了大半年?”姜湘恨鐵不成鋼,一想到他懶散到寧願混黑市掙錢,也不願意找工作規規矩矩上班的性子,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梁遠洲同志,你該不會當了半年的兵,就撂挑子不幹了?”

“嗯。”

“你就是豬啊你!大好的前途都讓你放棄了嗚嗚嗚嗚!”姜湘痛心疾首。

梁遠洲淡定得很,言辭鑿鑿道:“放心,我能出得來,就能再進去。但軍營裏面不適合我,我好歹有一個退伍兵的名頭,應該能有其他更好的出路。”

姜湘呸了他一聲,才不信他吹的牛皮呢。

她急著回國棉廠上班,催促梁遠洲趕快吃飯嗦粉,吃完了,就該騎著自行車送她上班了。

梁遠洲無奈,只能匆匆忙忙吃完一碗已經坨了的酸湯粉,然後送姜湘去國棉廠。

到了地方,姜湘認真強調道:“下午六點鐘,一定要準時來接我!不然遲一會,天就該黑了……”

天黑了她一個人在廠區門口等,難免會害怕。

“放心,湘湘,我一定準時來接你。”梁遠洲知道她沒安全感,反覆說了兩遍,才讓姜湘稍微放下心,轉身進去了廠區大門。

這邊姜湘繼續上班,那邊梁遠洲騎著自行車,糾結半晌,還是去了一趟幹部療養院。

“老頭兒,我想找您幫個忙……”

錢四海正喝著茶呢,被他這一句話嚇得險些嗆到,“你這次又想做什麽?”

梁遠洲沒有直接說明來意,先和他算賬,“上次你讓徐盛安敲暈我,趁著我沒醒,把我五花大綁關進去公安局,足足關了半個多月。老頭兒,這半個多月我楞是沒找到機會逃出去……”

錢四海笑了,“徐盛安那年輕人,辦事就是靠譜,能關得住你。”

梁遠洲冷哼,“先前我跟你說過,我看上了一個小姑娘。”

“哦?”

“徐盛安也喜歡她。”

話音落下,錢四海手裏的搪瓷缸“砰”的一聲重重拍到了桌上,氣得罵道:“那小子竟然想撬你墻角?”

“他還沒意識到呢,老頭兒,你再無緣無故把我關起來,讓他有機可趁——”

“那絕不可能!”錢四海當即罵。

“行,老頭兒,你幫我還是幫他?”

“這還用說?指定幫你。”

得了這句話,梁遠洲頓時安心,終於肯說明來意:“你給我寫封推薦信,讓我進國安試一試行不行?”

錢四海滿心滿眼的憤慨和打抱不平,在聽見他這話的一瞬間,頓時化為烏有。

“臭小子滾出去吧,有多遠滾多遠!”

“………老頭兒,我是認真的!”梁遠洲試圖給他分析,“你看,我成分好,家世清清白白,我爸當年也是地下d——”

錢四海咳嗽咳得停不下來。

梁遠洲面不改色,“別咳了,我那會雖然小,但我爸幹了什麽我還是知道一些。他人走了這麽多年,你們給他發放的那些補貼津貼,到現在都沒斷過,存折都在我手裏捏著呢,你真當我傻是不?”

錢四海氣得抽他,“個狗腦袋,不該知道的倒是都知道。”

梁遠洲笑,“怎麽樣,子承父業,我也能行吧?”

錢四海給他潑冷水,“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你爸能幹的那些事,你幹不來!”

“我怎麽就幹不來了?我也當過兵,怎麽著也算是退伍兵。”

提起當兵這件事錢四海就生氣!

當即劈頭蓋臉一頓罵,“你算個狗屁的退伍兵?要不要臉?要不要臉?啊?”

“當兵兩年以上的,退下來那才叫退伍兵!”

“當年我求著你讓你去當兵,你那麽好的天賦,教官都爭著搶著要你去他們支隊,你倒好,才呆了半年時間,就給我提交退伍報告卷鋪蓋跑了?老子當年腆著這張老臉肯給你擦屁股善後就不錯了!”

錢四海氣得臟話都飆出來了,“現在你想進國安,還讓我給你寫推薦信?想得美呢,滾一邊去。”

梁遠洲不肯滾,悄聲道:“老頭兒,我是認真的,我不只當兵有天賦,調查可疑分子包括抓特/務這方面也是很有天賦。”

錢四海壓根不信他,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呸。”

“…………”

短短一個中午,梁遠洲挨了兩次呸。一次是姜湘呸他吹牛皮,一次是錢四海呸他,也是覺得他吹牛皮。

梁遠洲快被呸麻了。

怎麽回事?

怎麽就沒人相信他真的有本事立功呢。

都怪他平時太不務正業,給人印象不是很可靠,以至於如今想支楞起來幹點正事,都沒人相信他。

他唉聲嘆氣,也罷,錢老頭不肯幫忙,他便靠自己闖出一條路來。

不信闖不進國安去。

想明白了,梁遠洲轉身就走。

“等等。”錢四海喊他。

梁遠洲木著臉,“等什麽?你改主意了?”

“想得美呢。”錢四海沒好氣,出去和門口的警衛員嘀咕兩句。

不一會兒,四件嶄新厚實的軍綠色大衣被扛了過來。

梁遠洲全然忘了軍大衣這事!

見他喜出望外,毫不客氣直接拿了就走,錢四海翻白眼,“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梁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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