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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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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姜湘收拾行李很快, 東西翻來覆去就那些,統一塞進麻袋裏,滿滿當當裝了兩麻袋。

然後是床上鋪的兩層褥子, 厚實松軟的棉花被,她讓梁遠洲上去,用力卷成卷,再用麻繩綁一圈。

“湘湘, 你從哪裏搞來的這塊棉被?”一看就是新做的棉花被, 蓬松柔軟, 少說七八斤重, 顯然得花不少錢呢。

梁遠洲忍不住問了一嘴。

姜湘哼哼唧唧:“當然是某人吃醋的青梅竹馬好哥哥,冬青哥送我的嘍。”

“…………”

“我這就扔出去!”

“哎, 不許扔!梁遠洲你給我站住!”姜湘急得趕忙追出去。

卻見梁遠洲扛著鋪蓋卷一口氣下了三樓,把東西扔到三輪車上, 姜湘見狀松了一口氣, 但也實實在在嚇出了一腦門的汗。

她沒好氣踹他一腳, “你嚇我一跳。”

梁遠洲眼角抽抽,雖然沒扔掉,但已經打算把這棉被和他自己家裏的換一換了。

兩人再度上樓,把剩下的行李和其他東西搬下來,搪瓷盆,藤編殼子暖水壺, 一個沈甸甸掛了鎖的柳條箱。

期間,有不少樓上樓下的工友們看見了姜湘搬行李, 詫異的眼神頻頻張望過來。

姜湘一概不理, 裝作沒看見。

把最後一樣東西搬完,她去鎖門, 就聽身旁有人磕磕巴巴小聲問道:“姜湘同志,你是打算搬出去,不住集體宿舍了嗎?”

“是,不住了。”姜湘扭頭。

原來是一個比較眼熟的年輕小夥,也在三樓住,經常在水房看見他。

但姜湘並不認識他是誰,雖然她在集體宿舍住了將近一個月,但認識的工友確實不多。

她的成分問題還沒暴露前,是有不少人和她主動套近乎的,男的女的都有,心思各異。

後來她成分暴露,身邊一下子清靜了,可見接近她的這些工友們都不值得深交。

眼前的年輕小夥舉止局促,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敢和她說話,“姜,姜湘同志,其實,我並不介意你成分不好。”

“哦。”姜湘臉色淡淡。

“我也不介意你是臨時工,我們可以試著在一起,共同建立革命感情——”

話還沒說完,他肩膀被人重重一拍。

“幹什麽?趁我不在,挖我墻角呢。”梁遠洲臉色陰沈。

姜湘險些笑出聲來。

年輕小夥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沒想到姜湘已經有了革命對象,“你,你們……”

“沒錯,我就是她對象,正兒八經的對象,明年我們就要扯證結婚了,麻煩你在國棉廠廣而告之,就說姜湘同志名花有主了,謝謝!”

說罷,當著年輕小夥的面,梁遠洲牽住姜湘的一只手,轉身下樓,宣示主權的意思十分明顯。

姜湘:“…………”

姜湘努力繃著一張面色平靜的臉,不讓自己噗嗤笑出聲,和他手牽手下了樓,坐到三輪車後面。

離開宿舍樓下沒多遠,梁遠洲後腦勺就傳出了低低的悶笑聲。

“笑什麽笑?”他沒好氣。

“哈哈哈哈……”姜湘實在忍不住了,笑了一路。

梁遠洲眼角抽抽,決定暫且不理她,專心蹬著腳下搖搖晃晃破舊不堪的三輪車。

車子速度不快不慢,不一會兒,就到了新城路大雜院。

“來這裏幹嘛?我們不是搬解放路小洋房嗎?”姜湘納悶。

梁遠洲涼颼颼地瞥她一眼,沒說話。

把三輪車停到大雜院門口,然後車上卷起來的鋪蓋扛到肩頭,招呼都沒打一聲,直接搬進自己家門去了。

姜湘:“…………”

姜湘都傻眼了,探出腦袋,吶喊道:“餵,梁遠洲,你把我鋪蓋搬你家,我回去了睡什麽呀。”

“睡我的,我把我十斤重的棉花被給你扛出來!”房間裏傳出咬牙切齒的聲音。

姜湘頓了頓,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敢情狗男人吃醋還沒吃完呢。

就因為她那塊厚實松軟的棉花被是苗冬青送的,他不高興了,非要換成他自己的棉被。

行吧,姜湘穩穩地坐在三輪車上,屁股都沒挪一下,任由他在房間裏面折騰。

三分鐘後,梁遠洲扛著另一卷更大更厚的鋪蓋卷出來了。

姜湘見狀,又忍不住想笑了。

浪費時間折騰了這一趟,兩人終於抵達解放路小洋房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路上空無一人,寒風呼嘯而過,風聲獵獵。

崔家的小洋樓亮起了一盞燈泡,隔著窗戶依稀望去,燈光昏暗,人影重重。

洋樓外有一道籬笆門,門沒栓,只是虛虛掩著。

姜湘跳下三輪車,把籬笆門推開,讓梁遠洲騎著三輪車順利進了院子。

似乎是聽見門外的動靜,崔家也出來了幾個人。

“梁哥,我來幫你。”崔恒道。

“謝謝。”姜湘笑得甜美無害。

看見她這張笑臉,崔恒眼角一抽,瘆得慌,低下頭扛起了一個麻袋,直接搬上樓。

崔恒他哥也來幫忙,他哥叫崔煜,瞧著三十歲左右,打眼一看就讓人覺得人高馬大,也是一身的腱子肉,結實的很。

梁遠洲去扛鋪蓋卷,崔煜去搭了一把手,兩人合力,一塊擡上了二樓。

人多力量大,三個大男人一塊搬,姜湘甚至不需要上手,不過三五分鐘,行李全部搬上了二樓。

“今天太晚了,我們兄弟兩不方便,就先下去了,你們慢慢收拾。”崔恒道。

“行,”梁遠洲去關門,“我留下來幫她收拾,一會兒再撤。”

“哦。”崔恒意味深長挑眉。

他哥崔煜看不下去,抽他道:“閉上你的嘴,出去了別亂說。”

這話表面上是給崔恒說,其實是給梁遠洲說的。

崔家上下都是人精,口風緊,出去了保證不會亂說話。

畢竟梁遠洲和姜湘,男未婚女未嫁的,深夜獨處一室,難免不太合適。

送走了兄弟兩人,門一關,姜湘便迫不及待四處檢查看看。

頭頂上亮著一盞燈泡,燈光昏黃,透出些微暖意。

白天落滿了灰的大理石地板,如今看著光亮如新。

墻上的壁紙微微泛著黃,手指摸一遍,沒有一絲灰塵,顯然也是仔仔細細擦過去的。

床櫃,衣櫃,窗戶,衛生間臺面……都擦得幹幹凈凈。

不過一個下午,整個小洋房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了。

空氣中隱約有些肥皂的清香。

姜湘摸著過水洗了一遍的窗簾,還是有些潮濕,估摸著一晚上過去就能幹透了。

鐵皮爐子也安裝好了,爐子裏搖曳著紅紅的火光,把整個屋子熏得暖烘烘的。

梁遠洲給她看門上額外安裝的兩道褡褳扣鎖,“湘湘,你晚上睡覺,一定要記住鎖門,把門上的這兩道褡褳都扣上,這樣就算就有人半夜撬鎖,也開不了這道門。”

“嗯嗯。”姜湘重重點頭。

“其實,如果你一個人住著害怕,我很願意搬過來和你一塊住。”話還沒說完,他就挨了一腳踹。

梁遠洲唉聲嘆氣,只能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湘湘,你在這裏一個人住不用害怕。樓下就是崔家,和你隔了一道墻的那房間也住著人,洋樓外面但凡有什麽異常動靜,崔家兄弟指定第一個聽見,輪不到你害怕。”

“哦,他們靠得住嗎?”姜湘問的就是崔家兄弟。

她和崔家畢竟沒有深交過,不太了解。

梁遠洲笑笑,“你當我為什麽給你挑中了這間小洋房?不只是它合適,也是崔家本身靠得住,有他們一家人做你的鄰居,我能放心一些。”

上輩子梁遠洲就住在隔壁的小洋樓,離得近,也就認識了崔恒和他哥崔昱。

這兄弟兩本性不錯,有情有義,也聰明,低得下頭彎得下膝蓋,甚至求到了他面前,知道他一定會松手幫崔家一把。

在後來最難的那十年裏,雖然崔家吃了不少苦頭,但沒有被下放關牛棚,一直在這棟小洋樓裏,磕磕絆絆,全家老小都安然無恙。

當然,梁遠洲不會把這些告訴姜湘,他只要強調崔家眾人本性挺好,靠得住,讓姜湘安心住著,不用害怕。

姜湘重重點頭,簡直滿意到不能再滿意,眸光亮晶晶地看向梁遠洲。

她踩上腳邊的小板凳,然後居高臨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鼓勵道:“小梁同志,代表組織感謝你,你幹的好棒,下次再接再厲哦。”

梁遠洲笑了,把她從小板凳上抱下來,“就會搞這種派頭,說了幾遍了,不許喊小梁同志。”

姜湘統統不聽,高興地要命,撲到他懷裏,仰頭親他。

她頭一回這樣主動,實在驚喜。梁遠洲帶她到床上,親密勾吻,呼吸相纏,房間裏的溫度仿佛都在攀升。

不知過了多久,姜湘面紅耳赤,抓著他的手,踹他道:“不許,你給我下去。”

“湘湘,沒這麽半道——”

“那也不許!下去!”

“湘湘……”

“湘湘……”他嗓音壓抑。

姜湘咬死了不許他進一步,又是踹,又是抓著他的手狠狠咬,直到梁遠洲抑制不住嘶了一聲。

她松開嘴,果然看見深深的牙印兒,有些愧疚,但還是狠了狠心,趁此機會踹他下床。

“滾吧。”

梁遠洲被她踹下床,倒也沒生氣,躺地上閉了閉眼,“湘湘,你這就叫過河拆橋,我一下午幫你幹活,辛辛苦苦,矜矜業業……”

“是是是,感謝小梁同志。”姜湘應付他一句,不敢再去招惹他了,任由他冷靜著。

她爬起來,把床上卷起來的鋪蓋卷拆開,開始鋪床,鋪床單,最後是梁遠洲那塊號稱十斤重的棉花被!

姜湘摸了摸沈甸甸的棉花被,同樣蓬松厚實,晚上睡覺她不必怕冷了。

她檢查了一下棉被被套是否幹凈,其實挺幹凈的,上面還有淡淡的肥皂清香,應該也是前不久剛洗過。

但,還是想拆下來洗一洗啊!

姜湘還沒拆呢,梁遠洲勸她道:“湘湘,別折騰了,大晚上的洗被套,你不累啊……”

“要不,你幫我洗?”她試探道。

梁遠洲當即坐起來,道:“天太晚了,我也該走了。”

姜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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