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安夫

大約半小時後，她們悄沒聲息地一前一後進入那棟灰色洋房。

小葵剛踏進門廳，積聚已久的雨便從天上垮了下來，稀裏嘩啦地摔落在她身後。

一樓黑漆漆的，沒有開燈，借著雷電交加的閃光，小葵摸索著護欄上樓。

從臺階到二樓通道，散布著零星的血跡，越靠近主臥的門口，血滴越多。

小葵不敢往前走了，後退了兩步，無意間踩到一個軟物。

回頭一看，竟是臉色清灰，嘴角淌血的尹美惠，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阿媽！阿媽？”小葵蹲下，喚了兩聲，可尹美惠一動不動。

“阿媽！”她抓著母親的胳膊搖了搖，還是沒反應。

淚水無聲地落下，和地面已然幹涸的血跡混在一起。

她顫著指尖去探母親的鼻息，突然，尹美惠睜開了眼！

小葵倏地縮回手，屁股跌坐在地上。

尹美惠兩眼掙得大大的，目光轉向小葵，定定地看了會兒，說：“我今天沒做晚飯，你肚子餓了沒有？”

小葵忙搖頭道：“沒，不餓！”

她眼神又轉了回去，望向天花板說：“你繼父平時看著挺正常的，可一旦喝多了，就會性情大變，這父子倆，都不是什麽好人……”

她聲音弱了下去，歇了幾口氣，繼續道：“我看西月君待你不錯，如果我死了，你就離開這兒，去跟著西月……”

“阿媽！你不會有事的！”小葵抽泣著打斷道。

“而且……”似是難以啟齒，她低下頭小聲說：“我和西月老師並沒有什麽……”

“也不一定非得有什麽，只是如今的世道，像他那樣的人太少了。”尹美惠說著，手抓住樓道護欄，緩緩站了起來，不停喘氣。

小葵擦了眼淚，上前扶她。

尹美惠慢慢朝臥室走，待氣息穩了些，對小葵說：“你以後……早點起床出門，盡量多待在學校，下午放了學，就去培訓班補習，我已經跟西月君說好了。”

“嗯。”小葵應道。

“你寫作業去，我想睡會兒。”尹美惠到了臥室門口，把小葵往外推。

“等我休息好了，就叫人做點夜宵，端上來吃。”她說完，便關上了房門。

小葵盯著腳下的斑斑血跡，呆立了片刻，默默回自己房間了。

次日天還沒亮，小葵就已經穿好校服，背著書包下樓了。

一樓還是黑幽幽的，沒人，但大門側邊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便當包，裏面有一把雨傘和兩個塞滿食物的餐盒，盒上有一張小紙條，是尹美惠的字跡，寫著：早餐和晚餐。

小葵撐開雨傘，欣喜地拎著便當包出門了。

暴雨下了一整夜，又下了一整個白天，街道被積水覆蓋。

小葵穿著浸濕的淺口皮鞋，在教室裏坐了一天。放學後，又踩著濕答答的鞋子往培訓中心跑。

“您好，我是西月老師的學生。”她推門而入，禮貌地對前臺服務生說。

服務生擡手示意她將雨傘放入門口的塑料筐中，又拿了雙室內鞋給她。

“謝謝！”小葵接過鞋，感激道。

她換鞋的工夫，服務生進去通傳。

不一會兒，西月君出來了，一同出來的竟然還有佐秋旬，正舔著臉與西月商議：“就憑你這模樣，和之前的經歷，當老師實在太可惜了！去我那裏！保管把你打造成頭牌！賺的錢絕對比這裏多得多！啊？怎麽樣？”

西月君始終沈著臉，沒搭理佐秋旬，淡淡地看向小葵說：“進來補課吧。”

小葵狐疑地瞅了眼佐秋旬，跟西月老師進去了。

“我就在外面候著啊！不著急！等小葵補完課，我們再詳談！”佐秋旬朝西月的背影大喊，自顧自地往招待區的沙發一躺，兩腳直接擱到茶幾上不停地抖腿。

西月君帶小葵在培訓班的一對一授課教室落座。

小葵見他神色憔悴，關切地問了句：“老師，您生病了嗎？”

“我沒事，你把課本拿出來，看上回教到哪裏了，我不太記得……”西月君有氣無力地說，嘴角勉強扯起一絲笑容。

小葵遲疑地攤開課本，翻到上次沒講完的地方。

西月掃了一眼，機械地繼續往後講。

小葵時不時地擡頭看他，雖然他掩飾地很好，但還是能明顯感受到一種支離破碎的氣息。

“老師，今天雨太大了，我想早些回去。”小葵忍不住打斷道。

“好，我送你。”西月君又機械地合上課本，並未反對。

他撐起傘，領小葵走出培訓中心，佐秋旬慌忙跟上。

因雨勢較大，站臺離培訓中心有一段距離，三人坐上了對面學校的最後一班校車。

“聽我說啊，現在經濟環境不好，你年齡也越來越大，何不趁著還有點姿色，多撈些錢呢？你當時做慰安夫時才十幾歲吧？現在肯定沒那個體力！所以……”

佐秋旬又拉著西月君嘰嘰呱呱的，好在車上人不多，只是他後面說的話，讓周圍的空氣瞬間凝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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