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

佐藤和西月君也隨之離開了，房中只剩小葵。

她感覺自己像一團透明的空氣，被所有人無視，遺忘在那裏。

只不過……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她嘴唇微張，呆滯了半晌，一個名字陡然襲上心頭，這才意識到：“白鳥葵呢？！醒來後就一直沒看到她！去哪裏了？”

“白鳥葵！白鳥葵？你在房間裏嗎？”小葵輕喊，環視一圈又看了看床底。

屋內物品擺設簡單，一眼望穿，床底下也沒有，那會去哪兒呢？

她掀開被子下床，在衣櫃裏隨便找了件寬大的衣服套在身上，然後扒著窗戶往外瞧。

天邊隱隱露出魚肚白，淩晨時分的路面上空無一人。

小葵不甘心，又找了件外套披在肩上，噔噔噔下樓，打算出門去找。

尹美惠正蹲在廚房門口，親自操刀宰殺活禽。

一只拼命掙紮、發出刺耳尖叫的公雞，被她掐住脖子，果斷地一刀砍掉尾部，接著是一陣叮叮哐哐的亂剁，直到整只雞化成一攤稀碎的肉醬，再換下一只繼續剁……

小葵赤腳經過廚房，不可避免地踩到四處橫流的血漿，滑倒在地。

“你上學怎麽不背書包？”尹美惠陰惻惻地問。

小葵看見母親的銀色禮服和整張臉上全是飛濺的血汙，且目露兇光，不由得手肘撐地往後挪了挪，顫聲回道：“我忘帶了，這就上去拿書包。”

她踉踉蹌蹌地抓著欄桿走，樓梯上留下兩排參差不齊的血腳印。

偌大的洋房中，除了尹美惠殺雞的慘叫聲和剁肉聲，再沒有其它的聲響。

小葵跌進浴室，脫掉染血的衣服，沖洗身上的血水，弄幹凈後，也躲臥室裏不出來了。

天漸漸亮了，砍剁聲也依稀沒有了。

小葵穿好校服，背著書包出門。

她停在二樓走道，小心地扶著圍欄朝下望了望。

一樓廚房的門口又幹凈如初，看不到一絲血跡，只是空氣中的血腥味還未散盡。

小葵低著頭，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梯，再走出大門。

在廳內擺放碗碟的尹美惠沒有喊她吃早餐。

小葵無精打采地上了一天課，放學時，她站在校門口，看著對面的培訓中心，猶豫了會兒，還是過了馬路。

她繞著這棟兩層高的小樓走了半圈，在一扇明亮的落地窗前，看到西月老師正在教一群小女孩跳舞。

老師居然會舞蹈？小葵感到很稀奇。

唯美憂傷的旋律飄入耳中，是小時候和哥哥太翔唱過的民謠：櫻花啊！櫻花啊！暮春三月天空裏，萬裏無雲多明凈，如同彩霞如白雲，芬芳撲鼻多美麗，快來呀！快來呀！同去看櫻花……

西月君身穿一襲白色和服，在前方領舞，動作綿軟無力，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小葵貼著落地窗看了會兒，玻璃反光中驀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她猛地回頭，驚見白鳥葵就站在身後不遠處，激動地跑過去，又後退了半步。

白鳥葵臉色慘白，雙眼空洞無神，眼眶周圍黑黑的，像是很多天沒睡好覺。

“白鳥葵？你……”小葵試著牽她冰涼的手，可白鳥葵沒任何反應。

小葵不知說什麽好，只能無措地看著她，淚水嘩嘩地流。

滴滴滴！

一輛敞篷跑車繞到她倆跟前，佐秋旬在車裏不停地按喇叭。

“餵！你聾啦！聽得見嗎？我昨晚不是有意的，你別放心上！這是買給你的，拿著！拿著啊！”佐秋旬扯著嗓子對白鳥葵說。

見她漠然不應，便把東西扔地上，吹著口哨調轉車頭，揚長而去。

小葵才看清，佐秋旬給白鳥葵的是一盒巧克力。

在物資匱乏的經濟蕭條時期，香煙、巧克力、午餐肉罐頭之類的，屬於稀缺的非必需品。

她不禁盯著地上那盒巧克力發了會兒呆。

這時，一只小狗跑過來咬巧克力的盒子，小葵忍不住伸手去搶，忽然，一直不言語的白鳥葵出聲了：“向小葵。”

“啊？”小葵轉頭看向她。

“我們殺了佐秋旬吧？”白鳥葵說，淡淡的語氣如同在說“我們去吃飯”一樣稀松平常。

“殺……”小葵動了動嘴唇，瞪大眼睛望著她。

“你看。”白鳥葵朝地面指了指。

小葵順著她的指尖看去，那盒巧克力已經被小狗撕咬開，全吃了。

可小狗的狀態不對，無力地倒在地上，微微顫抖。

“巧克力有問題！”小葵恍然道，並大膽推測：“如果這次沒成，佐秋旬還會對我們下手！所以得先……”

白鳥葵垂眸，默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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