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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營養液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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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營養液加更)

沒人要求他打敗兩面宿儺。

可真有人邀請他加入詛咒師啊!

對於此事, 家入硝子早有心理準備,七海建人已經麻木,只有灰原雄深陷‘詛咒師竟是我自己’的打擊之中, 久久不能平覆,躲在客廳角落裏長蘑菇。

硝子已經像回到自己家一樣了, 對新據點的適應良好,在冰箱裏找到一瓶哈密瓜牛奶, 戳開啜飲, 打開電視。

三位人渣有說有笑地出門,各自去壓榨教眾和其他詛咒師, 為了5.3億的還債小目標努力。

電視放了半個多小時,灰原雄還蹲在角落裏愁雲慘淡。

反倒是七海給他做心理工作。

灰原雄悲道:“我不想當詛咒師啊。”

七海:“說實話他們也沒幹什麽壞事,不是正經詛咒師。”

叛逃這麽久,幹過最壞的事可能就是去小學生家蹭飯,欺負小學生……以及勒索原詛咒師們以獲取經費, 驅使詛咒師們去搶咒術師的活,幫忙祓除咒靈。

某種意義上來,還做了不少好事。

灰原雄還是一臉惆悵:“我清楚,前輩們肯定不是壞人, 可能是被總監部迫害了, 不得不叛逃……”

七海:“你明白就好。”

灰原雄:“可是……”

七海傳授給他心得:“反正也不可能反抗這幾個人渣的, 聽從他們安排好了。”

灰原雄:“可是有個問題……”

七海:“什麽?”

灰原雄心如死灰:“咒術師有任務報酬, 但源前輩不會給我發工資。”

七海:“…………”

無·法·反·駁。

灰原雄並不貪財,但他的家庭條件確實不像其他人那麽樂觀, 家裏還有個妹妹, 任務報酬是他重要的收入來源。

“我知道了。”七海說,“這個的話你倒不用太擔心, 雖然目前處於巨額負債狀態,但他們完全發得出工資,源同學從不缺錢,我會跟他說的……”

“……以及,他也承諾過我,過段時間,我們都可以回歸正常生活。”

灰原頓時放心了。

他高興道:“是嗎?太好了!”

一秒鐘恢覆元氣狀態!

但實在太有元氣了,覺得自己既然來都來了,也得為學長們做些什麽,開始打掃客廳、換燈泡、整理後院、修理壞掉的收音機……把新的臨時據點當做小源的院子一樣對待,並誠邀七海和自己一起工作,被七海以‘我有別的活’拒絕。

晚上,人渣三人組回歸,院子成員們在新據點齊聚一堂,商量著出門吃晚飯,在附近找到一家拉面館,有說有笑地走進去,嘻嘻哈哈地出來,還逛了趟超市,和過去的生活並無不同。

為了慶祝詛咒師團隊新增兩員大將,七海無奈點頭同意今日實現便利店自由,拿了一堆零食飲料,提著回到據點。

一行人擠在狹小的客廳,分享零食,相當散漫地聊天。

家入硝子:“哪個顏色好看?請投票。”

五條悟:“這兩個顏色不是一樣麽?”

家入硝子:“你的六眼有什麽用?下一位。”

夏油傑:“呃……左邊這個吧?”

灰原雄:“天哪七海,你居然幾天內學會了這麽覆雜的技能,好厲害,我根本看不懂……”

七海對著筆記本電腦敲打,疲憊地說:“生活所迫罷了。源同學怎麽會舍得花錢雇傭專業會計。”

灰原雄:“好厲害啊七海!崇拜。”

七海:“倒也不必……”

離開了學校,反而享受上了這種團聚且閑散的日子。

好像每個人都不在意‘叛逃’這件事本身,也不在乎如果源柊月失信會給他們造成何等的事業危機,他們都不知道小源同學究竟有什麽計劃,甚至到現在都沒一個人開口問。

只是他承諾了,其他人就願意相信、跟隨——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將沈甸甸的信任交付。

和朋友們待在一起,就不怕世界末日來臨。

“……壓力真大啊。”源柊月心說,“就這麽相信一個人渣沒問題嗎?這些人。”

窸窸窣窣。

灰原雄翻著購物袋,在裏面找出一瓶葡萄印花的易拉罐飲品。

“唉?好像買錯了。”灰原雄說,“這個是酒。”

七海:“酒?”

灰原指著印刷包裝上的‘酒精含量8%’,苦惱道:“失算了,看它的樣子還以為是果味飲料,買了五六瓶呢……”

一般啤酒的酒精含量只在6-7%,這個包裝可愛、印著水果圖案的歹毒甜味飲品,在酒精含量上甚至超過了啤酒。

源柊月:“沒事,給我好了。”

灰原雄遞過來:“哦哦好的……”

夏油傑忽然制止:“等一下,你還是未成年吧。”

“有什麽關系,飲料嘛。”

源柊月單手拉開易拉罐,‘呲’的一聲,氣泡逃逸,入口是香甜的葡萄味,回味帶有淡淡的苦澀。

“你……”夏油傑欲言又止,“……未成年飲酒違法哦。”

源柊月再抿一口,淡淡反問:“我是那種遵紀守法的人嗎?”

夏油傑無奈微笑:“你啊……”

度數不算高,但甜甜的氣泡口感,讓人不知不覺地喝下許多。

一口一口地下肚,不知不覺,喝下了五百毫升的一整罐,臉上略微發熱。

【別喝了。】

源柊月眨了眨眼睛。

還以為是夏油傑,可夏油傑和五條悟似乎在爭論某首歌的歌詞,家入硝子正在刷亞馬遜,灰原正在追問七海這些天他們具體都做了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總之沒人和他說話。

……是幻聽。

沒人和他說話。

他若有所覺,又打開一罐酒精飲料,慢慢下肚。

……難道、和酒精有關系嗎?

隨著思維逐漸變得恍惚,那些似曾相識的片段,又反覆地閃回,出現在他的眼前。

它們像被海浪拍到沙灘上的背殼,零零碎碎地散落著,源柊月並不知道下一片會撿到什麽。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大腦無法維持一如既往的清醒,幻聽和幻覺變得越發嚴重。

源柊月瞇著眼睛,吊燈虛焦成一個暖黃色的光點,接著變成太陽。

刺目的陽光之下,長發的夏油傑,穿那身袈裟,單手撐著下巴,似乎正在居高臨下地審視他,然後對他攤開手,勾了勾嘴角,微笑道:【……和我回去吧?】

他的視線下移,落到那只寬大的手掌上,缺乏血色,掌心線條雜亂,細小的紋路,一刀一刀切割著他鮮明的生命線。

一眨眼,依舊是手掌,色澤更加白皙,指節和掌紋也有所不同——是另一個男人的手。

再擡起頭,鏡頭上移,青年五條悟的臉出現在畫面中。

對方的臺詞依舊是那句:【他說你沒殺過人……要跟我走嗎?】

會答應嗎?

沒有。

他聽見自己的拒絕:【不。】

【是你殺了他。】

【我會為他報仇。】

【……】

就這麽決絕地轉身離去。

長鏡頭越拉越遠,期間畫面切換、跳躍,像用一首歌把時間碎片剪切在一起:死去的夏油傑回來了,默不作聲地扮作羔羊,像個木訥的人偶,無比聽話跟隨在那個本該已死的男人身邊將近兩年,見過形形色色的咒靈,將他的底細和計劃摸得一清二楚……

然後,在‘夏油傑’與青年五條悟重逢的那天,在精心策劃、期待已久的那一天,一刀刺進他的心臟。

【比起那個人,我更恨不讓他安寧的你。】

他輕輕柔柔地對‘夏油傑’微笑。

【晚安,夏油傑,今夜好夢。】

所以,前一個故事在那一刻迎來結局,新生活在夏油傑真正的死去之後才開始——他還是被那個人帶回去了,不由分說的,理由強硬的。

【小朋友,這麽多年,騙了我二十億的只你一個,不會放你走哦,現在是清算時間——】

【欠債還錢?不不不。不用你還。】

【我超有錢,超好騙,不再努力下麽?】

【……】

……

頭疼欲裂。

源柊月扶著窗框,緩慢站起身,其他人的目光紛紛投射過來。

他牽動嘴角,吐出一個蒼白的解釋:“我……有點暈。”

七海:“都說了未成年禁止飲酒。”

家入硝子:“喝點牛奶。”

“悶。”源柊月拉了拉衛衣領口,總覺得勒,“我去街上吹會兒風。”

打開門,深秋的涼氣撲面而來,下過雨的清爽,門汀亮堂堂的,今天幾乎是滿月,銀色的光華遍照萬物,包括頭暈腦脹的他。

亂七八糟的記憶,平行世界麽?

還是未來的映射?

源柊月步行於行道樹的陰影下,思維亂七八糟。

還是斟酌眼下要面對的難題吧。他想。比如總監部……嗯,這倒不算什麽。俗話說庸人自擾,困境通常由於內心,渴望什麽,就被什麽捆綁,他的欲望很低,而又恰好擁有勝過大多數人的聰慧,酒精讓他飄飄然的,像行走在歡快樂章上,沒有任何事情能困住他。

“餵。去哪裏啊。”

身後傳來一道呼喚。

源柊月的腳步停下了,轉過頭,看見一道難題。

難題有一雙星河般剔透的藍眼睛,優等生遇上也會手足無措。

他抓了抓自己的白發,故作威嚴地警告:“別亂跑,你可是詛咒師,被抓回去怎麽辦?”

源柊月笑了下:“……那你說怎麽辦呢?”

五條悟勉為其難地說:“哼哼,老子大發好心,給你當一會臨時保鏢好了。”

對方三兩步上前,擠到他身邊,踩著婆娑樹影,和他並排往前走。

“心情不好嗎?”五條悟問。

“挺好的。”源柊月說,“一切都很順利……但最近精神上可能有點問題。”

“什麽樣的問題?”

“類似,記憶錯亂?”

“……讓硝子看看?”

“感覺是反轉術式修覆不了的範疇……”

酒精到底是發揮些作用,話變密了,放平時懶得多說一個字,現在與對方互相投擲幾輪廢話。五條悟也發覺了這一點,問起他對總監部的計劃,他關上嘴巴,搖搖頭。

對方指責:“又不告訴老子!”

源柊月說出心裏話:“告訴你反而會節外生枝……”

五條悟:“你不信我!”

前科累累,很難相信。

他繼續控訴:“是翻舊賬吧?是懷恨在心吧?怎麽這麽記仇啊?說不定在背後和人偷偷說我壞話!”

源柊月:“嗯嗯,是這樣的哦。”

五條悟:“我就知道!怎麽罵我的?”很順理成章地把他在意的那件事再次翻出來,“……對了,上回還沒告訴我——那天,你和傑的父母都說了些什麽?”

“……”源柊月胡說八道,“……說你壞話。”

“誒?!”五條悟驚疑不定地望過來,打量他幾秒,“……騙人。你在說謊。”

源柊月:“這都能看穿,好厲害呀。”

五條悟:“一切謊言都逃不過老子的六眼。”

源柊月:“哇塞。”

完全棒讀的語氣,百分之零的真誠,百分百的陰陽怪氣。

五條悟炸毛:“餵!”

沒有任何預兆,兩人莫名其妙地進入了你來我往的‘猜猜我有沒有說真話’模式。

源柊月:“我不喜歡吃辣的,也不喜歡吃甜的。”

五條悟:“……嗯,是真的。沒品味,甜食很好吃哦。”

源柊月:“但上個月你放在泳池邊的卡布奇諾味蛋糕是我偷吃的。”

五條悟震驚:“居然是真的——老子一直以為是伏黑甚爾!”

源柊月:“哈哈,故意嫁禍給他的,還為此跟傑和硝子開設了賭局,打賭你不會發現罪魁禍首是我,結果你真沒發現。五條同學,好笨。”

五條悟:“好過分!這是明晃晃的孤立吧!”

源柊月:“伏黑甚爾其實蠻喜歡你的。”

五條悟:“這種鬼話就不用特意辨別真假了吧。”

源柊月:“對你們三個和七海有一見如故的感覺,總懷疑先前是不是在哪裏遇到過?”

五條悟:“嘁。居然不是老子的特權。好不爽。”

源柊月:“初次見面時,確實有點討厭你。”

“……誒……這、這居然是真心話?!”

五條悟盯著他半天,慢慢瞪大眼睛,像是遭到極端不公正待遇似的,憤憤不平道,“……憑什麽啊!”

他生氣地指控:“老子第一眼可是……”

開了個頭,總覺得講出來就是認輸,所以艱難地咽下去,而這樣也覺得不舒服,仿佛吞下去的是一枚定時炸彈,卡在胃裏滴滴嘟嘟地鬧騰。

他像個被捉弄的可愛JK一樣跺腳,抓狂道:“你怎麽能這樣,理由呢?憑什麽討厭我!”

對方瞪著他,那目光帶著探究和質詢的味道,必須要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公正的處理,否則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源柊月笑起來,正準備解釋,恍然間,又被突如其來的記憶亂流碎片擊中——

【咦?居然是真心話……你和小惠究竟瞞了我多少事?】

好像也是玩‘猜猜我說的話是真是假’的場合。

他和青年五條悟。

一人一句,回合制,勝者得到獎勵。

而他的對手,比眼前這位年輕氣盛的少年要游刃有餘太多,所以,在經過漫長的平局後——

【……其實我喜歡你。】

他向對面的白發男人說出了這句話。

成功收獲了驚愕、楞神的表情,安靜好幾秒鐘,沈默在彼此之間流淌。

半晌,對方才牽動嘴角,頗為苦惱地笑了下,下頜線鋒銳,唇色淺淡。

【小源同學,你怎麽可以這麽狡猾。】

【看不出來。】

【老師認輸了哦。】

於是,游戲結束,轉移話題。

自稱老師的男人問他,想要什麽獎勵,居然不要?不趁機敲詐一筆嗎?

——對話到此為止。

當時似乎沒察覺到太多異況,或許是心煩意亂,或者是不知所措,而從回憶中把這一段翻出來品味,反倒琢磨出悠長的餘韻。

源柊月站在第三人稱的視角,跨越不知單位的尺度,審視這段記憶,奇異地旁觀者清。

那位青年五條悟,想說的一定更多,可他給出的答案又太少。

接近三十歲的男人,不再像年輕時那樣暢所欲言了,年輕人的果敢和一往無前終究隨著成長剝離脫落,時間在他身上淌過,磨平棱角,一地絕望的碎屑。

這樣大膽的問題,要一位年長者怎麽幹脆利落地回答?

想說不能說的,像一口風滾過喉嚨,吹成一個嘴角邊難以捉摸的微笑,風過總是無痕。

他沒開口,可源柊月仿佛聽見了畫外音,惟妙惟肖的——

【再年輕十歲,可能會大膽告訴你此時此刻的想法,你會被老師的回答嚇一跳,接著覺得‘哇怎麽會有這麽糟糕的人!’,肯定會這樣想——但現在超可靠的成年人要以身作則,所以不許問了,不會坦白的。】

……

記憶裏的輪廓,和眼前盯著他的少年五條悟重合起來。

雪原一樣的白發,比銀河閃爍的藍眸。

源柊月鬼使神差地說:“……其實我喜歡你。”

“……”

劇情重演。

一模一樣的臺詞,如出一轍的沈默。

五條悟楞在原地,一言不發,耳根慢慢紅起來。

“……誒?”

仿佛中了他自己的領域似的,大量的信息流將人淹沒,把他的思考能力全部剝奪,簡單的幾個字,連在一起從源柊月口中說出就變得陌生,像一門嶄新的語言,從未接觸過的語種,理解成本高得可怕。

是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聽見。

“如果……”源柊月緩慢地重覆一遍,“如果我說……‘喜歡你’,你會如何回答?”

他非常想得到答案,於是添上那麽一句後綴,像加上安全的框架,把它定義為勝負的一環,而非需要認真對待的傾訴——落在五條悟的耳朵裏,是這種意思。

於是,在經歷短暫的失神後,他驟然惱火起來。

說這種話……是在故意捉弄他嗎?

明明已經遵從這個人的想法,維持著‘好朋友’的關系,不僭越雷池一步,擦去一切粉飾太平,若無其事地飾演損友,以為這樣就能站在最近的距離——可現在,制定游戲規則的人主動打破了規則,又是什麽意思?

喜歡看他失態嗎?

是仗著心動肆意行兇嗎?

以為這樣的玩笑很好笑嗎?

作為‘好朋友’,是否以為這一身份是最佳通行證,於是為所欲為,仗著‘游戲’和‘玩笑’的語境,擅自發表那麽過分的言論……這難道不算欺負人嗎?

五條悟氣得牙癢癢,很有種氣急敗壞的意味。

十年後,他說——

【看不出來。】

【老師認輸了哦。】

像是某種無聲的禁錮被解除,打開封印,原本該止於唇齒的,此刻脫口而出——

所以現在,十年前的他越過真假,越過框架,越過此間阻攔的一切——

“喜歡我是嗎?”

“老子也一樣。”

少年的藍眼睛像一顆正在燃燒的星球,涼薄的月光落下來,也絲毫無法使其降溫。

“從今天開始,我們交往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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