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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專欄收藏200加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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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專欄收藏200加更合一)

“沒什麽事, 咒力被抽幹,猝不及防暈過去了,過會自己就會醒。”

家入硝子對著沙發上昏迷的禪院直哉做出如是診斷, 眼睛左移,看向正在搖頭晃腦的白色小狗狗, “至於這個是……”

源柊月:“是禪院家嫡長孫。”

無論是正統嫡長子禪院直哉繼位,還是【十影伏黑惠】繼位, 這條白色小狗, 都是當之無愧的下一代第一順位繼承人——

源柊月:“來,小玉, 這是你硝子阿姨,要有禮貌。”

白色小狗眼睛依然沒睜開,聽到源柊月的命令,聲音尖細,奶聲奶氣地喊道:“汪!”

“……”家入硝子一言難盡, “禪院直哉,他,真生了條狗?”

源柊月:“是啊。”

家入硝子:“……這……這是怎麽生的……”

五條悟試圖說服她:“狗生狗,不是很正常嗎?”

家入硝子:“?”

禪院直哉懷胎一周, 成功生下了一條狗兒子。

白色小狗眉心印著倒三角狀的咒文標志, 淡淡紅色, 和伏黑惠的白玉犬別無二致。

植物圖鑒上也發生了相應的變化——

【燒仙草[玉犬]】

【聰明聽話的小狗狗, “十補”之一,新手村必得裝備。】

是一張【紫卡】!【燒仙草】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從白卡進化成【紫卡】了!

‘十全大補術’, 補的對象是【燒仙草】自己。

它偽裝成懷孕的形式, 從食用它的母體中汲取咒力,進化出【十影】之一的形態。

真正的【十影】擁有者伏黑惠, 當下掌握兩種式神:玉犬,脫兔。

玉犬是他剛覺醒術式時就擁有,脫兔是前些天在院子裏進行特訓時突然調伏出來的。

目前,玉犬和脫兔的賣萌效果比它們的戰鬥威力強太多,小奶狗玉犬的作用是叼拖鞋、看大門、吃剩飯,脫兔呢,脫兔伏黑惠一口氣只能調伏十幾只,朝著人嗖嗖奔過來擾亂視線,不戰鬥的時候,一團團白色毛絨絨,在後院草地上,像灑落的黑芝麻湯圓。

這令源柊月一度懷疑【十影】是禪院家一手策劃的營銷方案,靠捆綁六眼強蹭熱度提升咖位,實乃過度營銷的產物,不強,倒是愛蹭。

“我也是這樣想的。”六眼持有者·五條悟深表讚同,“小惠比起我六歲時候可差遠了!”

“好厲害啊,神子大人。”源柊月很配合地呱唧呱唧鼓掌,“……那實際上呢?”

五條悟說:“‘式神’的強度也會伴隨施術者成長,是正相關的關系。”

伏黑惠還是個小學生,所以用出來的效果十分可愛,但再過十年、二十年,誰也說不準【十影】會成長到何種地步。

眼下,小學生抱著剛出生的新·白色玉犬,目露茫然。

“它好像也是玉犬……”伏黑惠說。

可他又沒有感覺到自己和這條【玉犬】的聯結,他無法命令它。

源柊月簡單解釋,這是燒仙草的進化體,本質上,它依然是他模仿了【十影】術式後的咒力造物,因此不歸伏黑惠調伏。

伏黑惠驚嘆:“好厲害!”

源柊月:“是小惠的術式厲害哦。”

白玉犬睜開眼睛,笨拙地挪動四肢,它還不太會走路,四條腿各走各的,朝著源柊月所在的位置爬去,然後在他的褲腿邊停下,蜷起身體,縮成一團,像個小小的可靠守護者,可愛得家入硝子心都要化了。

但,源柊月,是個無情的強度黨。

他問五條悟:“最強的‘十影’式神,是什麽?有多強”

五條悟:“好像是叫……”他想了想,“魔虛羅?應該非常強。”

源柊月若有所思:“得抓個能生魔虛羅的。”

禪院直哉實力不及五條悟與夏油傑,但在一個以實力為尊的家族長大,自小接受著比別人更嚴格正規的訓練,其實力在新生代術師中絕對位列前茅,說是僅次於這二人也恰如其分。

目前的等級評定是準一級咒術師。

準一級術師只能生出玉犬,想孕育‘魔虛羅’這種檔次的式神,至少得是特級中的TOP水平……

源柊月睫毛微動,眼眸幾乎化成一汪春水,眼神一下子含情脈脈了起來。

五條悟冷酷拒絕:“你做夢。”

源柊月:“這可是當媽媽的機會,你這輩子不會有其他機會親自生孩子了哦。”

五條悟:“不可能,你自己怎麽不生?”

源柊月想了想,禍水東引:“嗯……那我們想辦法推銷給傑?”

“對哦,傑一定也很渴望這樣的機會。”五條悟立刻應允,“我會幫你。”

讓夏油傑生屬於隨口一說,實際上,源柊月已經有了主意——都是特級,特級咒靈怎麽就不算特級?

下一位目標,特級咒靈·真人!

如果真人能生,接著瞄準詛咒之王·兩面宿儺,讓詛咒之王那一長串的title裏再加上一個【英雄母親】,想必它一定不會介意。

可惜夏油傑出差去了,【十影】培育計劃暫放。

幾人合力把昏迷中的禪院直哉擡到後院,白玉犬努力協調著不熟悉的四肢,亦步亦趨地綴在大家身後。

沒過多久,禪院直哉醒了。

第一時間,沒有別的想法,只剩下純然的欣喜——他的大肚子消失了!

“你醒啦?”源柊月說。

禪院直哉:“我這是好了?”

源柊月:“對哦。”

禪院直哉:“肚子裏的咒胎……”

源柊月了然。這人根本不記得自己的生產過程,暈過去之後立刻不省人事。

那可太好了,目前小惠過於弱小,【十影】的存在,能瞞一天是一天,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我知道你很遺憾。”源柊月惋惜地說,“天使也曾來過你的肚子,現在,它走了。你還年輕,你會有新的孩子的。”

擺脫了肚子裏的咒胎、又順利恢覆男人的外表,禪院直哉簡直暢快大笑,還沒笑出聲,就被源柊月說的話惡心得夠嗆,又沈下臉。

他丟了句“鄉巴佬惡心誰呢滾遠點”,一甩袖子,身體輕盈、大步流星地離開院子。

完全沒懷疑過肚子裏的咒胎已經被生下來了。

也對,畢竟男人生孩子,對他來說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等禪院直哉離開,伏黑惠召喚出自己的玉犬,他的玉犬比新出生的這只大一圈,一黑一白兩只繞著新來的聞來聞去,疑惑又好奇。

伏黑惠問:“直哉先生的術式,和我的一樣嗎?”

“不一樣。”源柊月說,“你比他強多了,但你現在還太弱,所以得藏起來,不讓人知道。”

伏黑惠似懂非懂地點頭。

這小孩目前還不清楚他的生得術式是多麽珍貴,經常被灌輸‘你的術式很罕見要藏好了’的概念,可在他身邊的術師們都擁有著難遇的頂級才能,又處於體術、精力的巔峰期,由此一來,他也不認為自己有任何強大之處。

也是這一點先天習得、後天培養的謙遜,讓禪院直哉沒去深究堂哥兒子的術式。

不聲不響,不爭不搶,一個木訥的小男孩。在禪院直哉的認知裏,如果這孩子是十影,應該驕傲到立刻昭告天下才對,才不會天天在院子裏寫作業、收拾家務、修建花草。

誰能想得到呢?【六眼】親自刷過墻裝窗戶,【十影】就能逃掉嗎?在小源的院子裏,無論出身地位實力,一致享有平等勞動權。

伏黑惠猶豫地問:“禪院家……是怎麽樣的?”

名義上的堂叔,禪院直哉對他的態度,可以說是極其惡劣。但到底是小孩子,還對血緣有著莫名其妙的期待。

“垃圾堆罷了。”源柊月對他說,“我們不帶他們玩。”

-

然而,垃圾堆非得找他麻煩。

第二天,藤野校長讓夜蛾把他請到辦公室,先恭敬地親自斟上一壺熱茶,倒好茶、放好水果,才慢悠悠地開口:“最近在高專學習生活得怎麽樣?有沒有不習慣的地方?……”

“打住。”源柊月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別搞鋪墊,直接說。”

藤野校長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你也清楚……”

源柊月:“禪院家準備拿我開刀,派你來給我個下馬威是吧?”

藤野校長:“。”

“他們抓到的我的把柄是哪些?”源柊月好奇地問,“我對自己的術式情報有所隱瞞,任務報告弄虛作假,支出流水過大不符合貧困生補助申領要求,缺失誠信;星漿體替代藥物成分可疑、制作過程成謎,需要總監會介入監管,防止我動手腳……以及,疑似在院子裏藏了危險物品?”

一通輸出,把藤野校長的臺詞搶完了,他訕訕地說:“和你說的差不多……呃,但也沒有那麽多……”

不是,怎麽會有人對自己可能被人揪住攻訐的過失之處如數家珍,又完全不去修正?

既然一清二楚,直接改掉不就行了嗎!

完全看不透這人怎麽想,像是故意送上把柄給人拿捏似的。

“這裏面是汙點證據的覆印件。”藤野校長低眉順眼地遞上一個文件袋,“中間一定有些誤會,真心不希望源君和禪院家傷了和氣,在未來的咒術師生涯中,和禪院家的接觸,想必是無法避免的一環,如果源君有意解開誤會……”

“看來你還承擔了說客的作用。”源柊月驚異地看了他一眼,“承蒙禪院家擡愛了,到這個地步也沒完全放棄拉攏我嗎?至於交換條件,是不是親口給禪院直哉鞠躬道歉之類的?”

藤野校長:“……”

他嚴重懷疑源柊月的術式其實是讀心術。

源柊月打開文件袋,信手翻了一遍,極其迅速,瞥一下便直接看向下一頁,嘴角嗔著點隨性的笑意,仿佛這些紙張上面印刷的控訴內容與他完全無關。

他翻完,把覆印件裝回去,線繩一圈圈繞好,意興闌珊地往桌上一丟:“好了,拿回去吧。”

藤野校長在他身後欲言又止,似乎想說兩句,又怕貿然出言惹他發怒。

而源柊月徑直離開校長室,朝著訓練場走去。

沒走出去多久,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

“嗤。”禪院直哉抱著手臂,腳步慢下來,“怎麽一個人失魂落魄的?”

源柊月無視他,徑直往前走,沒分半點餘光給這個人。

禪院直哉:“……”

禪院直哉幾步追上,攔到他面前。

“怎麽不說話,知道怕了?”他上下打量源柊月,語氣中的輕蔑有如實質,“擔心你那院子被拆掉,著急去找五條悟幫忙?”

源柊月誠懇提醒:“你擋路了,讓開行嗎?”

他是真懶得搭理禪院大少爺。

文件袋裏所謂汙點證據的收集度不高,浮於表面,一看就是臨時整理的,這裏只有禪院家自身的手筆。

那神秘的第三方勢力還在看戲,大概率和禪院家沒什麽聯結。

既然如此,也就懶得為禪院家族費神了。

但禪院直哉從京都趕過來,是為了看他黯然的表情,想要揚眉吐氣一把。

“別裝了,你心裏很著急吧。”禪院直哉一臉‘你強裝鎮定的小把戲已被我看透’,得意道,“現在向我下跪道歉,你的房子後院還能保得住,機會只此一次,好好把握,以後再後悔,也沒用了。”

源柊月說:“故意用一樣的話術回敬我嗎?看來你是不想善了。——禪院直哉,我問你啊,這個家主,你真的想當嗎?”

他以一種十分尋常的語氣發問,和‘今天天氣怎麽樣’並無差別,而禪院直哉完全沒察覺到任何異狀,只覺得他是狗急跳墻、裝腔作勢,當即大笑幾聲,笑得極其誇張,前俯後仰:“哈哈哈哈……你真是——”

“太過可笑。”禪院直哉說,“我是禪院家的嫡長子,我的父親是家主,除了我,誰還能名正言順繼承禪院家?難道是你?難道是早已叛出家族的甚爾君?”

源柊月憐憫地看著他,敷衍:“嗯。”

“你也別嘴硬了。”

禪院直哉咧開嘴,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在他看來,這人已是強弩之末,連一貫的伶牙俐齒都保持不下去。

他拍了拍源柊月的肩膀,譏諷道:“既然不願意低頭,那就去跪著找五條悟救你,我倒想看看他能為你做到哪一步,滾吧,窮鬼。”

說完,他用力推了源柊月一把,推得他踉蹌幾步,險些摔倒。

“嘖嘖嘖。”禪院直哉挑眉,“這麽弱不禁風,一臉窮酸樣,怎麽勾搭上五條悟的?不會是爬上了他的床吧?”

天陰陰的,烏雲拉上窗簾,穹頂之下灰蒙一片,室外悶熱而潮濕,是風雨欲來之相。

源柊月:“你再推我一下。”

禪院直哉又一度譏笑出聲:“怎麽?你有本事立刻把五條悟叫過來和老子打一架啊?看你這比女人還羸弱的鬼樣子——就推你怎麽了!”

說著,他又推了源柊月一把,而源柊月順勢後退幾步,原地坐下,就在這瞬間——

“轟隆!”

“轟!”

天邊的悶雷和順發的‘蒼’重合,迸發出爆裂般的聲響!

‘蒼’以燎原之勢,將新修的草木帶一並泯滅,禪院直哉身後的樹幹只剩下半截,若不是他及時發動投射咒法躲避,他的腦袋會和樹幹一樣被轟成渣滓。

他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只見五條悟收回手,食指壓下墨鏡,朝他陰惻惻地笑了下:“月子都沒坐夠就又出門欺負人了,禪院直哉,著急找死呢?”

禪院直哉:“……”

“滿足你。”源柊月說,“人幫你叫過來了,去吧。”

甚至連老天都在奚落人,一聲悶雷過後,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落下來。

“……”禪院直哉觀察了下五條悟的表情,當場能屈能伸,“今天下雨,天氣不好,下次再跟你們算賬!”

剛想轉身離去——

五條悟已瞬移到他身邊。

模仿著他剛才拍源柊月肩膀的姿勢,重重地拍了兩下他的後背。

“不是要打架麽?”他問。

……

這一架的結果無需多言,從大放厥詞、鼻青臉腫到落荒而逃,禪院直哉只用了五秒鐘,就走完了別人需要五分鐘才能走完的路。

十分精彩的小品,使人嘴角上揚。

“笑什麽?”五條悟沒好氣地嗆他,“連他都能欺負你,沒用的家夥。”

源柊月順著他的話說:“嗯嗯。多虧了你出手。”

雨越下越大了,幸好教學樓不遠,兩人快跑幾步躲到屋檐下。

夏天的雷陣雨一向來勢洶湧,淺灰色的地面積了層水,轉為深灰,淡黃色的墻面也被淋成了暗黃色。

暴雨極大降低了能見度,仿佛每一顆水珠砸在地上都會濺起薄霧,拼進雨幕中,頓時煙霧裊裊,使不遠處的訓練場輪廓也變得不甚清晰。

五條悟還在嫌棄禪院直哉,再次發表了一番以‘你要是接近禪院家人生就會完蛋’為中心論點的論述,源柊月聽得懂,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

無非是想說:‘禪院家有什麽好的,聰明人就該選老子,站隊都站不明白?’

他裝不懂,五條悟就會繼續以這種曲線救國的委婉方式,一次又一次地試圖推銷自己,像一只大貓咪圍著人的腳邊打轉,咪咪地指責人類還不快來撫摸它漂亮的皮毛。

源柊月以手成拳,擱在嘴邊遮擋溢出的笑意,努力用眼神傳達好奇。

“……你這什麽表情。”五條悟警覺,“禪院直哉跟你說什麽了?”

“也沒什麽。”談到這裏,他放下了手,目光落到雨中,“禪院家會給我找點小麻煩……”

禪院家,與咒靈勾結的第三方,總監會,三者千絲萬縷,一旦他做出反抗動作,這三方必然以各式各樣的方式串聯到一起,需要全部鏟除,其實挺繁瑣。

明明只是想積攢力量、找辦法打個兩面宿儺,眼下只能先整頓這幫老東西了。

這一聲雷來的真巧。

既然如此,這場雨咒術界也該淋。

五條悟:“哼。”

他略顯得意地輕哼一聲,尾音飄忽,滿臉寫著‘快來找老子幫忙’。

源柊月繼續假裝看不懂,提議道:“雨好像小一點了,我們找把傘,一起去訓練場吧。”

五條悟:“……”

於是真折返回教室找傘,這場雷陣雨來得突然,沒人備傘,甚至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都不在,一個去大阪祓除咒靈,一個正在醫務室治療傷員。

“糟糕,沒有……”源柊月喃喃,“對了,去那裏。”

五條悟不遠不近,始終跟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實在忍不住問:“我可是看過了,你的汙點材料還挺多,不好好運作,院子可是會被總監部搶走主控權的,你有辦法了麽?”

源柊月:“沒有辦法呢,那些材料也都是真的哦。”

五條悟:“那你——”

源柊月:“到了。”

面前的門牌上赫然寫著【校長辦公室】。

源柊月轉動把手,進門,招呼都不打一聲,當著校長的面順走了他的雨傘,藤野校長像吃了蒼蠅。

“你剛剛說什麽?”他問。

五條悟沒好氣道:“沒什麽。”

源柊月努力憋笑,控制表情,不讓他看出端倪。

雨勢確實轉小一些,地上的水窪倒映著樹影。

五條悟擡腿要走,上半身體剛探出屋檐,就被源柊月揪著背上的校服拉回來。

“打傘啊。”源柊月打開雨傘,理所當然地把傘柄塞到他手裏,“這把傘夠大,你個子高,你撐。”

胡桃木的傘柄,漆黑傘面,壓著五條悟略顯疑惑的表情,襯得那雙蒼藍瞳眸如同夜色裏雪亮的月光。

他帶著那一點驚訝的疑慮,乖乖承擔起撐傘的任務,兩人步入雨中。

雨滴敲打傘面,破碎後又沿著傘骨凝聚,連串地落下來。

夏雨總有種沈悶的氣味,但在傘下,被一股潔凈的、清清淡淡的冷冽香氣蓋過,來自另一個人身上。

這一小段通向訓練場路,忽然變得漫長。

源柊月找了個話題:“剛剛被我打斷的時候……你想說什麽?”

五條悟楞了楞,霎時間出現在腦海的,卻是上一次中斷無果的話題。

關於稱呼,源柊月稱禪院直哉為直哉少爺……那一次的討論,還沒有結果。

他是說:“哦。我是想說,你能不能……”

源柊月沒在仔細聽他說話,正觀察著雨滴的形狀,這把傘對於兩個男生來說還是略顯擁擠,他的左側肩膀上沾了幾滴水,洇開一小塊暗色的痕跡。

“你能不能別叫我‘五條同學’?”他有點不滿意,“你甚至叫那家夥‘直哉少爺’——至少要比那家夥更熟稔一點吧?”

聽到意料之外的發言,源柊月轉過頭去,意外註意到了另一點——剛剛收拾禪院直哉的時候,五條悟淋了點雨,可他現在的頭發還是異常清爽,白色發絲隨著主人的腳步輕輕晃動。

因為他有無下限。

……

他有無下限,無論是出於方便還是耍帥的目的,從來不撐傘。

察覺到這一點時,源柊月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難怪剛才把傘遞給他的時候,對方第一反應是露出疑惑的表情,仿佛不清楚他為何要多此一舉。

可就算那樣——

就算那樣——他接過了傘,接過這個看起來莫名其妙的要求,舉著傘柄陪他走這段路,並沒說多餘的話。

而源柊月現在才遲遲地意識到。

他頓時不說話了,也沒分神註意五條悟究竟問了什麽,耳邊只有雨聲,和他一次次自我拷問的‘這都能忘記,我是白癡嗎?’……

耳根也不知不覺泛了紅。

好丟人。

“……”

五條悟沒聽到任何想要的回答,甚至只得到了一兜意義不明的沈默,頓時有點沈不住氣。

他超不滿意,超大聲地指責:“像傑那樣、像硝子那樣,直接叫我‘悟’——就那麽讓你開不了口嗎?”

源柊月:“……?”

源柊月:“哎?”

他正晃神著,下意識地跟著對方念道,“哦。好啊。……悟。”

Satoru。

舌尖從齒根滑到上顎,擦出第一個短音,再繞回來,千回百轉的一小段音節。

他的名字。

第一次拆解了他的全名,第一次不是連名帶姓,第一次單獨把‘Satoru’這個字拿出來宣讀於口,這個世界上最短的咒語,忽然被賦予了不一樣的意義。

是施加了某種魔法嗎?為什麽這個聽過成千上萬次的、屬於他的名字,突然就變得陌生而動聽起來?如果不是魔法,又該怎麽解釋?

五條悟別過臉去,目光像支離破碎的雨一樣躲閃。

他幹巴巴地說:“……算了、叫我五條同學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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