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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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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往前看

轉眼入夏。

蟬鳴聲不斷,灼熱的陽光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葉璃渾身濕漉漉的從池子裏冒出來,抹了一把臉。

手裏捧著一只鯉魚。

緩步從池子裏走上來。

“魚,抓到了。”

扔給青陀,葉璃擰著袖口的水。

青陀把魚遞給李管家。

對方拿著魚去了後廚。

葉璃甩了甩身上的水,不明白青陀為何要莫名其妙在池子裏養魚。

“還是葉將軍厲害。”青陀收起他的魚竿,笑的開心。

葉璃無奈的看了青陀一眼。

回了房間,換了一身幹凈的衣衫。

午後,他還要出去處理事情。

白日裏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原來的鶴城知府去年因病去世。

這事因為和北丘和談,一直擱置。

鶴城的位置特殊,如今葉璃又在這裏。

玄霄選人的時候,怕也有很多顧慮。

直到前幾日,傳來消息。

鶴城新任知府,即將到任。

葉璃總算能有喘口氣的機會。

只是,不知道來的是誰。

青陀燒好魚端了上來,他最近心情極好。

開始研究新菜色。

“葉將軍,嘗一嘗?”

葉璃嘴角抖了一下,看著眼前五顏六色的魚,想跑。

魚珠子直直的瞪著自己。

還有些詭異。

“這是?”葉璃忍不住問道:“什麽魚?”

“能吃的魚。”

青陀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葉璃象征性的吃了一口,臉色紅紅白白,甚是難看。

“咳咳咳……”

又甜又辣。

他從桌子上倒了杯水,灌了下去。

青陀立馬皺起眉頭,“很難吃嗎?”

“好吃,非常好吃。”

葉璃紅著臉咳嗽著,“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別忘了幫明淵換藥。”

說完,葉璃忙跑了。

他一口也不願意吃了。

葉璃走在街道上,偶爾有些和他打招呼,都是些輪休的士兵。

日子沒他想象中的那麽痛苦。

反而很平靜。

葉璃每日醒來第一件事是看望明淵。

睡前,最後一件事,也是看望明淵。

有的時候,葉璃看著睡著的明淵,想就這樣,也很好。

聽話,不亂跑。

自己只要想見他就見他。

也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不用考慮北丘和天齊的關系,不用去想他們那些年的恩恩怨怨。

什麽也不用擔心。

對旁人而言,明淵死了。

對他而言,明淵還在。

不會跑,不會忽然離開,不會和他鬥嘴……

這點倒是可惜。

但也能忍。

葉璃覺得這樣也不錯。

剛到府衙門口,葉璃便看見圍著一群人,他忙上前。

“怎麽回事?”

“葉璃!”

宋毅轉過頭來看他,“好巧。”

葉璃楞了:“宋毅?”

宋毅上來給了葉璃一個擁抱,“好久不見。”

葉璃:“你怎麽來了?”

“陛下沒和你說?”宋毅掏出自己的調令,“我就是新任鶴城知府。”

葉璃的眼神震動。

“先進去。”

宋毅拉著他往府衙走,“陛下也是擔心你,而且最近朝中發生了很多事。”

“派你來?我心裏慌。”

葉璃說的是實話,派誰來葉璃都能理解,唯獨宋毅他沒想到。

玄霄是不是又有別的心思,他已經沒什麽心思和力氣去猜玄霄的用意。

下半輩子,葉璃只想好好的守著天齊的邊疆,做好該做的事。

“陛下是關心你。”宋毅難得替玄霄說了話,“他親自去大理寺找我,說希望我來鶴城,怕你因為明淵的事想不開。”

葉璃皺著眉頭,不信。

熟悉的人來這裏才會更麻煩。

“宋毅。”

又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龐鍛那張死氣沈沈的臉出現。

宋毅回頭看了他一眼,道:“忘了和你說,他也跟來了,這鶴城的罪犯可算是遇到活閻王了。”

葉璃的臉色更難看了。

既然是宋毅,那他也不客氣了。

葉璃把所有要處理的事務都堆在宋毅面前,“既然宋大人上任了,那鶴城就麻煩大人了。”

“好。”宋毅笑瞇瞇的也不生氣,他拉著葉璃坐下了。

關心的問道:“怎麽樣?沒想不開吧。”

哪有這樣安慰人的。

“想多了,我沒有任何問題。”

葉璃收回胳膊,不想靠宋毅太近,畢竟門口還站在一個人。

“你向來喜歡隱藏情緒,我不信。”

宋毅看著他,“心裏不舒服,我陪你喝酒,若是想明淵了,去北丘看看,你一直……”

“都在這裏了,你慢慢看,一會我帶你熟悉鶴城的情況。”

葉璃起身,“我先走了。”

明淵的葬禮,他沒有去。

他不願意去。

葬禮是為了宣布明淵的死亡。

可明淵沒死。

只是其他人看來,自己要麽是在逃避事實,要麽就是和明淵關系差到極點。

很顯然,熟悉他的人認為他在逃避。

世人則認為他和明淵水火不容,即使對方死了都不願意看一眼。

葉璃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宋毅來了,他也能輕松一點。

接下來的幾日裏,葉璃交接了所有的事情,他只負責邊防的軍務和鶴城的防禦、治安。

畢竟現在鶴城缺人,宋毅也不是誰都願意用,他用人必須要滿足他的條件。

離譜的是,玄霄同意了他的條件。

“你是不是和陛下做了什麽交易?”

他第一次見到宋毅和玄霄相處的如此和諧。

“沒有。”

宋毅看著公文,“我哪敢和陛下做交易。”

“那陛下這次怎麽會由著你來?”

葉璃不解,玄霄的性子可做不出這種事。

宋毅放下公文:“你跑的遠遠的,朝中的事你自然不知道,我來這裏,其實也是因為躲避追殺。”

葉璃:“惹到誰了?”

宋毅撐著側臉:“作為陛下用來推施新政的棋子,你覺得我惹到了誰?”

“陛下……殺人了?”

葉璃擡眼,玄霄太著急了。

“與北丘的戰爭持續多年,你以為朝中真的每一個人都想停戰?每一次送往戰場的軍餉,總是莫名其妙的少一些,你猜去哪了?”

宋毅的話說的很明白,“沒了戰爭,陛下第一件事就是要處理他們。”

“我知道,只是現在這個時候,正是用人之際,貿然處置,會不會不合時宜,而且上次不是已經處理一些人嗎?”

葉璃明白玄霄想做的事,可他也曾說過,不到時機不會動。

“大概是因為……明淵死了。”

宋毅直白說出,“可你還在,北丘目前不是天齊的威脅,即無外患,必鏟除內憂,從三王爺的事便開始了。”

“嗯。”

葉璃點頭,他就是因為明白,才選擇離開。

“陛下說,有你在沒人敢動我。”

宋毅聽來時,還覺得有些奇怪,難道比在皇都,在天子腳下還安全?

後來一想,確實如此。

鶴城和其他地方不一樣,這裏到底是邊疆,最多的是士兵,比百姓還多。

雖然現在的鶴城沒了以前的緊張感,但秩序井然。

想保護一個人,最容易。

繁華的皇都,有可能也是最危險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府衙,不要亂跑。”

葉璃大概明白了,宋毅幫玄霄做了些臟活,玄霄便讓他來了。

葉璃回了家中,青陀已經做好飯在等他了。

這次不是奇奇怪怪的飯菜了。

青陀把冥夜的信遞給他:“王上讓你幫他找個東西,叫血珊瑚。”

葉璃打開信,因為解藥的事,葉璃和冥夜幾乎月月聯系。

“血珊瑚。”葉璃看著,“藥鋪應該有,就是很貴。”

“貴?葉將軍很窮嗎?”青陀歪著腦袋,一臉天真:“你們天齊的皇帝沒賞你什麽?”

“暗室裏的東西都是王上的,可不是一般的貴,一個血珊瑚可換不來。”

青陀冷哼一聲,“現在說什麽都晚了,若是將軍醒了……一切才是開始。”

“我馬上去找。”

葉璃嘆了口氣,青陀最近心情忽好忽壞。

會因為看見一只好看的鳥開心一整天,也會因為看見一只螞蟻的屍體傷心一整天。

但多數時候很安靜。

偶爾也會半夜起來,坐在院子裏不知道在幹什麽。

“那就快去找啊,明日給王上送去。”

青陀又開始笑,葉璃吃了幾口飯就跑了。

今天,青陀的情緒不對勁,他還是跑吧。

畢竟他年紀小,自己比他大,還是讓著點。

葉璃去了鶴城的藥鋪,老板說唯一一株血珊瑚被買走了。

“誰買走了?”

“不認識,蒙著臉,一個女的。”

“那什麽時候進貨?”葉璃道:“最快要多久。”

“最快也得十四天,我們藥鋪的藥材都是七天一送,像血珊瑚這種珍貴的藥材需要提前預定的。”

“好,謝謝。”

葉璃走出藥鋪,十四天,冥夜等的及嗎?

來早一點,是不是就能買到。

蒙面的女人?

葉璃停住腳步,迎面真的走來一個蒙面的女人。

這麽巧嗎?

但這個人不一定是他要找的人。

葉璃見她手裏握著刀,多了幾分警惕。

悄悄跟了上去。

她似乎在找什麽,走走停停,看起來像迷路了一般。

葉璃不遠不近的跟著,對方的警惕性很高,意識到有人跟蹤。

頻頻回頭看他。

跟著跟著,葉璃發現不對勁。

對方在他家門口停了下來。

不動了。

這人……不會是……

來殺宋毅的吧。

葉璃正要上前。

她動了。

和門口的守衛說著什麽,然後就繼續等著。

青陀跑了出來,一臉開心的看著她。

兩人手拉著手進去了。

葉璃蹲在墻角,滿臉疑惑。

青陀和她關系似乎很熟,一直在問她這幾年去哪了?怎麽沒回家。

葉璃走進來時,她已經扯下面罩。

“你怎麽來了?”

“自然是來見我大哥的心上人,我大哥葬禮他都沒參加,虧明非說什麽兩情相悅,用情至深,我才不管他是什麽將軍,非剁了他不可,敢欺騙我大哥的感情,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葉璃聽到兩人的話,停住腳步。

青陀一擡眼就看見了他,“葉將軍回來了?東西買到了嗎?”

那人轉頭,一雙兇狠的眼睛盯著自己。

“這是明淵的妹妹,明月。”

青陀介紹著,“葉璃,你大哥的心上人。”

“心上人?呵~”明月嘲諷的笑了,“我大哥的葬禮他都不願意去,狗屁的心上人!”

明月抽出短刀,殺氣騰騰的刺了上去。

葉璃閃身躲開。

瞥見了她腰間的袋子。

裏面裝著東西。

“要不是因為你!我大哥會死?”

寒光閃過,明月手裏的刀未曾停歇,“你倒是活的自在,我哥呢?”

葉璃眼裏一頓,不再閃躲。

明月的刀直直砍了過來,再離肩膀半分的時候,被青陀擋下。

“阿月,你冷靜點。”

青陀看著她:“你若是傷了他,將軍會傷心的。”

“人都死了,傷什麽心!”

明月掙紮著要過來,青陀握著她的胳膊。

葉璃沒有動,也沒有再反抗,而是伸手搶過了她腰間的袋子。

“你搶我東西!”

葉璃打開,果然是血珊瑚。

青陀也意外:“你怎麽買血珊瑚?”

明月:“王上要的。”

葉璃扔還給她,“糾正一點,我沒有欺騙明淵的感情。”

他淡淡看了一眼,沒有過多的解釋。

明月咬著牙齒,質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參加他的葬禮!為什麽不去送他!你甚至都不願意去見他最後一面……”

“因為他沒死。”

青陀下意識慌張看著他,他要幹什麽?

葉璃盯著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眼神堅定,“他還活著,永遠活著,在你們眼裏他死了,在我眼裏,他會回來的,總有一天他會回來找我。”

明月怔怔的望著,茫然無措。

青陀忙把人拉走了,可不能讓兩人繼續起沖突。

安慰完明月,青陀來到葉璃的臥房。

“葉將軍,別理阿月就好,我家將軍都管不了她。”

青陀像是想起痛苦的事,臉上的表情很難看。

“血珊瑚要十四天才能到貨,你幫我問問冥夜是否急著要,若是著急,我去其他地方買。”

葉璃並未當回事,只是她說的對,如果不是自己,明淵不會死。

暗室的門打開,青陀照例去查看明淵的情況。

葉璃躺在床上一動未動。

直到青陀離開,他依舊沒有動。

就那麽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不知看向何方。

深夜,葉璃從床上坐起來。

腳步緩慢的打開暗室,走了進去。

空空蕩蕩,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那裏。

葉璃坐在一旁,默默看著他。

短短幾個月,沒有過多的分離感。

畢竟他和明淵一直都是如此,分開的時間比待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

只是……

“真的會醒來嗎?”

葉璃一直不敢想這個問題。

在他的意識裏,明淵一定會醒來。

可若是醒不來……

葉璃抱著胳膊,暗室裏的溫度比外面低很多,有些冷。

“時辰到了。”

葉璃輕聲說著,走了出去。

第二日,葉璃是被一陣喧鬧聲吵醒。

他推開窗。

青陀正攔著明月和宋毅,不讓他們進來。

“等葉將軍醒了,你們再進去,他還沒起,貿然進去,會打擾他。”

“這都什麽時辰了?還沒醒?”

宋毅擔心的問道:“會不會是身體不舒服?”

“青陀,讓他們進來吧。”

葉璃推開門走了出去,“找我有事?”

“沒事,找你喝酒。”

宋毅提著帶來的酒壇放在他身前,“鶴城剛開了一家三千醉,沒想到開到這裏了。”

“什麽時候開的?”葉璃怎麽不記得新開了一家酒樓。

“今天開業。”

宋毅幫他打開一壇,“你還沒吃飯吧,那一會再喝。”

聞著酒香,明月湊了過來。

昨日夜色深,未看清楚。

明月看起來也就十六七的樣子,未退的稚氣,和昨日兇狠的樣子截然不同。

葉璃微微怔了一下,昨日他是不是看錯人了?

“好香啊。”

明月聞著不屬於濃酒的清香,帶著甜膩的香氣。

宋毅給了她一壇:“你是葉璃的朋友吧,這是果酒,不會醉,要嘗嘗嗎?”

明月的手還沒碰到,青陀便奪了過來,“你還小,不能喝。”

明月的臉色立馬沈了下來,不說話了。

青陀把酒收走,“我先去做飯,酒一會在喝。”

明月小聲嘟囔了幾句,擡手撐著腦袋,直勾勾的看著葉璃。

無法忽視的視線。

宋毅的眼神在兩人之間徘徊。

明月開口:“沒有我大哥的畫好看。”

葉璃輕聲咳嗽了一聲,“你找我,是為了……”

“不是來找你的。”明月直言道:“我是來找青陀的,他給我的毒藥沒了。”

“可昨夜……”

葉璃沒失憶,昨晚明月說的不是來找自己嗎?

“騙你的。”明月歪著頭,“你和我大哥的事,我管不著,你的事也和我無關。”

“明非讓我給你帶句話,明家隨時歡迎你。”

明月說完就看向其他地方。

宋毅聞言,道:“你是明淵的妹妹?”

“嗯。”

明月點頭,“算是吧,師妹。”

宋毅看著兩人,很奇怪,沒有人露出傷心的神色。

提起明淵,他們兩人都很平靜。

平靜的讓人害怕。

多多少少總要有些哀傷的情緒,可兩人的眼裏和表情裏都沒有。

青陀招呼他們去前廳吃飯,一桌子奇奇怪怪的飯菜。

葉璃眼角一跳。

明月拿起筷子,吃的津津有味。

宋毅的筷子懸了好久,最後落在一盤看起來正常的青菜上。

青陀一直在給明月夾菜:“多吃點,毒藥準備好了,這次又要去哪?”

“王上讓去哪就去哪,不過最近王上總讓我找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藥。”

葉璃目光微動,上次冥夜說快有結果了,後來又沒了消息。

難道最近又有新的頭緒嗎?

青陀問道:“他有沒有反常的舉動?”

明月想了想,“月連說,王上最近總是半夜一個人在皇宮裏游蕩,被巡邏的士兵看見過好幾次了。”

青陀忙問:“在哪遇到的?”

“西苑那邊。”明月:“不是一直傳那邊鬧鬼嗎?”

青陀放下手裏的筷子,一臉沈思。

宋毅實在吃不下去,味道太奇怪了拿著一個饅頭,幹啃著。

葉璃看向青陀:“怎麽了?”

青陀一聲不吭的起身:“我有點事。”

明月咬著饅頭,“你的佩劍是我大哥的。”

葉璃默默點頭。

明月沒在說什麽,繼續吃飯。

她只是路過,馬上就要離開了,青陀給她準備了一匹馬和路上的幹糧。

但青陀未去送她,只是叮囑了她幾句,就走了。

葉璃和宋毅送她到城門口,明月看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玉佩。

“你腰間的佩劍是我大哥親手鍛造的,是他成親時要與對方交換的定情信物,這是明家的規矩。”

“既然他給了你,說明你很重要。”明月上前一步,把玉佩遞給他,“這原本是我為未來大嫂準備的禮物,現在給你了。”

葉璃接過,看著她。

“葉璃,往前走吧。”明月道:“當初師父去世的時候,大哥抱著我們說的話,對重要的人而言,我們只有好好活著,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他們才不會傷心。”

明月翻身上馬,沖葉璃微微點頭,揚鞭離開。

宋毅望著明月的背影:“她不是一般的堅強,比你看的開。”

葉璃不說話,收好玉佩。

“我會往前走,但不是一個人。”

“什麽意思?”

宋毅覺得他話裏有話。

葉璃笑著:“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宋毅:“神神秘秘的。”

兩人回來後,就看到青陀正興奮的走來走去。

一邊走,一邊揪著頭發。

神神叨叨的。

嘴裏還念著什麽。

“要回去,歧幽谷。”

“開始準備,但是這裏怎麽辦?”

“醒來怎麽辦?”

“到底怎麽辦!”

青陀一邊焦躁一邊笑著踱步,“王上為何不說?”

麻煩大了。

葉璃看著他走來走去,上前攔住他:“你怎麽了?”

青陀一轉頭,低聲道:“王上可能……成功了。”

“什麽!”

葉璃目光震動。

“也有可能是快成功了。”青陀又道:“他從不去西苑,西苑是他的禁忌,除非,有人要醒了。”

只有一種可能。

明世珩要醒了。

西苑是明世珩把他帶出來的地方,是曾經整個王宮的地獄。

短駁殘垣,一把大火燒的幹幹凈凈。

被刻意遺忘的地方,和整個巍峨華麗的皇宮格格不入。

宋毅靠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麽?”

葉璃平靜道:“沒什麽。”

宋毅:“有事瞞著我。”

“真沒事。”

葉璃看了眼青陀,“你先回房間休息一下。”

說完推著宋毅走了出去,招來人送他:“你趕緊回去吧,事情忙完了?”

宋毅探究的盯著他,葉璃有事瞞著自己。

送走宋毅,葉璃神色緊張的找到青陀。

他還在揪著頭發。

“寫信問一下冥夜。”

先直接問,確定到了什麽地步。

他不想一場空歡喜。

青陀卻有些憂愁:“醒了之後呢?瞞不住的,將軍肯定會知道,說不定會和王上打起來。”

青陀已經能想象到那個畫面了。

“不至於吧。”

明淵不是那種沖動的人,“明淵不會的。”

“好煩啊!!”

青陀喊道:“果然還是應該帶去歧幽谷,更安全。”

“你會讓將軍跟我去歧幽谷嗎?”

青陀又是盯著他。

“很遠嗎?太遠……不行。”

葉璃根本沒明白青陀崩潰的點。

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果然是一樣的。”

青陀又暗自傷神,“但是關我什麽事,我自己回去。”

“換個角度想想。”葉璃安慰的拍著青陀的背:“他們醒過來,你不開心嗎?”

“我當然開心!”

青陀:“可你們沒有一個人願意考慮之後的事,誰都沒考慮過。”

“不能見陽光意味著什麽,身體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將軍還好,只是幾個月,但……”

明世珩就不一樣了。

他沈睡太久了,久到整個身體都會出現問題。

“你擔心這麽多做什麽?”

葉璃道:“青陀,那是冥夜的事,不是你的事。”

青陀的臉色僵硬:“葉將軍,你敢和我打個賭嗎?我肯定會被牽扯進來,如果能跑,我早就跑了。”

“為什麽?”葉璃不解。

“要出人命的時候,王上的毒,只有我能解。”

“毒,冥夜要給誰下毒?”

青陀低下頭,“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們折騰來折騰去,折騰的還是自己。

“我先給王上寫信吧。”

青陀長籲短嘆的離開了。

葉璃回了房間,來到暗室。

快了。

很快就要醒了。

·

回信很快,得到肯定的答案,葉璃握緊拳頭,深呼一口氣。

臉上的放松剛出現,青陀便潑了一盆冷水:“想想怎麽解釋吧。”

葉璃不得不考慮,醒來之後的一系列事。

明淵能否接受他身上發生的改變。

明世珩的死能不能瞞的住。

若是瞞不住,又會怎樣。

冥夜那個古怪扭曲的性格,肯定不會平靜的解決。

葉璃和青陀忙著幫冥夜找藥材,他需要的東西又多又雜。

也不是多麽難找,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比如,清晨的露珠。

必須是樹葉上的露珠。

血珊瑚已經送去了,露珠也收集了很多。

剩下的就是等結果。

葉璃看著青陀把東西交給北丘來的人,還有一堆不知名的瓶瓶罐罐。

青陀回過頭看著葉璃,“等吧。”

這一等就是三個月。

沒有任何消息的三個月。

從夏天等到秋天。

從枝繁葉茂,等到滿地寂寥。

不論寫多少信,均無消息。

葉璃每日望著天空,等著送信獵鷹的到來。

每日希望都落空。

青陀也不在做那些奇奇怪怪的飯菜。

變得異常安靜。

“將軍,有人找您。”

李管家前來稟報:“說是您的朋友,路過來看您。”

葉璃起身,他的朋友?

肯定不是沈飛,也不是衛盛。

他們兩人來定然會提前告訴自己。

等看到對方時,葉璃只想轉身離開。

玄瓚手裏拿著一把笛子,慢悠悠轉著。

趙九跟在他身後,趙溪蹲在地上看螞蟻。

“王爺,怎麽來了。”

“葉將軍,氣色不錯啊。”

玄瓚陰陽怪氣的看著他,“路上我就聽說明淵去世了,可惜沒來得及戳你痛楚。”

葉璃指著大門:“今日不接客。”

玄瓚也不生氣,而是拍了拍手:“把東西都搬進來。”

一箱一箱的物品被搬了進來。

蓋得嚴嚴實實的。

“這是謝禮。”

玄瓚走過去,挨個打開:“幽雲的事,趙九和我說了,多謝。”

“別謝我,去謝冥夜吧。”

玄瓚扶著箱子:“那就麻煩你轉交給北丘王。”

葉璃:“好。”

“這邊幾箱是給青陀的。”玄瓚指著,“他人呢?”

“你到底要幹什麽?”葉璃盯著他,只要遇到玄瓚,一定沒好事。

“不是說了嗎?送謝禮。”

玄瓚也不想多搭理葉璃,“既然你不歡迎我,那我走。”

“趙溪,走了。”

玄瓚伸手,趙溪立馬起身跑過去,拉著他。

趙九不著痕跡的笑了一下,走到葉璃面前,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和一個紙條。

“這是我以前的一些江湖朋友,有事可以找他們幫忙。”

一塊金銅令牌,上面刻著趙九的名字。

“王爺說以後要游山玩水,大概率不會再回來了。”

趙九道:“這些人能幫到您。”

“謝謝。”

葉璃道謝後,趙九便離開了。

他看著院子裏的箱子,招人來搬走。

青陀那幾箱搬給了他。

“什麽好東西?”

青陀打開看了看,“他還記著?”

葉璃:“你讓他找的?”

“對,我還和沈飛說了,不過他那種不著調的人,肯定記不住。”

葉璃倒了杯茶,“冥夜還沒消息嗎?”

“沒,急也沒用,只有等。”

葉璃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葉將軍,這才多久,等不及了?”

葉璃閉上眼睛,是啊。

為何忽然等不及了呢?

日日的焦躁漸重。

大概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結果。

是空歡喜。

還是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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