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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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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8-01-15 16:00:03 字數:5616

是夜,龍潚獨自待在了書房,沒有伏案握筆疾書,也沒有挑燈手不釋卷,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裏,閉眼沈思,像在等待什麽。

突然間,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一抹黑影跳了進來,那是個蒙面的黑衣人,然而當此人才剛落地時,椅子上的龍潚驀地睜開了眼,大喝了一聲。

「你好大膽子,竟敢擅闖本將軍書房?」

那人冷眼與龍潚對視,見龍潚只是說了這麽一句之後,便沈默不語,那人冷笑了起來。

「你不會殺我的!」黑衣人泰然自若的站直了身子,居然還大大方方的朝著龍潚的書案走過去。

龍潚盯著他,卻沒有阻止他的靠近。「你哪來的信心本將軍不會殺你?」

「因為我可以為你帶來天大的好處。」黑衣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說道。

「天大的好處?」龍潚皺起眉,接著哼哼笑了兩聲。「本將軍不認為,在現在這種局面,還會有好處落到本將軍頭上來」

黑衣人揺了揺頭,目光中露出了幾絲譏諷,「大將軍,你錯了,大夏容不得你,難道天下之大,還沒有你容身之處嗎?」

他這個開場白,確實引起了龍潚的註意。「比如說?」

「比如說……鬼族!」對聰明人不必說太多,黑衣人點到即止。

黑衣人很有信心,在這種局面下,面對來招安的自己,龍潚先天上氣勢就該輸了半截,然後被自己牽著鼻子走。

可惜他是龍潚,他的反應完全出乎了黑衣人的意料,不僅一副不在意鬼族來人的模樣,還有條有理的分析起黑衣人的身分。

「你說話雖然故意換了聲音,腔調卻是地道的大夏人,而且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闖進本將軍書房,代表你是鬼族埋在大夏的奸細,而且應該就在我戰龍軍裏,職位還不會太低。」龍潚一雙利眼,仿佛已經看清楚了那黑布底下的人。

黑友人躊躇了一瞬,最後把心一橫,居然拉下了面罩。

「大將軍不愧是大將軍,兩三句話就快猜出我的身分,外頭那些人以為你從此廢了,真是有眼無珠。」他單膝跪地,施了一個大夏的軍禮。「末將李言,參見大將軍。」

「李言?」龍潚意外但也不意外。李言在盧慎手下算得上親信了,想不到鬼族的暗樁居然埋得這麽深?

「你自曝身分,不怕本將軍一舉將你拿下?」

「就算我不說,大將軍很快也會看出我的身分,」李言對龍潚的直覺的確是佩服。「但是活著的我,卻能給大將軍帶來光明的未來,權衡之下,誰都知道該怎麽做。」

「好吧,說說你的來意。」龍潚瞇起眼,開始正視這件事。

李言這家夥寧可揭露自己奸細的身分,也要取信於他,可見這回鬼族所圖非小。

果然,李言表情一肅,說出鬼族那驚天動地的計劃。「小人奉族長突赫之命前來招攬大將軍,卻不是要大將軍入鬼族,而是願助大將軍推翻大夏國腐敗的皇室,助你一統大夏江山,自立為皇!」

「本將軍什麽時候說要一統江山了?」

「大將軍,明人不說暗話,你若沒有這種想法,那何必和朝廷對著幹,還建立戰龍軍?別說戰龍軍等幹是你的私軍了,你對皇帝也沒有幾分尊敬吧?」李言笑了笑,方才對龍潚那種敬畏的態度,也淡了幾分。

「因為皇帝現在也只是顧不平的一把刀而已,只顧享受,戀棧皇位,眼中根本沒有社稷江山了!」龍潚好整以暇地回望著他。「不過本將軍不相信鬼族會無條件的幫我。」

「當然。突赫族長說了,鬼族要的也不多,就是南方幾個州郡,那些水草豐美之地,讓鬼族可以系衍生息,不再為糧食苦惱就好。」李言說得雲淡風輕,好像從大夏身上割下這麽大一塊肉,不痛不癢似的。

「這對於擁有廣大土地的大夏國,根本不是問題。所以大將軍應該答應我的提議,以免自誤啊!」這最後一句話,有些針鋒相對的味道了。

「你在威脅我?」龍潚果然聽得有些不快。

「李言啊李言,你實在非常聰明,知道在這個節骨眼跳出來,認為能夠說得動本將軍。可是本將軍也想問問,你背後的主子是誰?在我戰龍軍裏,若沒有人幫你,你不可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也不可能得到那麽多消息。」

李言的主子,自然是真正和鬼族往來的那個人,因為以李言的身分,不可能直接接觸到突赫那麽高層的人。

「大將軍只管答應,其餘的事不必知道那麽多。」李言像是對那個人的身分諱莫如深。畢竟龍潚還沒有答應,如果一下子就把底牌全部暴露出來,那被動的倒成了自己這一方了。

龍潚無奈地看著他,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難看了起來。

「好吧,既然你不說,那我只問你,盧慎也參與了這件事嗎?」畢竟李言是盧慎的親信,龍潚會這麽懷疑很正常。

「哼哼,那就得大將軍自己去查明了。」李言賣了個關子,笑得很微妙、很譏誚,仿佛在告訴龍潚,反正我不說,你也沒奈何,你還得仰賴我。

很可惜的李言並不完全了解龍潚,否則他就會知道,龍潚強勢到沒天理的程度,不可能接受任何威脅。

「李言,你態度如此囂張,是認為本將軍不會在這時候動你吧?因為本將軍還要靠你去和鬼族聯系?」

龍潚看著李言的得意與張狂,露出了一個比他更得意與張狂的笑容。「可惜你錯了,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李言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忽然間眼前一片刀光閃過,龍潚的刀不知怎麽地,已經架在他脖子上了。

「你……敢殺我……」李言大驚失色,但仍是盡力保持著冷靜,「不,你不敢的,因為你還要靠我和鬼族關系……」

他話還沒說完,龍潚那一刀已經揮了下去,李言的雙眼瞪大,緩緩跪倒,鮮血流了滿地。

在死亡的前一刻,他的意識無比清楚,那種死去的痛苦,慢慢的由他脖間蔓延開來,反而讓他更加清醒,更加不甘。

龍潚很快收回了刀,用一塊布開始擦拭起刀身,連看都沒多看李言一點。「怎麽不敢?憑你那一丁點好處,就想買通我這個鎮南大將軍?你為免將本將軍的眼界看得太低了!」

他的話一說完,李言已然氣絕身亡,龍潚喚來了小兵收拾殘局。

他不怕李言死去的消息傳出,反而還怕別人不知道。

「可惜,釣出的魚還是不夠大啊……」

龍潚回到了臥房,此時已是夜半三更,但綦卉仍然沒有睡去,替他斟了一杯熱茶。

看著白煙繚繞,茶香撲鼻,龍潚心中的殺意,很迅速地平靜了下來。

也只有她,能給他這種心靈上的慰籍啊!

「解決了?」她淺笑盈盈地問,即使臉上的紅斑猶在,但那種絕代的風華,卻仍在一舉一動之中透露出來。

「解決了一半,另一半看來要用點強硬的手段了。」龍潚很放松的在她身邊坐下來,一點都不像剛殺了一個人。

喝了一口茶,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她應該猜得到他今晩去做了什麽,卻如此鎮定,令他相當好奇。

「不過本將軍很好奇,怎麽就算我再頹廢再喪志,你卻能始終這麽氣定神閑,像是不怕本將軍一蹶不振?你倒學玄機子老師學得透徹了!」

「難道不好嗎?義父的氣度,可不是常人能有的。」綦卉平和地說道。

「但是本將軍在抱你的時候,可不希望聯想起一個發須皆白的老頭半分。」龍潚有些不滿。

他固然敬重老師,但老師把他的女人教成這種老成持重、波瀾不興的德性,倒是令他有些不喜了。

這顯然是一句調情,綦卉終於有了點嬌羞的反應,白了他一眼。

「你……原來大將軍也會這樣貧嘴!」她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釋他方才的問題。「你連面對百萬大軍都能面不改色的殺進殺出,幾個小謠言就能打倒你?至少我是不信的。尤其那謠言顯然是顧不平放出來的,你最討厭那家夥,怎麽可能讓他稱心如意?」

「你這麽了解我?」龍潚輕笑起來,在萬籟俱寂的夜晚,顯得有些撩動人心。

綦卉聽了覺得心頭癢癢的,他的聲音像是摻進了她的內心,鼓動挑撥著她壓抑下來的戀慕。

若不是這份冷靜,面對他這般侵略性強的男人,她很快就會丟盔棄甲,又如何能與他這麽平靜且理智的交談呢?她望著他,目光溫柔。

「我從在義父身邊學習,為的就是成為你的軍師,而要成為你的軍師,就要先了解你是什麽樣的人。」

龍潚從這輕描淡寫的話語中,明白那背後是經過多少努力,不禁動容。

就連他的心腹都不理解他,她卻能做到……

她侃侃而談,說得就像在他身邊看著似的。「最可能是你察覺了什麽不對勁,索性就失志給他們看,一方面清理身邊那些有異心、意志不堅的人,另一方面也能將內奸引誘秀出來。只可惜,那個人隱藏得太深了,連游說你都只派了一個小卒,還被你給殺了。」

她有些無奈,原本還想讓他把那奸細交給她,讓她審問一下,說不定能套出什麽東西來。

她意有所指地道:「那小卒在軍中的地位倒是不低,所以可以指使他的人……只怕更高,說不定殺人的利刃都擺在你咽喉邊了呢!」

「那種小卒,殺了也不可惜。」龍潚揮了揮手,殺小魚當餌才能釣到大魚。

不過他現在可不想討論那個死人,反而是對自信滿滿的她感到興味十足。

「那麽神機妙算的小森軍師,你認為接下來我該怎麽做呢?」

「我想,既然朝廷都說你叛變,派了督軍要來收回兵權……那你就叛變給他們看吧!」演戲當然要演全套羅!她直視著他。「如果不這麽做,那咽喉邊的利刃,怎麽敢刺過來?」

這一席話直接打中了龍潚的心,讓他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不愧是本將軍的軍師,知道本將軍就喜歡直接反擊!」

他的意氣風發,又再一次撩動了綦卉的心弦,讓她的愛意湧動,本能地脫口說道:「因為我不只是你的軍師,還是你的女人啊!」

她的情意,他這次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龍潚收起了笑容,認真地與她四目相交。

「小森,我一直以來都小看你了,看來你真的有資格做本將軍身邊的那個人。」說他一時情動也好,沖動行事也罷,他現在真的是這麽想。

「待此事了了,本將軍,本將軍決定給你一個名分!」

「名分?是什麽樣的名分?」然而說到這個,綦卉卻是沒有了微笑,表情微微嚴肅起來。

「將軍夫人如何?」龍潚像是開玩笑般說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份承諾他是十成的慎重。

「那麽,我會是你唯一給予名分的女人嗎?」綦卉卻不按他的套路,莫名其妙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這……」龍潚遲疑了起來,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有很多女人,他的同儕甚至父執輩,也都是三妻四妾,所以他從來沒考慮過獨鐘一朵花的事情。

他的遲疑,傷了綦卉的心。

她有些苦澀地揺了揺頭。「你猶豫了,將軍,這代表著你心裏並不這麽認為,所以我也想提出我的要求。」

她吸了口氣,壓下那痛。「我的要求就是請將軍收回你的承諾吧,我並不需要你給的名分!」

人生第一次,或許也是唯一一次的求親被拒絕,龍潚頓覺尊嚴掃地,牌氣一下子沖了上來。「什麽意思?難道你還嫌棄?」

「大將軍,是你嫌棄我啊。」她苦笑著,「對你來說,只要你看上眼的女人,都有可能從你手裏得到名分,那麽這個名分又有什麽了不起的呢?我這麽努力得到的東西,卻和別人輕而易舉逢迎獻婚得到的一樣,所以是大將軍嫌棄我吧?」

她的歪理,聽起來居然有那麽幾分道理!

可是龍潚不接受,他給她名分是天大的恩賜,她竟敢拒絕,那就是她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裏。

他不得不承認,她在他心中的重量已然非常大,而他這麽重視她,她卻沒有同等的回報,表示他並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這令他十分不平,覺得自己的尊嚴被踩在腳底。

「你……你激怒我了,女人!」龍潚沈下臉,語氣也不善起來。

「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綦卉輕輕一嘆,她知道他生氣了,卻沒有辦法,她不想騙他。

他有尊嚴,她就沒有嗎?她不願與人共事一夫,因為她認為自己值得一個男人全心全意的對待。

如果他不能是那個人,那麽至少在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裏只能裝下她,這樣退而求其次,她還委屈了呢!他像施恩一般要給她名分,她會接受才奇怪了。

龍潚沒有遇過像她想法這麽奇特的女人,一時之間竟不知怎麽駁斥她的話,索性直問道:「你既不想要名分,又為何要成為本將軍的女人?」

為什麽?綦卉幽幽地望著他,沒有一絲隱瞞地坦然回道:「因為我喜歡你啊!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我與你若是無法做到那兩情長久,那我也只能把握朝朝暮暮了……」

這番話,她說得情意真切,婉約動人,龍潚即使生氣,那股氣卻也被這種溫柔給壓住,怎麽也發不出來。

她真的很聰明,用這種方法以柔克剛,讓他啞巴吃黃連。

「你……哼!」他無奈地冷哼了一聲,索性掉頭走人。

他想要她,面子卻叫他不能要;他很氣她,理智卻叫他不能氣;他更愛她,尊嚴卻叫他不準愛。

再繼續與她共處一室,他一定會悶到瘋掉!

綦卉沒有阻止他的離去,因為她內心的翻騰並不下於他。她的冷靜畏裝出來的,否則她也會面臨崩潰,在她強大的心防底下,也不過是一株小小的、脆弱的愛苗,是經不起他催殘的。

他還惱她,代表放不下她吧?如果放不下,那為什麽她不能成為他的唯一?

如果她真的像自己說的這麽豁達,為什麽胸口仍隱隱作痛?

到底是他想不開,還是她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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