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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學聰明,學狠,哪怕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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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學聰明,學狠,哪怕利用我。

沈虹守著女兒, 不願意送她走,拖了三天後,才終於在眾人的勸說下想通了一點。

駱家夫妻只有這一個親生女兒, 中年喪女太痛,夫妻都不願意大操大辦, 簡單喪禮辦完就算了了, 好像在極力控制著“人不在了”的事實,還在極力留著她在的樣子。

曲疏桐在奧克蘭待了八天, 後面留下父母在這陪著幹爸幹媽,自己回了國, 先去了江南兩天,再回港。

她說她得回去工作的那天,幹媽眼神覆雜地看著她, 沒有說話。

沈虹知道, 她懂事,她會做好該做的。

倒是她自己的父母,一直不知道曲疏桐去年回國工作的真正目的, 只是以為她不想和男朋友異地而已。

所以這趟臨走前, 媽媽跟她說:“家裏現在這樣, 你幹爸幹媽不會接受同樣姓卓的人的, 固然他們大房二房有別, 但是, 終歸都是一家人。

桐桐, 雖然你喜歡,也登對, 但是你是靠你幹爸幹媽維持現在體面的生活的,不能忘恩負義, 你爸爸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能撐多久,你以後多的是仰仗幹爸幹媽的時候,所以,你要重新考慮考慮你和卓楓的事情了。”

“不能真的和他結婚了,這樣你幹媽受不了。養你這麽多年,不能讓他們寒了心。”

曲疏桐點頭,像個聽話懂事又孝順的好孩子。

“我們不會結婚的。”

她今天起欠他的,只會越來越多,下輩子都還不清了,哪兒還有臉去和他結婚。

幹爸幹媽在指望她,她在指望他。



卓楓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回國,他沒問過。

曲疏桐回去那天,他在辦公室裏考慮她職位的事情。

年中卓氏總部有一次新的人事變動,公關部長一職空缺,現任總經理來問他有沒有什麽合適的人選,還推薦了一個人,就是他家親愛的特助。

總經理嘿嘿笑,表示:“卓總知道的,曲助能力擺在那兒,她無論在美或回國後,對卓氏公關都能有一個很好的把控,她在的話其實公關部長事情少了很多,與其如此,不如這個位置就讓曲助兼任吧。”

卓楓半點意思都沒,公關部長需要應酬,處理的人際關系猶如亂麻,他有時候都不想去見外面那些人,怎麽可能讓她去。

“她不合適,她總要隨我出差,公關需要她的時候她分身乏術。看看還有什麽人合適吧。”

總經理摸了摸下巴:“這倒也是。那只能從其他地方調了。”

“嗯,你看著辦吧。”

“袁總的女兒倒是在公關部裏,工作其實不錯,頗擅交際,不過年紀太小了,也就和曲助差不多。曲助去沒問題,她去不了,公司多的是年紀大有履歷的,排不上她。那我再看看吧。”

總經理起身要告辭,忽然卓楓喊住了他,“除了這個位置,年中還有什麽空缺的職位?”

總經理仔細想了想:“市場部副總經理,之前是在江南的,但他跟我提過兩次,對港有點水土不服,無論是商圈還是生活,”他笑了笑,“所以他一直想熬個一年後,申請調回內地。”

“是嘛。”

“所以卓總想安排什麽人嗎?如果有的話,就把他提前送回去唄。他指定高興。”

“我再考慮考慮。”

這個位置不太行,也太忙。

還是讓她再輕松一陣吧,給她多一個位置她就多忙一些。

總經理方出去,任齊柯進來了,跟卓楓說:“卓總,曲小姐回港了。”

卓楓擡頭。

任齊柯:“她從覽市飛來的,前兩天就到國內了。”

“是嘛。”

“眼下飛機落地了,她自己喊了公司的司機去接,司機問我需不需要我去。”

卓楓拿起手機,不過緩了緩,又放下。

“讓司機去吧,她沒喊你就算了。”話落又看他,“她去江南,見了什麽人嗎?查一查。”

任齊柯不是很懂,“查曲小姐見了什麽人?她大概就是順勢去處理一下駱氏的工作吧。”

任齊柯不知道曲疏桐最近是因為什麽事出國的,因為在公司她報的是休假。

卓楓:“駱江明的女兒死了。”

任齊柯睜大眼睛:“卓,卓榮弄的?”

卓楓頷首:“註意一下她最近的動向。”

“難怪半月前我聽麥康說卓榮似乎受傷了,不知怎麽傷的,還尋思他仇家怎麽那麽多。”他問卓楓,“卓總怕曲小姐,為了報仇直接……直接鋌而走險動卓榮?”

“嗯。”

那確實危險,也確實有可能。以前曲疏桐還尚且只會在公事上肆無忌憚對融遠窮追不舍,但現在人都沒了,她被逼急了,或許真的會玩狠的,畢竟她從來就不是軟角色,她在卓氏的第一天就弄垮了副總經理,眼看著韓岳良垮臺,她卻繼續肆無忌憚地利用眼前這個她的男朋友,她的上司,無所畏懼。

還有什麽是她不敢的。

卓榮也是瘋了,明明大年初一夜就該知道曲疏桐不是善茬了,還玩真的。

任齊柯離開不到一小時,辦公室大門就再次響起一記叩門聲。

似乎是感應到什麽,卓楓放下文件擡眸就看向了大門。

剛應聲,一抹久違的熟悉身影映入眼簾。

黑西服裙裝,披著駝色春季風衣,腳踩黑高跟,烏發及腰,膚白勝雪。

曲疏桐沒有馬上進去,隔著偌大的辦公室和桌後的男人對視了一會兒,才在他起身過來的動作中,淡淡扯了扯嘴角,關上門走過去。

卓楓才走近兩步,女人就直接朝他伸手,頭一栽,縮入他懷中藏起來。

卓楓心頭深深地一塌。

幾天沒見感覺她就瘦了,年尾在紐約就很瘦,回來這幾個月被他好不容易養回來一點點,去了十天,又瘦回去了,藏在懷裏一小片,好像隨時像雪一樣要化開了。

卓楓收緊了箍住她腰的手,掌心在她腦袋上揉了揉,揉了又揉。

曲疏桐也不覺累,在飛機上睡了長長一覺,這陣子睡眠嚴重不足,讓她難得在機上能睡得著。

眼下心情也還行,沒有那麽壞,可是一看他,第一面第一眼,完全一句話都沒有,就想投入他懷抱。

卓楓永遠是她覺得,是親人的一個存在,她只有在他身邊,在他懷裏才能真的把笑意收起來,一句話都不用說,就讓他抱著她,讓她頹廢幾分鐘。

卓楓足足抱了她五分鐘,後眼看時間也快下班了,就直接把她帶回了家。

曲疏桐到臥室洗了個澡,下樓時發現卓楓在二層廚房裏,下廚。

曲疏桐站在樓梯口遠遠看著,楞了半天。男人筆挺的背影在不算熟稔但也有條有理地清洗著蔬菜,仿佛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一日三餐習慣下廚。

可事實上,她從沒見他下過廚,家裏光廚師就有兩個,擅長各地美食,尤粵菜做得最好,她吃不膩。

菲傭同她打招呼。聲音傳過去,卓楓從廚房裏偏頭,遠遠看出來。

隔半個二層大廳,曲疏桐一眼與他對上眼,接著便下意識朝他的方向邁開腿。

香江這個月份天氣不穩定,早晚下雨,時熱時涼,她穿一襲及小腿的薄絨睡裙,垂墜感很好,地面上若隱若現地露著她幾個白皙腳趾頭,肩上披著隨意向後撥去的卷發,一身看著都香軟香軟的,動人而慵懶。

到卓楓身邊,曲疏桐從背後摟上去,臉埋在他背上,甕聲甕氣地問他t:“為什麽做飯呀,讓廚師來就好了嘛。”

其實不用問她也知道,他在為她下廚。只是有些話藏不住。

卓楓:“閑來無事,今天回來得早。”

他沒有說為她下廚,而是說了這麽一句。

“廚藝還不清楚,至少十年沒動過了。一會兒小兔子試試毒,不行晚點我們去中銀吃個宵夜,你上次說喜歡的那家。”

曲疏桐失笑。

十來天過去,她第一次笑。

卓楓幾乎每天都會同她通電話,她聲音都是枯木一般,沙啞無力的。

聽到這,卓楓沒忍住擦幹了手,轉過身把她抱到身前去,攏在懷看他下廚。

他的廚藝很好,一會兒每道菜曲疏桐都嘗了一口,都是她預想中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味道。

“好吃好吃。”她彎著眼睛說。

卓楓馬上就給她添湯布菜,“那就行,哪個最好吃就多吃點。”

“全給你吃掉,讓卓先生沒得吃。”

“那多好。”樂意之至。

曲疏桐真的說到做到,非常給面子,不止他給她夾到碗裏的菜都掃個幹凈,連餐盤裏的,六道菜都吃得七七八八,吃完小肚子都肉眼可見地圓滾了起來,還過去拿卓楓的手摸,說她懷胎三月了。

卓楓被逗樂,還低頭親了口她的小肚子,“真乖,那就好好長大吧,我們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的。”

曲疏桐在家裏的幾個小時真的很舒服很放松,直到深夜,深水灣漸漸陷入萬籟俱寂中,讓她原本被悲傷籠罩了十天的大腦此刻又活躍起來。

淩晨三點,曲疏桐實在是睡不著,就悄無聲息地起來了。

她以為卓楓睡著了不知道,踩著那張他為她鋪的地毯,腳步放得很輕。

實際上,她第一天回來,卓楓比她還睡不著,怕的就是這種時刻。

只是看她身影出了房間,卓楓以為她只是睡不著想起來走走,但是等了會兒,手機忽然收到了管家的電話。

“曲小姐開了她的賓利走了。”

卓楓翻身起來,“去哪兒了?”

“不清楚,她說朋友睡不著約她出去走走。”管家有點惶恐,“她說您知道的,怎麽您不知嗎?”

卓楓三兩下進衣帽間換了身衣服。

她約了人?全港她只有一個朋友,蔔畫。

要以前,他還真沒有她的大明星的電話,如今有,還是幾天前大明星忽然給他集團辦公室打電話,問曲疏桐去哪兒了,怎麽有兩天電話都關機,周三正常來說她應該在上班吧。

彼時他才有了她的電話。

其實卓楓傍晚時能感覺到她吃飯的時候太正常了,正常到有些反常,但也沒想過她會深夜獨自出門。

淩晨三點,卓楓的電話讓在睡眠中的蔔畫驚醒。

以為是騷擾電話,有點不開心地拿起來,卻發現是上次卓楓給她的私人電話。

“餵?卓先生?”蔔畫一臉茫然。什麽情況?夫妻吵架了嗎大半夜找她。

卓楓進電梯,“你好蔔小姐,打擾了。你約疏桐出去了?”

“啊?”蔔畫環顧自己四周,“約我?我喺,我喺北市呀,我冇喺香江。”

電梯打開,卓楓往地庫走:“你不在港?”

“系呀,我在,我在北市工作呢,這幾天都不在香江。”

“那你知道,她喜歡去哪裏散步或者,看風景嗎?”

蔔畫試探性地問:“你找不到桐桐嗎?現在?”

“對。她跟管家說朋友約她了,剛剛獨自開車出門了,我能想到的她的朋友只有你。”

蔔畫:“那她應該是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吧,她是從新西蘭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今日。”

“那,肯定就是心情不好了……”蔔畫想了想,“卓先生去維港看看吧,市區也沒什麽地方可以玩的,維港沒有就去堅尼地城,但是那邊太遠了,她大半夜估計還是在市區走走罷了。”

“行,多謝。”

掛了電話,卓楓擡手示意司機開車。

深水灣去維港,速度快一點不過一眨眼之間。

但是維港也大,卓楓只能讓司機從中環大道沿著維港開,期間又找了其他人幫他一起找。

終於在他出門半小時後,常森給他來了消息。

“在尖沙咀這邊的天星碼頭附近看到了曲小姐的車子,但是沒有看到人,我猜想她大概下車去星光大道散步了,我繼續去找。”

“行,看到別打擾她,跟我說。”

“好的。”

卓楓命司機把車開去了星光大道。

車子剛停下常森的第二條消息就來了,說已經看到了曲疏桐。

“沿著藝術館背著天星碼頭往前走,曲小姐在那邊散步,一個人,走得不快。”

卓楓下了車,沒有讓司機跟著,走了幾步碰上常森,也打了個停止的手勢讓他們都別跟著,他自己漫步往前。

行至一分鐘,就看到曲疏桐形單影只的背影,她在路邊椅子坐下了。

快四點,星光大道全程人數一雙手都數不完,她那一塊前後都無人,就她自己,在睡裙外面披了件大衣就出來了,一個人坐在黑夜裏看著波光粼粼只有依稀船只在來回航行的維港,在發呆。

卓楓遠遠站了十分鐘,看了十分鐘,他保持著姿勢不動,她也是,仿佛已經在夜風裏被凍成雕塑了。

那一秒,又一艘船穿過海面,打破了絲絲的寧靜。夜風吹起海面波浪,已經聽得見風聲了,冷了。

卓楓邁開腿。

熟悉的腳步聲像夜裏的夢,讓人真實感與不真實感相互交纏,虛虛實實。

直到卓楓擋住了她的視野,曲疏桐才楞楞擡眸,發現那聲音不是幻聽不是做夢,而是他真的來了。

他說:“這麽晚,不跟我說,有什麽我不能給你辦到的嗎?要一個人在這裏不開心?”

曲疏桐鼻尖一剎那就酸得眼眶都是濕的,彎下了腰,“只是睡不著,翻來覆去怕吵你了,好久沒吹吹風了,想出來走走。”

“那你應該告訴我。”

“你不用那麽關心我的。”她忽然哽咽道,無厘頭地說,“沒必要,不值得。”

卓楓看著她垂低的腰和腦袋,瞳孔一黑,“時至今日,我還能聽到這樣的話?”

曲疏桐瞬間滴下眼淚,頻繁地吸了吸鼻子。

卓楓解開大衣的扣子,往後一掀,脫下揚開蓋在眼前單薄的身子上。

曲疏桐沒有拒絕沒有說話,知道一切都是徒勞。

卓楓:“如果最近你在,千卓已經大半在你名下了。這幾天我帶你去。”

曲疏桐知道,原本上次要去出差就是準備去辦那個事情的。

但後來去新西蘭了。

卓楓:“我給你一個在江南的公司,擁有絕對決定權的公司,就是給你用的,我不方便插手駱氏內部的事,你自己可以,我也可以在背後給你施以援手。”

曲疏桐楞楞地眨了眨眼,呆呆看他。

卓楓望進她濕漉漉的瞳孔:“如果你自己開口,跟我說,幫忙,我會的,桐桐。正如你回港前先去了覽市,我就知道你現在恨不得殺了卓榮,但是我不過問你,我只是說,你可以跟我說。”

曲疏桐眼眶模糊,抿著唇沒有說話。

卓楓:“當初在一起,你知道,我也知道,只是一時緣分使然,所以我不知道你具體的背景。卓氏在江南的產業不多,和駱氏也沒有業務往來,所以我不清楚駱氏這兩年發生了什麽事,並且……那個公司姓駱,不姓曲,我從沒想到需要去關註什麽,但是現在,現在可以,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不會放你不顧。”

曲疏桐忽然脫口而出兩個字:“不用。”

卓楓蹙眉。

曲疏桐做不到利用完他還去張口要他幫忙,她做不到,她這輩子只會欺騙他瞞著他繼續利用他,永遠不可能再厚顏無恥地對他開口。

他以後要是知道了,會很難過的吧,覺得他一手帶出來的小兔子,這麽壞的。

她心裏的話幾乎寫在了臉上,從那雙倔強眼睛裏暴露無遺,只是她自己昏昏沈沈不知道。

卓楓緩緩屈膝,在曲疏桐炙熱目光下半跪在她面前。

這一夜維港風清月明,燈火旖旎,並不冷,無人,是絕美的一個晚上,適合約會的一個晚上。

曲疏桐從沒跟男人來過這個地方,從沒見過一個男人眼裏有那樣赤誠的眼神。

“你真正在我身邊的時間,雖然也才三個月,但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夠多了,你還沒看透學聰明嗎?你覺得我算事事秉著順其自然只做明哲保身的好人嗎?”

曲疏桐眨巴著淚眼,靜靜看著他。

卓楓:“我要是善良,現在卓氏是大房的天下,我屍骨都擱太平洋餵魚了,別說保你。”

曲疏桐呼吸急切紊t亂。

卓楓:“所以,你要是想拿回你的駱氏,哪怕其他東西,只要你想要的,在這個吃人的社會,你就應該學聰明,學狠,學自私,學無所不用其極,後果等事情發生了再說,沒發生時就是天下太平,就要選擇自己應該選的。等到事已成定局,被人逼到死路一條了,眼淚和後悔是最沒用的東西。懂不懂?時局和命一樣,基本只有一次機會。”

曲疏桐淚花滾落。

卓楓手上都是濕熱的水,漸漸從手背順著虎口淌濕了整個手心。

他撈過她哭得搖搖欲墜的身子,裹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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