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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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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徒

這個蟄伏的時間或許是幾十年, 也或許是幾百年。

畢竟,在日環食發展的同時,天門臺的各個宗門也在瘋狂吸納新的人才、研究新的技術。

他們底蘊更深, 也更光明正大, 自然可以毫無阻礙地朝著更強大的方向一路發展。

可月神有些等不及了。

無限期的等待總是令人絕望的t。

早在李禛蘇醒前,日環食就開始蠶食著天門臺的勢力, 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天門臺的底線, 但結果都是無功而返。

直至李禛蘇醒, 事情終於迎來了轉機。

最開始時, 月神並沒有註意到她, 他也沒精力將心神投入到神衍神天下設的一個小研究所中。

直到潛伏在那邊的孫曼英, 察覺到了這個仿生人的潛力,並與李禛產生了關聯。

月神想起自己曾經日月明山的記載中,看到過關於這個女人的情報,這才留了幾分心。

再之後, 日環食的骨幹成員樂靈洲, 也與她狹路相逢。樂靈洲回歸日環食後,和他仔細說明了李禛身上的異樣。

此時此刻,月神終於意識到, 她的出現, 正是日環食發展的一個機遇。只要抓住這個機遇, 他就能提早許多年實現目標。

“打住。”李禛擡起手, 制止了他接著向下說的意圖, “你們的目的我知道了。但如果我幫助你們, 又能從中得到什麽呢?”

月神毫不猶豫地說道:“樹種。”

李禛瞇起眼, 拿起桌面上待客的茶水抿了一口。茶水上方升起的氤氳霧氣遮擋了她的面容,讓她看起來像是隱藏在雲煙之中。

月神觀察到她細微的神色變化, 心中逐漸有了底。他刻意放緩了語氣,慢條斯理地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也想要樹種吧。”

這點是他猜到的。

日環食幾次奪取樹種,都正好和李禛碰上。礦坑一次、白塔一次,若說是巧合,未免也太牽強了點。

況且,白塔監獄那次,可是李禛自己挑事才進去的。月神不覺得李禛去監獄是想體驗生活,那麽她的目的只有一個——

白塔下方的樹種。

李禛放下茶盞,愉快地輕笑道:“怎麽?如果我說我想要,你能給我?”

“我不能給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其他樹種的消息。”

他的身體微微後仰,聲音也隨著他的動作飄動,就像是茶水的霧氣一樣飄忽不定。

“據我所知,除你我手裏的以外,其他樹種都被保管在大勢力手中。為了防止樹種的靈氣外洩,他們用特殊方法將它們封印,光憑你一人之力,是無法找到的。”

“而我。”他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手上正好有關於這些樹種的情報。”

李禛揚起眉:“那我需要做什麽呢?”

“與日環食合力除掉天門臺。”月神定定地看著她,“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而你……應該也知道我們有這個能力。”

即使食腦之蛛病毒隨著樂靈洲的“死”而徹底消失,但他們的手段遠不止這些。

月神的力量、日環食的百年鉆營。他們會將全部都壓在這一場戰爭之中。

日環食和李禛,兩方聯手,足以應對三個以上的宗門。

李禛移開目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她沒有全然信任月神。在立場曾經敵對的情況下,她不可能對月神言聽計從。

但不得不說,對於月神的提議,她確實有幾分心動。

毀滅天門臺倒是小事。她現在最迫切得到的,就是樹種的消息,在這點上月神說得對,她沒有任何途徑和方法,找到隱藏在大勢力中的樹種。

樹種的目標太小了,加上被封印了靈氣,想要找到它們,難度不比大海撈針要小。

就算李禛將所有宗門都掀了個底朝天,也不一定能找到它。如果出點力就能得到樹種的情報,那也是很值得的。

但據她所知,日環食也在搜集樹種。而且他們手上,應該也有不少樹種了。

月神不會在關於樹種的情報上騙她,這樣只會使雙方的合作迅速告吹。

不過事情結束後,日環食會不會和她爭奪僅存的樹種,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畢竟月神只說了負責提供情報,可沒保證樹種一定會落到她手裏。想必他們打的,也是事後黑吃黑的主意。

而巧的是,李禛也在打這個主意。雙方對對方的小心思,都心知肚明,卻也不打算戳穿。

李禛用指腹輕輕摩挲著白瓷茶杯的邊緣。感受著光滑的觸感,她眉頭緊鎖,思索著她與月神合作的可能。

月神知道她在思考,也沒有出聲打亂她的思緒,而是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遠方的天空。

半晌,李禛突然收斂心神。

她放下手,聲音淡淡,卻沒有說同意或是不同意,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你知道嗎?我曾經見過你姐姐日神。”

日神?

聽到這個名字,月神反射性地皺起眉,又快速舒展了眉頭,很快恢覆了平靜:“我知道。”

語氣滿是疏離和漠不關心,全然沒有姐弟間應有的親近,仿佛對方只是一個陌生人。

不過說來也是,這兩人本身就沒有什麽血緣關系,與其說是“姐弟”,不如說是同一批生產的“產品”。

產品與產品之間,關系再冷淡都是正常的。更何況,日神和月神的性格本身就是“相互排斥”的。

對方面部表情的一系列變化都盡收李禛眼底。她眼中劃過一絲幽光,繼續道:“她在哪裏?”

月神搖頭;“我沒見過她。”

李禛又問:“她死了嗎?”

月神道:“或許沒有。”

他這話說得坦然,臉上也不見任何遮掩的情緒,看起來,日神失蹤後確實沒有找過他。

想來也是如此。如果日神真的加入了對方,那麽日環食的實力就足夠對付天門臺。

在這樣的情況下,月神或許就不會冒著風險和李禛談合作了。

李禛用修剪得圓潤的指甲點了點面前的小桌,指尖與桌面相碰,發出輕輕的響聲。

種種念頭在腦海中升起,又像泡沫一樣破滅。幾秒後,她倏地笑了起來。

“好。”她看著月神,“我答應你了。”

月神臉上揚起笑,但他的眼中未見多少欣喜。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李禛一定會答應合作的。

樹種對李禛來說很重要,就好像它們對日環食來說也很重要一樣。

月神對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對付天門臺是件大事,需要細細謀劃,不急於一朝一夕。

將合作的事談完,又補充了一些細節,李禛便邁開步子,絲毫沒有停留的想法,拽開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她的口袋裏沈甸甸的,有什麽冷硬的溫度隔著一層布料,撞擊著她插在兜裏的手。

是月神的鑰匙。

這把鑰匙,便是李禛與月神合作的底氣,也是她答應合作的其中一個原因。

不過她沒有立刻掏出鑰匙控制月神的辦法,而是將鑰匙當做底牌,在關鍵時刻用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月神大概不知道,他的備用鑰匙已經落在她手裏了。

李禛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狡猾的微笑。

而在她身後,月神看著她的背影,同樣地彎起唇角。在無人看見的角落,他也褪去溫和冷清的面具,銀色的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上鉤了。”

兩人同時想道。

天一點點地亮起來,來日環食的人也多了。身著白袍的日環食成員穿梭在人流之中,臉上是一個模子裏刻出的溫和。

路過其中一間禱告廳的時候,李禛看到裏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正微閉雙眼,跟著臺上的白袍女子默念著一首短詩。

再向前走,又能聽到隱約的歌聲。

李禛穿過歌聲走出建築,清晨的風吹起她的衣角。

她頓住腳步,回望著這座高大而神聖的建築,在建築暗色的陰影下,來去的每個人臉上,都顯露出滿足和虔誠。

這裏是每個棄靈者和仿生人的避風港。他們也許不真正信奉什麽,但這個地方的確能讓飽受歧視的他們,享受心底一瞬間的安寧。

但這份安寧也是假的。

日環食不是他們的歸宿,也不是任何人的歸宿。

即使披上神聖的外衣,也掩蓋不住它是一只不擇手段的巨獸的事實。

他們隨意拋棄仿生人的性命,為了實現目的,不惜以仿生人做餌。

同為仿生人,高等的仿生人也會奴更低等的仿生人,優質的仿生人也會壓迫劣質的仿生人。

這種奴役和壓迫,比起自然人對仿生人的壓迫,有過之而無不及。

日環食並不是為了仿生人而建立的,而是為了更強者而建立的。

在初次與日環食接觸時,李禛就認清了這個現實。

但更多的人還掙紮在日環食編織的幻夢之中,不能醒來,不願醒來。

不過這跟她也沒什t麽關系,反正她也不需要他們拯救。

話說——她現在和日環食也算是合作夥伴了,就不說他們壞話了吧。

稍微感慨了一下,李禛就把心中那點念頭拋之腦後。日環食的事不急,現在最重要的,是靈格天宿那件事的後續以及剩下的那半顆樹種。

想到此事,她微微瞇起眼,啟動靈腦。穆思魚給她發來了不少消息,其中大部分都是沒有什麽用的信息。

她篩選了一遍,從這些信息中篩選出了幾條有用的線索,又給穆思魚打了一筆活動經費。

反正她也不缺錢,花一點錢就能穩住穆思魚這個不錯的臥底,還蠻實惠的。

穆思魚也不知道在幹什麽,沒有像往常一樣秒回消息。李禛關掉靈腦,站在路邊擡眼看了看周圍。

來時的那輛車還停在原地。

李禛厚臉皮地蹭了個車。日環食的那些成員不敢違抗她的命令,便立刻啟動車子。

於是,車子便迎著清晨的寒風,朝著渡魂街的方向飛速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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