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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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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藥

如果時曜沒飲酒,也沒服那麽多仙藥,那肯定能清楚的意識到,如今這個祁玉笙胸膛在微微起伏,腳下也有隨著火光而閃動的影子。

眼前的倩影是人非鬼。

但時鑠此刻並不怎麽清醒,所以並沒分辨出來。

半晌,他自言自語道:“你來了,你還肯來,說明你不怎麽恨孤。”

大概以為是幻覺,但他自己也分不清。

也不知道是究竟還剩一絲絲理智,還是因為爛醉和恐懼而挪不動腳步,他倒是沒有靠近祁玉笙,卻也沒逃走,只是從身後摸出酒壇子就要往地上撒酒。

祁玉笙只道:“不是你一直不讓我安生,鬧著要見我的嗎?分明只差三日,一切就結束了。”

三日之後,就是她的“頭七”,也是預定了炎問寒能返回中京的日子。

祁玉笙隨口搭了句話來拖延時間,餘光則看著大殿外頭的侍衛們。

想要不驚動他們就解決掉時鑠並非難事,但這樣做的後果她承擔不起,雖然是個傀儡皇帝,但不管是駕崩還是失蹤,都會引發難以招架的麻煩。

必須得用更穩妥些的方式。

於是她往前走了一步。

長期受潮而凹凸不平的地板隨之互相摩擦出雖然輕微,卻讓人難以忽視的吱呀聲響。

聽到祁玉笙的腳步有重量,再註意到她此刻穿著的,是一身宮婢的衣衫,時鑠這才意識到,眼前的是個活人。

他露出驚喜的神色,想起先前炎問寒給他出的計策來。

果然,在當了大半年尊貴的皇後,享受過世間絕無僅有的榮華富貴後,再讓她於這缺衣少食的寺廟中清修,才短短數日,她就熬不下去了!

“你果然還活著?先前那具屍體,是在騙孤?”

之所以如今會主動露面,大約是後悔了,又或者是偷聽到了他先前的話,擔心會被一起殺掉。

不論如何,都是他贏了。

他斜睨著問:“如今是後悔跟孤耍脾氣了?”

祁玉笙低眉順眼:“是,我確實後悔了。”

時鑠笑起來,這幾乎是他登基以來最開懷的時刻。

原來別人送給他的,憑白落在他身上的東西,並不能帶來多少快樂,只有他自己費盡心機,好不容易才得手的那一刻,便如雷鳴驟雨了一夜後,驟然晴朗那一刻的絕頂甘美。

“你肯認錯便好,正好你的死訊也並未傳出行宮外,之後你仍舊是孤的……不對,你如果是假死,時曜那小孽種呢?你將他交出來,孤就既往不咎,否則,那些伺候你的人,通通都得給孤去死!”

死亡的恐懼又瞬間沖淡了喜悅,卻見祁玉笙神情依舊淡然,她將先前時鑠神情激動時已經放下的酒壇拿起來,斟了一杯遞過去。

“整個皇宮裏也找不出一個跟大殿下年紀相仿孩童,我哪裏能神通廣大,變出她的替身來,陛下太多慮了。”

畢竟皇帝可不知道,她早就跟炎問寒串通了,宮墻於她而言,早就不是阻礙。

眼見面前白皙如玉的手指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將酒遞過來。

時鑠從沒見她這般主動親經過,心頭那點懷疑暫且被拋諸腦後。

春宵苦短,大不了明日叫侍衛去挖地三尺,將這金鱗寺,甚至整個行宮都再搜一遍便是。

他直接將祁玉笙手中的酒杯喝空了。

烈酒入喉,眩暈感直沖天靈蓋,視線中美人倩影模糊不清,恍然間,時鑠只聽到一句極輕的嘆息。

“我最後悔的,就是沒找機會先殺了你。”

這種瘋子,就是從十八層地獄裏爬出來的混世魔王,讓他活著,就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去。

索契祁玉笙先前一邊分散他的註意力,一邊往他的酒裏下藥的時候,手一點都沒抖。

時鑠差點就栽倒在地的時候,祁玉笙架住了他,讓他平躺在祭臺後方,沒弄出太大動靜。

期間,見方士們都退了出來之後,雖也有侍衛偷偷擡眼觀察大殿內,卻只隱約看見一個宮婢打扮的人,跟陛下一起消失在了祭臺之後。

他沒做聲,心想一定又是有大膽的宮女借著機會勾引到陛下了。

要知道,這段時間陛下可是難得收斂了性子,沒怎麽近女色,隔了這許久破戒,幹柴烈火,嘖嘖嘖,怕是要折騰到天亮嘍!

祁玉笙給時鑠酒中下的是從素娥那兒得來的迷藥,藥效差不多正是能堅持到天亮。

她此刻出奇的冷靜。

皇帝若是駕崩,自然攔不住群臣來查案,她跟手下們多次因地制宜的行事,是沒機會清掃線索的,一抓一個準。

刺殺皇帝的罪名足夠她被誅九族了。

哪怕時曜成了新帝要保她,也設免不了這樣的重罪。

所以,時鑠必須得活著,至少要活到炎問寒回來。

只是不能活的太清醒。

這次來行宮療養,隨行的太醫不全是會聽她指鹿為馬的自己人,可以續著迷藥讓他醒不過來,但要做的隱秘些。

皇帝在招魂的法事上昏迷不醒,隨行的侍衛首領頃刻間不知所措,沒了做決斷的人,亂作一團。

方士們趁機將皇後娘娘的遺物箱籠搬走,而祁玉笙正是躲在了裏邊。

這邊新補缺上任的侍衛統領,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頂上了這麽一樁苦差事,一面派人回宮請示太後,一面張羅人去請太醫。

太醫還沒來,卻聽外頭有人驚疑不定的聲音:“給……皇後娘娘請安。”

他臉色驟變。

雖然陛下下令密不外傳,可滿行宮的人都知道,皇後娘娘和大殿下已經遇刺死了!

只是,先前去負責接應的畢竟不是他,那位他的前任頂頭上司已經被今上抹了脖子,所以他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今上昏迷不醒,皇後娘娘淡定從容,氣度非凡,自不會是假貨,無疑是如今行宮內地位最尊崇的人。

侍衛統領思前想後,只委婉了問了兩句。

祁玉笙卻只淡定道:“因為目睹了大殿下的死,我不願繼續留在紅塵俗世,欲直接在金鱗寺斷發出家。陛下覺著這是奇恥大辱,認為我是被妖孽附體,這才宣稱我已死了,又非要自苦自傷,搞什麽招魂法事。”

她眉心微蹙,似乎有些不耐:“如今行宮裏都沒個掌事的人,我只能再來照料幾日。”

侍衛統領瞬間腦補出好長一幕狗血大戲,也不再多慮,放了祁玉笙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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