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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典(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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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典(九)

銀岄殿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是當初那麽堅決,現在卻如此糾結。

後悔嗎?

是有一點。

是後悔當初的離開嗎?

倒也不是。

銀岄殿下其實很介意自己用“殷希初”這個身份接近明非菁,在意識到那不同尋常的感情後,她選擇離開,也是不希望這份情感起於欺騙、終於嫌隙。

離開的時候,未嘗不想著以真實身份重新開始。

還是耽擱了數年。

這些年裏,只要銀岄殿下有足夠的決心,她就能再次出現在明非菁面前,而不是一直等到前段時間。

她還是讓明非菁等了很久。

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不顧明非菁的感受,這就是這些年銀岄殿下所做的事。

意識到這一點,銀岄殿下試圖將這些念頭從腦海中趕出去,她不是那種輸不起的人,她這樣告訴自己。

從那個莊園到花山仙港的距離,對凡人來說須得數日,對銀岄殿下來說也就是一頓飯功夫,隨行的長老不遠不近地跟著,並不敢出面打擾。

雙尾銀狼族內部,誰不知道這位殿下的脾氣?

沒有直接回花山仙港,銀岄殿下飛到極高處,遠遠地俯視著花山仙港的熱鬧。

似乎跟她無關。

腦子裏滿是明非菁的事。

這些年,所有跟明非菁關系密切的人,都記在銀岄殿下腦海中。

那個溫從嘉一看就是晚輩,是明非菁選來當“妹妹”照顧的人。

那個方瓷彥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還是繞不開源實毓。

銀岄殿下有詳細調查過源實毓的情況,私心來說,她覺得源實毓是配不上明非菁的。

家世是一件,為人是一件,還有行事手段。

源實毓並非表面上那樣成熟穩重,銀岄殿下很早就認識到這一點,那樣的人,為了接近明非菁簡直是不擇手段。

為什麽一定是明非菁呢?

銀岄殿下不得不承認源實毓眼光很好,又覺得這個人可怕。

源實毓真的有拿捏明非菁的本事啊。

意識到這一點,銀岄頓時感到無比失落,她並不想承認。

事實上,她現在拿明非菁完全沒有辦法。

放棄,那也是不可能的。

話都已經放出去了,銀岄殿下過不了心裏這一關。

明非菁這個人,恐怕要變成她的心魔啊。

一夜過去。

新的一天是個大晴天,溫從嘉一開始以為自己睡不著的,後來想著想著就犯困,於是一覺睡到天亮,她並沒有賴床的習慣,睜眼看到陌生的房間,這才想起來是在明師姐十二姐的莊園裏。

簡單用了個清潔法術,溫從嘉嗅到花香,立刻推開房門走到院子裏,沿著墻根種植的花花草草,她只認得一小半,不管是否認得,吸一口花香總沒有問題吧?

就在溫從嘉入迷的時候,冷不防聽到一個聲音。

“嘿嘿,小從嘉連這些花花草草也不肯放過啊。”

“明師姐,你胡說什麽呢?”

明明沒有什麽指向的話題,溫從嘉莫名地臉紅生氣,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她起身氣呼呼地瞪著那個說話的人,然後就楞住了。

“源師姐!”

不是說今天回去嗎?怎麽源師姐出現在這裏?

源師姐沒穿那身首席弟子服,而是換了便裝,越發襯得端莊穩重,氣質上穩穩壓住了明師姐,對著溫從嘉頷首示意。

明師姐一臉無奈地說道:“是我十二姐的吩咐了,原本只是告知我們昨晚留宿了,後面想想,不如趁這個機會把大家叫出來散散心。”

溫從嘉眼睛一亮,已經忘了君嵐舟對她造成的心靈傷害,“是朝陽院的所有人都來了?”

明師姐點點頭,“六個人,都在這裏了。”

溫從嘉有一點點不安,“我們都來了,那學宮的事——”

明師姐直接搶過話題:“學宮的事就不用擔心了,又不是我們的家產,就算是繼承家業也得休息吧。”

她說的這樣理直氣壯,讓人無法反駁。

源師姐顯然對明師姐的說法頗為不樂,卻沒有提醒“慎言”之類的,大概是不想掃興吧。

溫從嘉這樣想著。

這次來的人多,就安排在莊園平時待客的大廳,擺上靈茶、靈果,溫從嘉她們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傀儡們忙碌著。

彼此打了個招呼,溫從嘉發現只有自己和明師姐仍然穿著學宮弟子服,其餘四人都是穿便服,對比起來,氣質上的差別越發明顯。

尤其是面對君嵐舟的時候。

同樣穿著弟子服,只是覺得君嵐舟很有世家大小姐的氣派,又冷漠古板,沒想到她換上便服之後居然貴氣逼人,古板的感覺反而淡了,多了高傲疏離之感。

“大家就當是到了自己家,不用客氣。”

明師姐的十二姐明非萱在這裏是真正的金丹期前輩,沒有任何架子,像是個招待親朋的長輩,當然,大家不會那麽放肆地忘記自己的身份。

方瓷彥把小貍和小橘帶來了,兩只貓應該早就見過明非萱前輩,也不怕人,在院子裏跑來跑去,時不時跑進來要吃的。

“喵喵!”

小貍學著人的樣子,在明非萱前輩面前拱手作揖,得了一個紅彤彤的靈果,抱著啃得十分香甜。

兩小只雖然是凡種,然而自小生活在花山學宮那樣的地方,受著明師姐的照顧,吃了不知多少帶有靈氣的果子、糕點,已經展露出非同一般的靈性,在模仿人類行動方面尤其地可愛。

明非萱前輩給的果子,剛好是那種小貍用得上的,不得不說,這位前輩眼睛真毒。

溫從嘉視線一轉,就看到小橘也學著小貍之前的樣子,對著明非萱前輩拱手作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了貓的版本,總覺得有哪裏不大對勁。

特別滑稽。

方瓷彥捂嘴輕笑。

明非萱前輩也被逗笑了,從剛才那個果盤裏挑了一顆個頭差不多大小的靈果,放在小橘的肉墊子上。

“喵喵!”

小橘捧著果子,高興地到一邊啃去了。

“這麽幹坐著也無趣,我們去地裏看看吧。”

明師姐如是提議,大家紛紛表示讚同,於是七人二貓浩浩蕩蕩從客廳出發,沿著小道先去了種植瓜果蔬菜的園子,那裏種的都是凡品。

俞師姐跟明師姐打賭,不用任何法力的情況下,看誰挑的西瓜比較熟,一局定勝負。

“好啊,我可不會輸。”

明師姐信心十足,目光掃過眾人臉上,忽然道:“只有我們兩個人就不好玩了,這樣吧,三個首席一起比,你們三個候補也來,十二姐,你做裁判。”

明非萱前輩的表情說明她對這件事非常有興趣,可謂欣然應允。

於是,頂著好大的太陽,花山學宮六名弟子在鄉下莊園的西瓜地裏挑西瓜。

小貍和小橘在田埂上追著蟲子蝴蝶,跑來跑去。

附近的傀儡搭起涼棚,搬來桌椅板凳,明非萱就坐在椅子上,搖著團扇,優哉游哉地瞧著。

溫從嘉雖然家世一般,但她很小就被花山學宮的人發掘,早早進了學宮,對於這種田間地頭的事,當然不甚了解。

餘光一瞥,那邊的方瓷彥果然也是在幾個西瓜之間看來看去,一副拿不定主意十分困擾的樣子,不過她並非勝負欲強烈的人,不久之後就閉著眼睛挑了一個大西瓜。

溫從嘉又偷偷看向君嵐舟的方向,這位正在悄悄觀察三位首席,試圖現學,顯然,世家大小姐絕不會明白要如何挑西瓜的。

看來,三位首席弟子候補是被一網打盡了。

視線轉向三位師姐。

源師姐氣定神閑,很快就捧著一個西瓜回到涼棚那邊,倒是明師姐和俞師姐顯然是一副在較勁的樣子,勝負當在那二人之間。

待六個大小不一的西瓜放在裁判面前,明非萱前輩樂得笑出聲,“你們用神識瞧瞧,看看服不服。”

“不要,直接切,這樣一目了然。”

明師姐的堅持得到俞師姐的讚同,明非萱前輩只好讓傀儡拿刀過來切西瓜。

第一個,源師姐挑的,九成熟,再晚幾天,絕對是熟透了的那種。

第二個,第三個同時切開,俞師姐和明師姐同時動的手,都是八成熟,竟然不相上下,不過跟源師姐挑的西瓜相比,顯然這兩個人都輸了。

“居然是平手嗎?”

俞師姐一臉不可置信,對於輸給明師姐這件事,她可是很在意的。

“平手怎麽了?要不,用神識驗一驗,就算差半個時辰,也能分出來。”

明師姐出了個主意,實際上在確定源師姐是三人當中的勝利者之後,她就毫無顧忌地直面俞師姐了。

“不用不用,說了只用肉眼看的,平手就平手吧。”

俞師姐擺擺手,難得她不打算糾纏這件事。

溫從嘉猜測,這大概是因為有了那位“頤仙子”,俞師姐的心思不在這裏,否則按照傳聞中的說法,俞師姐和明師姐是一定要分出勝負的。

接著就輪到三個首席弟子候補。

溫從嘉運氣出奇地好,挑到了一個八成熟的西瓜,她當時只是看到藏在草叢裏這個西瓜,覺得有趣,故而將之摘下來而已。

方瓷彥挑來挑去,閉著眼睛摘了一個五成熟的。

君嵐舟偷師學藝,挑到一個七成熟的,僅僅只是輸給了溫從嘉而已。

“哎喲,小從嘉,好樣的!”

“溫師妹可是我們符修一脈的人。”

“那有什麽關系?”

“好像是沒什麽關系吧?”

俞師姐和明師姐你一句我一句,眼看著就要吵起來,還是源師姐出面勸的。

“你們兩個都不如我,都是手下敗將。”

這種主動吸引火力的犧牲精神,溫從嘉承認自己很難學得來,不過源師姐一開口,俞師姐就跟明師姐一副偃旗息鼓的樣子,不再爭執此事了。

明非萱前輩提議去靈果園瞧瞧,大家便再次出發。

溫從嘉暗暗調整速度,不動聲色地來到方瓷彥身邊,“那個,方道友,區區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啊。”

方瓷彥奇怪地看了溫從嘉一眼,繼而笑道:“溫道友言重了,你也說是區區小事嘛。”

知道方瓷彥是真的不在意,還有跟她開玩笑的興致,溫從嘉大大松了口氣。

“說起來,以前只顧著修煉的事,很少遇到這樣有趣的事,多虧了明師姐,才能有這樣的經歷。”

“是啊,我也沒想到能這麽開心。”

不就是摘個西瓜嗎?溫從嘉這麽想著,自己都覺得好笑,或許正是這樣的小事,才能有這樣的氛圍,她悄悄看向君嵐舟。

沒看錯的話,君嵐舟也是相當高興。

這樣的生活,當真是好極了。

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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