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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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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打小報告的,沒見過像連翹這樣光明正大地打小報告,還是為了別人的小事來做惡人。

屋子裏頓時靜得嚇人,賽牡丹和阿不都尷尬得想鉆地縫,阿刺是知情人,只是抿嘴笑,畫塵離先是一怔,旋即假裝沒有聽見,隨手拿起一本冊子無聊地翻看著,只有許懷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手裏掂著驗屍記錄,不知是不是該現在就拿去給連翹看。

“許兄,辛苦你了。既然小妹說要看驗屍紀錄,就麻煩許兄送去吧。”畫塵離客氣地說著,眼睛卻狠狠地剜了阿不一眼,潛臺詞分明是“看你們鬧的笑話”,無聲卻嚴厲。

阿不縮了縮頭,惱羞成怒地瞪了賽牡丹一眼,如果眼神能殺死人,賽牡丹的身上肯定多了幾個血洞。

賽牡丹臉上的紅潮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青色。她陰沈著臉,上前與許懷澤說:“許兄,我帶路。”說完,便繞過杵在門邊的阿不,領著許懷澤往連翹的房間去。

畫塵離一直等看不到他們身影了,才慢悠悠地問阿不:“還未進食?”

阿不耷拉著腦袋,不出聲。

阿刺悄悄地踢了阿不一腳,小聲罵道:“又犯驢脾氣了?這麽犟是想給誰看!”

阿不覺得委屈,低聲嘟囔:“我不是愧疚嘛,想做點事……”

“賽娘在這天寧鎮也守了有三年了吧,你們三年未見,一見就摔碗,是嫌不良人裏的事務太少怕我閑著,給我折騰些家務事嗎?”畫塵離似笑非笑地說:“許兄和小妹才剛加入,你們就是這樣給他們樹榜樣的?”

阿不自知理虧,悶哼一聲,轉身要出去。

阿刺急忙把他拉住,問他:“你又要去哪?”

“給賽娘道歉,給主子分憂。”阿不賭氣。

“放屁!”素來穩重的阿刺惱了,“你沒看到剛才賽娘從你身邊走過去的時候連看都不看你嘛!你還上趕著去惹她?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方才你摔碗的時候怎麽不想想!”阿刺見阿不的頭低得更下,知道罵了也沒用,想了想,推了他一把,好聲勸道:“你啊,總是魯莽,等明日忙完了,再找機會說說吧。”

說完,阿刺便把阿不推出門外,不許他再打擾畫塵離和其它人。

賽牡丹將許懷澤帶到連翹的臥房前,欠欠身子便告辭回屋休息。許懷澤推門而入,連翹正坐在小圓桌前喝濃濃的湯藥。

“這是什麽?”許懷澤並未開藥方給她,連翹所吃的藥,都是他事先配制好應急用的藥丸。今日他忙著驗屍,並未另外給連翹熬藥,所以很好奇,“有人參、靈芝……”

“師兄,你鼻子真靈。這是賽姐姐幫忙熬的,說我身子太弱不能大補,只用了小劑量的人參和靈芝熬了這麽一小碗,說睡前喝了,第二日不但精神好,還能美容養顏!”

許懷澤淡淡地笑,並未接話。賽牡丹是畫塵離的手下,想必也是在他的授意下來熬補藥。

只是,畫塵離不點破,他也不會挑明,等連翹喝完了這補藥,他才把驗屍記錄給連翹看。

連翹快速看了一遍,驚道:“那爛臉男屍是溺死的!”

明明埋在土裏,舌骨斷裂,應該是被人掐死,許懷澤下的定論卻是淹死。

“師妹你有所不知,在灌木叢裏我準備埋屍時,屍體口鼻湧出蘑菇狀的泡沫,那是溺水者的典型表相。只有生前溺水,掙紮過的人,才會在死後有這種情況的。”

連翹點頭,那爛臉男屍雖然被螞蟻咬得看不出長相,但口鼻還是有的。因為地面溫度低,但又不足以冰凍屍體,才能保證屍體不腐爛且肺部裏的水沒有蒸發幹。

可是,他們從雞鳴村一路走來,除了雪,幾乎找不到其它水源。河溪早已幹涸斷流,這男屍又是在哪裏被淹死的呢。

許懷澤急著要連翹早些休息,知道她不弄清楚不會乖乖睡覺,也不等她發問,便把白天的發現全都說了一遍。

原來,爛臉男屍的身上,除了那身華麗衣裳之外,他的手裏還拽著塊石頭。許懷澤認得出來,那正是魔鬼城裏面特有的五彩石。

“我們審問過小青,據她所說,蘇小姐已有心上人,但她堅持不肯告訴小青是誰。這次私奔,就是跟她的情人私奔。”許懷澤的話已經很明了,蘇倩倩是與他的情人逃跑到魔鬼城被殺,只不過兇手太狠,將蘇倩倩的屍體留在魔鬼城天葬,卻留了她情人一命,帶回到灌木叢之後再將他溺死然後掐斷脖子地葬。

一對情人,一個天葬一個地葬,生不能同床,死亦不能同墓。

連翹死咬著牙,才把那些沖到喉嚨裏的話全都咽下去了,雙手緊緊地抓著藥碗,只聽啪的一聲,賽牡丹的碗又破了一個。

許懷澤不動聲色地替連翹清掃,幸好她是一氣之下內力暴增將瓷碗震碎,碎片才沒有傷及皮肉,否則,此刻她肯定雙手鮮血橫流。

“蘇小姐離家出走時帶的三個大包袱,在魔鬼城的另一端找到了,仵作驗過,蘇小姐臨死前未被汙辱過,排除了劫財劫色。”仵作有仵作的規矩,女屍應由女仵作驗,連翹病了,蘇倩倩的屍首便交由其它人去驗,許懷澤只是從旁協助而已,“蘇小姐從小養在深閨大院,認識的人十根手指都能數完,不太可能是仇殺。”

“那就只有情殺了。”連翹嘆息。

死了還要把兩個人生生分開,不是情殺又會是什麽。

蘇倩倩跟著情郎私奔,塗鴻運臉上無光,他這種人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氣,必定會想辦法弄死他們兩個。

這案子的真相呼之欲出,可是沒有證據。一切,只是他們的猜想。

“小青說了蘇小姐肚子裏三個月大的胎兒,是誰的嗎?”既然有了情人,這事如果讓塗鴻運知道了,肯定會懷疑胎兒是否是他的孩子,而這也很有可能成為謀殺動機。

“小青很肯定是塗鴻運的。三個月前他汙辱了蘇小姐之後,蘇小姐才有的身孕。小青說只知道蘇小姐的情人是天寧鎮人氏,蘇小姐不許她打探,只說怕萬一哪天出事了會連累她,所以小青會幫助他們偷偷私會,有意不去了解是誰。”

這婢女太忠心,反而不能幫主子找到兇手。

連翹咬著唇沈吟片刻,說:“男屍身上應該有線索的。”

“臉已經被咬得認不出人來,但身體很完整。死者身子結實肌肉發達,上面有些點點傷痕,像是火星濺上去的燙傷,他手掌都有許多厚繭,特別是虎口。說實話,他並不像是穿得起那衣裳的人,那衣裳許是蘇小姐為他準備的。”許懷澤說完,又想起什麽,指著左勁耳根下方兩三寸的地方,說:“這裏有兩個烙印痕跡。”

“哦,什麽樣的?”

許懷澤醮著水,在桌面上畫了一個“11”。只不過這兩豎很短,看上去,只比兩個點長一點。

連翹歪頭看來看去,拍手叫道:“我想起來了,這個烙印我見過!”

“師妹在何處見過?”

“就是你被馮捕頭抓去衙門那晚,我曾在一小攤子上看到一群男人,他們圍著塗鴻運小妾白英的弟弟白強說話,其中有幾個,脖子上有類似的烙印。但天太黑,我看不清楚,只是瞟了一眼便沒有再看。如果不是師兄你畫出來,我壓根不記得了。”

“白英?白強?”許懷澤面有疑惑。

“塗鴻運有三個小妾,白英是其中最年長的。她弟弟在塗家的冶鐵坊做工頭,手下管著一群冶鐵工人。”連翹很肯定的說:“那男屍生產恐怕就是冶鐵坊的人。”

許懷澤眼神一動,有驚有喜,驚的是連翹來到天寧鎮不過五日,竟然能打聽到如此多的信息,喜的,她在是聰明的仵作,也是一個聰慧的民間判官。

“在衙門裏,蘇縣令和畫塵離根據我的驗屍記錄,不約而同地猜測此死者與治鐵坊有關。”許懷澤暗自讚許,卻不肯在面上表露半分,連知曉遺命不得再做仵作,他和連翹一再破例,假如鼓勵了連翹去推理破案,只怕這條不歸路會越走越遠。

連翹見自己的猜想與證據不謀而合,不由地激動起來。她就知道,肯案與塗鴻運脫不了幹系,而白英和白強正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那就是冶鐵坊查啊!”

許懷澤笑道:“這樣直白地去查,不怕打草驚蛇?不管是蘇小姐還是那男屍,蘇縣令都是低調行事,塗家還不知道這些呢。”

連翹癟癟嘴,算是承認自己魯莽了。

“白強再笨,也是白英的親弟弟,塗家的舅少爺,他們是一家人,蛇鼠一窩,肯定會包庇。”許懷澤又說:“我們現在要找的是證據,急不得。”

連翹小臉耷拉著,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話,許懷澤沒有聽清,怕她會擅自行動,急忙說道:“師妹不必憂心,明日蘇縣令便要去塗家,我與畫兄都會跟著去的,先探聽探聽再說吧。夜深了,你才剛恢覆,快些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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