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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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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堂堂侍郎之子,公主駙馬,光天化日的被人擄走,傷的半死不活,王城兵馬司的人真槍實彈的搜了一整夜,整個王城都被震動了!

大理寺卿俞中一個人默默的跪在了玉階之前,反正發生了這種事,他是沒跑,先跪著就是,王城的城令陪他跪著在,兩人心裏暗暗禱祝,藺文言可千萬別死啊!看蕭語的震怒程度,如果藺文言死了,蕭語估計兩眼一瞪能讓他倆陪葬!又不是他們幹的,他倆這冤不冤啊!

蕭語沒空找他倆的晦氣,此刻正在鳳霖閣裏急的上躥下跳,見溫如常終於給藺文言把好脈,稍微上了點那不知道是什麽的難聞的破藥,便急忙問:“他如何了?”

溫如常幽怨的盯了她一眼,醫者嘛,不是不喜歡有挑戰性的,可是藺文言這也忒有挑戰性了!

溫如常指著藺文言身上各種各樣的傷,跟蕭語說:“皮外傷,好說;破了皮的,好說;血流的太多,只要沒流死的,也好說,可是……”溫如常解開藺文言的衣襟,藺文言周身已經被清理過了,渾身的血也被擦幹凈了,溫如常指著藺文言胸腹上幾個發光的點給蕭語看,“看見了沒?”

“這是什麽?”

“銀針。”

“銀針?”

溫如常從他針灸袋中取出最長最大的那一款,比劃著給蕭語看,做了個插進去的手勢,蕭語懂了,急道:“這得給他取出來吧?”

“取是肯定要取的。”溫如常嘆了口氣,“可是,我們大夫一般給病人針灸的時候,都要先以火烤銀針,為何?去毒。藺公子體內這針是什麽針?可有汙漬?可有毒?何況這些針入體這麽深,若有感染,天神難救。”

蕭語不由退了一小步,踉蹌了一下。

溫如常卻嘆氣:“他受了不少的刑,這些人到底在逼問他什麽,竟然下了這樣的狠手!下手之人,應該是沒想著讓他活著出去,公主,你若是找到他找的再慢上一個時辰,他就算不因血流過多而死,也會活生生的疼死。”

藺文言失血過多,臉色蒼白,連唇上都一片慘白,蕭語突然就想起來花燈會河岸邊,藺文言拉著她的那一吻,藺文言的臉上也有傷痕,下手之人毫不留情,蕭語輕輕撫過那道傷痕,撫在他唇上,喃喃自語:“你對我,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溫如常聽見了,涼涼的說:“公主,現在追究什麽真假,你還是等他好了再說吧,萬一他沒挺住呢?公主,話說在前面,他要是沒挺住死了,你可千萬不能怪在我頭上啊!他傷的這實在是太重了!要麽……索性就別救了吧,反正他死不死的,你都不會守寡,這天下每一日要死多少人,他不是你的駙馬死不死的又有什麽關系,不過塵埃中的無名小卒罷了,會有誰在意?”

溫如常倒不是說的反話,他說的是真話,他也的確不想救,救起來有些難度,太耗心神,八品主事,就算他爹是一部尚書,那也不值得他這麽賣命去救。

蕭語的手落在藺文言額頭上,他正在發燒,頭一片滾燙,人事不知,許是從他看見蕭語來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蕭語一定會處理好後面的事情,他將自己的生與死和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蕭語,任由自己墜入無邊黑暗。

“我在意。”蕭語靜靜的說了這句,才對溫如常道,“好好救他,千金重賞。”

溫如常楞了一楞,隨即大喜過望:“公主你不誆我?”

“本宮從不騙人!”蕭語俯身,吻在藺文言蒼白的嘴唇,說,“藺文言,挺住了。”

溫如常在鳳霖閣的內室救治了藺文言一下午加整整一夜,鳳霖閣的小院子裏不間斷的熬著各種各樣的藥,不停的送進去,有外敷的,也有撬開藺文言牙關硬是灌下去的。

越來越多的朝臣收到消息,來覲見蕭語,而蕭語坐在鳳霖閣的主位之上,一動不動,誰也不見。

一聲驚雷,大雨從天而降。

琴音忙完了裏面還得忙外面,那鳳霖閣外面的院子可是沒頂的 ,再澆壞了各位重臣可怎麽好,蕭語初初掌政,不能落下跋扈、怠慢重臣的名頭,她便又使著小廝去給各位大人送傘,親自到院中,對各位大臣說:“殿下現在誰也不見,各位大人都請回吧。”

出了這般的事情,竟然連楚清霜也在,琴音特意到他面前,道:“楚相,公主心情不好,誰也不見,您也請回吧。”

蕭語貼身女官和楚相說話,誰敢在邊上聽著,也就都紛紛回去了,只有楚遠瀾站在楚相身後不動。

楚清霜和藹的問:“藺駙馬身體如何了?”

在琴音一花他們都改了口喊藺公子的時候,只有楚清霜依然還喊一聲藺駙馬,倒不是在他出事之後才喊的。

“回大人,大夫還在救治,現在……還不知道,只希望藺公子吉人天相,熬過這一劫。”

楚遠瀾沒忍住,問了一句:“他當真傷的如此嚴重?”

楚清霜向後側目看了楚遠瀾一眼。

琴音嘆氣道:“大夫說,若是公主再晚上一個時辰找到他,就好給藺公子收屍了。”

楚清霜溫言道:“可見藺駙馬的確吉人天相,請轉告公主,憂思傷身,切勿多思多慮,藺駙馬會好起來的。”

“謝楚相大人好意,奴婢定當轉達。”

楚遠瀾幫楚清霜掌著竹傘,兩人並肩向宮外走著,楚清霜之前就有種感覺,覺得楚遠瀾似乎一夜之間整個人變的沈穩了許多,但是今日之事,他想了想,還是開口道:“遠瀾,你今日為何如此沈不住氣?這句話是該由你問的嗎?”

“兒子一時失言。”楚遠瀾低頭認錯,“不過,藺公子竟然在王城之內被人擄到了土地廟裏,這件事本身就太過匪夷所思,聽說那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挖了數個暗道,竟然四通八達,兒子聽了也很是心驚肉跳。”

“你無須心驚,還沒到心驚的時候,這事殿下是不會善了的,若藺駙馬無恙還好,倘若出事……”楚清霜不知想到了什麽,搖搖頭,嘆了口氣。

“現在坊間紛紛傳言,說什麽的都有,不過現在基本分成兩種觀點,一種是藺大人以前辦過的案子的兇犯前來尋仇,特意拿藺公子開刀,來恐嚇藺大人,還有一種麽……”楚遠瀾看了看院中獨自站在那裏,也沒打傘,淋了個濕透的蕭墨樗,道,“說是他做的。父親,您覺得如何?”

楚清霜也看見了蕭墨樗,問楚遠瀾:“他來做什麽?”

“可能是想向殿下解釋幾句不是他幹的,但在這節骨眼上藺文言出了事,他摘的幹凈嗎?現在殿下誰都不見,所以便只能等在這裏了吧。”

“藺覺還在土地廟?”

“嗯,藺覺跟瘋了一樣,掘地三尺的找線索,誰都攔不住。”

“為何要攔?”楚清霜奇怪的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從他手中接過竹傘,道,“你此刻也不應該在這裏幫我撐傘,你應該在哪裏?”

楚遠瀾醒悟,道:“那父親回府之時註意安全,兒子這就去土地廟。”

“我帶了護衛,沒事的,而且藺駙馬已經出了事,各司正在戒備的時候,賊人怎敢頂風作案?不然,藺覺豈不是連挖地三尺都省下了?”楚清霜笑了笑,才殷殷囑咐,“遠瀾,註意安全。”

“是,父親。”

天色暗了,琴音進來給蕭語點火燭,順口道:“公主,蕭公子還站在院子裏,說要見您。”

“說了不見,愛站站著去。”蕭語趴在案上,琴音點了燭火,這才看見蕭語一直在看茶盞中的那一朵開在水中的花。

“他想跟您說,不是他做的,怕您誤會他。”

“好笑,我有說是他做的嗎?”蕭語只看著茶盞裏的花,眼皮擡都未擡。

“雖然這麽說,但是事關藺公子生死,他怕您誤會他也是應該給的。”

“找幾個人給他叉回去,別杵院子裏礙眼,我現在沒空管他,是誰幹的,等藺文言醒來再說吧。”

“是,奴婢就去辦,另外,公主,藺夫人在宮外面,想進來照顧藺公子。”

“她來幹什麽?來哭哭啼啼嗎?再妨礙了溫如常救人,讓她回去等信吧!”蕭語說的毫不客氣,“他們如果真的懂怎麽照顧兒子,怎麽會讓藺文言孤身一人出門,給了賊人可趁之機?生死關頭,還什麽不能動用公家的人找自己的兒子,我真是想想就來氣!藺文言那是一般人嗎?他跟我祭過祖廟,他是我的駙馬!他是我蕭皇室的人!藺文言要是死了,也是給他們害死的!藺文言時時刻刻念著他們是他的父母雙親,是他的親人,他們呢?有拿藺文言當兒子嗎?江洋大盜綁他,你放了就是!放了的人還能再抓,藺文言要是出事了呢?你再生一個?再生的還是藺文言嗎?”

蕭語還在氣頭上,聽這話就知道她還沒冷靜下來,琴音嘆了口氣,知道現在是勸不進去了,便去辦事了。

蕭語看著茶盞中靜靜綻開的這一朵花,卻滿腦子都是昨天在花燈會上看見藺文言的那一幕,當時人潮湧動,當時人山人海,他想也不想就把她護在懷中,就如同每一對最平凡的小夫妻那般,於萬千人海中,當夫君的護住自己的妻子。

那一刻,沒有什麽公主,也沒有什麽駙馬,蕭語的眼中只有藺文言,藺文言拼力為她隔開擁擠的人群,帶著她往人群外面走。

當時的藺文言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

藺文言不停的對旁人說:“勞煩讓一讓,別碰到我的夫人。”

被藺文言圈起的手臂碰到的行人跟他吵架:“你的夫人是金子做的不成?”

藺文言面無表情的懟回去:“金子?金子那等不值錢的凡物如何能與她相比。”

此時再想起來,蕭語對著案上的茶盞輕輕笑出了聲。

天色一點點黯淡下來,溫如常在後面內室忙活著,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蕭語不敢進去看,她怕看見溫如常對她跪下來,她怕溫如常讓她給藺文言準備後事……

她不敢想。

她只能盯著茶盞中旋轉盛開的這一朵花,多諷刺,明明是春日裏的花朵,卻在花苞時摘了下來,由宮人曬幹了,此刻擱在清湯茶水中,才忽然盛開在水面之下,是靜靜的不會呼吸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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