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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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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藺覺走後,琴音打了清水來給蕭語擦拭著染了朱砂的手,輕道:“公主,你這是何必呢?”

“不知道,忽然就想到他說,他不敢用朱砂的事,他說他會對我永無二心……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想的……”蕭語有些赧然,“藺覺出宮了沒有?要麽讓他拿回來吧,這麽紅不兮兮的會嚇壞藺文言吧,以為我又要把他如何了?琴音你不知道,其實我當時想裝那個酒壺裏的,可是我又怕藺文言會以為我給他這個是要賜他自盡,我真是太難了。”

“藺大人已經出宮了,來不及了。”琴音寬慰著蕭語,“其實也沒有很嚇人,這麽方方正正的一塊,用朱砂一染,奴婢倒覺得有些像公主您和駙馬大婚那一天的紅色蓋頭,就是這樣的顏色。”

蕭語低聲吐槽:“藺文言那個人,心眼多,想的多,誰知道這麽個東西他會想成什麽樣啊!早知道就不給藺覺了。”

琴音見蕭語一臉懊惱的樣兒,道:“奴婢倒覺得是公主知道楚小姐去見了駙馬之後,心就有些亂了。”

“也許吧。”蕭語拿冰涼的帕子捂住臉,“我要大婚了,他自然也可另娶,什麽不續娶,聽聽也就算了,他真不婚配,不給藺家留後,你信不信藺覺打死他?就是給他捆了,也要給他塞洞房裏去!有些事情不能太隨心所欲,只手不可撼天,我和他都不能。”

琴音見蕭語有些消沈,想開解她,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蕭語缺將帕子一放,自己笑了,開玩笑道:“就是不知道楚婉絲跟藺文言說了什麽,要是知道就好了。”

“我……我知道……”

殿角怯生生的升起一只小手,嚇了蕭語老大一跳,定晴一看,道:“一花你怎麽在這裏?”

一花很不好意思的說:“公主你這裏涼快,我也不知怎麽就睡著了……”

好吧……涼快就涼快吧,誰讓蕭語舍得用冰呢?蕭語不跟她計較這個,又問:“楚婉絲找藺文言的時候你在?你怎麽會知道的?”

“說來話長!”一花立馬打起精神,“前兒個早上竹葉找我,說是找了一種新的烤雞方法,跟原來的不一樣,他先通體摸上一層秦椒粉,然後用荷葉包了埋在土裏,上面點了一堆火,還用十八種香料勾了醬料……”

“我對你們那雞一點興趣沒有!”蕭語快竄了,“說重點!”

“哦……”一花努力想了想,估計跳過了一大堆的吃的,才道,“後來我就下午找個空子去了,我直接翻的墻,和竹葉正吃著呢,來了一人叫他,說大公子喊他去倒茶,竹葉還說奇怪,說今日公羊大人造訪,大公子明明說過不要人在旁,怎麽這會又要人倒茶了?反正一個人吃東西也不香,我就偷偷跟去看了看,我這身手,他們怎麽會發現我呢?我往他們院中的樹上一蹲,這才看見樹底下有三個人,駙馬,那個羊,還有一個女孩子,長的蠻好看的,就是楚婉絲。”

楚婉絲渾身臟兮兮的,還掛了泥土,公羊若離詫異的道:“你這是……明之,你家後院有狗洞不成?”他還回身看了看,想找到那個洞在哪,笑道,“楚小姐何不大大方方的遞帖子從大門進來?”

楚婉絲有些羞赧的撫了撫衣角沾染的泥土,一雙不諧世事的大眼睛看著公羊若離,似乎想讓他避一避,開玩笑,天牢裏的熱鬧他就只趕了一半,藺文言的口風又是特別的緊,吊的他到現在還抓心撓肝的,現在有這機會他怎可輕易避開?再說,他是正兒八經的來見藺文言的,遞名帖,過門房,連藺文言都沒說讓他避嫌,他避什麽避?

公羊若離便只掛了笑,低頭喝茶,佯做沒有看見。

這小姑娘對藺文言癡情不是一天兩天了,整個王城的世家裏大概有一小半都知道了,不過楚相在這裏呢,沒人敢傳就是了。今兒看這形容,又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

公羊若離就搞不清楚了,藺文言怎麽就這麽招這個小姑娘喜歡了!

藺文言端起茶盞,輕淺的說:“楚小姐,藺某以為上次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

楚婉絲原本是開開心心的,藺文言的話像是突然給了她一盆冷水,迎面澆下,她呆了片刻,努力解釋道:“此一時彼一時!”

“哦?藺某以為無有不同。”

公羊若離從茶碗縫裏偷看藺文言一眼,藺文言的語氣十分淡薄,神情也很冷漠,那楚家的嫡女,不說身份尊貴了,就是光論長相那也是一等一的,花朵一般的年紀,花朵一般的綻開,藺文言不但對人家熟視無睹,簡直可以說是無動於衷,公羊若離自問自己就做不來這樣,不說憐香惜玉吧,起碼也得好聲好氣的,都跟藺文言似的這麽冷硬?他都這麽冷硬了還有小姑娘喜歡?

也真是神奇!

公羊若離便打定主意跟藺文言多學學。

眼見楚婉絲豆大的淚珠子在眼眶裏來回的打轉,公羊若離是個不忍心的,將茶盞放下,好言勸道:“楚小姐,他就是個石塊、木頭,是個沒心肝的,你還是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另覓良配吧。”

藺文言輕輕吹了吹茶盞上的浮沫,才道:“一秋所言正是,況且藺某德行有虧,被公主遣返歸家,藺某這般,絕不堪為楚小姐良配,楚小姐厚愛藺某愧不敢當,請楚小姐另擇佳婿。”

“才不是你德行有虧!”楚婉絲脫口而出,“才不是因為你哪裏不好,只不過是因為華樂殿下要與蕭園聯姻了而已!”

公羊若離心裏咯噔一下,道了一聲不好,下意識的去看藺文言。

藺文言還是方才端著茶盞的模樣,端在口邊,沒說飲,也沒說不飲,這一盞茶就這麽端在手中,許是片刻,許是許久,藺文言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在石桌上,看著公羊若離,笑了笑:“難怪你今日一直欲言又止的,你想說的也是這事?”

公羊若離幹巴巴的笑了幾笑。

“你知道,你也知道,這麽說來,想必外面已經傳開了,我父母也知道了吧?所有人都知道只我一人不知……”藺文言搖了搖頭,輕笑幾聲,“殿下對你們下封口令了,不許你們告訴我,是嗎?”

“明之明察秋毫,不減當年啊!”公羊若離沒話找話了,尬笑了一會兒。

“何必呢,我總歸會知道的。”藺文言輕嘆了口氣,吩咐竹葉道:“去請母親來,親自送楚小姐回楚家。”

“不!我不要回去!”楚婉絲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膽子,她覺得自己對藺文言一點也不陌生,這個人像是刻在她生命裏的,從第一眼看見的時候,便覺得熟悉極了,情不知何起,竟然如此一往情深,讓她無視從小的家教,忤逆了父親母親,一夕之間顛覆了整個世界,一而再,再而三的只為他一人,“你信嗎?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我可以不顧門楣,不顧一切,隨你海角天涯!”

藺文言看著面前無比正色的楚婉絲,也怔了怔,而後道:“海角天涯?藺某哪裏都去不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腿,“此身已廢,楚小姐請回。”

“不!我剛才看見了的,你明明已經能站起來了!我看見你剛剛還跟他走了幾步!”楚婉絲執拗的一指旁邊默默看戲的公羊若離,“你已經好了對不對?你是做戲給外面看的對不對?”

公羊若離一咋舌,他倒不知道這小姑娘是什麽時候摸進來的,竟然看見藺文言在院子裏和他走著交談的那一幕了,不得不說,楚相的女兒,癡情歸癡情,倒是不蠢,能知道藺文言是在故意示弱於外。

“楚小姐!”藺文言聽她這麽說,不再假裝,站了起來,“藺某此生,此身,都屬於華樂殿下一人。”

“可是……可是她已經不要你了不是嗎?”楚婉絲再也忍不住,竟然就這麽撲入他的懷中,緊緊的抱著他,絲毫不在意旁人任何眼光,“藺公子,我對你,真的是認真的,你何必如此拒我於千裏之外?什麽家族,名聲,我都可拋棄,只為你一人!我願為你而死!”

公羊若離看的目瞪口呆,楚婉絲連頭連尾,這也才見了藺文言幾面,還每一次藺文言都沒給她半句好話,冷漠以對,她是怎麽就能這麽刻骨銘心了呢?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他不知道,世人也不知道,楚婉絲到底愛了藺文言有多久。

藺文言毫無防備被她猛然抱了個滿懷,懷中人的清香突然透了上來,似是那一日日暮西下,楚婉絲在他面前飲下毒酒,緩緩倒下的那一刻,只有那一次是他主動抱住了楚婉絲,看著她一點點的緩緩絕了氣息,他的心猛然的疼痛了起來。

一旁的公羊若離見藺文言整個人都似僵在這裏,臉上的神情一會淒然,一會掙紮,似在不知所措,他可以看見藺文言的手垂在身旁微微發抖,雙目泛紅,他心道不好,連忙大聲道:“楚小姐,快快松手!你快要逼死他了!”

楚婉絲不知想到了什麽,哭的泣不成聲的道:“讓我們死在一起!我願與他死在一處!”

哭聲,勸聲,和呆楞了的藺文言,楚遠瀾從接到家裏說楚婉絲又不見了的時候,就下意識的往藺文言這裏跑,剛進後院,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了,楚婉絲已經在藺文言懷裏哭的暈了過去,藺文言微紅著眼睛,搖搖欲墜。

楚遠瀾二話不說抱起楚婉絲就要走,這才看見楚婉絲就算是哭暈了過去,那一雙手還緊緊的拉著藺文言的衣襟不放,他扯了兩下沒扯開,直接拔出隨身佩劍,將藺文言這半片衣襟整個削了下來,和藺文言對視了一眼,抱著妹妹轉頭離去。

公羊若離心有餘悸的看著竹葉跑前跑後的遣散開仆人,又跑回屋子給藺文言拿衣服披在身上,喝了口茶定定神,道:“我方才還以為,楚大少拿劍要殺了你,真是嚇死我了。”

“你先下去吧,讓今日看見的人一個字都不許透露出去,否則請母親家法處置。”藺文言交代竹葉這一句後,才緩緩的坐了下來,聽見公羊若離這麽說,苦笑道,“為何不殺?換成我,也想殺了我自己。一秋,若是你有個妹妹,這般的聰明可愛,靠著父母兄長,和家門的福蔭,原本能有著大好姻緣,卻非要喜歡我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人,你會不想殺了我嗎?”

公羊若離卻笑道:“你也將自己說的太差勁了一些,狀元之才,又是這般的人品相貌,我若有個妹妹,她如這般的愛慕你,我高興還來不及,直接丟給你我豈不省心?”他頓了頓,直覺藺文言的心緒還在起伏沒有平定,怕逼的太緊將藺文言逼出個好歹來,便繼續了楚婉絲來前的話題,道,“我聽劉生說,你遞交了辭呈要辭官?”

“嗯。”藺文言點點頭。

“為何?你在民間頗有清名,日後前程還是在的,而且最近吏部的吳大人透出一些說法來,藺大人的官職可能要提了,可見公主並不想對你怎樣,你怎能說辭就辭?”公羊若離有些想不通,“難道……你辭官,是打算以此來看一下公主的態度?”

好嘛,不是蕭語就是楚婉絲,總之這話題是過不去了,公羊若離也不想這樣,可來來回回總繞不過這兩人啊,只盼著藺文言心性堅強一點,千萬別想不開。

果然,提到公主,藺文言又是楞了楞,拿手撐了撐額頭,緩緩的道:“八品小官的去留,怎會報至公主案前?一秋,我是真心想辭,而非做戲。”

“為何?”公羊若離有些想不通,“不為出人頭地,不為光耀門楣,不為出將入相,那你為何讀書?明之,你的文章我是看過的,滿滿的抱負,如此雄才大略,怎能如此全部拋下?你與公主為何會鬧成這樣?是與那楚家小姐有關嗎?”

藺文言按著眉心,不答卻問:“殿下和蕭墨樗何時去祭祖廟?”

嫡公主大婚需要祭祖廟,告天下,不是嫡公主就不用了,上輩子和這輩子藺文言和蕭語大婚的時候都是去祭過祖廟的。

祭了兩次。

“不祭。”

“不祭?”

“今日朝會時,禮部的木老大人就提了,既然要大婚,何時去祭祖廟,他們也好早做準備,結果殿下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了一句‘不祭’。”公羊若離搖搖蒲扇,道,“你知道我是進不去朝會的,我不過也是聽趙斌說起來的,趙斌還嘟囔著說,怕是公主還惦記著你呢。這不是,所以我才想來提醒你一句,你和公主到底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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