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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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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少年雙眼雖笑,語氣中流露出來的卻是無盡的嘲弄,“何秀才莫不是要說我是盧家人?”

他傲慢地背著手,下巴朝著盧家管家那頭,從鼻孔裏哼了一聲,“給我脫鞋都不配。”

一直乖順站在旁邊的盧家管家氣得胡子直抖,手指著紅衣少年,“你你你……”

紅衣少年瞳孔一縮,語氣更加森涼,“仔細著手。”

盧家管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意朝他鋪天蓋地襲來,心顫顫地縮回手指。

周遭的空氣像是突然被冰雪封蓋,堂上堂下眾人心底莫名一緊,同時打了個冷噤。

“兄臺何必這般心急。”何東的聲音如同春日暖陽般驅走眾人心底的陰寒,大家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空氣繼續松快地流淌起來。

“在下只是想問,為何兄臺明明在現場親眼看到慘案發生,卻並不加以阻止。”

紅衣少年笑得格外怪異,“為何要阻止?”

他的回答如同有人往燒紅的鐵鍋裏加上一瓢冷水,轟的一下炸開鍋。

眾人眼神中皆有不滿,就連被恐嚇過後一直低著頭不敢擡起來的盧家管家都忍不住用見鬼的眼神看著他,兩片薄薄的嘴唇蠕動了幾下,終究還是不敢將質問說出口。

紅衣少年並不在意,笑瞇瞇地背著手看向何東。

“既然兄臺不在意,那為何站在這裏?”

“我只是好奇,像何秀才這種,”他不屑地輕笑著,“聲名遠揚的少年才子,被人戳破面具後,會不會像街上的老鼠般,被這些愚民亂棍打死。”

何東並不在意他話語中的百般羞辱,甚至用眼神禁止趙珊替他打抱不平。

他平靜地說:“兄臺便是認定在下指使丫鬟殺害盧家少爺?”

紅衣少年桀桀怪笑一聲,眾人仿佛聞到空氣中彌散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心中的小鼓咚咚地敲起來,這可真是邪性。

還好何東溫暖平和的聲音及時傳來,“既然如此,在下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不知兄臺可否賞臉一答。”

“說吧。”

“敢問兄臺,當時在下和在下丫鬟作何打扮?”

“何秀才你穿墨綠暗紋長衫,丫鬟穿黑。”

“敢問兄臺,當時在下發式如何?我那丫鬟呢?”

“你束發,同色暗紋頭巾,倒是你那丫鬟,”他無聊地伸出右手用大拇指摳著食指,“看不出手腳這般麻利。”

“那......”

紅衣少年不耐地打斷何東,“何秀才,莫不是還要問我褲子?在下一心只想看熱鬧,黑不隆冬的誰管你穿什麽。”

“既然看不清楚,兄臺為何肯定說出在下頭巾上面銹有暗紋?”

紅衣少年一楞,抱手笑道:“原來在這兒等我……”

趙珊實在按捺不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不對呀,綁頭發的布就兩指寬,這人開頭說得有鼻子有眼,怎麽說到褲子就看不清楚,這褲子總比頭巾大吧。該不會是盧家請來,故意作偽證搗亂的人。”

“就是……”

“我看也是……”

堂下眾人小聲地議論起來。

趙珊見自己成功挑起群眾輿論,趕緊繼續道:“那日何秀才游街,穿戴什麽的,大家都在陽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若他真要做壞事,就不能回家換套衣服,戴上個面具什麽的。還哪兒不好商量,偏偏跑到花樓下面去商量,還讓人聽見,這不是吃飽了撐得慌嗎?”

紅衣少年陰冷地笑著朝她看來,趙珊身子一矮,避過他的視線,跟身旁的大娘瞎扯:“大娘,你說對不對?”

大娘扯高嗓子大喊一聲,“就是,那天何秀才穿什麽大家夥都看到,連老婆子都能說出來。要是那夜誰家裏遭了賊,說看見賊人也穿墨綠長衫,帶墨綠頭巾,莫非何秀才又做了一道賊?”

眾人哄堂大笑。

趙縣令見堂外聲勢不太受控制,拍著驚堂木,喝道:“肅靜肅靜。”

何東看著面容並沒有絲毫改變,收回視線後漫不經心地打量起左手的紅衣少年,繼續道:“在下還有一問,兄臺可曾看清楚,我家丫鬟是用什麽武器將陸家少爺殺害?又是如何殺害?”

“那矮胖子一刀抹了盧家小子脖子,隨後用刀將他剁成幾塊,那血,”紅衣少年毫不掩飾對血腥場面的喜好,“嘖嘖嘖,噴濺得到處都是,在下也沒想到盧家小子看起來黃皮瘦猴子的還有這麽多血。”

趙珊被他滿不在乎的口氣氣到,大喊:“你怎麽這樣殘忍!普通人看到有人被殺,就算不敢站出來說一聲,也會幾天都緩不過神來,怎麽聽你口氣還享受起來!你還是不是人,有沒有同情心!”

紅衣少年把視線從手指甲移到趙珊身上,何東上前一步,擋住他的視線,向坐在桌案後面一臉無措的趙縣令拱手道:“趙大人,學生懇請大人傳仵作上堂。”

“這……”

趙縣令回過神來,有些遲疑,原本以為紅衣少年有確鑿證據,可以定何東罪,自己便能美滋滋地將那大筆銀票收入囊中。

不曾想,這人說倒是說了親眼所見,可也太沒有說服力。

不說堂下這些百姓,就連他都對這人品行產生懷疑,莫不是他跟何東有仇,故意跟他過不去?

“大人?”師爺小聲催促。

趙縣令點點頭。

仵作上堂。

何東朝他拱手,客氣道:“伍仵作,某有事討教,還望不吝指教。”

伍仵作爽快地擺擺手,回禮,“何秀才客氣,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小老兒,小老兒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紅衣少年冷哼。

伍仵作面色一滯,隨即認真地看向何東。

“請問盧家少爺的屍首現在何樣?”

仵作從懷裏掏出一個本子,蘸著口水翻開幾頁,看著記錄回答:“盧富貴屍首按照四肢,頭顱,軀幹分成六塊,除去陽/具尚未找到,其餘均被小老兒縫合在一起,收在縣衙後的棺木裏,等結案後交還給盧家。”

“那依仵作所見,盧家少爺是被什麽殺死?用何物分屍?分屍手法可嫻熟?”

“依小老兒多年仵作經驗來看,盧富貴應該是被人殺死後分屍。至於兇器,看切口應該是用異常薄的刀片,不是坊間能夠買到的刀類,且手法嫻熟,像是專業人士所為。”

何東眉心突然一跳,聯想到阿福屍體上的傷口,趕緊問:“上次我將我家阿福屍身帶過來時,曾煩勞你驗過,可是跟那傷口痕跡相同?”

仵作皺著眉頭,仔細回憶一番,“比那傷口還是要稍微厚上些許,不過……殺狗和殺人肯定不可能用同一把刀。你家狗兒是暗器所傷,盧家少爺則是手持利器,不過——”

“經秀才這麽一提醒,小老兒覺得也並非不可能。說句托大的話,小老兒從事仵作這行已經有二十餘年,經手過諸多屍身,第一次見到這樣精湛的手法和幹凈利落的切口。”

“敢問仵作,依你看,盧家少爺是被什麽殺死?”

“從屍身表面來看,是脖子被人割斷而死。但小老兒仔細檢查過後,發現致命處脖子的痕跡不同於其他地方,更像是被類似於紅纓槍頭的利器割破,但又比紅纓槍頭來的小和薄。”

“可是峨眉刺?”

仵作撫掌道:“對!就是這東西!”他拍拍額頭,“這東西甚少出現在兇案,小老兒一時竟然沒想起來,慚愧慚愧。”

何東心中有數,沒等他繼續問話,堂下的趙珊已經大喊出來:“我知道兇手是誰!”

“混賬!”趙縣令聽得正津津有味,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拍著驚堂木大喝:“你三番五次在堂下大聲喧嘩,無視本官威嚴!來人啦,拖進來先打上十大板,治他個公堂喧嘩之罪!”

師爺趕緊附耳:“使不得,這人便是那日和何秀才一同游街的獵戶,也在上面掛了號。”

趙縣令感覺自己這個官當的真是窩囊,三番兩次被人下面子,還不得不屈服,只得搖搖手,“罷了,念在師爺替你求情,打死大蟲為民除害的份上,本官暫且饒了你,再有下次,定當重罰。”

趙珊正想要說出兇手,何東卻微微朝她搖搖頭。

紅衣少年懶洋洋地輕拍手掌,“這招掩耳盜鈴用的果然妙。”

何東朝趙縣令拱手,朗聲道:“趙大人,方才大人也聽清楚堂上對話,也有斷定。這位兄臺所述句句都不在理,實在做不得數。在下不知到底如何得罪他,讓他處處針對在下,還請大人明鑒。”

“秀才果然是秀才,巧舌如簧,能言善辯,黑也能說成白。這都誘導那蠢笨仵作說出是何兇器,還能翻案,這世間果然唯有女子和小人難養也。”

何東微微一笑,“我家丫鬟手有疾,並不能使用峨眉刺。”

紅衣少年嗤道:“既然這樣,就叫你家丫鬟出來看看吧。”

何東有些為難。

正在這時,堂外突然傳來一個女聲:“我在這兒。”

趙珊回頭一看,竹鳶出現在人群後面。

“鳶姐姐!”她大叫一聲,高興地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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