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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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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都怨我……”

滿腔的歉意洶湧在心頭,最終只能化作簡單卻又無力的六個字,她終於明白,眼前這兩人是沖著原身而來。

雖然她並不清楚原身到底做過什麽,得罪了他們,但是她嚷著要來老鴰山中搬石頭,何東這才跟著她一同前來,落到這般境地。

而花妞躺在不遠處的陷阱中,生死未蔔。

是她害了他倆,若是早知道……

趙珊愧疚地垂下頭。

何東伸手想要去拍她肩膀,但是無力地垂了下來。

“啊——”

一道綠色的人影閃過,酉四整個人飛了出去,手中跌落的火把被人撿起來拿在手中,吊著他倆的大網同時應聲落地。

趙珊不顧摔倒的疼痛,快速將大網從他們身上扒開,興奮地大叫:“鳶姐姐!”她扶起何東,又蹦又跳,豪不壓抑心中的喜悅,“鳶姐姐來救我們了!”

看著眉眼歡顏,神采飛揚的臉龐,何東的心卻漸漸沈了下來。

酉八見事發突然,那臭婆娘趕到,不敢多停留,一把扯掉大腿上的箭,強忍著痛往灌木叢裏一鉆,便不見了。

竹鳶沒再追趕。

她扶著樹,咳嗽了兩聲,硬是把已經湧到口中的血咽下去,這才轉過身朝他們走來。

她的衣衫同樣也是破破爛爛,有被撕扯過的痕跡,右臉頰上帶著一道傷痕,渾身臟兮兮的。

趙珊關切道:“鳶姐姐,你是摔了一跤麽?摔到哪兒了?要不要緊?疼不疼?”

竹鳶冷漠地掃了她一眼,這才把視線移到何東臉上,對他解釋道:“剛才來的途中摔了一跤。少爺,快回去,夫人生病了。”

何東一聽,跟著竹鳶匆忙往家趕。

趙珊被竹鳶如冰的視線一掃,頓時心中敲起小鼓,她知道,何東是他家唯一一根獨苗苗,差點被她害死,竹鳶如何不怪罪她。

趙珊張口想要叫住他們,見他們面色嚴肅,也不再敢出聲,目送兩人消失在遠處,她忽然一拍額頭。

壞了,花妞還躺在洞裏,趕緊跑過去把她救起來。

花妞小臉煞白,還好周身沒有太多的傷痕,估摸著是一時受驚過度,暈了過去。

但她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扛起她就往山下趕,十五公裏的路程,她硬是咬著牙生生將時間縮短了1/3。

直到快要到村口,花妞這才悠悠轉醒。

當日再無他事。

趙珊精疲力盡地回到家,一頭栽倒在床上,一直處於昏睡狀態,直到第二日被腹中饑餓叫醒。

窗牖外已然是天色大亮。

她推開虛掩著的木門,天空飄著連綿的細雨,像是下了一夜,屋外的黃土地面已經被浸濕,門口端端正正擺著一個竹籃。

趙珊拎起竹籃,裏面放著一碗粥和兩個饅頭。

她呆呆坐在桌旁,看著面前擺著的粥和饅頭,食不知味地吃起來。

自她穿過以後,幾乎每一頓都是跟何東一起吃飯,現在他把飯菜送過來,是否在怪她?

可是,她真的不敢殺人。

那是一條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在她那個時代,若是有人犯了罪,自有法律嚴懲。

用過飯後,她出門看著靜悄悄的隔壁。

以往這個時候,天氣若是晴朗,她在院中射箭,何東便在隔壁捧著一本書小讀,等到她射累了,便招呼她過去喝水。

眼下,綿稠的細雨無聲地飄著,將靜靜佇立在一角的翠竹洗刷得更加碧綠。

與此同時,酉八從一汪水潭中醒來,他一咕嚕爬起來,按住已經止住血流的大腿,倉惶四顧。

他沒弄明白,此時已經是什麽時辰,酉四去了哪兒。

他拖著行動不便的大腿,一瘸一拐地在密林中穿梭,回到他們伏擊戌五的地方。

大網安靜地躺在那裏,火把已經熄滅,他算了一下那臭婆娘來時將酉四踢飛的方向,慢慢向那頭搜尋。

等看到灌木叢林深處,面色慘白無聲無息躺在那裏再也不會醒過來的酉四時,他對著天空發出一聲瘆人的嚎叫。

他恨!

恨自己,更恨戌五和那個臭婆娘!

“東兒。”橫躺在貴妃榻上的蕓娘輕咳了一聲,一旁候著的竹鳶急忙將她扶起來,塞了一個大抱枕在她腰間靠著。

也就一夜光景,這個平日裏像朵嬌養在深閨的水仙,恍若已經開到花謝的尾期。

何東垂眸看著懨懨倚在靠枕上的娘親,神色恍惚。

昨日匆匆趕回家後,娘親已經是這個樣子,駭得他大驚,可是不論他如何望聞問切,也無法找出病因。

他一夜未眠,雙眼已是熬得通紅,“娘,何事?”

蕓娘喘了一口氣,“明日去凈城……咳咳咳……”

“娘,明日孩兒不去,就在家守著您。”

“不行,”蕓娘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答應了人家的怎能不去,況且,這是好事。”

“可是,娘……”

蕓娘揮揮手,“明日一早你便跟山兒一同進城,回城時給娘帶一份城東五嫂子家的金桔酥,娘很久沒吃,突然有些饞。”

何東點頭應了。

“下去吧,睡一覺,娘也困了。”

“是,娘。”

“等等!”

蕓娘半撐起身子,招手讓何東靠近榻前,仔仔細細地看著他,目光中有著許多無法分辨的神情,最後,她欣慰地笑道:“我的孩兒已經長大了,為娘的真心歡喜。”

“娘——”

“好了,去吧。”

竹鳶伸手扶著蕓娘躺下,細心地替她掖好被子。

蕓娘側頭看著一步一步慢慢離她遠去的修長少年背影,眼角一滴冷淚慢慢落到圓枕,默默浸濕成一個小圓點。

“小姐。”

“答應我,好好照顧他。”

隔天一大早,何東叫醒趙珊。

趙珊心中有愧,見何東面容嚴峻,渾身散發著冷意,也不敢跟他多說話,只靜靜地站在他身旁,等著前來接他們進城的馬車。

趕車的是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聲音洪亮,異常健談,一接到他們也不管何東渾身像是剛從冰窖裏挖出來一般冷淡,跟趙珊攀談起來。

趙珊有些奇怪,往日裏趕馬車的都是那個喜歡把鬥笠壓得低低,只能看見下巴的漢子,怎麽今兒換了人。

“你說那個人呀,”車夫爽快地說道:“前幾日我家婆娘生孩子,正好需要人幫著趕幾天,我話還沒放出去,沒想到這人就找上門了。我見他言辭切切,態度誠懇,便租賃給他。昨日是最後一天,一大早他趕著馬車出門,到了晚上馬車已經停在門外。”

何東閉著眼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忽然一動,睜眼對趙珊道:“昨天那兩人就是那晚和你交過手的毛賊?”

趙珊點點頭。

何東的心一點點往下沈,是了。

昨日他們口口聲聲叫著戌五的名字,明顯就是沖著趙山的身份而來,辰二,戌五,老八,四哥……

這分明就是一個有組織團夥的排列順序。

他擡眼看著和車夫聊得正開心的趙珊。

可是她又是在什麽時候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那個死去的辰二,是被官府通緝的江洋大盜,昨天那兩人也是亡命之徒,那麽她呢?

“何東?”

趙珊被一旁少年近乎於透視的目光看得渾身發毛,她飛快地瞟了他一眼,怯怯道:“怎麽了?我臉上有臟東西?”

何東搖搖頭,閉眼不語。

如果……

她也是他們中的一員,那麽……

他不願再往下細想。

馬車很快到了縣衙。

何東斂好思緒,跟吳縣令客套起來。

不多時,一切都準備就緒。

吳縣令笑吟吟道:“兩位,本官在望月樓設宴,等你們一敘。”

殺死的大蟲已經被人剝去皮毛,硝好,用一根長木棍懸掛起來,兩個壯實小夥子擡著走在最前面。

緊隨其後是敲鑼打鼓,頭紮著紅巾穿著紅衣的民間樂隊。

再往後便是何東和趙珊,兩人胸前均懸掛著一朵用大紅綢緞制成的大花。

何東今日穿著一身墨綠色的暗紋長衫,頭發用同色發帶裹起,顯得格外的風姿綽約,人群發出一陣驚嘆。

大家都知道此人是凈城有名的才子,沒想到智勇雙全,眾人的眼中多了許多佩服,更有那剛至妙齡的少女,芳心萌動,暗自將他看做心中郎君的不二人選。

再看看他旁邊那人,雖然身高矮去大半個腦袋,穿著一身洗到有些發白的藍布短打,黑發高高紮起,綁在後腦勺,也顯得格外俊氣。

“真是英雄出少年,這兩少年郎真是好樣的!”

人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擠在一旁的黃瘦漢子緊緊抓著他身旁那人的領子,大驚失色道:“什麽?你說那人是個男的?”

被他抓住那人拼命掙紮著把領子從他手中解救出來,沒好氣道:“這凈城何東何秀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十五歲便中了案首……”

黃瘦漢子猶如被雷劈過,兩眼發直,失魂落魄地喃喃道:“竟然是個男人……竟然是個男人……”

“少爺,咱們回去吧。”身旁的小廝見他臉色不好,生怕出了什麽事情,趕緊勸道。

“不!不!”黃瘦漢子看著朝著他們越走越近的隊伍,拼命往外擠,沖著何東大喊道:“不管你是男人還是女人,我都要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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