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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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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宴

“什麽?”

光顧著看有沒有人發現,薛千書沒聽清裴以邁的話,擡頭問。

裴以邁望著她,眼神溫若秋水,嘴角淺笑,“沒什麽,正常就好,以前也是這樣,不需要多想。”

他取下圍巾疊好朝她走近,在她脖子上繞了一圈後拍了拍下巴處,一邊整理好,一邊解釋說:“我以為薛憶要弄什麽,就配合她過來看看,其實她就是讓我找個辦法,攪黃你跟裴承塵而已。”

天冷,他嘴巴一張一合,吐出淡淡白煙,看上去更冷了,沒了大衣的裹挾,裴以邁的身材走向顯現不少,清瘦,總是讓人有一種想叮囑他多吃一些的沖動。

眼神落到胸前鏈接肩膀處,她才察覺,裴以邁不是小孩子了,肩寬到可以讓人靠一靠的地步,腦子裏又響起薛憶的那句“小叔娘肯定很幸福”,是啊,裴以邁這樣性格,如果碰到喜歡的女孩子,一定對她很好,突然還有些羨慕…

可她不能是他的障礙。

“你和她說了嗎?”她挪開眼神問。

“沒有,不過能確定,至少我們提前獲得一張讚成票。”

他後退一步,今天是統一戰線,但薛千書對他還有忌憚,不宜過於逼近,想到這兒,裴以邁吸了一口氣。

“千書,今晚在前面草坪交匯處的路口等我,我送你回去。”

“不是回…”

想問不應該是回薛家嗎,但隨後想到什麽,她壓低聲音驚訝問:“你是打算在吃飯的時候說?”

“嗯,這件事應該大家一起高興。”

她以為裴以邁會私下同裴老爺子商量,再才去個個擊破的方式進行下去,萬萬沒想到是這樣一個扔炸彈的做法,荒唐又瘋狂。

更荒唐的是,裴以邁說要大家一起高興,可明明沒有一個人是高興的,連他們兩個都是…

寒冬季節居然還有落葉,伴隨一陣寒風,三五片飄下來,增添了不少荒涼感,如同她腦子裏欲構建的場景一樣蕭條,因為她沒辦法模擬家宴上的場景。

一片剛好飄到她頭頂,裴以邁兩指將它撚起,扔往她身後,佯裝忽略她擔憂的眼神說:“千書,晚上別和薛叔叔項阿姨吵架,他們說什麽你受著就行。”

“為什麽?”

“他們年齡大了,兩個女兒一起頂撞,會傷身體。你實在想反駁,就說和裴承塵沒有緣分,別的不用提。”

之前她說過這個婚姻不能殃及薛家,可能是裴以邁怕薛家因此鬧得不體面才這樣叮囑,薛千書也就沒再拒絕。

“晚上出來記得多穿些,外面冷就找個地方等著,不著急給我打電話,我會聯系你。”裴以邁柔聲說,望著她眼底帶笑。

“別說得那麽嚴重,大不了挨罵一頓就行。”

裴以邁如果不是擔憂,不會一下說那麽多話,以為是他也沒底氣影響情緒了,她便將手插進口袋,裹緊外套,嘴巴埋進圍巾,把身體團得圓一些,眨巴眼睛問:“這樣夠厚了嗎?”

裴以邁點點頭,沒忍住,別過臉輕笑。

她在右邊口袋,摸到了兩個薄薄的本子…第二次接觸,沒想到是這樣的場景,不由抓緊了些,希望場面不要太難看。

恰好,手機響起,她接聽,那邊傳來項艷的聲音:“千書,喊他們回來吧,家宴要開始了。”

後院清凈,電話聲大到足夠裴以邁聽清的程度。

她瞳孔顫抖,他只是拍了拍她肩膀,“沒關系,我來,走吧。”

給了她一句滿是安全感的話語,也讓她莫名擔憂起他的處境了。

她是裴家外人,可他…會被怎麽對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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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用餐廳,兩家人繞著圓桌,身後站了四個傭人,在四個墻角處,等著料理用餐時候的事情。

裴賢禪坐在主位,左邊是裴子天和應素,裴承塵,右邊是薛經和項艷,薛千書。

裴以邁坐在裴承塵旁邊,挨著薛憶。

晚餐開始,依舊是裴賢禪說一些客套話,裴子天和薛經再配合著。

除了他們三個,所有人都是笑容滿面的,包括裴承塵,他時不時望向一邊的薛千書,又輕蔑掃一眼右手邊的裴以邁,像是碰一下都很嫌棄的感覺。

薛憶坐在裴以邁右邊,緊抓著叉子,後槽牙朝著裴承塵都快咬碎了,裴承塵時不時瞧見,還賤兮兮挑眉逗她,惹得她餐具不小心弄出聲響,被項艷眼神警告,裴承塵更是明晃晃嘲笑她。

薛千書一臉內疚,一大桌子的菜,她是主角之一,但今天註定不能圓滿,總覺得是自己的過錯,便自責了起來,加上擔心待會兒裴家的反應,還有,以後裴家對薛家的態度會不會改變,兩家會不會因此翻臉…

一切都是未知。

裴以邁直著腰,臉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寡淡,除了餘光瞥見薛千書自責的表情,眼底情緒有些浮動之外,對任何話語都不予理睬,連吃飯都只是隨意咬了一小口,便不再動筷。

這餐飯已經開始了半小時了,還是老一輩在寒暄,遲遲不進入正題。

薛憶坐不住,用膝蓋碰了碰裴以邁,欲低頭和他說悄悄話。

薛千書察覺到裴子天正關註他們兩人的舉止,她給薛憶夾了一塊青菜,將薛憶拉回來坐好,小聲說:“好好吃飯,別惹麻煩。”

“我沒有…”薛憶低頭,朝她撅嘴不開心。

“薛憶。”裴子天看著她,笑得慈祥,用逗小孩的語氣說:“很喜歡你的以邁小叔?”

“噗…”裴承塵沒忍住笑出聲,被薛憶白了一眼。

“我要吃那個!”薛憶再大大咧咧也聽出來這句話的意思,指了指裴承塵跟前的排骨,“夾不到。”

將碗遞過去,轉移話題。

畢竟她才十幾歲,這樣的舉動倒也活潑了氣氛,裴賢禪笑呵呵說:“承塵,多給小憶兩塊,別餓著了。”

裴承塵見自己莫名被當擋箭牌,一臉不悅但乖乖照做。

“承塵,給千書也夾一些。”應素拍著他手臂,提示他。

薛千書沒將碗遞過去,既然要公布,就不需要再配合父母輩這些沒意思的撮合,她也得強硬些。

“千書,怎麽回事?叫你呢。”項艷點了點她。

“我來吧。”裴以邁像是突然加入了他們的世界,朝薛千書開口,連帶眼底肆意的愛意,全數向她投去。

所有人都因為這句話和他不同往日的狀態拉響警報,氣氛頓時冷下來。

就連裴賢禪也停止了和薛經的交談,警惕望向裴以邁的表情。

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什麽脾性他也或多或少了解。

薛憶就在兩人中間,她像是夢想成真一樣,拿起薛千書的盤子,遞到裴以邁跟前,雙手托著,滿臉興奮說:“以邁小叔,那你快給姐姐夾菜呀。”

這句話,讓所有人的註意力都落在薛千書身上。

等她選,是裴以邁還是裴承塵。

而這些目光中,對她來說,最重的,是裴以邁的眼神,沒見過的綿長柔情,像是在哄著新婚妻子今晚的菜好吃,要她多吃一些,瘦了他會心疼般。

她呼吸加重,低頭,緊緊攥著手,誰也不看,也不開口,她不想選,但被架在火上,不得不選。

就在要開口的時候,盤子回到她跟前,幾塊排骨安安靜靜落入她視線內,還有撚著盤子的左手,修長泛白伴著呼之欲出的青筋,無名指上戴著她熟悉的婚戒,淡雅好看,她那天偷看了好幾眼。

手收回去的時候,裴以邁不經意刮了刮盤子邊緣,發出一聲脆響,很輕,但氛圍安靜得太詭異,以至於大家都能聽得見,甚至刺耳。

她將手揣進口袋,也許,這是信號,裴以邁在告訴她,到時間了。

“小邁。”應素對這是很敏銳,立刻察覺,看著裴以邁的手,興奮開口,“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對情侶戒指,看來我們要雙喜臨門了。”

裴以邁右手食指中指覆蓋在戒指上轉了轉,朝向應素,回應道:“這是婚戒。”

婚戒兩個字像是什麽地震海嘯的存在,除了兩個當事人,都在瞳孔地震。

沒人聽到過裴以邁戀愛,更沒人覺得他會結婚,一個獨來獨往臉上還沒有幾個表情的人,怎麽會愛人呢。

裴子天的表情和當初聽到裴以邁選擇學法律那樣,笑,輕松,卸下重擔,裴以邁的婚姻沒當成交易,說明裴以邁暫時找不到靠山,他也就不需要忌憚。

應素在一瞬間也如同一個合格的嫂子一樣,投去了關照的眼神,急切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做了這樣的好事。

裴承塵更是,提起一邊嘴角,看向薛千書,眼神在暗示,說孤男寡女不該共處一室,裴以邁都已婚了,該成熟些。

裴賢禪蹙眉,像是預感到什麽,掃一眼開朗的裴子天一家,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放下,安靜等著暴雨降臨。

薛憶手裏的叉子震驚到落入盤中,隨之消失的是她眼底的希望,剛剛還以為她嘴裏的以邁小叔要和裴承塵正面對抗了,沒想到這麽快,這條路就堵死了,她心如死灰。

這一幕落到裴承塵眼裏,是薛憶愛而不得,本來裴以邁結婚對他來說就是松了一口氣的事情,加上薛憶的不對勁,這瓜真是越吃越有。

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往薛憶那邊湊了湊打趣說:“怎麽了?你的以邁小叔結婚,新娘不是你,傷心了?小吃貨連飯都不吃了?”

薛憶萬念俱灰,只能瞪著裴承塵,罵不出一句話。

應素更是開心,語氣都溫柔了問:“小邁,那另一只戒指呢?怎麽不帶回來,這麽好的消息。”

“另一只…在這裏。”

薛千書抽出手,低著腦袋小聲說。

無名指上的鉆戒閃著光,恍惚間照到了每個人,讓所有人臉色大變。

裴以邁嘴角泛起笑意,摸了摸口袋的兩本結婚證,本以為它是結婚佐證,沒想到變成了勝利的戰歌,他不是一個人在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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