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玄凰穿過花廳來到外廳，果然看見了葉子豪跟林城醫的身影</p>

林城醫臉色凝重，一手執筆正坐在案前寫藥方，霧竹跟雲竹也匆匆趕來服侍，站在一旁等藥方</p>

林城醫先將藥方遞給兩名女侍後，才轉頭對曜玄凰道：“王爺，茉兒小姐的情況十分不穩定”</p>

他微微一窒，沈靜地望著他，“能醫好嗎？”</p>

林城醫思量了一會兒，“王爺，茉兒小姐的傷似乎有變化，小姐當初受傷時，傷部隱隱有滯血未消，過了這麽久的時間，小姐的身體在自行吸收那些滯血，只是依臣之見，血塊似乎過大，且停在主要的血脈上，如今血塊移動，影響了小姐的血脈與記憶，造成小姐感到頭部疼痛與夢魘，再這麽下去，只怕小姐會有性命之危”</p>

曜玄凰沈著臉，原本俊美的容貌染上絲絲煞氣，凜冽之氣自身上漫出，雙手緊握成拳，心底一絲絲地抽痛著性命之危？性命之危？！</p>

是他，是他親手傷了她……</p>

林城醫從沒見過這樣的珩王，一時之間畏懼地不敢多言</p>

葉子豪也很驚愕，怎麽好好的突然就變得有生命之危？</p>

林城醫遲疑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道：“王爺，恕臣多嘴，依臣之見，許是有人觸發了小姐舊有的記憶，才引起傷部血脈流動，影響了小姐”</p>

曜玄凰的手一抖，擡眸看著他，“你說……這是有人勾起茉兒的回億，才引發的？”</p>

“是的，小姐現在這種情況，若是那人再繼續故意引發她舊有的回憶，小姐的病癥會加深，血脈壓積會引發頭部劇疼，嚴重點便會致命”林城醫沈重地說明現在的情況</p>

“葉叔，茉兒身邊有多出什麽眼生的人嗎？”</p>

“小姐身邊的人都是安排過的，還有暗衛守著，沒有任何異常”葉子豪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王爺，莫不是宇文城主那天說的人？那名叫墨夜的侍衛？”</p>

“他入城了？”曜玄凰仔細回想茉兒中午跟他相處的時候還很正常，難道是在他離開的那段時間出了事？</p>

“暗探曾在皇都探取到他的消息，但他好像發現了我們的人跟著他，把人甩開後，隱了蹤跡”</p>

食指在桌面輕彈，曜玄凰神色一冷，“搜！將他視為叛匪，將他的特征發布全城，定要把他拿下”</p>

“是”看來王爺對茉兒小姐真的很在意</p>

“城醫，茉兒現在這種情況，有辦法醫治嗎？”曜玄凰一顆心不由得直往下沈，就像浸在冰冷的湖水中，冷冷冰冰的</p>

要是茉兒真恢覆了記憶，那他該怎麽辦？在她的記憶中是否還會有他的存在？</p>

雙手緊握，薄唇緊抿成一條線，他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茉兒是他的！</p>

“其實，依微臣之見，最好是搭配銀針渡穴，助小姐將血脈沖散，但十分危險，若是有個萬一，今後小姐不是沈睡不醒，便是喪命”這種病癥，林城醫這輩子也是第一次遇到，現有的醫書所提到的例子少之又少，實難拿來做為醫治的範本</p>

“若是銀針渡穴散血成功，那小姐的頭疼夢魘之癥自會痊愈，也有八成的機會可以恢覆記憶……”</p>

林城醫的解說頓了下，瞄了一眼王爺陰沈沈的臉色，又想起葉總管特意交代他小姐的情況，再對照王爺現在的表現，他連忙又補充道：“還有另一個方法，跟銀針渡穴是完全相反的，便是銀針封穴！”</p>

“將欲散的過大血塊停在小姐的傷處附近，讓小姐自體本身花費長久的時間吸收，只是這方法會讓小姐在血塊消散前，都不可能有恢覆記憶的機會，而且時日一久，恢覆的機會就越低”</p>

這方法有傷醫德，小姐原本就是被改換了記憶的人，現下若是這麽做，等於是將小姐的過往一舉抹煞掉</p>

“……”曜玄凰不語</p>

林城醫跟葉子豪對看一眼，兩人心底都認為，自家王爺一定會選擇第二個方法，畢竟以王爺對小姐的感情，怎麽可能會冒著失去她的危險選擇第一個？</p>

曜玄凰覺得胸口像是有根針一樣慢慢地紮進心底，一寸一寸地感受到疼，從胸口慢慢地蔓延至四肢百骸，讓他窒息</p>

聽到這兩個方法時，他應該想也不想的就選第二個，但是腦海中卻不停地浮現出茉兒失落的表情，還有那雙信任的眼睛</p>

“若……若是用第二個方法，那要多久的時間血塊才會散去？”喉間一陣苦澀，他艱難地吐出這句話</p>

林城醫先是訝異了下，然後思考了半響，“這……微臣也不敢說，依照先師手劄紀錄、小姐血塊大小推測，短則一、兩年，長則十年都有可能”</p>

又是一陣無語，林城醫已經說出了他身為大夫該說的話了，能做最終決定的，不是他</p>

曜玄凰的耳朵突然動了動，不遠處有腳步聲由遠至近，瞥了一眼，“現在有辦法控制住小姐的情況嗎？”</p>

“短時間內可以”意思是有段時間給你考慮</p>

“先下去吧”</p>

“是”林城醫和葉子豪一起躬身退下</p>

掀開花廳的簾子，茉兒換了一套白色裏衣，簡單地在外面套了水藍色的衣裳，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的朝曜玄凰走去</p>

他心底一痛，趕上前扶著她，“怎麽不在房裏等我就好？”</p>

茉兒勉強地勾勾嘴角，“沒事，我想都醒了，不如出來走一走，才不會一直胡思亂想”她想，也許是那個人說的話才讓她作了惡夢吧？</p>

想到了那個人，茉兒的目光停在曜玄凰完美的側面上，眼臉低垂，手心滲出薄薄的細汗，欲言又止</p>

“白天的事嚇到了？”曜玄凰取笑地伸手刮刮她的鼻子，不著痕跡地套問她的話</p>

以往的茉兒不會想那麽多，所以會順著他的話講，但是今天的茉兒不知道為什麽特別敏感，就是知道他在打聽白天他們分開後發生了什麽事</p>

她想了又想，最後還是一咬牙，擡眸看著他，“雁德，我、我、我是不是有一個師兄？”</p>

曜玄凰僅有一瞬間的失神，一眨眼又恢覆原本的表情，眸底有幾分訝異，“你怎麽突然提起他？”話說得好像他早就知道有這個人一樣，但目光卻在她沒看到的時候，變得非常冰冷</p>

茉兒一楞，“我真的有個師兄？”說不清心底是什麽感覺，原來那個人真的是她的師兄，但看雁德的樣子，又不像是存心騙她，會不會是他跟師兄有什麽誤會？</p>

曜玄凰點點頭，“當然，要不你以為你的武藝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你跟他同時都拜在人稱劍俠的原震手下，而原震早在兩年前就過世了”笑笑地說著，促狹地對她眨眼，“你見到墨夜了？”果然是他！</p>

茉兒不好意思地點頭，“嗯，午時你離開之後，師兄便來找我，你……”遲疑地擡眸望著他，“跟師兄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小心翼翼地問著</p>

曜玄凰一笑，“的確是有些誤會，我當初跟師兄說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後來卻害你負氣離開，他可能知道你摔傷了頭，才對我這麽不滿，連見我一面都不肯”</p>

回想到林城醫方才的話，心底一沈</p>

看著她的目光微黯，大掌輕縮，將她的小手整個藏入手心裏</p>

“茉兒”一定要快點找到墨夜，萬一墨夜強硬地勾起她的回億，那她的命……心裏一震！</p>

“嗯？”</p>

想說話的唇突然間感到特別幹澀，咽了口口水後，曜玄凰才開口，“茉兒，如果說……有機會讓你恢覆記憶，你願意嗎？”不在意的時候，他可以恣意地毀去她所有的過往，但是現在心裏多了她，他卻不敢這麽做了</p>

越是在意、越是喜歡、越是……憐惜，他就越不敢妄為，若是終有一日，她想起了一切，會不會因為他隨意地抹煞她的過去而恨他？</p>

想到她會用著憎恨的目光看著他，他就無法接受，一顆心就像是被一只手抓住一樣，縮疼不已</p>

“真的嗎？我當然願意！”茉兒欣喜地說著誰喜歡當一個沒有過去的人？空白的記憶有時候讓她很沒有安全感，白天又讓師兄這麽一說，她更想尋回自己的一切</p>

相對於她的高興，他的目光一點也不為她而喜，反而是心痛，茉兒不懂他為什麽會這樣</p>

“雁德？”</p>

曜玄凰伸手抱著她，“茉兒，倘若我跟你說，恢覆記憶的代價，很有可能是一輩子沈睡不醒，或著是喪命呢？”抱著她嬌軟的身子，他下定了決心</p>

他可以忍受一年、兩年甚至是十年後她或許會恨他，但是他不能接受她馬上想起一切或永遠沈睡，他想要陪在她身邊</p>

她的笑、她的怒、她的無奈、她的心軟，這一切的一切，怎麽可以拿那機會來賭？萬一她再也醒不過來，那他該怎麽辦？</p>

已經動了心，怎麽可以將他孤獨地拋在這裏？忍受這沒有她的世界？</p>

茉兒一楞，抓著他背後的衣裳，“雁德，你把話說清楚，什麽叫永遠沈睡？”</p>

掙紮地想退開他的懷抱</p>

曜玄凰卻將她抱得更緊，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上，緩緩地將方才林城醫所說的兩個方法都講了</p>

說完之後，兩人都無語，只是靜靜地抱在一起</p>

茉兒覺得自己現在的思緒一片混亂，很不甘心，又很生氣，她只是想要找回過去而已，為什麽有這樣多的問題？她也很害怕，換回記憶的代價，有可能是付出她的生命，但是……</p>

驀然間，她突然感受到掌心下的輕微顫抖，先是一楞，而後才知道他為什麽會顫抖，目光瞬間柔得就像能滴出水一樣</p>

他把選擇交給了她“如果我說，我願意賭這個機會呢？”她的聲音有些低啞</p>

“我會告訴你，我不準！我寧可讓你氣我，怨我，也不讓你有機會離開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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