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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木雲木夕
顧戩之扶著自己的勁腰，漆眸定定地看著姜錦年，擰眉思索了半晌，“你的意思是，你是重生的？”
姜錦年眨了眨眼睛，訕笑道：“莫非你不是？你不是，你為何會叫顧戩福這麽內侍的名字？要知道，你還沒滿二十歲，還沒取字呢？”
顧戩之眸光動了動，劍眉揚了揚，“姜錦年，你為何成了我堂妹？”
姜錦年鹿眸大擴，眼睫輕顫了好幾下。
姜錦年這個名字，是若水觀的周見秋道長給她取的名字，這一世知道她這個名字的人不多，除了她和周道長，就只有張道長知道。
是以，顧戩之是死而覆生之後，突然想起前世的記憶了？
一定是這樣的。
可他為何對這一世的記憶反而沒有了呢？
姜錦年吸了吸氣，無奈道：“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顧戩之向她遞了一個眼神，示意她可以開始說了。
姜錦年想了想，哼唧道：“這次是我救了你的命，你還沒感謝我呢，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話？”
顧戩之漆眸看著少女，好笑道：“你說你是重生的？那你還記得前世的事情麽？”
姜錦年自然是不太記得，尤其關於顧戩之的記憶就更少了，她眼神躲閃，卻嘴硬道：“誰說重生的就一定要記得前世所有的事情了？那時候我才三歲，還發了一場高燒，不記得了不是很正常？”
兩人無言對峙了半晌。
“那不如——”姜錦年道。
“不若咱倆——”顧戩之也同時開口道。
姜錦年訕笑：“你先說。”
顧戩之勾唇：“你是妹妹，你先來。”
“這會子想起我是妹妹了？”姜錦年笑著白了他一眼道，“不如這樣，我們互相交換信息，補足彼此不記得的那一部分記憶，你覺得如何？”
顧戩之點頭，“我也正有此意。你先說。挑重點說。”
姜錦年瞪他一眼，嗔怪道：“知道。我又不啰嗦，不用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囑，很煩人。”
顧戩之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可以開始說了。
姜錦年稍微在腦子裏略過了一遍，然後挑重點事件和現狀說了。
“好了，我說完了，輪到你了，顧戩福。”
顧戩之輕咳了一聲，擰眉道：“我還沒弱冠，沒有字，妹妹莫要亂叫。”
接著顧戩之也把他記得的重點事件說了。
“既然我們的目標一致，那就聯手罷。”顧戩之朝姜錦年伸出了右手。
姜錦年一怔，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和他緊握在一起。
“讓永樂付出代價。還有殷覆，讓他嘗嘗被命運戲耍的滋味。”姜錦年眸底含笑道。
顧戩之握著少女柔弱無骨的柔荑，心臟忽然撲通撲通狂跳不已。
漆眸掃過少女的芙蓉面，落在她的櫻唇上。
喉結滑動了一下。
姜錦年只覺掌心癢癢的，奇怪的感覺順著血液流回了心臟，她下意識抿了抿唇瓣。
想松開手。
卻被顧戩之攔腰摟住，將她一把摟至身前。
一股想讓姜錦年愉悅到尖叫的奇妙感覺迅速躥遍脊椎骨。
姜錦年面頰飛紅，語無倫次道：“二哥哥，你、你幹什麽？”
顧戩之勾唇淺笑，眸光牢牢鎖著少女的眉眼，低啞道：“想抱你，親你，可以麽？”
少女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哪有人這麽問的？你這就是在調戲良家少女！”
顧戩之松開了少女，後退一步，振了振衣袖，一派正人君子模樣：“那行，先覆仇，再談其他。”
姜錦年怔怔點頭，“本來就該如此。”
這人死而覆生一次，怎的連性格都變了？變得這麽輕挑、霸道，哼哼。
顧戩之的身體日覆一日地好了起來，這讓顧瞻等人都大為震憾。
“妹妹，你給我吃了甚靈丹妙藥？我體內的鬼王蓮之毒怎的好了？”顧戩之私下裏問姜錦年道。
姜錦年咬唇，眼神心虛地躲閃，“不是都說了嗎？是鬥姆娘娘顯靈，救了你的小命。”
顧戩之劍眉微挑，似笑非笑道：“妹妹救命之恩，哥哥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你、你、你又油嘴滑舌！”姜錦年嬌嗔，爾後沖著房間外面大喊：“大伯——二哥哥他又欺負我！”
顧戩之伸手捂住少女的嘴，告饒道：“莫喊了，我知錯了，還不成嗎？”
少女瞪他一眼，哼哼唧唧道：“顧戩福，叫你再調戲我！”
“不是說了，我還沒有字，妹妹莫要亂叫！”
“讓你再調戲我，我還叫，我還叫，顧戩福——”
“我錯了。”顧戩之終於繳械投降，沒再逗過姜錦年。
這日，姜錦年、顧戩之和顧瞻三人坐在一起，秘密商議了覆仇的思路，隨後便緊鑼密鼓地行動起來。
“先放出風聲，麟若公主尚在人間。揭露建寧十四年二月初二邀月宮走水、小公主葬身火海的內幕。”顧瞻道。
“我有殷覆在宮裏的眼線，遞消息給高誠，高誠應該會看在他師父施泰安的面子上幫我。”姜錦年道。
“錦衣衛指揮使王基，是個貪財的小人，可以先買通他。”顧戩之道。
顧瞻：“兵不血刃，直接逼宮，是最簡便有效的方法。我去打點禁軍統領胡昌，到時候為我們打開方便之門。”
姜錦年：“若是能得到太後的支持，咱們逼宮奪位就能事半功倍。我去拜見她。”
顧戩之：“我去找三十六個高手，忽悠他們隨我們一起叛變。”
顧瞻看了兒子一眼，他總覺得兒子死而覆生之後，整個人都不同了，氣質似乎比原來多了幾分混不吝，不過正事上還是很穩重可靠。
“殷覆手裏握有內閣首輔等幾位高官的把柄，”姜錦年鹿眸大亮，點頭道。“咱們可以善加利用這一點，動之以理，曉之以利。”
……
幾乎是一夕之間，麟若公主尚在人世的消息便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不脛而走。
顧堇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她直接殺到了谷宅。
好在為了應付這種局面，姜錦年已經提前想好了計策。
她讓白果幫她買了幾個手腳麻利的下人，打發良圖和雪鷗等人先去東陽街的竹鼠鋪子住著。
下人獻茶畢。
顧堇嬋瞪著姜錦年，目光犀利如同利刃：“谷七娘，顧七娘，你是不是就是顧堇姩，你還沒死？”
姜錦年早就料到會有今日，她倒是不怕，畢竟有顧戩之在，顧堇嬋不能對她怎麽樣。
可她面上依舊裝得誠惶誠恐，顫聲道：“大公主，冤、冤枉啊！我、小女根本就不認識顧七娘，我若真是她，有您這樣尊貴的親戚，我來京城，肯定要去投奔您和二公主的呀！”
顧堇嬋看她一眼，心裏的疑慮打消了幾分，她也不信顧堇姩會死而覆生，更不信她膽子這麽肥，還敢舞到她跟前來？
她不過是想詐一詐她，萬一詐出來了呢？
既然詐不出來，那便說明這個谷七娘沒問題，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放假消息，目的是擾亂朝廷。
“谷姑娘一定也聽說了罷？”顧堇嬋撇了撇並不存在的浮沫，嘆息道。“外頭到處都在傳，是我母皇害死了先帝，又欲燒死麟若公主，但麟若被宮裏的太監給偷偷運出了宮，如今還活著。”
姜錦年點點頭，蹙眉道：“什麽人這麽大膽，敢胡說八道？得抓出來，以正視聽啊。”
“錦衣衛已經在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抓到幕後之人。谷姑娘，你覺得，外頭的謠言是真的嗎？”
姜錦年用力搖頭：“謠言止於智者。不過顯然，智者很少，普通老百姓都愛聽這類狗血的故事，他們才不管故事的真偽呢。依我的粗淺見識，與其去堵住悠悠之口，不如去疏解，把真相呈現在大眾面前。”
“如何疏解？”
“大公主，您想啊，他們說麟若公主還活著，您就讓他們把人交出來，驗一驗真偽，如此一來，甭管他們說的是真是假，人到了眼前，該如何處置，還不是您說了算。”
“若他們不交人呢？”
“那不就恰恰證明，此事子虛烏有，純屬空穴來風麽？時日一久，老百姓自然就不談論了，反而會更加信任陛下。以後誰還敢再拿此事詬病陛下，誰就是誣陷造謠，也沒人再信了。”
顧堇嬋覺得她說得有理，眸光大亮，“谷姑娘，就依你說的辦。”
送走顧堇嬋，顧戩之從裏間走出來。
“高誠那邊有消息了麽？”
姜錦年心情愉悅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嗯。我約了他明日巳時正刻在太平居的包間碰面。”
顧戩之嗯了聲，“我要離開幾日，去召集前世追隨我的三十六員猛將。妹妹萬事需小心，千萬莫要強出頭，等我回來。”
姜錦年撅著嘴嬌嗔道：“你能不能別老叫我妹妹？我可不是你妹妹。”
“那叫你什麽？麟若妹妹？”
“總之不許叫妹妹。”
“那喚你若若？”
姜錦年俏臉上飛紅，嗯了聲，“隨便你。”
天擦黑的時候，顧瞻從外頭回來，神色緊張道：“外面到處張貼了告示，要懸賞提供麟若公主線索的人呢。”
姜錦年冷笑一聲，“我就知道，大公主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斬草除根的機會。”
“如此也好，這樣一來，不就等於昭告天下，麟若公主確實還活在人世麽？顧堇嬋是料定了我們皆已身亡，便是僥幸不死，也絕無實力和朝廷抗衡，便想出懸賞的法子緝拿幕後攪弄風雲之人。殊不知，一來我們沒死，二來我們並非毫無力量的軟柿子。”顧戩之冷嗤道。
顧瞻點頭，“禁軍統領胡昌已答應幫忙。”
姜錦年鹿眸一亮，“太好了！待我明日和高誠碰面，我讓他想辦法，帶我進宮拜見太後。”
顧瞻有些遲疑道：“小七進宮之後，永樂若是懷疑什麽，豈不是前功盡棄？”
“父親說得是。妹妹就莫要以身涉險了。永樂畢竟不是太後親女，你卻是太後的嫡親孫女，只要能證明你的皇女身份，太後會站在你這邊的。”顧戩之道。
姜錦年暗暗瞪了那人一眼，想了想，“永樂雖不是太後所出，但從小養在太後膝下，比親生的也不差什麽了。我也不是阿娘親生的孩子，可阿娘待我，比親生的還好。”
顧戩之卻篤定地道：“你又怎知，永樂當了皇帝之後，和太後之間還似過去那般親密無間？”
姜錦年瞳仁一震，登時心領神會，“嗯，我知道了，待明日問過高誠之後再做打算，絕對不會輕舉妄動的。一切以大局為重。”
顧戩之趁著關城門之前出了城。
翌日，姜錦年如約到了太平居附近，顧瞻戴著鬥笠坐在車轅上替她把關，觀察是否有不妥，隨時準備逃跑。
直到看到高誠獨自進了太平居的包間，並無其他暗衛跟隨，這才讓姜錦年過去。
從進去到出來，前後約摸半個時辰，姜錦年還貼心地為大伯顧瞻打包了竹鼠肉。
“妥了。咱們回罷。”
當日下午，宮裏便傳出太後娘娘懿旨，宣二公主入宮侍疾，恰好姜錦年在二公主府上做客，便被二公主抓去宮裏順道給太後娘娘看診了。
期間，姜錦年以紮針為由遣散了無關人員，只剩下了太後身邊得力的老嬤嬤和老太監。
姜錦年不敢相信他們，什麽都沒說，太後似是察覺了她的顧慮，呵呵笑道：“無妨，他們兩個老貨，跟著我幾十年了，信得過。”
姜錦年這才跪下道：“皇祖母，我是麟若。”
太後狐疑地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的兒子有幾分神似的少女，半晌無語，啞聲道：“你說你是麟若，可有憑證？”
姜錦年掀開自己的衣領，露出右肩上的麒麟刺繡，“這是我娘撿到我時就發現的火針刺繡，是一只麒麟。”
太後朝她招手，她膝行過去，側過身子，讓她細看。
“倒是像麒麟。你怎麽證明這麒麟和麟若公主有關？”
姜錦年搖頭，“我無法證明。過去照顧我的內侍，傳過來一問便知真偽。”
太後看向老嬤嬤，老內侍卻搶道：“此事老奴卻知道。當年照顧麟若公主殿下的是施泰安，施泰安確實有一手火針刺繡的絕活，他平日裏最喜鉆研這些皮子，在上面作畫，栩栩如生，就連先帝也讚過他手藝出神入化呢。”
“那便傳施泰安過來罷。”太後道。
老內侍嘆息一聲，“老祖宗有所不知，施泰安早在九年前，就被今上以當差不盡心為由杖斃了。”
太後眸光一震，心裏已然信了七八分，嘴上卻還是道：“既無人證，哀家還是無法確信你所說屬實。”
“皇祖母若不信，可去問皇姑母，皇姑母幾次三番欲置我於死地，她必定早已查明我的真實身份。錦衣衛的王基，說不定也知道。您也可以問他們。”
太後倒吸一口涼氣。
“還有一事，皇祖母不妨細思，父皇當年死得蹊蹺，為何父皇暴斃的當晚，我所住的邀月宮也這麽巧走水，若非施泰安舍命相救，我已死於那場大火。事後，皇後娘娘也陷入了另一個陰謀，如今皇後娘娘還活著嗎？”
太後心潮起伏，眸光閃爍。
姜錦年繼續不緊不慢道：“孫女鬥膽再問一句，皇姑母自從繼位以後，她待您還如從前那般溫順可人意嗎？”
太後正要說話，卻聽一個宮女急急忙忙跑了進來，神色慌張道：“陛下來了！”
屋子裏所有人皆是眸光一震。
太後更是嚇得心臟一緊，忙蹬掉鞋子，一骨碌滾到床上，脫掉自己的外衫，扔到一旁。
老嬤嬤和老內侍忙著收拾鞋子和外衫，給太後蓋好被子。
姜錦年則吸了吸氣，穩住心神，小聲對太後道：“我給您紮幾針，您莫怕。”
太後牙關發顫，強撐著道：“哀家不怕。你也莫怕。有哀家在呢。”
話音甫落，永樂大步走了進來。
身後跟著二公主。
“陛下萬安。”老嬤嬤等人見禮問安道。
永樂徑直走到姜錦年身邊，語氣透著威壓：“擡起頭來。”
姜錦年緩緩擡起頭來，眸光不敢與之對視。
永樂在床沿坐下，冷聲道：“近日京城裏的流言，便是你放出來的罷？”
姜錦年惶恐不安道：“回、回陛下，真、真不是民女，我、我、我一點兒也不想死。”
永樂揚眉，“不是你，那會是誰？來人，把她這張臉給我搓幹凈！”
外面立時湧進來幾個內侍，就要拖姜錦年出去。
“都給哀家住手！”太後猛然睜開眼睛，坐起身，怒喝道，氣得臉上的銀針都在顫抖。
幾個內侍看看太後，又看看永樂，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永樂嘆氣道：“母後，這人就是個騙子！她是不是和您說，她是麟若？她這點小手段，還以為自己能瞞天過海，哼，卻瞞不過我這雙眼睛去，當真是可笑至極！”
“陛下，您錯了！”太後不悅道，“這孩子什麽也沒說，她只是姝丫頭請來給我看病的。您打理朝政，日理萬機，也著實是辛苦了，不若讓這孩子給您也紮幾針，放松放松，何必時刻劍拔弩張，弄得人心惶惶，連我這個老東西也沒有安寧？”
永樂一時有些錯愕，又想起梅洛死前的話：“顧二郎和顧七娘皆已身死，屍體被丟下了萬丈懸崖，絕無生還的可能。”
心裏的疑慮不免又淡去幾分，看了姜錦年幾眼，這才對太後道：“朕還有政務要處理，就不打擾母後休息了，孩兒告退。”
太後臉上堆起幾分笑容，“好，陛下有事去忙，也要愛惜身體才是。”
“孩兒謹遵母後教誨。”永樂說著，略微躬身，退了出去。
其他人皆行禮恭送。
“好孩子，方才嚇著你了。你莫怕，有哀家在呢，誰也動不了你。你快把這針給哀家拔了。”太後道。
姜錦年答應著，忙把銀針都收了。
從太後宮裏出來，二公主自責道：“谷姑娘，抱歉，我母皇實在是太無禮了。”
姜錦年忙笑道：“無事。二公主不必自責，自古帝王多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幸而皇太後英明，替我說了好話。”
“皇祖母還是很講道理的，我平日裏無事，也會時常進宮陪她老人家說說話，解悶。”
“嗯。”
姜錦年回到谷宅，見楊枝在廊下逗雪奴玩兒，不覺一怔。
楊枝見著她，屈膝行了一禮，從袖袋裏摸出一封信，遞給她道：“谷姑娘，世子爺給您寄了一封信。”
姜錦年接過來，淡聲道：“他這麽快就到北疆了嗎？”
楊枝：“您不拆開看看嗎？”
“你要看？”
楊枝一噎，“那無事，婢子便回去了。”
姜錦年頷首，目送著楊枝離開，轉身回房，拆了信封。
信上也沒寫什麽，只交代了殷覆已經抵達北疆戰場的一些事，以及表達了他對姜錦年的思念，叮囑她照顧好自己，有事可以寫信告訴他，雲雲。
姜錦年看完就扔在一旁。
懸賞令出來之後，關於麟若公主是否還在世的傳聞甚囂塵上，愈演愈烈。
顧戩之帶著一小夥人先後進了城，然後陸陸續續都進了學林巷的谷宅。
十月三十日夜晚，月黑風高，顧戩之率領三十六勇士，潛進了皇宮，一路上巧妙地避開了巡邏的禁衛軍，如入無人之境。
不久，永樂被顧戩之用長槍抵住了咽喉。
隨後，皇太後以侍疾的名義召見了谷七娘。
沒人知道這晚皇宮裏發生了什麽，但是翌日太陽照常升起之後，永樂沒有上朝，踏入金鑾殿的是身穿龍袍的麟若公主和久居深宮的皇太後。
皇太後手裏拿著永樂的退位詔書，當即宣布：“即日起，皇太女姬麟若繼承大統，諸位愛卿要像輔佐先帝建寧帝一般，好好輔佐哀家的孫女。”
滿朝文武嘩然。
此時，顧瞻著一身五軍大都督的蟒紋官袍，瘸著腿，一步一步走進了金鑾殿。
所有人都像見了鬼一般瞪大了雙眼看著顧瞻。
只見顧瞻艱難地雙膝跪地，“臣顧瞻叩見新皇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他人都看向內閣幾位重臣。
只見內閣首輔也撩起袍擺，叩拜道：“臣王敏直叩見新皇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內閣次輔也跟著下跪。
於是更多的人都跟著下跪，山呼萬歲。
太後示意姜錦年坐到龍椅上去。
姜錦年感覺一切就像是在做夢，然她面上卻一派沈靜，緊繃著一張白皙如玉的小臉，一撩袍擺，在那個人人都渴望的九五之位上緩緩坐了下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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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木雲木夕
顧戩之扶著自己的勁腰，漆眸定定地看著姜錦年，擰眉思索了半晌，“你的意思是，你是重生的？”
姜錦年眨了眨眼睛，訕笑道：“莫非你不是？你不是，你為何會叫顧戩福這麽內侍的名字？要知道，你還沒滿二十歲，還沒取字呢？”
顧戩之眸光動了動，劍眉揚了揚，“姜錦年，你為何成了我堂妹？”
姜錦年鹿眸大擴，眼睫輕顫了好幾下。
姜錦年這個名字，是若水觀的周見秋道長給她取的名字，這一世知道她這個名字的人不多，除了她和周道長，就只有張道長知道。
是以，顧戩之是死而覆生之後，突然想起前世的記憶了？
一定是這樣的。
可他為何對這一世的記憶反而沒有了呢？
姜錦年吸了吸氣，無奈道：“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顧戩之向她遞了一個眼神，示意她可以開始說了。
姜錦年想了想，哼唧道：“這次是我救了你的命，你還沒感謝我呢，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話？”
顧戩之漆眸看著少女，好笑道：“你說你是重生的？那你還記得前世的事情麽？”
姜錦年自然是不太記得，尤其關於顧戩之的記憶就更少了，她眼神躲閃，卻嘴硬道：“誰說重生的就一定要記得前世所有的事情了？那時候我才三歲，還發了一場高燒，不記得了不是很正常？”
兩人無言對峙了半晌。
“那不如——”姜錦年道。
“不若咱倆——”顧戩之也同時開口道。
姜錦年訕笑：“你先說。”
顧戩之勾唇：“你是妹妹，你先來。”
“這會子想起我是妹妹了？”姜錦年笑著白了他一眼道，“不如這樣，我們互相交換信息，補足彼此不記得的那一部分記憶，你覺得如何？”
顧戩之點頭，“我也正有此意。你先說。挑重點說。”
姜錦年瞪他一眼，嗔怪道：“知道。我又不啰嗦，不用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囑，很煩人。”
顧戩之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可以開始說了。
姜錦年稍微在腦子裏略過了一遍，然後挑重點事件和現狀說了。
“好了，我說完了，輪到你了，顧戩福。”
顧戩之輕咳了一聲，擰眉道：“我還沒弱冠，沒有字，妹妹莫要亂叫。”
接著顧戩之也把他記得的重點事件說了。
“既然我們的目標一致，那就聯手罷。”顧戩之朝姜錦年伸出了右手。
姜錦年一怔，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和他緊握在一起。
“讓永樂付出代價。還有殷覆，讓他嘗嘗被命運戲耍的滋味。”姜錦年眸底含笑道。
顧戩之握著少女柔弱無骨的柔荑，心臟忽然撲通撲通狂跳不已。
漆眸掃過少女的芙蓉面，落在她的櫻唇上。
喉結滑動了一下。
姜錦年只覺掌心癢癢的，奇怪的感覺順著血液流回了心臟，她下意識抿了抿唇瓣。
想松開手。
卻被顧戩之攔腰摟住，將她一把摟至身前。
一股想讓姜錦年愉悅到尖叫的奇妙感覺迅速躥遍脊椎骨。
姜錦年面頰飛紅，語無倫次道：“二哥哥，你、你幹什麽？”
顧戩之勾唇淺笑，眸光牢牢鎖著少女的眉眼，低啞道：“想抱你，親你，可以麽？”
少女屏住了呼吸，目瞪口呆，“哪有人這麽問的？你這就是在調戲良家少女！”
顧戩之松開了少女，後退一步，振了振衣袖，一派正人君子模樣：“那行，先覆仇，再談其他。”
姜錦年怔怔點頭，“本來就該如此。”
這人死而覆生一次，怎的連性格都變了？變得這麽輕挑、霸道，哼哼。
顧戩之的身體日覆一日地好了起來，這讓顧瞻等人都大為震憾。
“妹妹，你給我吃了甚靈丹妙藥？我體內的鬼王蓮之毒怎的好了？”顧戩之私下裏問姜錦年道。
姜錦年咬唇，眼神心虛地躲閃，“不是都說了嗎？是鬥姆娘娘顯靈，救了你的小命。”
顧戩之劍眉微挑，似笑非笑道：“妹妹救命之恩，哥哥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你、你、你又油嘴滑舌！”姜錦年嬌嗔，爾後沖著房間外面大喊：“大伯——二哥哥他又欺負我！”
顧戩之伸手捂住少女的嘴，告饒道：“莫喊了，我知錯了，還不成嗎？”
少女瞪他一眼，哼哼唧唧道：“顧戩福，叫你再調戲我！”
“不是說了，我還沒有字，妹妹莫要亂叫！”
“讓你再調戲我，我還叫，我還叫，顧戩福——”
“我錯了。”顧戩之終於繳械投降，沒再逗過姜錦年。
這日，姜錦年、顧戩之和顧瞻三人坐在一起，秘密商議了覆仇的思路，隨後便緊鑼密鼓地行動起來。
“先放出風聲，麟若公主尚在人間。揭露建寧十四年二月初二邀月宮走水、小公主葬身火海的內幕。”顧瞻道。
“我有殷覆在宮裏的眼線，遞消息給高誠，高誠應該會看在他師父施泰安的面子上幫我。”姜錦年道。
“錦衣衛指揮使王基，是個貪財的小人，可以先買通他。”顧戩之道。
顧瞻：“兵不血刃，直接逼宮，是最簡便有效的方法。我去打點禁軍統領胡昌，到時候為我們打開方便之門。”
姜錦年：“若是能得到太後的支持，咱們逼宮奪位就能事半功倍。我去拜見她。”
顧戩之：“我去找三十六個高手，忽悠他們隨我們一起叛變。”
顧瞻看了兒子一眼，他總覺得兒子死而覆生之後，整個人都不同了，氣質似乎比原來多了幾分混不吝，不過正事上還是很穩重可靠。
“殷覆手裏握有內閣首輔等幾位高官的把柄，”姜錦年鹿眸大亮，點頭道。“咱們可以善加利用這一點，動之以理，曉之以利。”
……
幾乎是一夕之間，麟若公主尚在人世的消息便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不脛而走。
顧堇嬋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她直接殺到了谷宅。
好在為了應付這種局面，姜錦年已經提前想好了計策。
她讓白果幫她買了幾個手腳麻利的下人，打發良圖和雪鷗等人先去東陽街的竹鼠鋪子住著。
下人獻茶畢。
顧堇嬋瞪著姜錦年，目光犀利如同利刃：“谷七娘，顧七娘，你是不是就是顧堇姩，你還沒死？”
姜錦年早就料到會有今日，她倒是不怕，畢竟有顧戩之在，顧堇嬋不能對她怎麽樣。
可她面上依舊裝得誠惶誠恐，顫聲道：“大公主，冤、冤枉啊！我、小女根本就不認識顧七娘，我若真是她，有您這樣尊貴的親戚，我來京城，肯定要去投奔您和二公主的呀！”
顧堇嬋看她一眼，心裏的疑慮打消了幾分，她也不信顧堇姩會死而覆生，更不信她膽子這麽肥，還敢舞到她跟前來？
她不過是想詐一詐她，萬一詐出來了呢？
既然詐不出來，那便說明這個谷七娘沒問題，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放假消息，目的是擾亂朝廷。
“谷姑娘一定也聽說了罷？”顧堇嬋撇了撇並不存在的浮沫，嘆息道。“外頭到處都在傳，是我母皇害死了先帝，又欲燒死麟若公主，但麟若被宮裏的太監給偷偷運出了宮，如今還活著。”
姜錦年點點頭，蹙眉道：“什麽人這麽大膽，敢胡說八道？得抓出來，以正視聽啊。”
“錦衣衛已經在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抓到幕後之人。谷姑娘，你覺得，外頭的謠言是真的嗎？”
姜錦年用力搖頭：“謠言止於智者。不過顯然，智者很少，普通老百姓都愛聽這類狗血的故事，他們才不管故事的真偽呢。依我的粗淺見識，與其去堵住悠悠之口，不如去疏解，把真相呈現在大眾面前。”
“如何疏解？”
“大公主，您想啊，他們說麟若公主還活著，您就讓他們把人交出來，驗一驗真偽，如此一來，甭管他們說的是真是假，人到了眼前，該如何處置，還不是您說了算。”
“若他們不交人呢？”
“那不就恰恰證明，此事子虛烏有，純屬空穴來風麽？時日一久，老百姓自然就不談論了，反而會更加信任陛下。以後誰還敢再拿此事詬病陛下，誰就是誣陷造謠，也沒人再信了。”
顧堇嬋覺得她說得有理，眸光大亮，“谷姑娘，就依你說的辦。”
送走顧堇嬋，顧戩之從裏間走出來。
“高誠那邊有消息了麽？”
姜錦年心情愉悅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嗯。我約了他明日巳時正刻在太平居的包間碰面。”
顧戩之嗯了聲，“我要離開幾日，去召集前世追隨我的三十六員猛將。妹妹萬事需小心，千萬莫要強出頭，等我回來。”
姜錦年撅著嘴嬌嗔道：“你能不能別老叫我妹妹？我可不是你妹妹。”
“那叫你什麽？麟若妹妹？”
“總之不許叫妹妹。”
“那喚你若若？”
姜錦年俏臉上飛紅，嗯了聲，“隨便你。”
天擦黑的時候，顧瞻從外頭回來，神色緊張道：“外面到處張貼了告示，要懸賞提供麟若公主線索的人呢。”
姜錦年冷笑一聲，“我就知道，大公主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斬草除根的機會。”
“如此也好，這樣一來，不就等於昭告天下，麟若公主確實還活在人世麽？顧堇嬋是料定了我們皆已身亡，便是僥幸不死，也絕無實力和朝廷抗衡，便想出懸賞的法子緝拿幕後攪弄風雲之人。殊不知，一來我們沒死，二來我們並非毫無力量的軟柿子。”顧戩之冷嗤道。
顧瞻點頭，“禁軍統領胡昌已答應幫忙。”
姜錦年鹿眸一亮，“太好了！待我明日和高誠碰面，我讓他想辦法，帶我進宮拜見太後。”
顧瞻有些遲疑道：“小七進宮之後，永樂若是懷疑什麽，豈不是前功盡棄？”
“父親說得是。妹妹就莫要以身涉險了。永樂畢竟不是太後親女，你卻是太後的嫡親孫女，只要能證明你的皇女身份，太後會站在你這邊的。”顧戩之道。
姜錦年暗暗瞪了那人一眼，想了想，“永樂雖不是太後所出，但從小養在太後膝下，比親生的也不差什麽了。我也不是阿娘親生的孩子，可阿娘待我，比親生的還好。”
顧戩之卻篤定地道：“你又怎知，永樂當了皇帝之後，和太後之間還似過去那般親密無間？”
姜錦年瞳仁一震，登時心領神會，“嗯，我知道了，待明日問過高誠之後再做打算，絕對不會輕舉妄動的。一切以大局為重。”
顧戩之趁著關城門之前出了城。
翌日，姜錦年如約到了太平居附近，顧瞻戴著鬥笠坐在車轅上替她把關，觀察是否有不妥，隨時準備逃跑。
直到看到高誠獨自進了太平居的包間，並無其他暗衛跟隨，這才讓姜錦年過去。
從進去到出來，前後約摸半個時辰，姜錦年還貼心地為大伯顧瞻打包了竹鼠肉。
“妥了。咱們回罷。”
當日下午，宮裏便傳出太後娘娘懿旨，宣二公主入宮侍疾，恰好姜錦年在二公主府上做客，便被二公主抓去宮裏順道給太後娘娘看診了。
期間，姜錦年以紮針為由遣散了無關人員，只剩下了太後身邊得力的老嬤嬤和老太監。
姜錦年不敢相信他們，什麽都沒說，太後似是察覺了她的顧慮，呵呵笑道：“無妨，他們兩個老貨，跟著我幾十年了，信得過。”
姜錦年這才跪下道：“皇祖母，我是麟若。”
太後狐疑地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的兒子有幾分神似的少女，半晌無語，啞聲道：“你說你是麟若，可有憑證？”
姜錦年掀開自己的衣領，露出右肩上的麒麟刺繡，“這是我娘撿到我時就發現的火針刺繡，是一只麒麟。”
太後朝她招手，她膝行過去，側過身子，讓她細看。
“倒是像麒麟。你怎麽證明這麒麟和麟若公主有關？”
姜錦年搖頭，“我無法證明。過去照顧我的內侍，傳過來一問便知真偽。”
太後看向老嬤嬤，老內侍卻搶道：“此事老奴卻知道。當年照顧麟若公主殿下的是施泰安，施泰安確實有一手火針刺繡的絕活，他平日裏最喜鉆研這些皮子，在上面作畫，栩栩如生，就連先帝也讚過他手藝出神入化呢。”
“那便傳施泰安過來罷。”太後道。
老內侍嘆息一聲，“老祖宗有所不知，施泰安早在九年前，就被今上以當差不盡心為由杖斃了。”
太後眸光一震，心裏已然信了七八分，嘴上卻還是道：“既無人證，哀家還是無法確信你所說屬實。”
“皇祖母若不信，可去問皇姑母，皇姑母幾次三番欲置我於死地，她必定早已查明我的真實身份。錦衣衛的王基，說不定也知道。您也可以問他們。”
太後倒吸一口涼氣。
“還有一事，皇祖母不妨細思，父皇當年死得蹊蹺，為何父皇暴斃的當晚，我所住的邀月宮也這麽巧走水，若非施泰安舍命相救，我已死於那場大火。事後，皇後娘娘也陷入了另一個陰謀，如今皇後娘娘還活著嗎？”
太後心潮起伏，眸光閃爍。
姜錦年繼續不緊不慢道：“孫女鬥膽再問一句，皇姑母自從繼位以後，她待您還如從前那般溫順可人意嗎？”
太後正要說話，卻聽一個宮女急急忙忙跑了進來，神色慌張道：“陛下來了！”
屋子裏所有人皆是眸光一震。
太後更是嚇得心臟一緊，忙蹬掉鞋子，一骨碌滾到床上，脫掉自己的外衫，扔到一旁。
老嬤嬤和老內侍忙著收拾鞋子和外衫，給太後蓋好被子。
姜錦年則吸了吸氣，穩住心神，小聲對太後道：“我給您紮幾針，您莫怕。”
太後牙關發顫，強撐著道：“哀家不怕。你也莫怕。有哀家在呢。”
話音甫落，永樂大步走了進來。
身後跟著二公主。
“陛下萬安。”老嬤嬤等人見禮問安道。
永樂徑直走到姜錦年身邊，語氣透著威壓：“擡起頭來。”
姜錦年緩緩擡起頭來，眸光不敢與之對視。
永樂在床沿坐下，冷聲道：“近日京城裏的流言，便是你放出來的罷？”
姜錦年惶恐不安道：“回、回陛下，真、真不是民女，我、我、我一點兒也不想死。”
永樂揚眉，“不是你，那會是誰？來人，把她這張臉給我搓幹凈！”
外面立時湧進來幾個內侍，就要拖姜錦年出去。
“都給哀家住手！”太後猛然睜開眼睛，坐起身，怒喝道，氣得臉上的銀針都在顫抖。
幾個內侍看看太後，又看看永樂，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永樂嘆氣道：“母後，這人就是個騙子！她是不是和您說，她是麟若？她這點小手段，還以為自己能瞞天過海，哼，卻瞞不過我這雙眼睛去，當真是可笑至極！”
“陛下，您錯了！”太後不悅道，“這孩子什麽也沒說，她只是姝丫頭請來給我看病的。您打理朝政，日理萬機，也著實是辛苦了，不若讓這孩子給您也紮幾針，放松放松，何必時刻劍拔弩張，弄得人心惶惶，連我這個老東西也沒有安寧？”
永樂一時有些錯愕，又想起梅洛死前的話：“顧二郎和顧七娘皆已身死，屍體被丟下了萬丈懸崖，絕無生還的可能。”
心裏的疑慮不免又淡去幾分，看了姜錦年幾眼，這才對太後道：“朕還有政務要處理，就不打擾母後休息了，孩兒告退。”
太後臉上堆起幾分笑容，“好，陛下有事去忙，也要愛惜身體才是。”
“孩兒謹遵母後教誨。”永樂說著，略微躬身，退了出去。
其他人皆行禮恭送。
“好孩子，方才嚇著你了。你莫怕，有哀家在呢，誰也動不了你。你快把這針給哀家拔了。”太後道。
姜錦年答應著，忙把銀針都收了。
從太後宮裏出來，二公主自責道：“谷姑娘，抱歉，我母皇實在是太無禮了。”
姜錦年忙笑道：“無事。二公主不必自責，自古帝王多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幸而皇太後英明，替我說了好話。”
“皇祖母還是很講道理的，我平日裏無事，也會時常進宮陪她老人家說說話，解悶。”
“嗯。”
姜錦年回到谷宅，見楊枝在廊下逗雪奴玩兒，不覺一怔。
楊枝見著她，屈膝行了一禮，從袖袋裏摸出一封信，遞給她道：“谷姑娘，世子爺給您寄了一封信。”
姜錦年接過來，淡聲道：“他這麽快就到北疆了嗎？”
楊枝：“您不拆開看看嗎？”
“你要看？”
楊枝一噎，“那無事，婢子便回去了。”
姜錦年頷首，目送著楊枝離開，轉身回房，拆了信封。
信上也沒寫什麽，只交代了殷覆已經抵達北疆戰場的一些事，以及表達了他對姜錦年的思念，叮囑她照顧好自己，有事可以寫信告訴他，雲雲。
姜錦年看完就扔在一旁。
懸賞令出來之後，關於麟若公主是否還在世的傳聞甚囂塵上，愈演愈烈。
顧戩之帶著一小夥人先後進了城，然後陸陸續續都進了學林巷的谷宅。
十月三十日夜晚，月黑風高，顧戩之率領三十六勇士，潛進了皇宮，一路上巧妙地避開了巡邏的禁衛軍，如入無人之境。
不久，永樂被顧戩之用長槍抵住了咽喉。
隨後，皇太後以侍疾的名義召見了谷七娘。
沒人知道這晚皇宮裏發生了什麽，但是翌日太陽照常升起之後，永樂沒有上朝，踏入金鑾殿的是身穿龍袍的麟若公主和久居深宮的皇太後。
皇太後手裏拿著永樂的退位詔書，當即宣布：“即日起，皇太女姬麟若繼承大統，諸位愛卿要像輔佐先帝建寧帝一般，好好輔佐哀家的孫女。”
滿朝文武嘩然。
此時，顧瞻著一身五軍大都督的蟒紋官袍，瘸著腿，一步一步走進了金鑾殿。
所有人都像見了鬼一般瞪大了雙眼看著顧瞻。
只見顧瞻艱難地雙膝跪地，“臣顧瞻叩見新皇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他人都看向內閣幾位重臣。
只見內閣首輔也撩起袍擺，叩拜道：“臣王敏直叩見新皇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內閣次輔也跟著下跪。
於是更多的人都跟著下跪，山呼萬歲。
太後示意姜錦年坐到龍椅上去。
姜錦年感覺一切就像是在做夢，然她面上卻一派沈靜，緊繃著一張白皙如玉的小臉，一撩袍擺，在那個人人都渴望的九五之位上緩緩坐了下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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