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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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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木雲木夕

顧眺皺眉,無奈嘆息一聲。

“程氏,我自問待你不薄,你要走的時候,怎就沒想起一夜夫妻百日恩呢?放妾書給你了,從你拿著放妾書離開的那一刻起,我顧眺便和你程氏再無瓜葛!”

說完,顧眺狠狠心,掙脫了程姨娘的糾纏,走出了房門。

顧睿和顧明對視一眼,又搖搖頭。

該說不說,還得是原配夫妻最忠貞,他倆就沒有這個困擾。

程姨娘跌坐在地,滿心絕望。

五娘不忍見程姨娘身無分文趕路回京,便把那包首飾全都留給了她。

“娘,你不要我,也不要父親,你只想著你自己,我能理解。這些都留給你,你好自為之。我走了。”

程姨娘拿著首飾,心裏仿徨無依,淚珠子簌簌落下。

她的錢沒了,就剩這點首飾,她下半輩子可怎麽活?

她錯了嗎?她沒錯。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她又不是正房嫡妻,不過是個妾室,又沒生個兒子傍身,她憑甚要跟去貴州吃苦?

她閉上眼睛,眼淚滑落,她告訴自己,她做得沒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至於五娘,她是個姑娘,到了貴州,嫁不了什麽好人家,隨便配個小子,也能安安穩穩過一生,她沒必要擔心,擔心也沒用,她又不是正妻,五娘的親事也輪不到她做主。

程姨娘不斷地自我寬慰,把首飾包好,貼身藏了。早上出門急,她都沒有梳洗,這會子她也不急了,梳洗了一遍,重新戴上鬥笠,背上包袱,緩緩走出了驛站。

她在去往保定府城和京城的方向徘徊了片刻,丁東來等人在保定府城的車馬行把她逮住,痛打一頓,搶了她身上的錢財,當時好多人都看到了,她一想起那兒心裏就抵觸,咬咬牙,她轉身朝京城的方向走去。

也許路上會碰到有馬車經過,能載她一程。

顧家人往南,程姨娘往北,彼此的距離逐漸拉遠。

丁東來一直不忿到手的鴨子還飛了,他租的騾子,仍舊沒騎上,他嘀嘀咕咕說著金三的壞話,還不時偷瞄顧七小姐幾眼,生怕被她聽了去。

“哎,我說這麽小聲,顧七娘應該聽不見了罷?”他問陳七道。

陳七撇撇嘴,一個大老爺們背後埋怨有甚用,敷衍應道:“嗯。要想不被她聽到,你最好還是別罵了。”

“陳七,你之前怎麽回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金三問你,那五百兩是不是我從程氏那兒拿的時候,你作甚要拆我的臺,幫助顧家人?你該不是看上了顧七娘?你小子,也真是敢想!”

“金三爺問我,我自然要據實已告。”陳七道。

很顯然,金三不想保丁東來,他自然不會為了他開罪金三和顧七小姐。

陳七想到這裏,又用力抿了抿唇。

雨天趕路,比晴天更辛苦。

官道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泥坑,深一腳淺一腳,草鞋上裹著越來越厚重的泥水,布鞋也早就濕透,染上泥漬。

押司們穿的是靴子,比顧家人穿的布鞋要強些。

顧家的兩匹馬是二郎、三郎、顧睿、八娘在騎。

顧睿和八娘父女倆共乘一騎。

二郎身子虛弱至極,連眼皮都睜不開,更是不辨方向,三郎坐他前頭,手握韁繩,確保前進的方向。

姜錦年一直攙扶著文氏,陪她說說話,趁人不註意,她還從空間摸出了一粒芝麻丸,剝開油紙,遞到文氏手裏。

文氏驚訝得杏眸圓睜,壓低聲音問:“姩姩,你怎的還有這個?”

姜錦年擺擺手,示意文氏快吃。

文氏也知道女兒這是心疼自己,她還記得上回她吃了一粒芝麻丸,很香很糯,吃完她就睡了一個很沈的覺,第二天感覺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咬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留給女兒吃。

姜錦年眨了眨卷翹羽睫,呃,她還有不少呢,還不到和母親共吃一粒芝麻丸的地步。她又推回去,示意文氏趕緊吃了。

文氏也不想推來推去被其他人看到,又要說閑話,只得吃了剩下的半粒,還把油紙折疊起來,攥在手裏,打算等沒人註意的時候再悄悄扔了。

“阿娘,我好像聞到了元宵的香味。”四郎忽然停下來道,說著還吸著鼻子使勁聞了幾下。

徐霜婳牽著四郎走,只當孩子饞了,笑嗔道:“厲哥兒,你這鼻子倒是怪靈的,我看你是饞元宵吃了罷。”

文氏和姜錦年相視一笑,文氏臉上浮上一抹紅雲。

六娘和五娘在一塊兒說小話,得知五娘把那包首飾都留給了程姨娘。

六娘小聲道:“依我說,程姨娘實在忒不像話了。天底下哪有她那樣的母親,不管自己孩子的死活,只想著自己好過的?”

五娘:“還是孫姨娘好啊,她滿心滿眼都是你。我姨娘素來是這樣的,她看似精明,其實也很傻,還不如孫姨娘聰明呢。”

“哦,那是。我姨娘對我那是沒得說。她總是把最好的留給了我。”

中途休息,在一株亭亭如蓋的樟樹下面,樹底下有一塊大石頭,金三和幾個押司一窩蜂就給占了。

押司們有炊餅吃,顧家人沒吃的。

四郎又累又餓,彎著膝蓋走到七娘面前,弱聲弱氣道:“七姐姐,你沒買吃的嗎?”

之前兩天,七娘都帶回了吃的,比驛站的朝食好吃多了,是以,四郎今早便沒吃多少朝食,以為還有好吃的等著他。

姜錦年一怔,她今早可沒去府城,都忘了買吃的這一茬了。

她掃一眼其他人,見其他人都各自找地方或站或蹲著,沒人看她。

尤氏一邊扭腰,一邊擡腿,也嘀咕道:“姩丫頭今早怎的忘了買吃食了?哪怕買些炊餅墊補墊補也好啊。早上喝的那點稀飯,一點兒也不頂飽。”

顧明皺眉,睨了尤氏一眼,“四弟妹,你聽聽你自己說的什麽鬼話?早上姩姩獨自買了我們這麽多人的蓑衣、草鞋和油紙傘,那馬兒都馱不下了,她還怎麽買早點?我女兒也是個人,還是個小姑娘,她又不是你的婢女,事事要給你打點清楚,一有不妥就要受你指摘! ”

文氏很滿意丈夫的態度,忙接道:“是啊,姩姩今早還是偷摸去的,能買來我們急需的雨具,就很好了。至於吃的,那馬房裏還有一匹閑置的馬兒,四弟妹咋不打發三娘她們四個去買呢?”

她女兒能幹,就活該做牛做馬,還要被挑剔唄?她可不慣她。

“就是這話。指摘旁人以前,多問問自己都幹了什麽。自己啥也沒幹,那就不要對旁人指指點點。我女兒可不是受氣包。”顧明說著臉色沈了下去。

越想越覺得女兒委屈。

這個尤氏真是,慣會窩裏橫,關鍵時刻安靜如雞,根本指不上她。

尤氏臉色訕訕道:“我也沒說什麽呀?我這不隨口一說嘛,我沒有責怪姩姐兒的意思。姩姐兒能幹,我們也跟著沾光。”

有父母替她出頭,姜錦年便沒再吱聲。

她空間裏倒是還有前天剩下的幾個角黍和炊餅,應該沒放壞,還能吃。

空間存放吃的,好像能存放得挺久的。她問過小金,小金說,理論上,空間裏的吃食可以一直放著,不會壞,不過沒有放進去之前那麽可口,口感上可能會略差一點。

這都不是事兒,餓了吃什麽都好吃的。

她摸摸四郎的腦袋瓜,解下自己的包袱,在裏面摸了半晌,趁人不註意,從空間裏摸出剩下的幾個角黍,佯裝從包袱裏摸出來的。炊餅她沒拿。

昨天早上他們沒買炊餅,這炊餅放兩三天,肯定不能吃了,角黍勉強還能說放一天沒放壞。

看著她拿出來的角黍,四郎驚喜地瞪圓了眼睛,咽了咽口水道:“七姐姐,角黍!啊,角黍!”

八娘也走了過來,跟著咽口水,“七姐姐,角黍是哪裏來的呀?”

所有人都看向七娘,一直倚著樟樹闔目休息的顧戩之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姜錦年重新背好包袱,一共五個角黍,十七個人分,不好分。

為了避免扯皮,只能顧母一個,大房一個,二房一個,三房一個,四房一個。

“哦,這是昨日吃剩下的。”說著姜錦年把五個角黍分了。

顧母驚喜道:“難為你這孩子,小小年紀,什麽東西經了你的手,都不會丟。”

“我年紀大了,克化不動,帶著兩個小的一塊吃罷。”顧母朝四郎和八娘招手。

老太太是心疼二子,想讓他多吃點。

三郎和六娘也很歡喜,壓根就想不起昨日到底買了多少個角黍,有沒有剩下,因為昨日還買了別的東西。

只有顧戩之,漆眸轉了轉,用力捏了捏修長指骨。

昨日一共買了二十一個角黍,一人一個,最多剩三個,是怎麽多出兩個的呢?

四房人口多,走了一個程姨娘,還有七個人,一個角黍,真是不夠塞牙縫的。

尤氏做主,給顧眺分了一半,剩下的,她和三娘、四娘吃了。孫姨娘、五娘和六娘就沒有了。

六娘咬了咬唇瓣,一臉失望。哪怕吃一小口也好啊。

最富餘的,當屬大房,就二郎和三郎兩兄弟,二郎還在病中,沒甚胃口。三郎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正是胃口最好的時候,他一個人吃完不在話下。

他便是有心想讓,可也不便和隔房的女眷們共吃一個角黍,便自個兒吃了。

吃到一半,三郎把剩下的半個都給了四郎,讓老太太能多吃一點兒。

姜錦年也有些餓了,咬了一口尖兒,文氏又在她咬過的地方輕輕咬了一口,爾後把剩下的大半個都給了顧明。顧明是不嫌棄妻女的,吃得甚美。

六娘狂咽口水,她抱著七娘的胳膊,“姩姩,要是有烤地瓜,咱們也可以帶些在身上,也不會壞的。”

姜錦年看一眼六娘,明白她在想什麽,拍了拍她的小胖手,好笑道:“好啊。得看驛站有沒有囤地瓜。若有,花些錢,買一些,烤了,帶路上吃。”

六娘舔了舔唇,“再問問他們有沒有雞蛋,也烤幾個帶上。好餓啊。”

顧戩之盯著姜錦年看了一會兒,許是太累了,覆又閉上了眼睛。

金三一雙綠豆眼陰惻惻地打量著顧家人,視線停在顧二郎身上,他這兩天看起來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可能要死了。

只要顧二郎死了,他就可以白得一百兩賞金。

想到此處,金三嘴角浮上一抹詭異的笑容,看得陳七心裏一緊。

他上回看到金三臉上這種神情,以為顧七小姐要遭殃,結果遭殃的是他們押司。

陳七順著金三的視線望去,發現金三在看的人竟然是顧二郎,正當他覺得狐疑不解的時候,忽見顧二郎睜開了眼睛,目光如炬,直勾勾盯著他們。

陳七只覺脊背上發寒,打了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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