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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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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木雲木夕

姜錦年這才發現五娘和六娘來了,眼睛一亮,吩咐雪鷗倒茶,上點心。

五娘雖然很震驚小七能解開九連環,但她還是不相信小七比自己聰明。

“七妹妹,是三叔教你怎麽解九連環的麽?”五娘端著茶杯,巴巴地看著姜錦年問道。

姜錦年一怔,隨即意識到什麽,若是說爹爹教的,可萬一爹爹也不會怎麽辦?不若說是二伯教的好了,左右她們也不敢和二伯對質。

她算是發現了,二伯顧睿性子不好,府上的人都怕他,避著他呢。

大不了明兒問一下二伯,圓上這個謊就好了。

“是二伯。”姜錦年道。

五娘像是終於驗證了自己的猜測,點了點頭,眸光閃了閃。

六娘才不管這些,只纏著姜錦年教她如何解九連環,等她學會了,就可以到三姐、四姐面前顯擺一下了。

姜錦年便耐心教她,五娘也湊過來看,不時問幾個問題。

三個腦袋湊在一塊兒玩,文氏中間進來給她們送了一碟果子。很快便到了人定時分,尤氏打發了兩個婆子來接五娘和六娘。

六娘已經上手,能解開三個環了,這會子正在興頭上,哪裏肯走,她抱著姜錦年,扭麻花一般撒嬌道:“七妹妹,今晚我跟你一道睡,成不?”

姜錦年眨了眨卷翹羽睫,倒也不是不行。

不過六娘最後還是被婆子好說歹說勸走了。

但她留下了磨喝樂,“小七,這個借給你玩一天,等明日散學,我再來拿。”

姜錦年答應著,送走了她們。

翌日,姜錦年一邊上課,一邊暗暗地等著課間休息,好從腰間背的小布袋裏掏出九連環,裝模作樣地請教一下顧睿。

以免穿幫,她不好解釋。

她自然無從知曉,顧家的族學裏,六娘已經將她會解九連環的事情宣揚得人盡皆知了。

六娘手裏拿了一個五連環,正嘟著嘴一邊解,一邊對不信她的大娘顧堇嬋道:“是真的呀,大姐姐。你若不信,可以問五姐姐,五姐姐也見著了的。對罷,五姐姐?”

說著,她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五娘。

五娘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便道:“這也不好說。我們去的時候,七妹妹手上的九連環本就拆解得差不多了。她還說,是二伯教她的。”

她在暗示什麽,不言而喻。

顧堇嬋撇撇嘴,“這倒說得通,沒準小七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把二伯給她解得差不多的九連環給解了。”

三娘和四娘也點頭附和。

只有三郎很是興奮,“六妹妹,七妹妹果真會解九連環啊?她真的好聰明呢。”他拍著手掌,喜滋滋道:“她那九連環還是我送她的生辰禮物呢。”

六娘點頭,“對的。她還教我和五姐姐了呢。”

五娘垂眸,沒有吭聲。

唯有坐在角落裏的二郎顧戩之,聽了這些人的嘰嘰喳喳,漆目眸光輕閃,抿了抿唇。

她不是不會解九連環麽?

他記得昨日傍晚她手上拿著的九連環是完整的,沒有被拆解過的。

她既然會,為何還要來讓他教呢?

他想到了小丫頭那句“想要一個哥哥”的話,唇瓣抿得更緊。

族學裏的議論姜錦年一無所知,她只知道她失算了。

她趁著課間休息,掏出九連環,滿心期待地去請教顧睿,然顧睿卻板著一張俊臉說:“我不會。你找你爹問去,他從小最喜歡這些小玩意兒。”

姜錦年徹底懵了。

這可怎麽辦?不會被對出來罷?

看著小弟子震驚的眼神,顧睿有一瞬間的楞神,似乎自己不會解九連環,是一件天理難容之事。

於是這天散學後,顧睿喚來江來,問他可會解九連環,江來搖頭,坦承自己不會。

顧睿沈吟了半晌,打發江來去外面買一個九連環回來,“打聽一下,府裏的小廝可有會解此物的。”

江來一頭霧水地領命去了。

姜錦年出了擎松院,正要往回走,又碰到了上次給她送花籃的錢婆子。

錢婆子給她行了禮,又從碎花藍布蓋著的提籃裏拿出一包用油紙包著的龍須酥給她,姜錦年並不缺零嘴,不肯要,錢婆子卻非要給她。

還一副強給的架勢。

這讓姜錦年覺得有些不適,她不知道錢婆子想幹什麽,小眉頭蹙起來。瓊鴉和雪鷗擋在小主子前面。

瓊鴉賠笑道:“錢嬤嬤,您一番好意,我們姑娘心領了,您還是拿回去自個兒吃罷。”

錢婆子並不把瓊鴉和雪鷗兩個小丫頭放在眼裏,還要往前遞,“七姑娘,這都是我花錢在采春齋買的,是幹凈的吃食。”

錢婆子一臉褶皺,似風幹的橘子皮,卻並不給人一種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慈和感。

她上回送了一個花籃給姜錦年,是府裏不要錢的柳條兒編的,倒也說得過去。如今又花錢送她采春齋的點心,還這麽上趕著,多少有些不對勁兒。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姜錦年覺出錢婆子有事求自己,可她才多大啊,能幫她做什麽呢?她可不想給母親文氏惹事,她為了父親納妾一事就已經夠頭疼的了。

姜錦年板著小臉,肅然道:“錢嬤嬤,我要回去了。”

錢嬤嬤滿是皺紋的臉上笑意僵住,她竟然被眼前這個三歲的小娃娃給唬住了。真是咄咄怪事。

雪鷗也在一旁幫腔:“錢嬤嬤,你別讓我們難做,告訴了三奶奶知道,你也沒好果子吃。”

三奶奶文氏雖然好性兒,可畢竟是主子,錢嬤嬤平日裏沒有機會到她跟前討好,她不敢得罪了她,忙讓到一旁,看著姜錦年主仆三人離開。

她把龍須酥放回籃子裏,重新蓋好,自己舍不得吃,打算拿回去給孫兒吃。

回到薰風院,姜錦年便問母親文氏,“爹爹呢?”

她得趕緊找爹爹“請教”一下解九連環,以免穿幫。

萬一對出來沒人教她解九連環,而她卻一上手就解開了,旁人會不會覺得她太過聰明,而心生畏懼呢?

尤其顧七小姐又好得這樣突然!

萬一被人懷疑她這小身子裏住的是別的什麽孤魂野鬼,要給她作法驅邪,亦或者把她當成邪祟處理了,那可不是玩的。

她現在可沒有自保能力啊。

“你爹有事出府去了。”文氏把自己繡好的手帕拿給她看,一條白色的,繡的是折枝紅梅,一條粉色的,繡的是喜鵲抓握在一截海棠樹枝上。

針腳細密,栩栩如生。看得出來,是費了心思的。

“姩姩,你看看喜歡麽?”

姜錦年垂眸看了半晌,重重點頭,“嗯,喜歡的。謝謝阿娘。”她擡起頭,看向文氏,眸子亮晶晶的,滿是孺慕之情。

看得文氏心裏軟成一汪春水,把小家夥摟在懷裏,親了親她的小臉蛋。

小家夥臉蛋紅撲撲的。

簾子被掀起,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顧明笑道:“你們娘兒倆在幹什麽呢?”

文氏便解釋了兩句,“……姩姐兒如今上學了,也該學著用帕子了。”

之前她年紀小,都是用大人的帕子擦嘴或是擤鼻涕。

顧明點頭,拿過來看了看,佯裝吃醋道:“你都好久沒給我親手繡過帕子了,我這條都用舊了。”說著他從袖袋裏摸出一方已經洗得發白的靛藍錦帕,在文氏面前甩了甩。

文氏拿過來看了看,這方帕子確實是三年前她給他繡的,沒想到他還在用。

衣櫃裏其實收了不少別家女眷送的針線,光是帕子也有幾十條,都是嶄新的,不知為何他竟然沒有找出來用。

白芷繡工不錯,繡兩塊帕子也不是什麽事兒,怎麽就沒想到給他繡呢?

顧明似是看懂了文氏的想法,嘟囔道:“帕子是貼身之物,自然還是要妻子做的才好。我可是個正經的爺兒們,不用別人繡的。”

文氏抿了抿唇,答應給顧明繡兩條新的換著用。

顧明歡喜起來,從懷裏摸出一個錦匣,遞給文氏,“看看,可喜歡麽?”

文氏一楞,打開一看,見是一根嵌和田碧玉鳳凰銀步搖,造型獨特,做工精美,不覺眼睛一亮。

“這是好東西,得花不少銀子罷?”文氏笑問。

顧明神秘兮兮笑道:“底下管鋪子的管事孝敬的。”

文氏嘀咕道:“這麽好的東西,不年不節的,我戴出去,四弟妹和老太太肯定要說我。”

“你在咱們院子裏戴。”

姜錦年拉著父親顧明去了書房,讓他教自己解九連環。顧明拿著九連環,解了幾下,只能解到第三環,就卡住了。

“許久不解,有些生疏了。”顧明訕訕笑道。

姜錦年:“……”

她也不說話,只巴巴地看著顧明,顧明不忍見女兒失望,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解。

卻說知柏院內,良圖進去點燈,見二郎手裏拿了一個九連環,正手指翻飛快出虛影兒來,不過幾息功夫就聽哐啷一聲脆響,解開了。

良圖被自家二郎這手操作著實給驚艷住了。只是他許久不玩九連環了,突然拿出來,想是因為七姑娘昨兒個拿了九連環來請教他。

於是良圖狀似自言自語道:“七姑娘今兒怎的不來了?莫不是昨兒個二郎話說得重了,嚇著七姑娘了?哎,便是再聰明,七姑娘也才三歲呢,膽子總是比大人要小得多。”

“小孩子不記仇的,給她買點好吃的,她就繼續和你好了。二郎,要不我再買點采春齋的糕點給七姑娘送去賠禮?”

少年並不答話,只是擰眉又將九連環給重新裝了回去,半晌方道:“她不來正好,我不想看見她,吵。”

良圖吸了吸氣,這小祖宗怎的如此口是心非!

罷了,他不答應,他自個兒偷偷去買,左右二郎的月例銀子放在哪兒他知道。平時買什麽,或是打賞下人,二郎從不把銀錢放在心上的。

知柏院的對話姜錦年自是一無所知,她雙手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自家爹爹滿頭淌汗地解九連環,前前後後摸索了半個時辰才徹底解開,接過文氏遞來的帕子擦擦腦門的汗,訕訕笑著解釋:“太久沒解了,手都生了。”

文氏看了顧明一眼,想起顧母的話,心裏愁腸百轉,到了夜間該就寢之時,她把人往外一推,用尋常語調道:“老太太著急抱孫子,三房的孫子。我是不能了。你去西廂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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