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還如一夢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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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還如一夢中（3）
日暮之際，兩人來到齊府。
不過和他們預想的情景不同，齊府前並未有任何人看守，兩扇朱紅的大門緊緊閉合。蘇盈上前扣門，等了許久也沒有人來開門。
“怎麽回事，難道提前知道我們要來不成？”蘇盈納罕道。
洛孤絕沈吟片刻，道：“跟我來。”
蘇盈跟著他來到齊府緊鄰的一條小巷內，碧樹的濃蔭掩映著府邸裏的飛檐瓦棟，偶爾有幾簇繁枝從水磨石墻的邊緣探出，晚風拂過，在人的頭頂簌簌作響。
蘇盈後退幾步，目測著墻的高度，估量自己是否能翻越過去。
洛孤絕比她先一步，只見他足尖在墻壁上連點幾下，如履平地般輕松登上墻頭，然後把手伸給她：“我拉你上來。”
在他的幫助下，蘇盈成功進入齊府，兩人落地的地方是後院的花叢，幾簇鳳尾蘭宛如垂落的串串風鈴。
蘇盈才一起身，花朵不住地抖動，伴隨著陣陣鈴鐺響。原是她的頭發被鳳尾蘭勾住，連帶著上面的發飾也纏在了茂盛的花朵之間。
洛孤絕小心地將她的頭發從鳳尾蘭上解開，然後取下她發上的鈴鐺，低聲道:
“一會小聲些，不要引起別人註意。”
“可是我看附近也沒什麽人呀。”蘇盈環顧周圍一圈，正如她所言，偌大的花園寂靜無比，只有清涼的水流從假山上傾瀉的聲音。
洛孤絕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人埋伏。
如果自己記得不錯，這裏應該是齊王氏常來散步的地方，但現在不僅沒有看到齊王氏，連打理花園的下人都不見蹤跡。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對蘇盈道:“先去齊王氏住的地方看看好了。”
蘇盈點頭，正欲跟著他一道前往齊府的主院，不料一側的院落裏突然傳來聲音，似是女子的驚叫。
兩人相互看了看對方，展開輕功朝著不遠處的偏院趕去。
然而等他們來到齊光曾居住過的院落，地上只有一名昏迷不醒的侍女，其餘什麽人也沒有。
蘇盈蹲身探了探侍女的鼻息，然後擡起頭看洛孤絕：
“是被人打暈過去了。”
洛孤絕皺眉不語，正當他沈思的時候，身後忽然勁風襲來，伴隨著蘇盈的叫喊：
“小心！”
叮叮數聲，劍光如同薄紗般籠罩住他的周身，與此同時，數道銀光劃過，宛若初秋零落的雨絲。
很快，銀光與劍影交疊在一起，在凜冽的風聲裏迸發出連串的火花。
分開之後，兩人落定於院落的兩端，站在洛孤絕對面的是名白衣紫甲的小少年，面容如玉，只是眼角有一點殷紅的朱砂痣，添上幾分妖異的感覺。
看清楚來人以後，蘇盈挑眉：
“怎麽是你？你現在不應該是躺在神醫谷嗎？”
蕭懷光輕嗤一聲：“毒早解了。”
“知道自己怎麽解毒的嗎？居然還敢偷襲他，要不是他，你早去見閻王了。”蘇盈鄙夷地看他一眼。
聽到她的話，蕭懷光雙手抱胸，別過頭，不置一詞。
洛孤絕打量一下小少年，收起純鈞劍，直截了當地道：
“所以你是從神醫谷溜出來，到這裏悼念雲炤？”
被洛孤絕一語中的，蕭懷光瞬時沒法再維持先前高傲的模樣，漲紅了臉，反駁道：
“什麽悼念雲炤，我來是……我不過是來找尋母親的遺物！誰要悼念那個死人！”
看見小少年的樣子，蘇盈在心底偷笑，然後道：
“我怎麽說齊府裏居然一個人都沒有，看來那些家丁都是被你打暈嘍？”
蕭懷光輕哼一聲：“他們太礙事。”
“齊王氏呢？”洛孤絕幹脆利落地切入正題。
蕭懷光沖地上昏迷的侍女揚了揚下巴，道：
“剛剛問她，說是接到承劍山莊的邀約，帶著兒子前往承劍山莊，參加七絕大會了。”
“原來如此。”蘇盈點點頭，看向洛孤絕，“那我們現在就啟程去承劍山莊好了，反正本來也要參加七絕大會的。”
說完，她又轉身，問蕭懷光：“餵，小鬼，你呢。你打算去哪？我猜你這次從神醫谷跑出來，肯定沒和葉初他們打招呼。”
“要你管。”蕭懷光撇嘴，雖然蘇盈說的確實是實情，鬼門曇花的毒素清除以後，他趁著葉家的人不註意，連夜離開了神醫谷。
“七絕大會神醫谷葉家也會出席，你隨我同去承劍山莊。”洛孤絕斬釘截鐵地開口，根本不容蕭懷光拒絕。
蕭懷光冷冷看他：“憑什麽我要聽你的？”
“沒有理由。”洛孤絕語聲比他更冷。
蕭懷光對洛孤絕的話嗤之以鼻，正要轉身離開這裏，未曾想洛孤絕閃電般出手，點住小少年周身幾個穴位，而後對蘇盈道：
“看好他，稍後我會傳信給葉初，告知這裏的情況。”
蘇盈幸災樂禍地註視著蕭懷光，想了想，又掏出一個瓷瓶，往動彈不得的小少年嘴裏塞了顆藥丸。
“你餵我吃了什麽？！”蕭懷光怒目而視。
“化功散制成的丸藥，威力比化功散還要強哦。”
蘇盈笑得眼睛如同兩彎月牙，一指洛孤絕，繼續添油加醋，“這不是聽他的，好好看著你，防止你半路逃跑嘛。”
她尚嫌不夠，又從蕭懷光手裏取走念炤軟劍，“劍我先替你保管啦，到了承劍山莊再還給你。”
蕭懷光咬牙罵道：“果然是蠻子配蠻子，一對狗男女！”
“什麽狗男女，按照輩分，你該叫我嫂子！”蘇盈反應神速，自動忽略話裏的重點。
洛孤絕幹咳一聲，糾正她：“是嬸嬸。”
蘇盈想了想，道：“那算了，還是不按輩分稱呼好了，怎麽聽上去很顯老，還像個菜市場賣菜的大媽。”
發現兩人根本沒有把自己當回事，蕭懷光.氣得半死又無可奈何。但他現在武功盡失，武器也給人拿了，沒法直接來硬的，就只剩下嘴上功夫，偏偏洛孤絕是個懶得說話的，只有蘇盈不甘示弱。
於是接下來的一路，蕭懷光與蘇盈鬥嘴就沒停下來過，洛孤絕頭疼地扶額，深深感覺自己遇到活寶，還一遇就是兩個。
然而很多年以後，所有人再回想起來，像此時這樣歡鬧而毫無拘束的時光，在波瀾起伏的歷史背景裏，愈發顯得珍貴而稀少。
同一時間，坐落於崇山峻嶺之間的承劍山莊，一泓碧水如玉璧鑲嵌。
湖面映照著雲影山色，位於湖心的漢白玉涼亭隨著漣漪微微搖晃，偶有銀鱗魚躍出水面，驚散了涼亭間兩個對立而坐的人影。
水波蕩漾而開，覆又合攏。
“我輸了。”白衣玉冠的公子微一拱手，向對面的中年人道。
“對弈之道，忌之於急躁。”青衣的莊主淡淡說著，將棋盤裏的一顆白子稍稍挪動了位置，“就像這步棋，你出手，太過潦草。”
“父親教訓的是。”白衣的公子微微頷首，“這樣的錯，兒子決不會再犯。”
“好了，我只是在教你下棋。”青衣人整了整衣袍，站起身，“該到你母親喝藥的時候，我去看看她的情況。”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如鶴展翅般振起，足尖在水面輕盈地觸碰幾次，便已抵達湖對岸。
涼亭之中，白衣的公子執著剛剛那枚棋子，默然凝視著對方離去的背影。
有風從湖面吹來，涼亭四周懸掛的水晶珠簾相互碰撞著，發出叮當、叮當的清脆聲響。
“不過命如轉蓬。”
許久，他微地一聲嘆息，松開手，白玉的棋子早已化為碎屑，不著痕跡地從指間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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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之際，兩人來到齊府。
不過和他們預想的情景不同，齊府前並未有任何人看守，兩扇朱紅的大門緊緊閉合。蘇盈上前扣門，等了許久也沒有人來開門。
“怎麽回事，難道提前知道我們要來不成？”蘇盈納罕道。
洛孤絕沈吟片刻，道：“跟我來。”
蘇盈跟著他來到齊府緊鄰的一條小巷內，碧樹的濃蔭掩映著府邸裏的飛檐瓦棟，偶爾有幾簇繁枝從水磨石墻的邊緣探出，晚風拂過，在人的頭頂簌簌作響。
蘇盈後退幾步，目測著墻的高度，估量自己是否能翻越過去。
洛孤絕比她先一步，只見他足尖在墻壁上連點幾下，如履平地般輕松登上墻頭，然後把手伸給她：“我拉你上來。”
在他的幫助下，蘇盈成功進入齊府，兩人落地的地方是後院的花叢，幾簇鳳尾蘭宛如垂落的串串風鈴。
蘇盈才一起身，花朵不住地抖動，伴隨著陣陣鈴鐺響。原是她的頭發被鳳尾蘭勾住，連帶著上面的發飾也纏在了茂盛的花朵之間。
洛孤絕小心地將她的頭發從鳳尾蘭上解開，然後取下她發上的鈴鐺，低聲道:
“一會小聲些，不要引起別人註意。”
“可是我看附近也沒什麽人呀。”蘇盈環顧周圍一圈，正如她所言，偌大的花園寂靜無比，只有清涼的水流從假山上傾瀉的聲音。
洛孤絕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人埋伏。
如果自己記得不錯，這裏應該是齊王氏常來散步的地方，但現在不僅沒有看到齊王氏，連打理花園的下人都不見蹤跡。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對蘇盈道:“先去齊王氏住的地方看看好了。”
蘇盈點頭，正欲跟著他一道前往齊府的主院，不料一側的院落裏突然傳來聲音，似是女子的驚叫。
兩人相互看了看對方，展開輕功朝著不遠處的偏院趕去。
然而等他們來到齊光曾居住過的院落，地上只有一名昏迷不醒的侍女，其餘什麽人也沒有。
蘇盈蹲身探了探侍女的鼻息，然後擡起頭看洛孤絕：
“是被人打暈過去了。”
洛孤絕皺眉不語，正當他沈思的時候，身後忽然勁風襲來，伴隨著蘇盈的叫喊：
“小心！”
叮叮數聲，劍光如同薄紗般籠罩住他的周身，與此同時，數道銀光劃過，宛若初秋零落的雨絲。
很快，銀光與劍影交疊在一起，在凜冽的風聲裏迸發出連串的火花。
分開之後，兩人落定於院落的兩端，站在洛孤絕對面的是名白衣紫甲的小少年，面容如玉，只是眼角有一點殷紅的朱砂痣，添上幾分妖異的感覺。
看清楚來人以後，蘇盈挑眉：
“怎麽是你？你現在不應該是躺在神醫谷嗎？”
蕭懷光輕嗤一聲：“毒早解了。”
“知道自己怎麽解毒的嗎？居然還敢偷襲他，要不是他，你早去見閻王了。”蘇盈鄙夷地看他一眼。
聽到她的話，蕭懷光雙手抱胸，別過頭，不置一詞。
洛孤絕打量一下小少年，收起純鈞劍，直截了當地道：
“所以你是從神醫谷溜出來，到這裏悼念雲炤？”
被洛孤絕一語中的，蕭懷光瞬時沒法再維持先前高傲的模樣，漲紅了臉，反駁道：
“什麽悼念雲炤，我來是……我不過是來找尋母親的遺物！誰要悼念那個死人！”
看見小少年的樣子，蘇盈在心底偷笑，然後道：
“我怎麽說齊府裏居然一個人都沒有，看來那些家丁都是被你打暈嘍？”
蕭懷光輕哼一聲：“他們太礙事。”
“齊王氏呢？”洛孤絕幹脆利落地切入正題。
蕭懷光沖地上昏迷的侍女揚了揚下巴，道：
“剛剛問她，說是接到承劍山莊的邀約，帶著兒子前往承劍山莊，參加七絕大會了。”
“原來如此。”蘇盈點點頭，看向洛孤絕，“那我們現在就啟程去承劍山莊好了，反正本來也要參加七絕大會的。”
說完，她又轉身，問蕭懷光：“餵，小鬼，你呢。你打算去哪？我猜你這次從神醫谷跑出來，肯定沒和葉初他們打招呼。”
“要你管。”蕭懷光撇嘴，雖然蘇盈說的確實是實情，鬼門曇花的毒素清除以後，他趁著葉家的人不註意，連夜離開了神醫谷。
“七絕大會神醫谷葉家也會出席，你隨我同去承劍山莊。”洛孤絕斬釘截鐵地開口，根本不容蕭懷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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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理由。”洛孤絕語聲比他更冷。
蕭懷光對洛孤絕的話嗤之以鼻，正要轉身離開這裏，未曾想洛孤絕閃電般出手，點住小少年周身幾個穴位，而後對蘇盈道：
“看好他，稍後我會傳信給葉初，告知這裏的情況。”
蘇盈幸災樂禍地註視著蕭懷光，想了想，又掏出一個瓷瓶，往動彈不得的小少年嘴裏塞了顆藥丸。
“你餵我吃了什麽？！”蕭懷光怒目而視。
“化功散制成的丸藥，威力比化功散還要強哦。”
蘇盈笑得眼睛如同兩彎月牙，一指洛孤絕，繼續添油加醋，“這不是聽他的，好好看著你，防止你半路逃跑嘛。”
她尚嫌不夠，又從蕭懷光手裏取走念炤軟劍，“劍我先替你保管啦，到了承劍山莊再還給你。”
蕭懷光咬牙罵道：“果然是蠻子配蠻子，一對狗男女！”
“什麽狗男女，按照輩分，你該叫我嫂子！”蘇盈反應神速，自動忽略話裏的重點。
洛孤絕幹咳一聲，糾正她：“是嬸嬸。”
蘇盈想了想，道：“那算了，還是不按輩分稱呼好了，怎麽聽上去很顯老，還像個菜市場賣菜的大媽。”
發現兩人根本沒有把自己當回事，蕭懷光.氣得半死又無可奈何。但他現在武功盡失，武器也給人拿了，沒法直接來硬的，就只剩下嘴上功夫，偏偏洛孤絕是個懶得說話的，只有蘇盈不甘示弱。
於是接下來的一路，蕭懷光與蘇盈鬥嘴就沒停下來過，洛孤絕頭疼地扶額，深深感覺自己遇到活寶，還一遇就是兩個。
然而很多年以後，所有人再回想起來，像此時這樣歡鬧而毫無拘束的時光，在波瀾起伏的歷史背景裏，愈發顯得珍貴而稀少。
同一時間，坐落於崇山峻嶺之間的承劍山莊，一泓碧水如玉璧鑲嵌。
湖面映照著雲影山色，位於湖心的漢白玉涼亭隨著漣漪微微搖晃，偶有銀鱗魚躍出水面，驚散了涼亭間兩個對立而坐的人影。
水波蕩漾而開，覆又合攏。
“我輸了。”白衣玉冠的公子微一拱手，向對面的中年人道。
“對弈之道，忌之於急躁。”青衣的莊主淡淡說著，將棋盤裏的一顆白子稍稍挪動了位置，“就像這步棋，你出手，太過潦草。”
“父親教訓的是。”白衣的公子微微頷首，“這樣的錯，兒子決不會再犯。”
“好了，我只是在教你下棋。”青衣人整了整衣袍，站起身，“該到你母親喝藥的時候，我去看看她的情況。”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如鶴展翅般振起，足尖在水面輕盈地觸碰幾次，便已抵達湖對岸。
涼亭之中，白衣的公子執著剛剛那枚棋子，默然凝視著對方離去的背影。
有風從湖面吹來，涼亭四周懸掛的水晶珠簾相互碰撞著，發出叮當、叮當的清脆聲響。
“不過命如轉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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