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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壺傾酒滿金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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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壺傾酒滿金鐘(2)

午後的陽光熾烈無比,兩人隨意地吃了點東西,蘇盈向牧民買了匹新馬,然後從馬圈中牽出馬匹,準備出發。

“喲,怎麽不騎一匹了。”巴圖魯看到他們,打趣道。

蘇盈別過臉,輕哼一聲:“誰要和他共騎。”

洛孤絕正打算翻身上馬,巴圖魯走過來,撞撞他肩膀:

“兄弟,偷偷告訴你,你們要找的那棵樹,可是我們烈陽部的神樹,所有青年男女定情以後,都會去樹上系條帶子的。”

巴圖魯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一清二楚地傳入蘇盈耳朵裏,她瞪他一眼:“多事!”

巴圖魯爽朗大笑,笑過以後,他交給洛孤絕一物,洛孤絕低頭看去,原來是只響箭。

巴圖魯正色道:“一有娜仁婭的消息就點燃響箭通知我,我今天帶人再去別的地方找找。拜托了。”

洛孤絕點頭,收好響箭,隨著兩聲“駕”,與蘇盈策馬離去。馬蹄揚起無盡的煙塵,巴圖魯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微嘆口氣:

“但願娜仁婭平安無事……”

耀眼灼熱的陽光裏,昨晚惡戰過後的狼屍遍布草坡,蒼蠅嗡鳴著,不時有禿鷲在高空中盤旋,然後俯沖下來啄食狼屍。

重明鳥似乎十分不喜歡這些禿鷲,全程緊跟蘇盈,低低地飛行著。

和洛孤絕策馬經過草坡的時候,蘇盈捂住口鼻,幾乎要被腐臭的味道熏得背過氣去。她正窒息著,洛孤絕拋給她一個東西。

“這是什麽?”蘇盈好奇道。

洛孤絕簡短地回答:“香囊。”

蘇盈楞了楞,隨後眼神覆雜地打量洛孤絕,“你一個大男人,出門在外,還隨身帶香囊?”

想象了一下洛孤絕嗅香囊的樣子,蘇盈不禁一陣寒戰——這情境別說是親眼看到,光是想想,都覺得太可怕了。

看到她的反應,洛孤絕略微無奈地道:“延夏城的時候買的,沒來得及給你,你就走了。”

“哦——”

蘇盈故意拖長聲調,雙眸狡黠地瞇起,只是註視著洛孤絕,也不說話。他被她看得有些尷尬,驅使馬匹向前走了幾步。

似是察覺主人的異樣,白馬打著響鼻,在草地上摩擦著蹄子。

“安心走路。”洛孤絕低聲斥白馬。

蘇盈輕笑一聲,將香囊放於鼻尖,嗅著清淺的香氣,她總算感覺好了些。

一路順著彎彎曲曲的呼延河往上行進,不知走了多久,重明鳥突然長叫一聲。

擡眼看去,前方出現一株樟子松,高大而挺拔,成簇的針狀葉片簇擁在一起,如同密密的羽扇。樹枝上還綁著許多五顏六色的布條,風一吹,仿佛迎風招展的小小旗幟。

看見枝葉繁茂的樟子松,蘇盈眼睛一亮,想必這大概就是巴圖魯口中的神樹。她甩了下鞭子,加快速度向樹奔了過去。

洛孤絕緊隨其後,等兩人抵達樹下,只看見地上尚還殘存有暗黑的血跡。

蘇盈蹲在地上,仔細查看周圍打鬥過的痕跡。

從現場淩亂的腳印來看,圖索當時應對的,應該不止一個人,除此之外,她還留意到那些痕跡裏,有一行明顯嬌小於其他人的腳印,若她猜得不錯,應該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娜仁婭。

“你還發現別的什麽嗎?”看到洛孤絕從附近轉了一圈回來,蘇盈起身。

洛孤絕點頭,遞給她一塊殘刀的碎片。

凝視著刀身漆黑的痕跡,蘇盈蹙起眉,“果真是火銃。”

“西州諸國之間,除了懷雪營以外,應該沒有其他兵營配有火銃吧?” 洛孤絕沈思片刻,問她。

蘇盈搖頭:“火銃制作不易,裏面填充的黑.火.藥工藝覆雜非常,即便是光明聖教,也是傾舉教之力,才打造出一個懷雪營的守嵐衛出來。而且火銃是師父一手發明,只有他才知曉黑.火.藥的秘方。”

說完,她又疑惑道:“難道哥哥真派人來了這裏?可以他的性格,這樣做的理由又是什麽呢……”

整件事被太多的疑雲所籠罩,蘇盈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她甩了甩頭,竭力讓自己不要多想。她將碎片還給洛孤絕,然後對他道:

“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洛孤絕頷首,目送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樟子松林裏。

日光下的呼延河泛著粼粼的波光,正當他檢查四周腳印的蹤跡之時,未幾,前方突然傳來一聲銳利的鳥叫。

洛孤絕微微一驚,連忙展開輕功奔過去。

果不其然,樹林裏出現十多個黑衣蒙面的刺客,蘇盈被他們圍在中間。

看到他來,她稍稍安心,緊握住流光鞭,對蒙面人道:“我勸你們,不想死就趕緊滾遠點,別妨礙本姑娘幹正事。”

刺客相互看了看同伴,壓低聲音說了幾句,洛孤絕雖聽不太清楚,卻也能分辨出來並非北疆語言,而是帶著明顯的西州口音。

蘇盈顯然聽懂了他們在說什麽,眉梢微挑:

“行,那就動手吧,我倒要看看,誰給你們的膽子——”

她點足一躍,流光鞭甩出耀目的光華,猶如閃電流星般,旋轉著撲向為首的蒙面刺客!

不料對方閃身避開,隨後十幾條匕首從不同方向襲向蘇盈。

洛孤絕留意到,刺客的武器乃是以精鐵制成的鎖鏈,鎖鏈盡頭綁著尖銳的匕首,舞動起來靈活異常。

“還楞在那裏做什麽,過來幫忙呀!”蘇盈瞪他一眼,略有不滿,“你忍心我一個人打?”

“沒說不幫你。”洛孤絕語聲淡然。

看清楚刺客的路數,純鈞劍從鞘中躍然而出,只見他舞劍快如行雲流水,鎖鏈在劍身碰撞得叮當作響,但始終無法再靠近一步。

一旁的蘇盈也沒有閑著,鞭起影落,眨眼之間兩人就已經解決四五個刺客。

就在刺客即將落敗的時候,河對岸突然傳來一聲短促有力的哨響,哨聲一響,剩下的人不再戀戰,紛紛轉身奔入樹林裏。

見他們逃走,蘇盈猶豫追還是不追,忽而瞥見到刺客離開的方向,地上多了一物。

重明鳥叼起它飛過來,蘇盈瞧過之後,不由得大驚失色:

“是蘇達爾哥哥的手繩!”

洛孤絕仔細一看,只見手繩中間綁著條毛茸茸的鹿尾,繩子被磨得有些粗糙和發白,看得出來被主人戴了很多年。

緊握住手繩,蘇盈不再有任何猶豫,斬釘截鐵地道:“追!”

順著沿途的斑斑血跡,兩人很快來到呼延河的盡頭,呼延河發源於低矮的烏拉爾山,一到這裏,刺客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洛孤絕環顧周圍,總感覺有什麽不對勁。

他翻身下馬,用手指沾了點暗色的血放到鼻端嗅了嗅,突然皺起眉:“不對,是羊血。”

“羊血?”蘇盈一楞。

如洛孤絕所言,比起人血,刺客留下的血跡膻味更加重一些。

她正思索著其中緣由,烏拉爾山的背面突然響起一陣少女的哭喊。

“去看看。”洛孤絕斷然道。

等兩人一前一後地趕到山後,正看見數十個身著白銀盔甲的武士,圍住一名北疆少女。

註意到武士盔甲上徽章的蘭草圖案,蘇盈心下一驚,果然和自己先前猜測的那般,守嵐衛來了北疆。

與此同時,洛孤絕也認出北疆少女的身份——正是獵狼會前夕,有過一面之緣的烈陽部大君的女兒,娜仁婭。

“你、你們再追,我就,我就不客氣了!” 娜仁婭雙手持刀,戰戰兢兢地註視著守嵐衛,“我要是什麽閃失,我阿爸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顯然她的威脅沒有起到作用,只是得到守嵐衛冷冰冰一句話:

“你有沒有閃失我們不關心,但你身後的人,一定要帶回去。”

聞言,蘇盈不禁向娜仁婭身後看去,等她看清楚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神色突然巨變。

蘇盈想也沒想,流光鞭揚手甩出,銀光劃出淩厲的弧線,直接令最前面兩個守嵐衛的盔甲裂開一道縫隙。

“誰?!”一眾守嵐衛回過身。

“你們說,還能是誰?”蘇盈足尖一點地,淩空躍起,然後穩穩落到娜仁婭跟前。重明鳥也停落下來,站在主人肩頭。

撫摸著手中的九節鞭,蘇盈微微擡眼,“不過是離開一陣子,連我都不認識了麽?”

看著面前的一人一鳥,總算有守嵐衛認出蘇盈:

“——是日聖女殿下!”

聽到這個名號,其餘人反應過來,迅速地屈膝下跪,齊刷刷道:“見過殿下。”

看見一眾守嵐衛的反應,蘇盈稍微滿意,鞭子一指娜仁婭和蘇達爾,問道:

“到底怎麽回事?他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啟稟殿下,抓捕蘇達爾是左護法大人的命令,屬下也不敢多問。”

跪在正前方的守嵐衛頭領奚昌恭謹答道:“至於這個女的,她擅自帶走左護法要的人,我們也只是秉公辦事。”

“奎瑯?”蘇盈不禁皺眉,“他現在人在何處。”

“左護法大人有要事在身,過幾日才能從風炎部回來。”

“行吧。”看了看地上躺著的蘇達爾,蘇盈果斷對守嵐衛道,“人我都帶走了,如果左護法問起來,報上我的名字即可。”

“這……”奚昌略有遲疑。

蘇盈懶得陪他們糾結下去,她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娜仁婭,“別楞在這裏了,蘇達爾哥哥還在地上躺著呢。”

娜仁婭慌張點頭,和蘇盈一起扶起蘇達爾,蘇盈又對不遠處站著的洛孤絕道:

“餵,你也過來幫把手。”

洛孤絕正要上前,奚昌一個眼神示意,他被幾個守嵐衛攔下,隨後奚昌看向蘇盈,語聲冷靜:

“殿下,此番您擅自離宮,陛下雖未追責,但已於理不合。抓捕蘇達爾是左護法的意思,但也是陛下的旨意,您若有異議,應當與我們一同返回西州,再請陛下定奪。”

“倘若我不願呢?”蘇盈挑眉。

奚昌低頭:“那屬下只好公事公辦了。”

“公事,公辦?”蘇盈重覆著這個詞,眼睛微微瞇起,然後對身旁的娜仁婭道,“你先帶著蘇達爾哥哥到旁邊去。”

娜仁婭剛扶著蘇達爾躲到一邊,蘇盈與洛孤絕就已經和奚昌為首的守嵐衛打鬥起來。

投鼠忌器,鑒於蘇盈的身份,守嵐衛暫時未敢動用火銃,只是以長刀與二人比拼著。

長劍如風,洛孤絕招招出手迅速淩厲,而蘇盈一襲紅衣似飄在空中的輕紗,流光鞭收放自如,利落幹凈地擋住守嵐衛所有可能的攻擊。

兩人一個攻一個守,配合堪稱天作之合。

守嵐衛被逼得退無可退,眼看同伴一個接一個倒下,終於有人按捺不住,“砰”的一聲,灼熱的火焰自漆黑的膛口裏噴射而出,堪堪擦著洛孤絕掠過。

幸而洛孤絕輕功上乘,只是被燒掉了衣角。

知道火銃的威力,蘇盈一時焦急,當即命令:“誰敢用火銃!”

然而奚昌只是壓低聲音:“對付那個男的,切莫傷害殿下。”

其餘人會意,紛紛舉起火銃,對準洛孤絕,一時間火光齊飛,驚險非常。

洛孤絕接連閃躲,雖未曾受傷,但也因此分.身不能,無暇出劍。

蘇盈憤怒至極,她從未料到在自己面前,守嵐衛真會啟用火銃,禁不住怒聲罵道:

“奎瑯這個王八蛋,平常都怎麽管手底下的人的?居然連我的話都敢不聽,哪天回到天之宮,我一定找他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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