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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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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初, 康熙冊封成年皇子。

大阿哥胤禔封為多羅直郡王,三阿哥胤祉封為多羅誠郡王,四阿哥胤禛封為多羅雍郡王, 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封為貝勒。

受封的皇子們 , 分撥佐領, 有屬下之人, 也就是有了自己的勢力,不再是個光頭阿哥。

大阿哥和胤禛一時之間,成為了太子的眼中釘。

大阿哥一直是太子提防之人,且大阿哥在前朝十分活躍,又時不時和太子在康熙跟前爭寵, 太子把他當肉中刺很是正常。

但是, 太子對胤禛也開始看不順眼,這讓康熙對他的表現有些失望。

儲君要有容人之量, 胤禛是他為太子培養的左膀右臂。

就如康熙重用自己的二哥福全一般,他希望太子日後登基,也能有這樣信任的過,並且有能力的兄弟。

好在太子的情緒很快調整過來。

三月二十八,大吉, 諸事皆宜,雍郡王與鄂倫岱長女佟妙安大婚。

這一天,從雍郡王府到佟國公府的路上,熱鬧沸騰。

街邊是想著沾喜氣領喜錢的百姓們,他們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祝福這對新人。

百姓們平日裏懼怕官員, 但是在這樣的大好日子裏,他們心裏安定的很。

貴人講究吉利, 大喜之日,只要露著笑臉,嘴上說著吉利話,保準能安安穩穩的。

何況,今兒的新娘可是佟國公的佟郡主啊。

那是從白雲觀裏出來的仙子,最是慈悲憫人,所做的善事無數。從廣州過來的商人,說話間都感念她的好。

佟國公府每年還給白雲觀捐許多藥材,好讓白雲觀的道長們有足夠的藥材,下山為百姓們做義診。

這樣善心的好貴人,得過救濟的百姓們,真心祝福這對新人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沒領過佟國公府救濟糧食的百姓,也樂的湊熱鬧。

他們可都看見了,好幾籮筐的銅錢從角門運進了國公府裏。

不說領喜餅、喜糖,就是從路邊撿一些喜錢銅板,都是白賺的,天上掉錢到手裏啊。

胤禛今日滿目春風、喜氣洋洋,他身著紅色婚服,坐在高頭大馬之上,劍眉星目、氣宇軒昂。任誰看了,都要誇一句郎君俊秀無雙。

神駿的馬兒,馬頭綁著大紅色綢緞花。

佟國公府裏,四處掛著紅綢,接待賓客的下人們,人人穿著簇新的衣裳,侍女頭上戴花,個個笑盈盈的,喜氣十足。

來賀喜和吃酒的賓客們,各自有人接待著,恭賀詞綿延不絕,聲聲入耳,沒一句是重覆的。

佟妙安坐在梳妝臺前,面對銅鏡,嬌羞的抿了一口嫣紅的口脂。

鄂倫岱福晉站在她身後,手拿一支金鳳釵,穩當當的插進佟妙安梳好的發髻上。

金鳳銜珠,圓潤光澤的東珠,這鳳釵是太後一早讓人送過來的。

太後賞賜,佟妙安戴上便不算逾矩。

東珠垂在額前眉心,襯的新娘容貌端莊貴氣,宛若神妃。

“呀,咱們大格格這相貌,真真是好看極了。難怪雍郡王急著想娶佳人,一天往內務府跑好幾遍呢。”陪在屋裏說話的一個年輕婦人,打扮的很是華麗。

她相貌討喜,說出的話,也好聽。

能在這個屋子裏的,要麽是佟家的親戚,要麽是佟家世交,無論是娘家還是夫家,都身份不低。

“可不僅是內務府,民女那珍寶閣的門檻,這幾個月也快被雍郡王踏平了。”陳圖南已梳起婦人頭。

前兩年她成了婚,如今是一個一歲孩子的娘,生的是個兒子。陳老爺見自己後繼有人,高興的直接退位,將陳家商行完全交給了女兒。而他則開始過上含飴弄孫的養老生活。

陳家已經有皇商之名,陳圖南因此去年將洋行開到了京城來。

京城是天子腳下,最是豪富,而且這裏是佟家的大本營,她將產業布局到京城,有佟家庇護,不用擔心遇到麻煩。沒那麽不長眼的人。

陳圖南是佟妙安在廣州認識的好友,廣州的慈濟堂也是兩人合夥所辦。因此,哪怕陳圖南只是商戶,但是看在佟妙安的面子上,屋裏的貴婦們對她態度並沒有輕慢。

陳圖南當的是商人,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和氣生財。因此,在她有心交好之下,這些夫人們對她也多有佩服。

能以女子之身繼承家業,在如今世道很是艱難。而接手家業後,將父輩產業發展的更好,其本事絕對不差。

秦有巴清夫人,如今這位陳東家年紀還輕,以後的路還長,誰知說不準在後世看來,這會是另一位巴清夫人呢。

陳圖南打趣著佟妙安,佟妙安含羞嬌嗔的瞪她一眼。

“怎麽,難道不是給你進財源了?自打四哥去過你的珍寶閣,宗室裏就流傳起珍寶閣的名字。這些日子,珍寶閣的客人不少吧。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佟妙安道。

陳圖南忙躬身道:“說的是,還要多謝我們四福晉。”

一聲四福晉,羞的佟妙安扭頭不看她,其他夫人福晉們紛紛露出善意又促狹的笑容。

“伯母,我出去看看。估摸著時間,新郎官應當快來了。”陳圖南恭敬的向鄂倫岱福晉道。

鄂倫岱福晉笑著道:“打趣完歲歲,就要逃了?放心,今兒她打不著你。”

喜服華麗好看,但是層層疊疊的布料,穿在身上,也束縛著人的行動。還有梳起的繁覆發髻,滿頭珠翠,連低頭都不好低。

佟妙安現在起身,都要人扶著,才能慢悠悠的走著。

陳圖南低頭抿嘴一笑,鄂倫岱福晉道:“去吧,快去快回,別和他們撞上了。咱們這屋裏的人,都是歲歲的長輩,只有你和她同輩,年紀相仿。你陪著她說說話,她好放松些。”

陳圖南扭頭看佟妙安一眼,佟妙安一雙漂亮的杏仁眼,親近的向她眨眨眼。

陳圖南道:“我馬上就回來。若是前面補熙阿哥他們幾位出的題難,多攔雍郡王一會兒,妙安還能躲會兒懶,靠著軟枕,松快一會兒。”

門打開一點,陳圖南一溜縫兒的出去了。

她走後,立馬有福晉誇她:“歲歲這個好友交的不錯,貼心、進退有度且聰明。可惜了,是個商戶女,若不然就是和京城貴女相比,這氣度本事也不差的。”

“咱們歲歲啊,交朋友的眼光好。”那位福晉話鋒一轉,誇回了佟妙安身上。

陳圖南不是今兒的主角,話題不可能圍著她轉的。

於是,一疊聲的誇讚,滿懷善意和祝福的環繞著佟妙安。

這新婚大喜啊,嫁的還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之人,真是讓人羨慕,和感到幸福。

福晉們嘴角笑容溫柔,看著佟妙安,宛若看到當年的自己。

鄂倫岱福晉站在佟妙安旁邊,牽著女兒的手,一遍一遍的撫摸著她的手背。

她的幾個孩子裏,虧欠最多的就是歲歲,相處時間最少的,也是歲歲。

若非宮裏催的緊,她恨不得再多留女兒幾年。

鄂倫岱福晉眼裏濃濃的母愛,看的佟妙安心酸酸的。

佟妙安忽然嘴唇一扁,眼睛淚汪汪的:“額娘,我不想嫁人了。”

侍女們聽到這話,表情頓時一慌。

自家大格格不會鬧出個臨陣逃婚吧。

已婚的福晉們,包括鄂倫岱福晉在內,還有梳新娘頭的全福嬤嬤,都露出淺淺的笑容。

她們都是過來人,出嫁時的離別不舍,她們也曾經歷過。但是,同時也有著對嫁良人,婚後美好生活的期待。

雖然,成婚之後過了這麽些年,知道了婚姻裏的雞飛狗跳,但也有夫妻恩愛的時光。總的來說,能在這個屋子裏呆著的福晉們,婚後生活都過的不錯。

“額娘的傻閨女,額娘真要留你下來,該哭的人就是雍郡王了。”鄂倫岱福晉寵溺道。

“可不是麽。讓我想想,剛才一提到雍郡王,就滿臉羞意的小姑娘是誰啊。”誇岱福晉促狹道。

佟妙安嬌哼一聲:“三嬸,你欺負我。”

“妙安,雍郡王他們要來了。八貝勒、九阿哥、十阿哥都跟著一起來迎親,能文能武的,咱們家去堵門的人,節節敗退,實在扛不住。補熙阿哥都想著去找二叔和三叔當外援了。”陳圖南風風火火的從屋外走進來。

陳圖南所說的二叔、三叔,自然是佟妙安的二叔法海和三叔誇岱。

新娘家的小輩們能攔著新郎官,長輩們可不能下場。

補熙他們盡力了。

佟妙安一聽到胤禛來了,笑臉頓時紅撲撲的。臉頰上的紅暈,就是不抹上腮紅,也紅撲撲的。

陳圖南都看呆了。

“真好看啊。”陳圖南道。

佟妙安撲哧一聲笑出聲,方才突然升起的離別之情,此時盡數被壓下。

“蓋頭呢?快扶新娘去床上坐下,蓋上紅蓋頭。”屋裏的人們頓時動了起來。

黃姜扶著佟妙安坐到床上,由鄂倫岱福晉親手拿起紅色的喜帕,輕輕蓋在了珠釵滿發的發髻上,遮住了佟妙安的臉。

“額娘,我有些緊張。”佟妙安望著眼前的一片喜慶紅色道。

鄂倫岱福晉柔聲道:“額娘陪在你身邊。一會兒,你哥哥會過來陪著你上喜轎。黃姜和鳶尾也會一路跟在喜轎外面,你有什麽事都可以叫她們兩個。”

黃姜聲音清脆的應道:“主子,奴婢一直陪著您。”

蓋頭一蓋上,看不清楚外面的模樣後,似乎連心跳的聲音都更大了些。

佟妙安手捏著帕子,睫毛顫了顫,她好似聽到四哥的聲音。

至於跟在後面湊熱鬧,說話鬧騰的九阿哥和十阿哥的聲音,直接被她屏蔽。

佟妙安的閨房近在眼前,胤禛緊張的抿了抿薄唇。

“小婿胤禛,前來接娘子入府成婚。”胤禛站定在庭院裏,聲音清亮道。

他素來沈穩的聲音裏,今日輕易的能聽出其中的緊張和急切。

緊閉著房門的屋子裏,一聲聲小聲的笑聲。

“雍郡王也緊張了呢。”誇岱福晉道。

“緊張才好。可見雍郡王是看重我們歲歲的。”法海福晉道。

“這還用說。不僅是雍郡王愛重咱們歲歲,皇上和太後娘娘還有德妃娘娘,都是極喜愛歲歲的。孝懿皇後當年最疼的侄女,也是歲歲。”誇岱福晉驕傲道。

只要還沒分府,她的女兒和歲歲就是一家的親姐妹。當姐姐的嫁的好,後面姊妹的婚事不會差。

在胤禛在外連喊三聲後,緊閉的房門由內打開。

身著大紅喜服的新娘子,一手被額娘牽著,另一只手扶著侍女,步伐緩緩。

走到門檻前,新娘停下腳步。

補熙大步走上前,站在門外,蹲下身,將背低下,好讓妹妹能舒服的趴上去。

“妹妹,大哥來背你上喜轎了。”補熙寬厚的肩膀,很給人安全感。

佟妙安輕聲叫了一聲“大哥”,而後趴在補熙背上,補熙輕松的背起妹妹,還往上顛了顛,以免佟妙安往下滑。

“背好你妹妹。”鄂倫岱福晉叮囑道。

補熙咧嘴一笑:“額娘,您放心吧。妹妹保準一路安穩平順。”

補熙背著佟妙安從胤禛身旁路過時,胤禛急忙忙向鄂倫岱福晉行了一禮,而後亦步亦趨的跟著補熙走。

他那眼珠子,一動不動的專註盯著穿著嫁衣的新娘。

那樣認真灼熱的眼神,九阿哥和十阿哥這時候都不好意思胡鬧了。

今兒是四哥的大喜日子,他們不能在接親的過程裏,給四哥掉鏈子。

若不然,就算四哥不生氣,回頭到了宮裏,汗阿瑪和他們額娘得先把他們批一頓。

補熙將佟妙安送到喜轎上,看著佟妙安坐好了,才出來。

“好好待我妹妹。”補熙對胤禛道。

若是待我妹妹不好,我必帶著兄弟打上門去的這樣的話,就不必明說了。

補熙用眼神將意思傳遞給胤禛,胤禛了然接收。

胤禛點頭,語氣鄭重的保證道:“我一定會一直都待表妹好。”

“新婚大喜。”補熙抱拳道。

胤禛揚起燦爛的笑容:“多謝大哥,同喜同喜。”

人還沒拜堂呢,稱呼就順溜的改了。

胤禛瀟灑的騎上馬,其他跟隨來迎親的人,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等人紛紛上馬。

鑼鼓喧天,長長的迎親隊伍,從佟國公府門口,走向雍郡王府。

新娘的嫁妝,一臺臺從國公府裏擡出來,跟在迎親隊伍的後面。

一百零八臺嫁妝,塞得滿滿當當,擡嫁妝的喜擔中間都被壓的有些彎。

隨著出嫁隊伍一起跟著的仆從,手裏擡著大竹編筐子,在過橋和路口的時候,給圍在道路兩邊的人撒著銅錢和喜糖。

源源不斷的祝福聲,傳入胤禛和佟妙安的耳中。

九阿哥和十阿哥兩人的馬一前一後,九阿哥回頭道:“十弟,等我成婚的時候,我也要這樣。這叫與民同樂。受萬民祝福的婚姻,定然感情好。”

十阿哥是憨,但是不傻。

他直接道:“九哥,你別想了,太子迎娶太子妃時,百姓們也沒這樣。是小表姐在民間有慈善濟民的名聲,今日才能得到百姓反哺,真心祝福。”

九阿哥道:“太子迎娶太子妃,屬於朝廷大事,百姓們哪敢往前湊。不能這麽比。不過,十弟你說的也對。要不,我先問問汗阿瑪,要給我選哪家的格格當九福晉,我提前去她家,讓她也多做些施粥贈糧的善事。”

八阿哥聽不過去了,還在大街上,這兩人就仿若四處無人的胡說八道。

八阿哥瞄了一眼前方的胤禛背影,而後訓斥兩個弟弟道:“莫要再多舌了。不是誰家都是佟家。再者,你們是不是該改口叫四嫂了。”

街上熱鬧的很,鳴鑼敲鼓聲和吹著喜樂的嗩吶聲,充斥著耳膜。

胤禛知道後頭幾個弟弟們在說話,但是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但是,八阿哥那聲“四嫂”一出,一時之間天地安靜,胤禛只聽到讓他心裏美滋滋的“四嫂”兩字。

胤禛回頭燦爛一笑,把九阿哥和十阿哥嚇了一跳。

等到胤禛扭回頭後,九阿哥往八阿哥跟前湊了點:“八哥,四哥剛才的笑,是幾個意思?沒有殺氣吧?”

八阿哥臉上也掛著如沐春風的笑意,在陪四哥迎親接新娘的過程裏,他仿佛看到了兩個月後自己成婚的場景。

不提其他,郭絡羅格格性格爽朗熱烈,相貌明艷,待他也一番真心,他因此頗有好感。

“四哥和八哥都笑的怪怪的,算了算了,不和他們說話了。”九阿哥嘟囔一聲。

為了傳遞喜氣,不算遠的距離,接親隊伍楞是繞了大半個京城,多走了許多路,才走到雍郡王府門前。

雍郡王府大門的兩頭石獅子,一左一右戴著大紅花。

“請新郎官踢轎門。”

喜轎剛落下,佟妙安就聽到這句話。

緊接著,有腳步靠近。

隔著一層紅色簾子,佟妙安聽見胤禛道:“表妹,回頭我向你賠罪。”

說罷,便是不輕不重的一聲踢轎門的聲音。

“四哥這一腳,踢的真是溫柔。不仔細看都瞧不出來,看來以後要夫綱不正了。”十阿哥看熱鬧不嫌事大。

八阿哥和九阿哥一左一右捂住十阿哥的嘴,免得這傻子說出不該說的話。

“呆子,你拿四哥說笑沒事,怎麽還牽扯到四嫂了。”九阿哥眉頭倒豎道。

十阿哥眨眨眼,他沒說四嫂啊。

好吧,夫妻一體,這夫綱不正,就是妻子跋扈。他是牽連到了四嫂。

雖然四哥這個人有時候討厭的很,但是他還是挺喜歡四嫂的。主要是九哥和四嫂親近,他跟九哥好,當然也要尊重四嫂。

“四哥,一會兒弟弟替你擋酒。”十阿哥將功贖罪。

胤禛挑眉看了他一眼,然後扭回頭,掀起轎簾,彎腰遞出手。

“福晉,咱們的家到了。”胤禛小聲道。

這是胤禛頭一回在佟妙安面前,稱她為“福晉”。

佟妙安感到臉上好似騰起一團火,燒的她臉頰滾燙。

“爺。”佟妙安小聲回應道。

新娘子是什麽表情,外人瞧不出來。但是,但凡長了眼睛的,都能瞧出牽著新娘從轎子裏出來的新郎官,心情有多好。

那臉上的笑容,真真是從嘴邊笑到連著耳朵根子,隔著二裏地,都能瞧出胤禛的好心情。

九阿哥眼紅極了,他忍不住再次暗暗懊惱。想當初,若是他沒被四哥剪了頭發,而是英明神武的出現在小表姐面前,說不定今兒娶小表姐的人就是他了。

小表姐既會玩,又長的好看,還有金礦和陪嫁無數,這就是他最想娶的財神爺啊。

奈何就是沒被小表姐看上,這麽多年暗搓搓的想挖墻腳,一次沒成功的。如今,塵埃落定,只能改口叫四嫂。

他還未開始就無疾而終的年少愛情啊。

九阿哥由於心底情緒太覆雜,突然抽搐的面部表情,嚇了十阿哥一跳。

“九哥,你臉怎麽了?是面癱了嗎?”十阿哥這回懂事了,他知道自己捂著嘴小聲說話。

九阿哥摸了一把臉,大步跟上牽著新娘一步步小心走著石階的胤禛。

“我沒事。我是一想到一會兒可以猛灌四哥酒,我就激動的難以自制。”九阿哥道。

十阿哥驚道:“九哥,不可啊。我才答應了要給四哥擋酒,你這不就成了灌我酒嗎?”

九阿哥嫌棄的瞪了十阿哥一眼:“你不能臨陣脫逃嗎?四哥還能時刻把你當盾牌一樣的,擋在面前。”

“讓福晉見笑了。家中弟弟調皮,以後還要麻煩福晉做嫂嫂的,多多教訓他們。”胤禛低聲淺笑的對佟妙安道。

兩個人手裏都拿著紅綢,宛若牽著月老的紅線。

男方這邊的賓客,多是宗室子弟。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原本拉直的紅綢,走著走著,紅綢中間的大紅花,都要落到了地上。

新郎和新娘也走的越來越近。

內務府請的喜娘,是全京城有名的喜娘,口齒伶俐,最會說吉祥話,也最會把握好迎親接親的節奏,保準能在吉時,讓新郎新娘準時走進拜堂的大廳。

但是,像今兒這種狀況,喜娘也是頭一回遇到啊。

左右是皇子,沒人敢說風言風語,而且也沒不合禮儀的地方,新人們愛怎麽走就怎麽走吧。

“吉時到,新人拜堂。”

一拜、二拜,高堂得明日進宮再拜,兩拜禮後,新娘送進喜房。

留下新郎在外接待賓客。

胤禛恨不得跟著佟妙安一起去喜房,這些賓客幾乎天天都能見到的,他不耐煩今兒多看他們。

可是,胤禛內心的反抗無效,大婚的流程有禮部官員和內務府一起盯著呢。

稍有不對的地方,就會有人及時引導回來。

“我昨兒就叮囑了府裏奴才,今日要給你準備好易克化的點心。你在新房裏等著我,我一定早些回來。福晉。”胤禛好似叫上癮了一般,說一句話就要稱一聲福晉的。

佟妙安隔著紅蓋頭,看著牽著自己手的大手。

“我等你。”佟妙安道。

沒人能比胤禛更不要臉了,他當真全程拉著十阿哥擋酒。

不僅是十阿哥,八阿哥也被他不時的拉做擋箭牌。

九阿哥想拿太子來以勢壓人,胤禛就道:“我喝多了不怕,就怕喝多了沒法兒和福晉喝合巹酒,到時候明日岳父和瑪法找上汗阿瑪去。”

太子等人先是一楞,他們的皇瑪法怎麽著汗阿瑪,托夢嗎?

再一想,是夫隨妻的稱呼,指的是佟國綱。

但凡是上過朝的人,都知道佟家兩個滾刀肉的可怕。惹不起惹不起。

“有岳父撐腰了不起啊。”九阿哥氣哼哼道。

胤禛微微一笑:“是挺了不起的。我不僅有岳父撐腰,還有岳母。不過,要治你,我請福晉出手就夠了。”

九阿哥蔫了,他惹不起。他不敢對救命恩人不敬,他是知恩的人。

最要緊的是,他怕熱鬧了四嫂,四嫂做法紮他小人怎麽辦。話本上說了,寧得罪小人,不得罪道士。

捧著並不怎麽醉人的酒,胤禛一身酒味,但是神色清明的回到了喜房。

陪在喜房的大福晉、三福晉等人,笑盈盈的看著扶著門框進來,然後就直起身清醒無比的胤禛。

這人當真是一點兒不裝。

“四弟來啦!是不放心咱們妯娌幾個陪著四弟妹麽。”三福晉笑道。

胤禛能對兄弟們耍無賴,陰陽怪氣,但是對嫂子們不好意思如此。

“就屬你最淘氣。四弟妹臉皮薄,別羞到了她。既然四弟來了,咱們就該將位置讓給他了。”大福晉道。

胤禛向大福晉作揖:“多謝大嫂。”

“三嫂,明日我帶福晉去向你和三哥問好。今兒,你可饒過我吧。”胤禛討饒道。

三福晉光彩照人,她和三阿哥夫妻感情不錯,榮妃也看重這個兒媳,因而日子過的很是不錯,說話也就俏皮了些。

“好好好,我這就把位置讓開。”三福晉道。

胤禛坐在喜床上,他的腿隔著衣服,靠在佟妙安的腿上。

兩個人靠的那樣近,屋內的氣氛,瞬間暧昧起來。

大福晉和三福晉相對而笑,四弟和四弟妹的感情真好啊。

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還是四弟等了多年才等到的佳人。

喝合巹酒前,要先挑蓋頭。

蘇培盛笑瞇瞇的端來喜稱,托在胤禛面前。

胤禛握著喜稱,忽然緊張到手心出汗。

“喜稱挑喜帕,稱心如意。”喜娘道。

喜稱輕輕挑開紅蓋頭來,露出那張大方明艷的面容,一雙杏眼,盈盈看過來,胤禛的心瞬間停跳了一拍。

屋裏先前陪著佟妙安說話的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只留下喜娘,還有貼身伺候胤禛和佟妙安的下人。

“福晉。”胤禛握住佟妙安的手,再也舍不得放開。

“你今天真好看。”胤禛眼神癡癡的看著佟妙安。

“爺今天也英俊迷人。”佟妙安回望著胤禛,嬌羞卻又大膽直白道。

“請新人喝合巹酒。喝了合巹酒,夫妻恩恩愛愛,和和美美的相伴到老。”捧著裝著合巹酒托盤的喜娘,聲音喜慶又高揚道。

喜娘的聲音,一下子打斷了這纏綿的氣氛。

蘇培盛和黃姜,一人拿起一個酒杯,送到胤禛和佟妙安面前。

胤禛望著佟妙安溫柔的笑著,兩人先各自飲半杯,再交換酒杯一飲而盡。

“禮成。”喜娘收了合巹酒後,高興道。

她再不走,自己都覺得自己礙眼了。

窗戶貼著喜字,床上放的是被套繡著百子千孫圖的被子。門被關起來時,從外面吹進來的一股清風,將燭臺上的蠟燭燭苗吹的一顫。

酒意也被風吹的上頭。

胤禛側過身坐著,雙手拉著佟妙安的雙手。

他低著要,湊近到佟妙安的臉下,從下而上的直起身子,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

貼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兩雙手,不知不覺十指交扣。

“歲歲,我終於娶到你了。”胤禛聲音低沈暗啞道。

兩人臉靠的極近,胤禛說話時噴薄而出的熱息,似燙的火焰,吹著佟妙安的臉頰和脖頸上的皮膚灼熱無比。

“四哥。”佟妙安喃喃道。

“叫我夫君。”胤禛道。

佟妙安羞澀的垂下眼眸,紅唇輕顫:“夫君。”

“得娶歲歲,此生不負。”

“天地為鑒,日月同心。”

“若我負卿,有違天意,不入輪回。”

烏黑的長發纏繞在一起,鋪在大紅緞面被子上。

皮膚微黑的身軀,強勢的覆蓋住如雪一般的雪白肩頭。

帳簾垂下,自是陰陽結合,落下紅梅一點。

忽而半夜,床邊角落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哐當,是花瓶被撞到在地毯上的悶響。

佟妙安白嫩的手臂,從被子裏伸出來,攔住胤禛要起身下床查看的動作。

“是陪嫁過來的橘將軍。我竟然把它給忘了,不用管它,它會從窗沿跑出去。”佟妙安嗓子沙啞。

配合著佟妙安的話,支起一條小縫的窗戶,被靈巧但胖的貓擠開。

橘將軍輕盈落地,沒了支點的窗戶,嗒的合上。

仔細聽,能聽到守夜的鳶尾,去捉貓的腳步聲。

胤禛笑聲裏是得償所願的饜足:“既不是偷聽的小賊,夜深且長,歲歲且讓為夫再服侍你一回。”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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