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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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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哭泣的婦人, 被力大的侍女拖出去時,滿臉不可置信。

她向來順從膽小的女兒,居然會把她趕出去, 讓她回到自己的帳篷。

她的帳篷怎麽能和女兒的相比, 她只是世子不受寵的妾, 女兒卻是多羅格格, 是縣主爵位。

如果沒有這個女兒,她還是一個女奴,根本沒有如今的好日子過。

可同是女子,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女兒憑什麽能比她過的好?

“你大膽, 我是格格的阿母!格格只是和我鬧脾氣, 你們還真敢得罪我?”婦人聲厲內荏道。

阿娜日站在帳篷內,和她的生母只有一簾之隔。

“你說, 她是真的疼愛我嗎?”阿娜日眼眶通紅,卻咬緊著牙,不讓眼淚流出來。

她不蠢。

她只是太相信她的生母了。

“阿娜日,你個狼心狗肺的不孝女。你今日將我趕出你的帳篷,全草原的人都會唾罵你的不孝。你想攀上世子妃那根高枝是嗎?做夢吧!一個女奴的女兒, 世子妃看你一眼都嫌臟。這麽多年,她可曾過問過你?還不是我照顧你的。”婦人怒罵道。

她看似柔順的面龐,瘋癲至極。

阿娜日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裏有一處燙傷。

是她的生母在她風寒發熱時,爭搶著端熱水來為她擦拭身體, 卻將一盆滾燙的熱水潑到她身上, 而留下的傷疤。

熱水將皮膚燙出一片水泡,驚動世子妃派來醫官。是她生母的眼淚, 讓她內疚害怕,將醫官趕走,不讓醫官查看她的狀況。

如果不是大哥讓侍女悄悄給她捎來燙傷藥,她身上的燙傷疤痕恐怕不止手臂那一小塊。

從前,她只覺得是生母過去受到太多鞭打,吃足了苦頭,所以對貴人不敢信任,並且害怕他們靠近。

現在,聽著氈簾外中氣十足的罵聲,她還能不明白嗎?

她的生母,從來都不膽小。

眼淚,是生母用來控制她的工具。

一聲聲女奴的女兒,是生母對她的精神打壓,令她無法自尊自愛。

“能稱之為本格格的阿母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大清的和碩端敏公主,科爾沁親王世子的世子妃。”阿娜日眼中的紅意褪去,只剩淡漠。

經過昨晚其其格的事情後,阿娜日身邊的侍女被全部換了新人。

新調過來的侍女,聽到阿娜日的話,精神一振。

“主子您放心歇著,奴婢出去一下,讓外面安靜些。”侍女道。

“你們做事情何時這般拖拖拉拉的?什麽人都能在格格帳前吵鬧,打擾格格休息?真是不懂事。速速將人帶離,若有下次,必得重罰。”侍女從帳篷裏出來,冷著臉教訓拉扯婦人的兩名侍女。

依著兩名侍女的力氣,就算她們只有一個人,也能把婦人給拖走。

婦人這些年養尊處優,少了當年幹力氣活鍛煉的力氣。何況,她若年輕時候是個壯實的,也不會處處被欺負。

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人罷了。

“格格她?”兩名侍女有些猶豫。

她們是奴婢,這位夫人再如何也是格格的生母。

如果格格拼了命的要護生母,她們當奴婢的哪怕按規矩做對了事情,也會被責罰。

“世子的孩子們,只有一個母親,就是世子妃。你們以後再聽到有人說僭越的胡話,立即稟告給世子妃,請世子妃派人來責罰。”侍女道。

兩名侍女一聽這話,心裏就明白了。

阿娜日格格終於是想明白了。

謝天謝地,跟著聰明清醒的主子,和跟著糊塗軟弱的主子,可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下場。萬幸萬幸,阿娜日格格和以前不同了。

婦人一聽到世子妃的名號,立馬不敢再喊自己是格格的阿母。

可若不提這層關系,她有有什麽身份能在這裏大吵大鬧。

婦人臉上還掛著淚痕,沒有反抗的,被兩名侍女拖走了。

世子妃得知消息後,雷厲風行的派去一名從京城隨嫁到蒙古的女官,對阿娜日的生母進行訓斥。

庶女要長腦子了,她身為嫡母,自當為她掃清障礙。

親自教導庶女,世子妃沒有這樣的精力和心思。但是,撥一個女官過去,讓女官指點教導庶女一二,倒是不難。

鄂倫岱福晉快步走到女兒的床邊,越走近,藥油的味道越重。

鄂倫岱福晉心疼的摸摸女兒的小臉:“歲歲,還疼不疼?”

佟妙安一改阿娜日在時的堅強,她哼唧哼唧的撲進鄂倫岱福晉的懷裏。

“額娘,歲歲腿火辣辣的,還痛痛。歲歲要額娘抱抱。”佟妙安撒嬌道。

嗯,這聲音聽著,很有活力。

那就是沒有事兒了。

鄂倫岱福晉寵溺的抱住女兒,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是不是還要額娘給歲歲唱歌謠聽啊?”鄂倫岱福晉道。

佟妙安甜絲絲的笑著:“要啊要啊。額娘唱歌可好聽了,歲歲喜歡。”

女兒的要求,當娘的無有不從。

鄂倫岱福晉一邊拍著女兒的背,一邊唱著草原上的歌謠。

“額娘今天唱的,和以前哄歲歲睡覺時唱的歌,不一樣。歲歲更喜歡額娘以前唱的。”佟妙安道。

鄂倫岱福晉楞了楞,旋即眼中笑意滿滿。

她也更喜歡那些曲兒。

“額娘教歲歲唱,如何?”鄂倫岱福晉道。

佟妙安道:“好呀。額娘師父受小徒一拜。”

佟妙安作怪的在鄂倫岱福晉懷裏,拜了拜。

鄂倫岱福晉摟著女兒笑著,她唱一句,佟妙安跟著學唱一句。

時間還久,鄂倫岱福晉先只教佟妙安一段旋律。

佟妙安頗有音樂天賦,學得很快。

“以後額娘睡不著的時候,歲歲也唱著歌謠,哄額娘睡覺。”佟妙安道。

鄂倫岱福晉的心口,好似中了一箭。

那一箭由親人的愛凝聚而成,從大唐穿過兩百多年的時空,來的大清,來到她的面前。

“歲歲,這首歌謠是唐時的曲子,是唐曲唐音。額娘小時候曾在一本樂書上翻到,請了通懂樂理的樂師所學。”鄂倫岱福晉道。

鄂倫岱福晉沒有說謊,這確實是她上一世學這個曲子的經過。

佟妙安以為是鄂倫岱福晉在蒙古請的樂師,她沒有覺得奇怪。

蒙古雖是蒙古族人多,但是也有漢人住在這兒。

哪怕是沒有漢人樂師,蒙古親王的女兒想要學樂譜,還能請不到善樂的大師來?

“好,如果以後額娘睡不著,想聽這曲子,就請歲歲來給額娘唱。”鄂倫岱福晉看著女兒的眼神,溫柔慈愛到如同在看一個稀世珍寶。

歲歲,就是她要守護的稀世珍寶啊。

黃姜擅醫術,包紮和推拿這樣的基礎治療,鄂倫岱福晉信得過,不用二次查看。

而且,腿上皮膚受了傷,就該躺著靜養,減少傷口的摩擦。

“額娘,歲歲明天還能騎馬吧!”佟妙安道。

“歲歲想明天繼續騎馬嗎?”鄂倫岱福晉柔聲問道。

佟妙安堅定道:“要學。不能因為一點兒小傷,就半途而廢。額娘,歲歲已經會自己騎馬啦。噠噠噠,好厲害的。”

“嗯嗯,歲歲最厲害了。剛學馬就能自己騎馬,真是個聰明的寶寶。”鄂倫岱福晉道。

佟妙安不好意思的,小臉在鄂倫岱福晉懷裏蹭了蹭。

額娘誇的她好臉紅哦。

“額娘小時候也是聰明寶寶,額娘現在是聰明的大人。”佟妙安甜膩膩的誇回來。

鄂倫岱福晉愛極了她甜甜的小寶貝:“聽羅蔔藏袞布說,歲歲一眼就挑中了那匹小白馬。”

“是呀。因為,它是白龍馬嘛。額娘,白龍馬會跟著我們一起回京城嗎?”佟妙安問道。

鄂倫岱福晉道:“歲歲想要帶它回去,就能一起回。如果歲歲想把它留在蒙古,額娘在京郊的馬場,也有給歲歲準備好小馬。”

“要帶回去的。要不然,以後白龍馬看不到歲歲,會以為它被歲歲拋棄了。”佟妙安急忙道。

鄂倫岱福晉輕拍著女兒背的手,頓了頓,又重新拍起來。

她想,以前她每年去白雲觀看望歲歲,去了又走,歲歲會不會也有著被拋棄的感覺。

一個七歲的孩子,為什麽會那麽懂被拋棄的心理。只會是她曾經有過那樣的感受,所以才會對一只馬兒換位思考、感同身受。

“額娘永遠不會拋棄歲歲。”鄂倫岱福晉道。

佟妙安眨了下眼睛,她的眼睛好像在下雨哦。

“歲歲知道的。額娘和阿瑪,還有瑪法,都一直在等著歲歲回家。”佟妙安大聲道。

她聲音那樣大,那樣確定,好似是在說給以前在白雲觀上的小小女孩兒聽。

小小歲,你不要擔心,額娘、阿瑪、瑪法都一直在愛著你的。他們只是不能打擾師伯、師兄們修行,才不能經常來看你。

佟妙安只是流了兩滴眼淚,她的睫毛卷翹而長,眨了眨,水汽就蒸發了。

就連素來警覺敏銳的鄂倫岱福晉也沒有發現。

“額娘還帶了個好消息過來。”鄂倫岱福晉笑盈盈的看著女兒。

“好消息?”佟妙安歪歪頭。

她換了個姿勢,從趴在鄂倫岱福晉懷裏,改成躺著。

“額娘,什麽好消息啊!”佟妙安想不到。

“皇上提前了今年巡幸蒙古的時間,大約還有十日,就能到蒙古。”鄂倫岱福晉道。

“哇,四哥要來了!”佟妙安歡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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