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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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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紅色,很多年以前就存在的一個顏色,一直留存至今。

結婚會用到紅色,比如紅被褥,紅蓋頭,新婦的紅嫁衣。

誕子也會用到紅色,紅繩辟邪,通常戴於嬰孩手腕上。

還有本命年,老一輩人比較信這些,認為每過十二年就是一個坎,都會提醒小輩,這一年裏,多少都要沾點紅色。

再來是逢年過節要發紅包,生活中更是各種各樣數不勝數的紅,人只要活著,似乎就不可避免的要用到紅色。

紅白喜事。

紅在前,紅色是喜,白在後,有一種白事也叫喜喪,是說那老人高壽安穩離世,是幸事,後輩子孫都是要跟著享福的,至於這話的根據由來,沒人能說得上來。

喜喪也沾了一個喜字,既是喜事,理應用紅色裝點靈堂,但古往今來,靈堂皆以白色為主,唯一能在白事上見到的紅,唯有長燃的一對紅燭而已。

歷史很長,很反覆,很矛盾,人也一樣。

就說這紅,頭一頁的文字記載通篇看下來是吉利,等翻到下一頁,又同那紅衣女鬼沾親帶故了,於是吉利成了不吉利,辟邪成了招邪。

不好。

至於哪裏不好,往後翻完了一整本古籍,到頭來也尋不到答案。

只是聽聞,穿紅衣死去的人,死後一定會變成厲鬼再回來□□,要是找不到那個人,生生世世都會一直找下去。

倘若是仇人過世進入輪回,再無轉世,那他的子孫後代可就要遭罪了。

因為厲鬼也分三六九等,穿紅衣,帶著怨氣死去的女人最是難纏,她們對覆仇的執著程度,令人難以想象。

***

早上七點,綠城小學。

一進辦公室,溫甜就聽說了門衛處的“新聞”。

隔壁班的語文老師說:“哎呦,打得可兇了,聽說把人鼻梁都打斷了。”

另一人接過話茬:“誰把誰打了啊?”

第三個男老師說:“那還用說,當然是年輕人更厲害一點嘛。”

……

溫甜聽了個大概,在腦子裏得出了一個大概輪廓。

“新聞”的主角是門衛處那邊來了個新保安,二十幾歲,貌似是哪位校方領導的遠房親戚。

不知是年輕人火氣重還是為人太囂張,總之上班第一天,一來就把兩個老保安給打了,還把其中一個保安的鼻梁都給打斷了,現在兩邊爭執不下,到派出所調解去了,只剩下一個排了夜班躲過一劫的老保安守在門衛處。

溫甜心說,難怪今天早上進校門只看到了一個保安,以往白天都是兩個保安坐在裏面,要麽在閑聊,要麽就是在看手機刷視頻。

難怪今天只有一個人站在校門邊上,面色鐵青,看著狀態就很不好。

最近接連出事之後,上面給他們老師下達了任務,每天晚上都要確定所有學生安全到家才算下班,方法不定,可以是班群清點人數,也可以是電訪,當然,最好還是家訪,摸清楚每個學生的家庭情況,要確實掌握每個學生放學後的動向。

溫甜作為班主任,這任務自然而然落在了她頭上。

家訪太費時間,綠城這麽大,班上那麽多學生,她一晚上根本跑不完。

班群清點人數倒是可以,只是很多照顧孩子的都是老人,別說手機都刷不明白,有的連打字都不會,最後還是得電訪問清楚情況。

她兩個辦法結合,每天在群裏清點人數之後,再給沒在群裏回覆的家長打電話,基本上都能全部摸排清楚。

溫甜不知道這樣繁瑣的任務還要持續多久,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禱,今晚不用電訪也能收到全部回覆就好。

上午7:55,溫甜踩著預備鈴聲進了教室。

她站上講臺同時,門外還有學生不斷往教室裏跑,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低頭翻開教材,拿起粉筆轉身在黑板上板書。

鈴聲結束,溫甜轉身掃過教室,視線停在角落。

……

課後,溫甜回到辦公室,身後紮著高馬尾的女生抱著一摞作業本跟進來。

女生放下作業本轉身就走,溫甜叫住她:“哎,班長。”

班長回頭:“怎麽了老師?”

溫甜:“你知道何俊傑家住在哪裏嗎?”

“他?”班長說,“我不知道。”

班長眨眨眼:“老師,他是不是逃學了啊?”

溫甜搖搖頭:“不是不是,沒事了,你先回教室吧。”

“哦。”

已經是第二天了,何俊傑昨天沒來,今天也沒來,但從昨天開始,溫甜就一直聯系不上他家長,昨天她去了一趟他家,結果發現住在那的根本不是他們一家人,那家人也根本沒聽過何俊傑的名字。

說明地址一開始就是留的假地址。

昨晚溫甜就已經把情況報上去了,但校方卻並未對此給出什麽別的意見,只說是暫時不用管他們家。

這就讓溫甜鬧不明白了,一個學生就這麽突然不來上學了,校方竟然都沒有要管的意思,明明之前還說的那麽冠冕堂皇,說什麽一定要落實到每個學生身上,確保每個孩子的人身安全。

結果現在一問就是暫時不用管。

溫甜掏出手機,點開置頂聯系人的對話框,上來就是一通吐槽。

咣咣一通吐槽完了,對面立刻顯示正在輸入中,輸入了幾秒消失了,溫甜沒等到消息,一個語音電話就彈了過來。

“在辦公室呢。”溫甜把手機放在耳邊,起身往外面走。

一邊走,她一邊說:“反正就是很煩。”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溫甜聲音突然拔高一度:“真的?”

下了樓,溫甜往小花園那邊走:“你確定只要電話就可以查到地址?”

“那好,我馬上發你。”溫甜掛了電話。

十分鐘後,溫甜再次接到電話。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什麽叫我別管了,那是我學生哎!”

“沈老師?”溫甜差點以為自己聽錯,“這事兒跟沈老師有什麽關系?”

溫甜有些不耐煩了,然而下一秒,臉色卻突然變了。

“我下午請假,等我過來,當面跟我說。”掛斷電話,溫甜站在原地怔了好幾秒,隨後著急忙慌跑回辦公室,拿上包就跑。

有老師不明所以,叫住她:“去哪兒,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嗎?”

溫甜頭也不回地說:“有點急事,幫我請個假!”

***

蒲玉突然出現在市局,給夏桃和蘇河嚇了一跳,以為是又夢見什麽不該夢到的東西了。

“那個死者家屬我能見見嗎?”

夏桃:“你們認識?”

蒲玉搖頭,正想說不認識,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認識。”

夏桃:“怎麽認識的?”

蘇河狐疑地看著她:“據我所知,你好像沒朋友吧。”

這話不太好聽,但確實沒說錯。

她不止沒朋友,就連同事也都形同陌路。

蒲玉裝作沒聽到,解釋道:“以前我們住在同一個小區,那時候認識的。”

她擔心這話聽起來太假,趕緊加了一句:“她女兒叫沈央對吧,我跟她女兒也認識。”

蘇河:“蒲小姐認識的人可真多,怎麽每次都這麽正好的,全都是被害人呢。”

夏桃皺眉:“你是又做了那種夢吧?”

除了蒲玉之外,無人能看到的沈央疑惑問道:“什麽夢啊?”

蒲玉點點頭:“嗯,對。”

她想了想,覺得還是這個借口比較好用。

懶得再胡說八道,省得到最後被拆穿了還得找話來圓。

正說話間,方知遠突然從走廊拐角處走出來。

蒲玉所在的方向正好對上他視線,心裏頭頓時燃起了希望,因為她註意到方知遠身邊的人,正是沈央一直在等的人。

沈英步伐僵硬,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似乎光是走路就花費了她所有力氣,她搖搖欲墜,就像醉酒的人,隨時都可能倒下。

可那張臉卻清醒無比。

只有眼下淡淡青色透著一股疲憊,顯然,她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

沈央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時雀躍不已:“媽!”

但沈英看不見她,任由女兒從自己的身體穿過去。

沈央楞在原地,立馬回頭看去。

她看到自己的媽媽背對著自己,就好像完全沒看見她一樣,雖然已經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真的發生在眼前的時候,她卻難以置信。

蒲玉對上沈英的視線,徑自朝她走去。

“你是沈央的媽媽對吧?”蒲玉走到沈英面前站定。

沈英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你是……”

蒲玉正想說她是沈央的朋友,但方知遠先一步替她作了回答:“心理專員。”

眾人皆是一楞。

心理專員是什麽鬼啊。

沈英轉頭看他,方知遠一本正經的補了一句:“她是我們的心理專員,跟她聊聊吧,或許能對你有幫助。”

沈英搖了搖頭:“謝謝你的好意,方警官,不用了,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小央的事就拜托你們了。”

蒲玉好不容易才找到人,怎麽可能把人放走,下意識伸手去攔:“等等。”

沈英更疑惑了:“我真不需要……”

蒲玉打斷道:“我帶你去見沈央。”

這話一出,眾人又是一楞。

要知道,沈央已經死了,屍體就在法醫辦正在進行屍檢,雖然屍檢結果還沒出,但人已經死了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她卻說要帶她去見一個真正意義上已經死去的人。

蘇河走上前去:“你……”

方知遠略一搖頭,打斷了蘇河的步伐。

沈英不可思議地盯著蒲玉:“你說什麽?”

蒲玉看向方知遠:“方隊,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

方知遠同蘇河對視一眼,蘇河心下明了,從蒲玉身邊走過:“跟我來。”

夏桃走在隊伍最後,她追上方知遠,低聲問道:“方隊,她要幹嘛?”

方知遠說:“待會兒就知道了。”

蘇河帶蒲玉來到一個空房間,房間裏只有一張長桌和兩把椅子,墻角放著飲水機,等到沈英一頭霧水地走進來,蘇河轉身走了出去,將門帶上。

蒲玉左看右看,確定這裏沒有安裝監控才看回沈英,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沈央她……現在就在這裏。”

沈英瞪大了眼睛,環看四周,這小小的房間裏,一眼就能看完,除了她們之外,這裏根本沒有第三人存在。

蒲玉嘆了口氣,開門見山地說:“有什麽話,你現在都可以說出來,她能聽到。”

沈英:“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你……”

如果沈英可以看到聽到,那她就會知道,此時此刻,她的女兒沈央正試圖抓起她的手,她在一遍遍告訴她:“我在這裏啊,媽,你快看看我。”

任憑沈央用了多大的聲音呼喚她,她都像是完全沒聽到一樣,一直看著蒲玉。

看到這一幕,蒲玉忽然明白了江柳。

人鬼殊途最殘忍的一點,大概就是這樣。

即使近在咫尺,也永遠無法感知到對方。

沈英無奈苦笑:“這是一種心理治療手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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